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能學(xué)院的晨鐘響到第五聲時，艾瑟琳把凍僵的手指從石磚縫里拔出來。她在鐘樓頂上蜷縮了半夜，露水把銀發(fā)結(jié)成縷，后頸的齒輪枷鎖沾滿鐵銹。凱洛蹲在飛檐陰影里啃硬面包，碎渣掉進下方教授的蒸汽馬車，惹得機械馬嘶鳴著噴出兩口黑煙。
"昨晚死的是薇奧拉的第七具替身。"艾瑟琳用冰晶在磚面上刻字，字跡很快被晨霧模糊，"她右眼的紫水晶編號是G-227，和三個月前墜湖的占卜課助教相同。"
凱洛扯開領(lǐng)口，鎖骨下的冰晶紋路已經(jīng)蠶食到心口。他扔過來半塊發(fā)霉的乳酪："食堂后廚的耗子洞通到禁書區(qū)，我在《魔淵紀年》里找到這個——"羊皮紙殘頁上畫著齒輪法陣，旁邊標注著古龍語寫的"血肉熔爐"。
鐘聲突然變調(diào)，機械鸚鵡撲棱著銅翅膀掠過塔尖："全體新生！即刻到試煉場集合！"艾瑟琳起身時踩到塊松動的石磚，底下露出半張燒焦的照片——六歲的自己被鐵鏈拴在手術(shù)臺上，背后站著穿齒輪長袍的獨眼女人。
試煉場中央的青銅柱升起血色霧氣時，凱洛聞到和礦洞塌方那天相同的地底腥氣。三百新生手腕被套上嵌著紫水晶的金屬環(huán)，教務(wù)長的機械義眼掃過人群："生存試煉現(xiàn)在開始，活著走出瘴霧森林的前五十名，將獲得進入奧術(shù)回廊的資格。"
艾瑟琳剛踏進森林就摔了一跤，腐葉下露出半截新生尸體——那人的金屬環(huán)正在往骨頭里鉆。凱洛用龍炎燒化兩個金屬環(huán)的瞬間，整片森林的樹皮突然開裂，流出瀝青般的粘液。他們踩過的蘑菇噴出致幻孢子，遠處傳來骨骼重組般的咔咔聲。
"跟著血晶走。"凱洛割破手掌，血珠凝成的暗紅晶體懸浮半空。艾瑟琳的右眼突然刺痛，預(yù)見到血晶指出的路上堆滿尸骸。她拽住凱洛往反方向跑，冰晶匕首劃過的樹叢里，露出被藤蔓纏成繭的機械守衛(wèi)。
瘴霧深處亮起幽藍鬼火，二十個瞳孔發(fā)綠的新生圍住他們。領(lǐng)頭的光頭少年咧嘴笑出滿口鐵牙："把金屬環(huán)交出來，反正你們遲早要喂給樹母。"他的手指突然拉長成藤蔓，刺向艾瑟琳后頸的枷鎖。
凱洛的龍翼掀飛三個襲擊者，龍炎卻點著了腐葉堆?；鸸庵?，艾瑟琳看見所有新生的脊椎都在皮下蠕動成齒輪形狀。她凍住光頭少年的雙腿，扯開他衣領(lǐng)——鎖骨下的烙印和薇奧拉一模一樣。
"快看天上！"凱洛的吼聲帶著龍吟回響。血月不知何時變成腐爛的橘紅色，月光照到的樹木開始分泌肉瘤。艾瑟琳的枷鎖突然釋放高壓電，凱洛的龍鱗紋身瘋狂增殖。他們撞進個樹洞躲避時，發(fā)現(xiàn)洞壁嵌滿泡著嬰兒的玻璃罐。
"第七千七百九十二號實驗體。"艾瑟琳摸著罐體編號，冰晶項鏈突然發(fā)燙。凱洛砸碎個罐子，腐臭液體里浮出張金屬銘牌——上面刻著他的原名和燧石計劃的日期。樹洞深處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轟鳴，整片森林開始向中心塌陷。
逃亡途中經(jīng)過血肉沼澤時，艾瑟琳的鹿皮靴被吞進張人臉狀的淤泥里。凱洛拽她時，龍翼沾到沼澤噴出的酸液。他們滾進個地下洞穴，洞頂垂下的神經(jīng)纖維正把動物尸體縫合成怪物。艾瑟琳的預(yù)知眼突然流血，她看到十秒后凱洛的心臟會被冰錐刺穿。
"轉(zhuǎn)身！"她撲倒凱洛的瞬間，冰晶匕首與襲來的骨刺相撞。黑影里走出個戴鳥嘴面具的女人，手里的脊椎骨鞭沾著黏液："可憐的小白鼠，你們不該打開那扇門。"
凱洛的龍炎燒焦了女人半邊身子，露出的機械骨骼閃著藍光。艾瑟琳凍住骨鞭時，洞窟突然劇烈震動。無數(shù)金屬環(huán)從地底鉆出，組成齒輪巨人。女人殘破的聲帶發(fā)出電子音："歡迎參與最終測試，血肉熔爐啟動倒計時——"
艾瑟琳的枷鎖突然失靈，被封存的記憶噴涌而出：六歲生日那天，獨眼女人用冰晶項鏈替換了她的心臟。凱洛的龍鱗紋身爬滿全身，喉嚨里涌出的不再是火焰，而是滾燙的熔巖。當齒輪巨人拍下巨掌時，兩人的力量意外共鳴，冰與火螺旋纏繞著擊穿洞頂。
月光照進地穴的瞬間，他們看見森林中央矗立著血肉組成的巨塔，塔身表面布滿跳動的血管。所有失蹤新生都被嵌在塔壁上，金屬環(huán)長成連接脊椎的導(dǎo)管。艾瑟琳的冰晶項鏈浮到半空，映出血塔頂端的獨眼女人——正是燒焦照片里那個穿齒輪長袍的惡魔。
"母親..."艾瑟琳吐出這個詞時，后頸枷鎖噴出電火花。凱洛的龍爪撕開胸膛，取出顆跳動的熔巖心臟："我好像知道燧石計劃是造什么的了。"他將心臟按進血塔基座，整座森林開始崩塌。
逃亡的最后一刻，艾瑟琳看見獨眼女人的機械義肢穿過凱洛胸膛。她的預(yù)知眼因過度使用開始結(jié)晶化，卻仍看清未來五秒的畫面：永凍冰晶刺入自己心口，凱洛的龍血染紅整片月光。
當爆炸的氣浪掀飛他們時，艾瑟琳抓住了凱洛殘破的龍翼。墜入暗河的瞬間，她頸間的冰晶項鏈與他的血晶烙印產(chǎn)生共鳴，在兩人之間織出張藍紅光網(wǎng)?；杳郧白詈蟮挠|感，是凱洛的龍鱗紋身正在她手腕上復(fù)制生長。
三天后，他們在禁林外的亂石灘醒來。凱洛發(fā)現(xiàn)自己的龍炎變成了冰藍色，艾瑟琳的指尖能點燃黑色火焰。更詭異的是，兩人后頸出現(xiàn)了相同的齒輪烙印，而瘴霧森林所在的位置，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環(huán)形坑洞。
教務(wù)長帶著機械衛(wèi)隊找到他們時，艾瑟琳正在用黑火燒螞蟻。她抬頭露出結(jié)晶化的右眼："我們要見學(xué)院地下的那個'機核'，現(xiàn)在。"凱洛背后的龍翼殘缺不全，卻仍能卷起帶著冰碴的旋風(fēng)。
機械鸮鳥在黃昏時分送來錄取函，火漆印是纏繞著鎖鏈的巨龍。羊皮紙上只有句話："歡迎來到真正的魔能學(xué)院，命運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