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心的鬧劇正僵持不下，紫衣女子被楚遲纏得又氣又急，卻又礙于某種顧忌不敢發(fā)作或輕易滿足他三百兩的勒索。周圍的看客越聚越多，指指點點的議論聲如同嗡嗡作響的蜂群，讓場面更顯混亂。第十三章 飛鷹出手，活寶登場
街心的鬧劇正僵持不下，紫衣女子被楚遲纏得又氣又急，卻又礙于某種顧忌不敢發(fā)作或輕易滿足他三百兩的勒索。周圍的看客越聚越多，指指點點的議論聲如同嗡嗡作響的蜂群，讓場面更顯混亂。
慕寒原本隱在街角陰影中，正暗自思忖這其中蹊蹺，考慮是否需要上前干預(yù)。他腳步才微動，尚未做出決定，異變陡生！
遠(yuǎn)處街道盡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有力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速度快得驚人！那馬蹄聲清脆、密集，一陣威勢瞬間壓過了街市的喧囂。
眾人紛紛循聲側(cè)目望去，只見一匹神駿非凡的雪白駿馬，如同劃破塵埃的白色閃電，正風(fēng)馳電掣般沖來。馬上端坐著一名男子，身著一襲裁剪利落的黑色勁裝，身形筆挺如槍，肩寬背直，即使在高速馳騁中也穩(wěn)如磐石。他臉上戴著一副遮住了上半張臉的銀色面具，只露出線條剛毅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渾身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這黑衣騎士的目標(biāo)明確，正是那被楚遲糾纏的紫衣女子！他沒有絲毫減速的意圖，仿佛計算好了一切。就在白馬即將沖到女子身側(cè)的剎那，他動作快如閃電，幾乎看不清是如何出手的——只見他長臂一展，鐵鉗般的手掌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扣住了紫衣女子的手腕！
“?。 ?紫衣女子猝不及防，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只覺得一股強(qiáng)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傳來，整個人身不由己地被從地上提起！
下一刻，她已然失重地落入了那黑衣男子的懷中，被他牢牢固定在身前寬闊的馬背上。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到極致，甚至連她飛揚的裙角都似乎才剛剛反應(yīng)過來。
“表哥？！你怎么……” 女子驚魂未定，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攬住自己的男人，聲音中充滿了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閉嘴，回去再說！” 黑衣面具男的聲音低沉而冷硬，不帶任何溫情，甚至帶著一絲訓(xùn)斥的意味。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快到連一直全神貫注“表演”的楚遲都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他上一秒還在叉腰瞪眼地等著對方服軟掏錢，下一秒就看到目標(biāo)被人“搶”走了！他目瞪口呆，剛想張嘴罵些什么，眼前便是一道銀光閃過！
“咚！”
一個沉甸甸的、鼓鼓囊囊的錢袋，如同炮彈般精準(zhǔn)地砸進(jìn)了他的懷里！那力道之大，砸得他胸口一悶，猝不及防之下，“哎喲”一聲，整個人被砸得倒退了兩三步，一個趔趄差點再次摔倒在地。
那黑衣面具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面具后的眼神透過縫隙射出兩道冰冷的寒芒，如同實質(zhì)般刺在楚遲臉上。他薄唇輕啟，只吐出兩個字，聲音低沉卻帶著命令：
“接著?！?/p>
仿佛那袋沉重的銀子不是賠償，而是一種不耐煩的打發(fā)。
說罷，他不再看楚遲一眼，猛地一撥馬頭，那神駿的白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隨即如同白色旋風(fēng)般再次啟動，朝著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轉(zhuǎn)瞬間便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只留下一地 的蹄印和面面相覷、驚嘆不已的圍觀群眾。
“哇！那是什么人？好快的身手！”
“看那氣派，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公子！”
“嘖嘖，英雄救美??！可惜戴著面具，沒看清長什么樣。”
“那碰瓷的家伙倒是走了狗屎運，白撿一袋銀子！”
圍觀的百姓爆發(fā)出各種各樣的議論和唏噓，對剛才那如同戲劇般的一幕嘖嘖稱奇。
楚遲抱著那袋沉甸甸的、幾乎要將他胳膊墜斷的銀子，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過神來。他低頭看了看懷里份量驚人的錢袋，又抬頭望了望那早已消失無蹤的騎隊背影，臉上那因為疼痛和憤怒而扭曲的表情，漸漸被一種狂喜所取代。他掂了掂錢袋，聽到里面銀塊撞擊發(fā)出的清脆聲響，嘴角抑制不住地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口帶血的白牙，像是撿了天大的便宜，得意洋洋地自語道：“嘖嘖嘖，三百兩……不，這分量，少說也有五百兩！嘿！今兒這頓撞……值了！太值了！看來本公子時來運轉(zhuǎn)，合該發(fā)筆橫財啊！”
而站在街角陰影處，自始至終冷眼旁觀的慕寒，此刻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欣喜若狂的楚遲身上。他的眼神微微一凝，銳利的目光緊緊鎖定了那黑衣面具男和他隨從消失的方向。
方才，就在那黑衣面具男撥轉(zhuǎn)馬頭、疾馳離去的一剎那，他身上的黑色披風(fēng)被風(fēng)猛地?fù)P起一角。午后的陽光恰好在那一瞬間掠過披風(fēng)內(nèi)襯的衣角，映出了一道以金線繡制的、若隱若現(xiàn)的圖案——那是一只展翼欲飛、姿態(tài)凌厲兇猛的雄鷹！鷹眼銳利，利爪如鉤，栩栩如生，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那絕不是尋常富貴人家能夠使用的裝飾性繡紋。普通人或許只會匆匆一瞥，甚至根本不會留意。但慕寒的心頭卻猛地一震！他曾在多年前，與某個特殊組織打交道時，見過這個圖案！他一眼便認(rèn)出——那是當(dāng)今大昱皇朝最神秘、最精銳、直屬于皇帝本人的秘密武裝力量，“巡影營”的專屬徽記！巡影營成員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高手，神出鬼沒，專職執(zhí)行各種隱秘任務(wù)，監(jiān)察百官，甚至暗中清除對皇權(quán)構(gòu)成威脅的勢力，權(quán)力極大，行事狠辣，向來是朝野上下都諱莫如深的存在！
慕寒的目光瞬間沉了下來，心中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泛起了驚濤駭浪——巡影營的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座遠(yuǎn)離京城、日漸衰敗的邊境小城落金城？他們?nèi)绱舜髣痈筛?，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帶走那個紫衣女子，那個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難道……與近來南疆蠢蠢欲動、邊境不穩(wěn)的傳聞有關(guān)？還是說……與他正在追查的無爭的線索，有所關(guān)聯(lián)？
一連串的疑問如同閃電般劃過慕寒的腦海。他原本只是覺得這場碰瓷事件有些蹊蹺，但巡影營的突然介入，讓整件事情的性質(zhì)瞬間提升到了另一個層面。這背后牽扯的，恐怕遠(yuǎn)比他想象的要復(fù)雜和危險得多。
這邊廂，楚遲還沉浸在天降橫財?shù)木薮笙矏傊小Ｋ⌒囊硪淼貙⒛枪墓哪夷业腻X袋塞進(jìn)懷里，拍了拍，感受著那沉甸甸的、令人安心的份量，臉上的青紫似乎都不那么疼了。他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理了理自己那件破了洞的長衫準(zhǔn)備心滿意足地離開這個“發(fā)財寶地”。
他一邊美滋滋地轉(zhuǎn)身，一邊嘴里還得意洋洋地念叨著：“嘿嘿，五百兩啊五百兩，夠我瀟灑好一陣子了！看來本公子這‘舍身碰瓷’的獨門絕技，功力又見長進(jìn)！這年頭，光有一身武藝頂個屁用？英雄也得靠演技吃飯嘛！”
可他剛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找個地方先換身行頭再去揮霍，眼角的余光隨意一掃，動作頓時僵住了。
街邊不遠(yuǎn)處，一位青衣男子倚著茶攤站著，神情似笑非笑，正靜靜地看著他。
楚遲眨了眨眼，再看——果然！
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隨即爆發(fā)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哎喲喲，我還以為看錯了呢！摯友相逢，何其有幸！”
他三步并作兩步地朝那人走去，一邊揮手一邊喊道：“慕寒！真的是你！今日天降喜事，我請客，走走走，我們?nèi)プ碓聵呛煤么暌活D！老地方，老規(guī)矩！”
茶攤前的慕寒扶額，嘴角微抽。
醉月樓，落金城最負(fù)盛名的酒樓，高樓飛檐，朱漆金瓦。此時正值晌午，樓中賓客盈門，門口小廝來回招呼，熱鬧非凡。
楚遲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頭，懷里揣著那袋銀子，步伐輕快得仿佛踩著鼓點，臉上掛著“今日我最大”的神情，洋洋得意地甩了甩衣袖，正要邁步入內(nèi)。
“慢著！”門口一個身著青衫的小廝擋住了去路，面色恭敬卻不卑不亢，指了指一旁立著的木牌，“客官請看公示牌?！?/p>
楚遲一愣，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公示牌上寫著一行字，極為顯眼：
“衣衫不整者與狗，不得入內(nèi)。”
楚遲低頭一看自己，長衫一邊肩膀破了個洞，臉上鼻青臉腫不說，褲腿上還沾著泥漬，哪還有半點“體面人”的模樣？
小廝依舊笑瞇瞇：“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客官莫怪?！?/p>
楚遲頓時惱羞成怒，眼睛一瞪，齜牙咧嘴地嚷道：“你什么意思？老子有的是錢，銀子響不響，聽聽看！”
說著，他“啪”地一聲將那沉甸甸的錢袋拍在桌上，里頭碎銀鏗鏘作響，聲勢頗足。
“怎么的，看不起人是不是？！”
小廝臉色不變，依舊客氣：“不是不讓您進(jìn)，是讓您整理一下再進(jìn)?！?/p>
楚遲哪里聽得進(jìn)去，正要破口大罵，背后忽然傳來一聲輕嘆。
“行了?！?/p>
慕寒走上前來，眼神瞟了他一眼，隨手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小廝：“麻煩，給他找個靠窗的位置，再上一套換洗衣裳?！?/p>
小廝接過銀子，笑得眉眼彎彎：“這位公子倒是識禮，您二位請里邊請?！?/p>
楚遲還想說什么，被慕寒一把拉住：“你要再鬧，就別吃了?！?/p>
楚遲一愣，訕訕摸了摸鼻子，終于閉了嘴，跟在慕寒身后進(jìn)了醉月樓。嘴里卻還小聲嘀咕：“不是說好了我請客嗎……”
醉月樓二樓，臨窗的位置寬敞明亮，推窗而望，整條街道盡收眼底。
楚遲一屁股坐下就吵著點菜，慕寒卻沒急著動筷，只端著茶杯，神色淡淡地望向街下。
落金城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人來人往，攤販吆喝，乍看之下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南境小鎮(zhèn)。
可在慕寒眼中，卻處處透著不對勁。
斜對面包子攤的老板，雖然衣著油膩、滿臉憨厚，看似是個老實的市井漢，可他在翻蒸籠時手臂鼓起的肌肉紋路一看便知久經(jīng)修煉。動作穩(wěn)準(zhǔn)利落，幾乎沒有半分多余，哪像是個做小買賣的？
而街口靠墻蹲著的那個賣花老婦人，看著慈眉善目，甚至還對路過的小孩笑著招手，可她的眼神——凌厲如刀，隱隱透著一股殺氣。她的手指也并不粗糙，反倒細(xì)長而有力，顯然不是常年干活之人。那籃花，是裝飾，身上的破衣裳，也是偽裝。
更遠(yuǎn)處那家小茶館，門口吊著褪色的布幔，幾位粗壯漢子坐在中央，正低聲說話。他們膚色較深，鼻梁高挺，雖著中原衣裝，卻掩不住一股異域氣息。慕寒只一眼就判斷出，他們絕非中原人，行坐之間的動作帶著軍旅之氣，多半來自邊疆，甚至……南疆。
巡影營的密探、南疆的軍人、身份可疑的紫衣女子和她的護(hù)衛(wèi)、再加上楚遲這個不知為何攪和進(jìn)來的變數(shù)……
慕寒收回目光，修長的手指緩緩在微涼的茶盞邊緣繞了一圈，杯中淺碧色的茶湯漾起一圈細(xì)微的漣漪，映出他那雙深邃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凝重的思緒。
他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然后放下，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用一種只有他和楚遲才能聽到的音量，低聲開口：“這落金城，恐怕不像表面看起來這么安穩(wěn)?！?/p>
話音不高，卻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語氣不重，但聽得出他心里有數(shù)。
對面，楚遲正埋頭啃著一只雞腿，啃得滿嘴流油。聽到這話，他嘴里還含著肉，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句：“嗯？你說啥？不是挺正常的嗎？這醉月樓的雞腿味兒可一點沒變……”
慕寒看了他一眼，嘴角動了動，聲音不輕不重：“沒事，吃你的。”
楚遲拿手巾隨便在衣角一抹，咧嘴一笑：“你啊，就是太敏感。想太多，活不久。趕緊吃，別老拿茶水當(dāng)飯吃?！?/p>
慕寒沒接話，只是低頭喝了口茶，視線仍然落在窗外。
街上還是那樣，人來人往，叫賣聲不斷?？稍谒劾?，這份熱鬧底下，卻像是壓著什么，說不清，道不明，但總讓人覺得——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