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哄睡哭啞的女兒，切斷了別墅所有熱水管。把婆婆送的奢侈品倒進浴缸時，我突然笑了。

“媽，您說用愛馬仕當骨灰盒襯里，會不會顯得比較孝順？”暴雨捶打著窗玻璃，

發(fā)出沉悶而持續(xù)的咆哮，像是老天爺把滿桶鉛彈狠狠潑下來。別墅像個與世隔絕的孤島，

沉沒在無邊無際的喧囂雨幕里。燈光在這種時刻總是顯得特別慘白，

冰冷冷地涂抹在昂貴的黃花梨地板上，印出長長短短的扭曲影子，空氣又濕又重，

壓得人胸口發(fā)悶，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進一口涼膩的油脂。我渾身濕透，

站在玄關大理石冰冷的紋理上，水珠順著風衣下擺和發(fā)梢滾落，在腳邊聚起一小灘泥水。

保姆小琴從昏暗的過道深處閃出來，臉上堆著虛情假意的惶恐：“哎呀少奶奶，

這么大的雨怎么才回來？快把濕衣服給我，您去換換，別凍著了。

”她探過手要接我搭在臂彎上沾濕的風衣，手指冰涼滑膩得像是某種水生的冷血動物。

我側身避開了，動作有點僵硬。指尖冰涼刺骨，連帶著心口也竄過一陣壓抑的不適感。

“心心呢？”我的聲音裹在濕冷的空氣里，透出一種筋疲力竭的沙啞?！班?，小姐早睡下啦！

乖得很呢?！毙∏倌菑埻康酶裢怩r紅的嘴唇飛快地開合著，

臉頰肌肉被虛假的笑意擠得微微鼓起，“老夫人今兒個心情好，

特意開了瓶法國那邊過來的紅酒，請您過去小書房陪她說會兒話?！彼哪抗饣^我的臉，

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審視，像在掂量一件物品的成色。我沒應聲，

冰冷濕沉的大衣布料緊貼著臂彎的皮膚，寒氣絲絲縷縷透進去。

周家的晚飯向來是一臺精心編排的戲。橢圓長餐桌，

水晶吊燈把慘白的光砸向每人面前的描金骨瓷餐具。主位空懸，那是公公的位置，

他多數(shù)時候只存在于一張掛在墻上的威嚴遺像里。右手邊是婆婆陳美琳，

一身墨綠色真絲旗袍，細密的銀色暗紋在燈下偶爾流動一下，像蛇的鱗片。

她的背脊永遠挺得筆直，脖頸高昂，下巴習慣性微微抬起一個角度，

目光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