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穿進(jìn)游戲已有十幾日了。好像也有些習(xí)慣了這虛擬世界里的各種奇幻元素與設(shè)定，往生齋看著也比剛住的時候順眼了許多。這檐角鎮(zhèn)魂鈴第七次輕響時，我正趴在廂房窗邊疊糖紙?；甏r攥在掌心的草莓味棒棒糖紙皺得不成樣子，被我用往生齋的犀角燭火烘烤后，紙面竟泛起了幽幽藍(lán)光。
"飛吧！"糖紙飛機(jī)歪歪扭扭穿過紙錢雨，撞上老槐樹時驚落透過枝椏的簌簌月光。碎銀似的清輝流淌在青磚上，倏然被一團(tuán)雪色截?cái)唷菆F(tuán)毛茸茸的白正蜷在樹根處，好幾條尾巴如云絮輕擺。
我扒著窗框探出半個身子，糖紙飛機(jī)卡在雪團(tuán)耳尖。白狐懶洋洋掀開眼皮，金色眼瞳透著琥珀光澤，左眼角一枚朱砂斑點(diǎn)在月華下紅得驚心，狐尾卷著半壇桂花釀的模樣與某人如出一轍。
怎么這么像“……”
"不好了！小白小黑！…千燈大人被大狐妖...唔！"后頸突然被躍過來的毛團(tuán)叼住，天旋地轉(zhuǎn)間已跌進(jìn)蓬松絨毛里。白狐躍上屋檐時，我瞥見它耳尖泛起了緋色，眼角那一處真是與千燈大人一模一樣。
"再嚷嚷就把你丟去喂忘川河里的忘憂蛙。"這毒舌的語氣，配上毛團(tuán)子暖烘烘的體溫，違和得讓人想揉亂他全身的毛。
我猛地僵住，盯著那枚熟悉的淚痣結(jié)巴起來："千、千燈大人？"白狐尾巴突然炸成蒲公英，爪墊"啪"地捂住我的嘴："小聲…是本使。"
本使…噗——“這不會是您的本體吧？”
"原來鎖魂使大人原型這么...可愛？"我整張臉埋進(jìn)他頸間絨毛悶笑，指尖故意劃過他敏感的后頸又摸了摸那對狐耳。屋檐瓦片嘩啦啦碎了三寸，白狐炸毛躥起時差點(diǎn)把我甩下房梁。
"松手！"狐尾將我卷成蠶蛹狀，他赤色瞳孔豎成細(xì)線，"再碰耳朵就..."威脅戛然而止，因我正用糖紙折了朵玉蘭別在他耳后。
“毛好軟…好舒服…好可愛…”碎嘴又被爪爪摁住。
夜風(fēng)忽然送來小白憋笑的顫音："百年難遇??！千燈大人被當(dāng)寵物擼..."話沒說完就被算盤砸中腦門，小黑幽幽補(bǔ)刀：“丑時三刻，狐寵損毀屋瓦五片，修繕費(fèi)從飼主那扣?！?/p>
我數(shù)了數(shù)千燈大人的尾巴，竟是九條。“原來大人是九尾狐??！”記得曾在書上看過狐妖尾巴越多就越厲害，“怪不得小白他們都說你厲害，你到底有多厲害呢？”
“沒你聒噪的嘴厲害…”白狐的耳朵動了動。
我枕著狐尾仰望星河，他尾尖無意識纏上我手腕："每到新月，妖丹會暫時壓過鎖魂印。"白狐說這話時，尾尖金鈴印痕忽明忽暗，"你若敢說出去..."
"就用鎖魂鏈把我掛城門口？"我戳了戳他粉色的肉墊，"還是雕成哭臉鎮(zhèn)墓獸？"
他突然翻身將我困在爪間，獠牙抵著脖頸卻未施力："你倒是摸清本使的脾性了。"溫?zé)嵬孪⒎鬟^耳畔，我忽然發(fā)現(xiàn)腕間多了圈冰涼——月光凝成的玉蘭紋鐲子正流轉(zhuǎn)熒光，花蕊處嵌著粒與他淚痣同色的朱砂。
"這是什么？什么時候…"我晃著手腕，玉蘭瓣碰出細(xì)碎的鈴音。
白狐別過頭用尾巴蓋住臉："妖族送信物的舊俗罷了。"尾尖卻卷著我的手腕往絨毛里藏，"戴著能辟邪。"
"難不成是跟少城主學(xué)的？"我故意將少城主三字念成重音，指尖輕點(diǎn)白狐鼻尖："少城主送我哨子，你送鐲子，鎖魂使大人這是在較勁？"
"別瞎猜！"懷里的絨毛突然變得滾燙，白狐在我的臂彎里化作人形時我正揪著他一縷頭發(fā)。原本鴉青色發(fā)絲此時變成了銀白色，在月光下閃著光華，眼角那顆痣晃著碎光，在我眼里忽閃忽閃…這攝人心魄的美…
“你抱夠了沒？”直到他說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環(huán)在他的后背上。
千燈將我抵在青瓦上，鎖魂鏈"咔嚓"絞碎半片飛檐："拿本使和那毛頭小子比？"他指尖勾著我袖中銅哨晃了晃，暗鏢突然將金屬片釘進(jìn)槐樹三寸深："這等俗物——"
檐角突然傳來小白興奮的叫嚷："賭局開盤！押云朵姑娘能戴滿三天還是——"話音未落就被鎖魂鏢釘在門板上。千燈惱羞成怒地甩袖將我掃下屋檐，卻在墜落時用靈力織成了軟墊。
"明日若敢戴著招搖..."他躍回樹梢前瞪了我一眼，還未收形的狐尾掃落滿頭槐花算作威脅。我舉起手腕對著月光細(xì)看，玉蘭紋路里竟藏著流動的金色咒文，像是被誰刻意封印的故事。
我被鎖魂鏈送回廂房時，犀角鏡映出鐲內(nèi)幻象——鵝黃襦裙的少女捧著受傷白狐幼崽浸在忘川，彼岸花瓣染紅了她的袖角。那分明是我的臉，額間卻盛開著玉蘭魂印。
"朵朵..."鏡中少女抬頭淺笑，腕間玉蘭鐲與我的重重疊影。窗外忽然傳來棺材挪動的聲響，不知是誰嘶啞的輕笑混著紙錢飛舞："終于找到了...我的玉蘭兒。"
晨光刺破霧靄時，千燈拎著食盒推門而入。他如常穿著玉蘭紋錦袍，發(fā)間卻沾著夜露："試吃新點(diǎn)心。"掀開籠屜，玉蘭酥在蒸霧中散發(fā)出陣陣香味，"順便檢查下，鐲子…沒弄丟吧？"
我咬住他遞來的糕點(diǎn)，晃了晃手腕："大人放心，保管比定情信物還保護(hù)的好！"他手一抖差點(diǎn)打翻糖罐，我的嘴角在糕點(diǎn)后藏著上揚(yáng)的弧角。
西廂房突然傳來小白的慘叫："我的《三界八卦錄》怎么少了一頁！"小黑慢悠悠翻著賬本：“卯時，千燈大人私查'妖族信物考'典籍，茶水費(fèi)記公賬?！?/p>
我摸著腕間微涼的玉蘭花鐲，看著某人泛紅的耳尖笑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