晨露未晞，林間霧氣氤氳。程默背著昏迷的林小雨，深一腳淺一腳地穿行在密林中。三枚古錢掛在她脖子上，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晨光中泛著金、藍、綠三色微光。
昨夜逃離鏡湖后，他們連夜向南行進。林小雨的傷勢雖不致命，但柳如煙那柄幽藍匕首造成的傷口遲遲不愈合，邊緣泛著詭異的紫色。程默嘗試用母親留下的丹藥為她療傷，效果卻微乎其微。
"堅持住，很快就安全了..."程默輕聲說，不知是在安慰林小雨還是自己。他的金瞳已經(jīng)消退，但眼眶周圍仍殘留著蛛網(wǎng)般的金色紋路，像裂紋般向太陽穴延伸。每次使用金瞳，這些紋路就會加深一分。
林小雨在他背上微微動了動，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她的額頭滾燙，呼吸急促，嘴唇因高熱而干裂。
"水..."她微弱地呢喃。
程默小心地把她放在一棵古樹下，從儲物戒中取出水囊，輕輕托起她的頭喂水。林小雨只喝了兩口就嗆咳起來，一絲血跡從嘴角溢出。
程默心頭一緊。這不是普通傷勢，匕首上肯定淬了毒！他再次檢查傷口，發(fā)現(xiàn)紫色已經(jīng)擴散到肘部，形成詭異的蛛網(wǎng)狀紋路。
"凌霄閣的'千蛛毒'..."一個聲音突然從林中傳來。
程默瞬間拔劍，將林小雨護在身后。青霜劍指向聲源處，劍尖凝結(jié)冰晶。
樹叢沙沙作響，走出一個穿灰色斗篷的老者，拄著蛇頭拐杖，臉上皺紋縱橫，左眼是渾濁的白色。
"別緊張，小子。"老者舉起空著的左手，"老朽若是凌霄閣的人，早就出手了。"
程默劍尖未動："你是誰？"
"山野郎中罷了，人稱'獨眼李'。"老者指了指自己的瞎眼，"專門研究各種奇毒。剛才在山上采藥，看到你們狼狽逃竄。"
他走近幾步，程默立刻警告："站??！"
獨眼李停下腳步，獨眼盯著林小雨的手臂："千蛛毒，凌霄閣秘制。中毒者三日之內(nèi)全身經(jīng)脈盡斷而亡，無藥可解...除非有'百草仙'的解毒丹。"
程默心跳加速："你有解毒丹？"
"沒有。"獨眼李搖頭，在程默變臉前又補充，"但老朽知道哪有。往南三十里，有個'藥王谷'，谷主是百草仙的傳人。"
程默盯著老者的獨眼，試圖找出欺騙的痕跡。但眼下林小雨的情況危急，他別無選擇。
"為什么幫我們？"
獨眼李笑了，露出幾顆黃牙："討個善緣罷了。看你小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將來必成大器。"他頓了頓，"再說了，凌霄閣的人囂張?zhí)?，有人給他們添堵，老朽樂見其成。"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這是'鎮(zhèn)痛散'，能暫時緩解毒性蔓延。要救她，還得盡快去藥王谷。"
程默接過藥粉，謹慎地嗅了嗅，確認無毒后才給林小雨服下。片刻后，她的呼吸果然平穩(wěn)了些，眉頭也不再緊鎖。
"多謝。"程默抱拳，隨即又問，"前輩可知凌霄閣為何緊追我們不放？"
獨眼李的獨眼閃過一絲精光："為了那丫頭脖子上的古錢吧？傳說集齊九枚可開天門，得道飛升。"他嗤笑一聲，"凌無極那老狐貍打的什么算盤，誰知道呢？"
正說著，遠處傳來隱約的哨聲。獨眼李臉色一變："凌霄閣的追蹤哨！快走，老朽替你們擋一陣。"
程默背起林小雨，猶豫地看向老者："您..."
"快走！"獨眼李一跺拐杖，林中突然升起濃霧，"沿溪流南下，別留痕跡！"
程默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鉆入密林。身后很快傳來打斗聲和慘叫，但他不敢回頭，全力向南奔逃。
林間光線漸暗，烏云密布，預(yù)示著一場暴雨將至。程默找到一棵中空的老橡樹，小心地將林小雨安置其中。她的情況又惡化了，紫色毒紋已經(jīng)蔓延到肩膀。
"程默..."她突然睜開眼，目光渙散，"放下我...你自己逃..."
"閉嘴。"程默輕聲呵斥，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我絕不會丟下你。"
林小雨虛弱地抓住他的手："笨蛋...這樣...我們都會死..."
程默反握住她滾燙的手："要死一起死。"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什么，林小雨眼中閃過一絲清明。她艱難地抬起另一只手，輕觸程默臉上的金色紋路："疼嗎？"
程默搖頭，卻忍不住因她指尖的觸碰而輕顫。那些紋路確實疼痛難忍，像有火焰在皮膚下燃燒，但比起她所受的痛苦，這根本不算什么。
"我去找些草藥，馬上回來。"他柔聲說，"你在這等我，別出聲。"
林小雨卻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眼中滿是恐懼。程默心中一痛，俯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我發(fā)誓，一定回來。"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林小雨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紅暈，手指終于松開。
程默迅速在樹洞周圍布下簡易隱匿陣法，然后向溪邊跑去。暴雨傾盆而下，很快將他淋透。他在泥濘中搜尋可能有用的草藥，同時警惕著任何異常動靜。
獨眼李說的鎮(zhèn)痛散確實有效，但遠遠不夠。如果能找到"月見草"或者"七星蓮"，或許能暫時抑制毒性...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剎那間，程默看到對岸有三個黑影正在渡溪！凌霄閣的追兵！他們穿著特制的蓑衣，胸前云紋標志在閃電照耀下清晰可見。
程默立刻伏低身子，借助雨聲掩護緩緩后退。必須回到林小雨身邊，帶她離開！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一根箭矢破空而來，擦著臉頰飛過，在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在那！"對岸傳來厲喝。
程默不再隱藏，全力向樹洞奔去。身后箭矢如雨，他揮劍格擋，但還是有兩支射中后背，劇痛讓他差點跪倒。但他不能停，林小雨還在等他！
樹洞近在咫尺，程默卻突然改變方向，向另一側(cè)跑去——不能直接引敵人到林小雨那里！
"小子，站住！"追兵中一個魁梧大漢怒吼，手中巨斧劈開雨幕，斬斷擋路的樹枝。
程默故意放慢速度，讓追兵看到自己的身影，然后鉆進一片荊棘叢。尖銳的刺劃破皮膚，鮮血混合著雨水流下，但他顧不上這些。穿過荊棘叢，他躲到一塊巨石后，屏息靜氣。
三名追兵果然被荊棘叢所阻，罵罵咧咧地繞路。程默趁機折返，悄悄回到樹洞。
林小雨已經(jīng)半昏迷，聽到動靜才勉強睜眼?？吹匠棠瑵M身是血，她瞳孔驟縮，掙扎著要起身。
"別動。"程默按住她，迅速拔掉背上的箭，"我們得立刻走，他們很快會搜到這里。"
林小雨虛弱地點頭。程默正要背她，突然渾身一僵——樹洞外站著那個持巨斧的大漢，正獰笑著看著他們。
"找到啦！"大漢高舉斧頭，"柳執(zhí)事說了，活捉男的，女的隨便處置！"
程默將林小雨護在身后，青霜劍直指大漢："找死！"
大漢一斧劈下，程默舉劍相迎。金鐵交鳴聲中，青霜劍竟然被震飛！程默虎口崩裂，鮮血直流。沒有靈力加持，他根本不是筑基期體修的對手。
"程默...古錢..."林小雨在他身后虛弱地提醒。
程默這才想起三枚古錢還在林小雨脖子上。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巨斧再次劈來，他勉強側(cè)身，斧刃仍劃過胸口，帶出一蓬血花！
"哈哈哈！就這點本事？"大漢狂笑，"柳執(zhí)事還說你多厲害呢！"
程默跪倒在地，視線因失血而模糊。他拼命催動體內(nèi)殘存的靈力，試圖再次激發(fā)金瞳，但經(jīng)脈如被火燒，痛得他幾乎昏厥。
大漢一腳踹翻程默，走向林小雨："小美人，讓爺好好疼你..."
林小雨驚恐地后退，手指無意識地握住古錢。就在大漢伸手抓她的瞬間，三枚古錢突然爆發(fā)出耀眼的三色光芒！
金、藍、綠三色交織，形成一個半球形結(jié)界，將林小雨護在其中。大漢的手剛碰到光幕，就像觸電般彈開，整條手臂瞬間布滿冰霜，又被金色絲線纏繞，皮膚開始龜裂！
"??！我的手！"大漢慘叫著后退。
程默抓住這個機會，撲向不遠處的青霜劍。另外兩名追兵此時也趕到，見狀立刻出手。一人擲出三把飛刀，另一人掐訣召喚出一條火蛇。
飛刀和火蛇同時擊中結(jié)界，卻被反彈回去！飛刀原路返回，刺入主人胸膛；火蛇則調(diào)頭撲向施術(shù)者，將其燒得慘叫連連。
程默目瞪口呆。三枚古錢合一的威力竟如此強大！
但林小雨的情況卻更糟了。維持結(jié)界似乎消耗了她大量精力，毒紋已經(jīng)蔓延到半邊臉頰，她嘴角溢出鮮血，眼神渙散。
"小雨！"程默沖到她身邊，結(jié)界對他毫無阻礙。
"走..."她氣若游絲，"帶我...走..."
程默抱起她，撿起青霜劍，向密林深處逃去。身后，三名追兵兩死一傷，暫時構(gòu)不成威脅。但柳如煙和其他人肯定在附近，必須盡快離開這片區(qū)域。
暴雨越下越大，山路變得泥濘不堪。程默胸口和背部的傷口不斷流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林小雨在他懷中時而昏迷時而清醒，體溫高得嚇人。
"程默..."她又一次醒來，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放下我...你...會死的..."
程默抱緊她："別說話，保留體力。"
"其實..."林小雨艱難地抬起手，撫摸他的臉，"我一直...喜歡你..."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刺入程默心臟。他喉嚨發(fā)緊，幾乎說不出話："我知道...我也是..."
林小雨微笑，然后再次陷入昏迷。程默咬緊牙關(guān)，強迫自己繼續(xù)前進。雨水混合著淚水流下，他從未感到如此無助。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程默找到一個山洞。洞不深，但足夠避雨。他小心地放下林小雨，生起一小堆火，然后檢查她的傷勢。
毒紋已經(jīng)覆蓋了她大半身體，紫色中泛著詭異的金光——是三枚古錢在自發(fā)抵抗毒素，但也加速了消耗。照這樣下去，她撐不過今晚。
程默翻遍儲物戒，找出母親留下的所有丹藥，一樣樣嘗試。有些能暫時緩解癥狀，但都無法根除毒素。他最后甚至嘗試割腕喂血——傳說先天靈體的血液有解毒功效，但依然無效。
"藥王谷...必須趕到藥王谷..."程默喃喃自語，卻知道以林小雨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撐不到那里。
洞外雨聲漸小，但風(fēng)聲更厲。程默將林小雨抱在懷中，用體溫為她驅(qū)寒。她冷得發(fā)抖，像只受傷的小獸般蜷縮在他胸前。
"冷..."她無意識地呢喃。
程默將她摟得更緊，輕輕吻她的發(fā)頂："沒事的，我在。"
就在絕望之際，洞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程默立刻警覺，青霜劍在手，準備拼死一搏。
一個素白身影飄然而入，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白衣勝雪，黑發(fā)如瀑，眉心一點朱砂，美得不似凡人。她手中提著一盞青燈，燈光柔和，照得洞內(nèi)如同白晝。
程默劍指少女："誰？"
少女不答，目光落在林小雨身上："千蛛毒，已經(jīng)侵入心脈。"她聲音空靈，像山間清泉，"再拖半個時辰，大羅金仙也難救。"
程默心中一凜："你能救她？"
少女這才看向程默，突然怔住。她上前幾步，青燈湊近程默的臉，仔細端詳："你...長得真像你父親。"
程默如遭雷擊："你認識我父母？"
少女不答，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碧綠丹藥："給她服下，可保三日無恙。"
程默猶豫了。這少女來歷不明，萬一是凌霄閣的人...
少女似乎看出他的顧慮，輕笑一聲："若我想害你們，何須下毒？"她手指輕彈，丹藥自行飛入林小雨口中。
神奇的是，林小雨身上的毒紋立刻停止擴散，臉色也好轉(zhuǎn)了些。程默稍稍放心，但仍保持警惕："多謝前輩相救。不知尊姓大名？"
"我叫白芷。"少女說完，轉(zhuǎn)身欲走。
程默渾身一震——白芷是他母親的名字！但眼前少女頂多十八歲，絕不可能是他母親。
"等等！"他叫住少女，"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芷回頭，燈光映照下，她的眼神滄桑得與年輕外表極不相稱："藥王谷往南三十里，谷口有七色花。告訴谷主'白芷讓你來的'，他會救這姑娘。"
說完，她飄然出洞，身影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中。程默追出去，卻只見月光如水，哪有半個人影？
回到洞中，林小雨呼吸已經(jīng)平穩(wěn)，似乎睡著了。程默輕撫她的臉頰，毒紋仍在，但不再發(fā)光。
"白芷..."他喃喃自語，"和母親同名...是巧合嗎？"
洞外，夜風(fēng)嗚咽，像是某種回應(yīng)。程默抱緊林小雨，望著跳動的火焰，心中五味雜陳。明天將是生死攸關(guān)的一天，無論那藥王谷是龍?zhí)哆€是虎穴，他都必須闖一闖。
"一定會帶你回家。"他在林小雨耳邊輕聲承諾，盡管知道她聽不見。
月光透過洞口灑落，為相擁的兩人披上一層銀紗。三枚古錢靜靜躺在林小雨胸前，偶爾閃爍微光，仿佛在見證這段生死與共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