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唯蓁感覺到一點刺痛和酥癢,她偏過頭,掙扎幾次,靳岑焰緩和下來,她感覺到又能承受了,干脆閉眼。
靳岑焰這一次未免有點太超過,讓她的心跳和呼吸一樣劇烈。
路唯蓁鼻腔里還殘存著剛才那口煙的沉香,感官被無限放大。
干燥的風(fēng)從窗外吹進來,打在她微濕的額頭上,腦海里一絲清明閃過。
她忽然想通,讓她上頭的根本就不是煙,而是她身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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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房間門被敲響,侍應(yīng)生送來一套西裝。
靳岑焰看了眼時間,六點半,算的剛剛好。
他穿好西裝后,又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對橄欖綠袖扣和一只銀色腕表戴上。
路唯蓁完全沒有任何力氣,趴在枕頭上小口小口吃著巧克力,碎發(fā)被汗水濡濕,貼在額前。
她眼神在靳岑焰身上掃了好幾個來回,肆無忌憚。
男人一穿西裝,氣質(zhì)果然會變得完全不同。
路唯蓁第一次對靳岑焰生出了好奇:
“你為什么現(xiàn)在換衣服?”
“九點有個視頻會,要見點人?!?/p>
靳岑焰轉(zhuǎn)身看了她兩秒,走過來俯身咬掉一半巧克力。
“....干嘛搶我巧克力?”路唯蓁抽回手。
靳岑焰沒說話,走到一邊又戴了副銀邊眼鏡。
眼鏡會壓制人招搖外放的氣質(zhì),平添幾分斯文,這點在靳岑焰身上也適用。
路唯蓁第一次見他戴眼鏡,多看了兩眼,泛光的鏡片下,還能看到靳岑焰眼里好像帶著笑。
她快速把巧克力吃完,翻身放空。
“哎?!甭肺ㄝ栌挠牡貒@了口氣。
“怎么?”靳岑焰將行李箱扣上。
路唯蓁不好意思回答憂心原因,轉(zhuǎn)移話題:“你是不是很喜歡接吻?”
“還行。”男人音調(diào)很懶,耳根紅著。
“你跟幾個人接過吻?”
“就...你啊。”靳岑焰背過身看了兩秒,擰開一瓶水喝了口。
路唯蓁沒吭聲。
房門被敲響,靳岑焰家里的老司機在門外提醒:
“少爺,時間到了?!?/p>
行李箱被立了起來,輪子在大理石上滑了幾圈,靳岑焰又聽見路唯蓁哀怨地嘆了口氣:
“哎~”
“....”還讓不讓人走了?
靳岑焰立在原地,又問:
“到底怎么?”
路唯蓁掀開被子,裹著浴袍赤腳小步跑到靳岑焰跟前,抬眼瞧著他。
她沒穿鞋子,額頂剛到他的鎖骨。
靳岑焰微微俯下身,配合她的身高:“你想說什么,直說吧?!?/p>
話剛說完,就看見路唯蓁應(yīng)該是踮起了腳,怯怯地嘟著嘴巴湊上來,往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那你要早點回來哦?!?/p>
一瞬間,靳岑焰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炸開。
他整個人都變得很燙。
這是干嘛呢?不帶這樣**的。
怎么還玩起偷親這一套了?
算了,要不是,紐約那攤子不收拾了?
反正馬上也要回家當(dāng)太子接班,虧也虧不了幾個錢。
靳岑焰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路唯蓁憂心忡忡地補上了下一句:
“岑焰哥,你的效果真的很好?!?/p>
她低頭拉了拉他的外套衣角:“長時間不做的話,我真的真的很害怕我的演技退步了?!?/p>
“.....”靳岑焰的猶豫煙消云散。
是他多想了。
這幾天真是讓路唯蓁吃的太好了。
她果然還是饞他的身子!
靳岑焰往后退了三米,冷靜開口:
“再看吧,年底很忙,我不一定有那么長的假?!?/p>
他將門開了條小縫離開,先將箱子推了出去,然后側(cè)身離開。
門口老司機順著縫想往里看看,被靳岑焰高大偉岸的身影擋住,只得作罷。
-
靳岑焰走后第四天,路唯蓁去了趟劇組,她后背上還帶著點淺淺的吻痕,好在妝造師能補救。
京北鏡頭順利拍完,吳四空通知劇組演員隔天出發(fā)去汾川,路唯蓁回家收拾行李。
下了車路唯蓁一直在低頭刷手機,這一周她的粉絲數(shù)量漲到了四十多萬,有些粉絲實在可愛,路唯蓁偶爾會跟他們互動。
光顧著發(fā)消息,她沒看路,撞到一個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p>
她抬頭看了一眼,表達歉意。
被撞到的男人五十上下,比她高了半個頭,似乎是專程在小區(qū)門口等人。
路唯蓁又往前走了兩步,才反應(yīng)過來,這人從哪里見過。
腦子里的念頭冒出來,她回頭,再次看向中年男人——
太久沒見了,她竟然忘了自己生父路博男到底長什么樣了。
“蓁蓁,去咖啡廳談?”路博男顯然也愣了下,指著馬路對面的咖啡廳。
兩人在包廂坐下。
路博男還是有些怔愣,他們上次見面是在過年,他這個親生女兒真像他的前妻,骨相獨一無二,漂亮耐看,氣質(zhì)也能一眼在人群中脫穎,尤其是冷著臉不笑時。
路博男當(dāng)年為了追陳璐那樣的清冷美人,花了足足兩年的功夫。
結(jié)婚以后,他又覺得陳璐差了那么點意思,尤其是職業(yè),港城出身的女明星,外界謠言陳璐被黑幫大佬玩過,他越發(fā)覺得陳璐拿不出手。
陳璐肝癌去世后,路博男便火速再娶,新任夫人乖巧聽話,家世背景也有面子,尤其是丁薇的第一次是他的,這讓路博男內(nèi)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抱錯,路博男想讓兩個孩子換回來,家業(yè)不可能讓沒血緣關(guān)系的人撿了便宜。
但他看到路唯蓁滿臉倔強,在他面前一點也不肯服軟,甚至見到親人,連眼淚都不肯掉一滴的時候,路博男立刻就變了主意。
這女兒就是匹馴服不了的野馬,不論是長相還是性子都太像陳璐了。
“你是不是最近缺錢?”路博男從錢包里拿了兩張黑色卡片,“你先拿著用,不夠我再讓秘書打給你?!?/p>
路唯蓁:......?
路家基業(yè)龐大,路博男雖然資歷平平,但格外受父親寵愛,手里現(xiàn)有的資產(chǎn)大部分資金充盈,始終沒上市的,只要不創(chuàng)業(yè),夠路博男揮霍十幾輩子。
路唯蓁摸不準(zhǔn)路博男的意思,將卡片推了回去:“我有爺爺給的股權(quán)和信托,每個月分紅可觀。沒在你身邊成長,接受這個我心里有負(fù)擔(dān)?!?/p>
“我知道你因為當(dāng)年我沒認(rèn)回你生我的氣,琦琦就算不是親生的,我們路家還是需要一個能拿得出手,有規(guī)矩有修養(yǎng)的名媛在外社交,你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又不了解我們這個名流圈的社交禮儀,沒好好教你,我不怪他們。但你怎么能這么浮夸虛榮,想去娛樂圈出頭?”
“....”
“最近關(guān)于你的熱搜我也看了,太丟臉了,在娛樂圈當(dāng)供人觀賞玩樂的戲子,別跟你親媽一樣,上不了臺面。多跟琦琦學(xué)學(xué),她到底是我一手帶大的,知道爸爸的面子最重要,最懂為爸爸為路家考慮。”
“....”
“把這兩張副卡接了,全球限量發(fā)行的,涵蓋各類高端消費場所的會員,只要你愿意聽爸爸的話乖乖的,退出娛樂圈,不拋頭露面,你就會得到——”
路博男話說到這里,突然頓了一下。
“得到什么?”路唯蓁試探,“得到你的認(rèn)可和信任?”
“...對!”路博男十分欣慰,“你將會得到我的認(rèn)可和信任,我也會帶著你去世界各地見見世面?!?/p>
!
路博男我警告你,不要隨地大小爹!
“.....”路唯蓁內(nèi)心翻了無數(shù)個白眼,還在努力維持表情管理,
“行了,你還是去路詩琦面前當(dāng)?shù)桑瑳]必要在我這指點江山。我有錢得很,這點卡我真不需要,你對我而言也就比陌生人臉熟那么一點,路博男最好永遠別認(rèn)我?!?/p>
路博男皺眉:“...蓁蓁,怎么還這么任性,總是亂發(fā)脾氣?!?/p>
路唯蓁一臉虔誠地看著路博男:“我真心的,出門在外,千萬不要說我是你的女兒,我嫌丟臉。”
她轉(zhuǎn)身離開。
開門一瞬,秋風(fēng)穿堂,路唯蓁只覺得心口似乎又被鈍刀淺淺割了一下。
她好像習(xí)慣了這種從未被人無條件堅定選擇的人生。
-
小時候路唯蓁還在蓉城,她那時還不姓路,姓黎。
她出生就長得好看,越長大,容貌越出眾,街坊四鄰看見她的臉都要驚艷一句:
“這小姑娘不當(dāng)演員可惜了。”
夸贊是面上的,背地的猜忌也沒斷過:
“她爸長得就是個凡人臉,她媽是好看,也沒好看到哪里去,這小姑娘啊,八成是個小野種?!?/p>
養(yǎng)父聽了傳言悄悄做了親子鑒定——
果然不是自己的種。
養(yǎng)母早年出過軌,重男輕女又心虛,只留了弟弟,把黎唯蓁丟回娘家養(yǎng)。
那是黎唯蓁最自卑的幾年,姥姥也視她為恥辱,早早就讓她去寄宿學(xué)校,別待在家里丟人現(xiàn)眼。
頂著野種的名頭,她過得并不算合群,唯一的親人就是媽媽。
她希望媽媽偶爾能來學(xué)校看看她,放在弟弟身上的偏愛能不能分給她一點點。
可一次也沒有。
姥姥去世那年黎唯蓁初三,葬禮那天是寒冬,家里人針對她的撫養(yǎng)權(quán)吵得天翻地覆,黎唯蓁獨自坐在門檐下,靜靜等著別人的宣判。
那時她的頭頂總是泛著一層沉悶的灰,有云無云的天都是空蕩蕩且毫無波瀾的,
池冽就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他手上拿了她的圍巾和帽子。
他將帽子和圍巾給路唯蓁戴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要不跟我走吧?”
黎唯蓁成績不錯,池家以資助或者收養(yǎng)的的名義,讓她寄養(yǎng)三年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看黎唯蓁有點懵,池冽又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
“放心,哥養(yǎng)你還是沒什么問題的?!?/p>
天光下,飛機尾翼的氣流在湛藍里劃出一道云跡。
好像也不全是灰色。
有時候不得不感慨血緣的奇妙,就這么陰差陽錯地遇到了路聿青,黎唯蓁成了路唯蓁。
黎唯蓁成了路唯蓁。
后來在路家,看到自己的這張臉,和生母的遺照將近八分的相似,路唯蓁才真正接受,她就是被抱錯十五年的小孩。
但豪門復(fù)雜,她沒得到過相應(yīng)配置的培養(yǎng),連路博男看她的眼神,都是愧疚夾雜著嫌棄。
她的存在似乎無足輕重。
路唯蓁曾經(jīng)怪過另一個女孩搶走她的人生,現(xiàn)在她想開,即使沒有另一個女孩,有路博男這樣的父親,她注定得不到想象中的父愛。
親情是路唯蓁的執(zhí)念,也是她幾度渴求,卻也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的東西。
有時候路唯蓁挺羨慕路詩琦。
她至少得到過親人無條件的寵愛。
即便沒有血緣關(guān)系,十五年的養(yǎng)育之恩,感情也不是一下就能收得回。
至少在認(rèn)親這種時刻下,路博男和丁薇都在關(guān)心路詩琦會不會受不了,會不會有落差感,會不會情緒不好,在路唯蓁面前也沒有避諱過。
他們也從沒想過,在那種情形下,只有十五歲的路唯蓁會不會難過。
從小到大,路唯蓁就沒有得到過來自父母的關(guān)愛,一次也沒有。
她早已習(xí)慣自己消化所有,甚至連表達負(fù)面情緒的哭都不大會。
-
這晚路唯蓁入睡有些困難。
她倒了杯紅酒,躺在床上頭痛欲裂,明明才見過不久,卻怎么也想不出路博男的具體長相。
她安慰自己,或許有部分人天生就和父母緣分淺。
手機提示音響了,她點開是靳岑焰的消息。
【要進組了?】
路唯蓁好奇:【你怎么知道我的行程?】
他們四天沒聯(lián)系過,靳岑焰又發(fā)了一遍那個絲綢頭繩:
【還是忘記拿走了?!?/p>
路唯蓁回復(fù):【下次。】
靳岑焰:【騙我上床?】
路唯蓁:【是你用這個騙我上床?!?/p>
他毫不猶豫承認(rèn):【對,我就是用這個騙你上床?!?/p>
路唯蓁有點氣又覺得好笑,忽然不想理他。
她百無聊賴翻起和靳岑焰的聊天記錄。
四天過去,那天他從酒店離開就沒再聊過。
這才是她和靳岑焰的常態(tài)。
他們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都是因為路聿青和池冽才加上的,即使相識十年,她和靳岑焰話都沒說過幾句,更算不上朋友。
她自上次對靳岑焰產(chǎn)生好奇開始,翻過幾次他的朋友圈,內(nèi)容不多。
他沒設(shè)置過隱私模式,對全部好友開放,年份跨度很大。
大部分都是靳氏海外相關(guān)企業(yè)的宣傳和動向,涉及生活的內(nèi)容僅僅只有幾條,都是人生的重要節(jié)點:
中學(xué)到碩士的畢業(yè)典禮,父母結(jié)婚二十周年,三十周年,唯一一張日常是四年前的一張京北雪景。
他不愛拍照,同框大部分時候都喜歡冷著臉,不似他平時那樣總帶著疏離的淺笑。
但人是帥的,那種極度招搖的帥,不論是正裝還是休閑,都是人群中最打眼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