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齋檐角鎮(zhèn)魂鈴在晨霧中叮咚作響,我數(shù)著荷包里千燈給的冥錢碎銀——試用期工資。本還咋舌竟用死人錢糊弄我,昨夜用犀角鏡照過才發(fā)現(xiàn),這些銀錢在陽間竟會泛著淡淡金輝。小黑說這是地府特制的"往生通寶",在人間可當(dāng)百倍花用。
如此…甚好!
白梅枝撩開賭坊珠簾時,我指尖都在發(fā)顫。永安賭坊!游戲里最讓我意難平的就是這處——明明背熟了所有賭局暗門,卻因防沉迷系統(tǒng)總在贏錢時強(qiáng)制下線。也不知是哪個研發(fā)的奇葩設(shè)定,不讓人玩干脆別讓這個賭坊出現(xiàn)在游戲中?。?/p>
今日,嘿嘿!我定要一押定乾坤!
"買定離手——"
骰盅搖晃的節(jié)奏與記憶中分毫不差。我壓住內(nèi)心雀躍將銀錢換成的籌碼拍在"小"字格,果然三枚骰子乖巧地疊成紅一點。莊家額頭沁汗,我哼著游戲里記下的切口:"天官賜福,地脈通幽。"
這是觸發(fā)隱藏賠率的密語。莊家瞳孔驟縮,顫抖著推來三倍籌碼。
未時三刻,我的籌碼已堆成小山。嫌堆的太多就先將大部分換成了金葉子,這下高是不高了,倒是更張揚(yáng)了。周圍賭客竊竊私語,說紫衣姑娘怕是狐仙化形。我叼著賭坊供的玫瑰酥,故意將最后籌碼押在"豹子"上——這是游戲里莊家動手腳的局,但我知道他們會在骰盅翻轉(zhuǎn)時用磁石調(diào)整。
"開盅前,小娘子可想好了?"老板金算盤擦著我耳畔劃過,帶起陰風(fēng)陣陣。
我學(xué)著千燈瞇起眼睛,指尖輕點臺面三下——游戲里破解磁石的暗號。骰盅掀開瞬間,連我都當(dāng)場僵住,三枚骰子竟化作栩栩如生的玉雕白梅,正是我今晨別在鬢邊的樣式。
“什么鬼…”
"妖...妖術(shù)!"打手們從四面圍來,我抓起贏來的賭資就往門外跑。沉甸甸的金葉子塞滿裙擺,跑起來叮當(dāng)作響如奏喪樂。轉(zhuǎn)角一個不注意撞翻了胭脂攤,五色香粉漫天飛揚(yáng),打手們在迷霧中亂作一團(tuán)。
朱雀橋畔積雪未消,我提著裙裾躍過石欄,卻被另一伙抄近路圍堵的打手揚(yáng)著鐵棍截住去路。千鈞一發(fā)之際,箭矢破空釘入青磚,玄甲將領(lǐng)策馬踏碎滿街晨光。
“少城主…來的正好…”此刻的秦翊珩在我眼里如同星辰般閃閃發(fā)亮。
秦翊珩的銀槍挑飛三把棍棒,將我拽上馬背時,披風(fēng)裹來松脂與桃花的氣息。
"抱緊。"他揮韁沖開人群,我臉頰貼著他后心,聽見擂鼓般的心跳與輕笑:"與姑娘每次見面,都讓在下驚喜萬分。"
“驚喜先收一收,可別讓他們追上…”我不時后望,竟還有人契而不舍,踏馬跟隨。
馬匹突然急轉(zhuǎn),我整個人撞上他后背,聽見悶哼里混著輕笑:"方才賭坊喊'開豹子'的氣勢哪去了?"
"那可是我拿棺材本下的注!"我佯裝抹淚,袖口卻露出半塊順出來的玫瑰酥,"少城主若能再快點..."
他忽然勒馬,我猝不及防往前栽去,條件反射抱緊了他的腰,額頭卻磕到了他的云紋鎧上。吃痛的當(dāng)下,聽到前方笑語:“云朵姑娘的臂力不錯,把秦某腰勒得…”
尷尬中我倏爾松開,秦翊珩翻身下馬后又將我扶下。
再望后巷,追債的不見蹤影。
秦翊珩捏著我發(fā)間白梅的指節(jié)泛白:"姑娘可知這花瓣浸了妖氣?"他垂眸看我,"賭坊地磚嵌著招邪符咒,專誘貪心之人。"
"貪心?"我晃了晃空空如也的荷包,金葉子早沿路撒成人肉路障,"這分明叫劫富濟(jì)貧——"
"濟(jì)的是姑娘腰間新纏的鮫綃帶?"他早看穿我趁亂裹走的另一件戰(zhàn)利品。
"少城主該不會要收繳贓物吧?"我下意識捂住腰帶。你好歹讓我留下點東西。
秦翊珩眼底閃過笑意,槍尖輕點我袖口露出的半塊玫瑰酥:"云朵姑娘都說是劫富濟(jì)貧了,那就算不得贓物。"
揚(yáng)鞭前他忽然將某物塞進(jìn)我掌心,竟是枚刻著狻猊的銅哨。我將銅哨咬在齒間吹響清越哨音。秦翊珩披風(fēng)獵獵作響,聲音混著馬蹄聲傳來:"姑娘日后若想消遣,不如來城南馬場。"
“行啊,有空約一個~”
拎著龍須酥溜回往生齋時,千燈正翹著腿坐在棺材蓋上雕木偶,雪白衣擺垂落在滿地木屑里。
"王記剛做好的蜜棗餡——"我晃著油紙包故意從窗邊掠過,突然被鎖魂鏈勾住后領(lǐng)。未見千燈抬頭,刻刀卻是在木偶臉上旋出個氣鼓鼓的表情:"朱雀橋的鯉魚精今早托夢,說你撒的金葉子砸了它化龍的吉時。"
我裝糊涂扒著棺材邊探頭,見他手心的木偶竟雕著包子臉少女,發(fā)髻上還頂著迷你賭盅:"喲,千燈大人改行當(dāng)人偶師了?"說著摸走他袖中桂花糖,"這手藝能在市場上賣個好價錢。"
鎖魂鏈突然纏住我腰間荷包勾了去,千燈指尖挑著那片我唯一藏下來的金葉子晃了晃:"永安律法第三十二條,損壞公物照價賠償,正好抵了你昨日摔壞的三個瓷碗。"刻刀寒光忽然停在荷包暗格,他瞇起狐尾眼勾出那枚狻猊銅哨,"少城主贈的定情信物倒是別致。"
“什么定情信物,就是贈禮!還我!”鏈梢卷著銅哨在空中劃出銀弧,我撲上去搶時正撞進(jìn)他泛著玉蘭香的懷里。千燈用刻刀尖輕敲銅哨表面的狻猊:"明日給這玩意穿個鎖魂鏈,掛在西廂當(dāng)風(fēng)鈴如何?"
西廂房突然傳來小白的吆喝:"開盤了下注了!賭云朵姑娘明日是拆南街茶館還是北巷當(dāng)鋪!"小黑"啪"地合上賬本:"押三賠一,莊家抽兩成修繕費(fèi)。"
我趁機(jī)奪回銅哨順手把龍須酥塞進(jìn)千燈嘴里:"嘗嘗,還熱乎著呢!"他猝不及防被嗆到,咳得眼尾淚痣都泛紅。我撈起他雕到一半的木偶,發(fā)現(xiàn)背面刻著行小字:【再闖禍就雕成鎮(zhèn)墓獸】。
"那我要長翅膀的!"我握著木偶蹦到院中桃樹下,"最好是朱雀紋配......哎!"鎖魂鏈突然卷走木偶,千燈拎著它晃了晃:"再添條狐貍尾巴如何?"
檐角鎮(zhèn)魂鈴叮咚作響,小白扒著窗框偷撒紙錢當(dāng)喝彩,被小黑揪著耳朵拖去抄往生咒。我叼著順回來的玫瑰酥,看千燈給木偶刻上了歪歪扭扭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