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駝子本以為,俠義無雙的師父,會給他一個公道,還他一個清白。
哪知趙青山都不曾見他一眼,便讓弟子們將他拖出莊門,活活打死。
血水順著雨水,流了遍地,又很快被雨水沖淡,消失不見。
沒人給他一個辯解的機會!
那些人下手狠厲,滿臉厭惡嫌棄的神情。
張駝子至今,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午夜夢回,都是那一張張比惡鬼,還猙獰的面孔,他怎能不恨?
也許是上天起了絲毫憐憫之心,他居然茍延殘喘活了下來。
既然上天讓他不死,他又怎么能不抓住這個機會,好好活著,親自報仇。
“可惜啊可惜,當年的那幾個人,早就已經(jīng)死了,不然我真想讓他們,也體會一下生不如死的機會!”
忍受了十年的痛苦,他怎么可能讓仇人,死得那么痛快?
可他又沒有那份耐心,去慢慢折磨他們。
對他來說,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多活一刻,他都渾身難受。
余倩兒對當年的事,再也清楚不過。
當年是她最先發(fā)現(xiàn)杜玲芳一夜未歸,擔心她有什么不測,稟告趙青山。
趙青山派出所有弟子出動,尋找杜玲芳。
她和賀平朱元等人,在半山廢棄許久的石屋里,找到了杜玲芳。
不過那時杜芳玲,已經(jīng)被奸殺而死。
而躺在她不遠處的,正是還帶著,些許酒味的張駝子。
從張駝子身上的抓痕來看,的確像是他強暴杜玲芳,遭其反抗時所留下的。
盡管她同情張駝子,可表面的證據(jù),確實說明,杜玲芳就是被張駝子害死的。
可真是如此,為什么時隔十年。
張駝子的武功,又到了如此登峰造極的地步,還覺得是大家冤枉了他呢?
她疑惑的道:“杜師姐當真不是你……?”
張駝子一聲冷笑,那笑聲直叫人頭皮發(fā)麻。
“你既不相信我,當初又何不跟他們一起把我殺了?”
“我……”
是啊,當年大家將他活活打死。
又把丟到后山亂石之中,都認為他絕無活路。
哪知他竟然從那亂石之中,爬了出來。
卻也好巧不巧,讓他遇見了余倩兒。
那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血跡斑斑的衣服,早已干透了。
張駝子就穿著它艱難的爬著,傷口開始化膿,膿水血水又很快浸透了衣裳。
余倩兒看到他,嚇得幾乎暈厥,那模樣分明就是從地獄,爬出來的一般。
也許是因為她天性善良,動了惻隱之心。
她給了他一瓶金瘡藥,幾兩碎銀,幾個饅頭。
或許當時的余倩兒,壓根就沒有想過,他能真的挺過去活下來。
血順著雨淌了滿地,染紅了她米白色的繡花鞋。
那是俠隱山莊弟子們的鮮血。
他們大多數(shù)人,對當年的事,壓根就不清楚,死得又何嘗不冤?
她似乎有些后悔,后悔當初的一絲善念,給俠隱山莊,帶來了滅頂之災(zāi)。
一切的罪惡皆因她而起,她痛苦地垂下眼眸。
“你既是冤枉的,又何不找出真兇?”
“讓大家還你一個清白,如今這般屠戮同門,又讓江湖中人,如何看你?”
余倩兒溫柔的嗓音,止不住的顫抖。
“哈哈……哈哈……”
張駝子忽然仰天大笑。
“找出真兇,還我清白,就能彌補,我這十年所受的苦?”
“如今我已天下無敵,何須在意,他人目光?”
“江湖哪有什么正義公道?向來就是強者為尊!”
每說一句,他的語氣,便強勢一分。
“既然如此,我無話可說,你動手吧?!?/p>
師門被滅,丈夫被殺,余倩兒已心如死灰。
如今這情形,只怕是報仇無門。
她垂下眼簾,一副束手待斃的凄然絕冷。
“我怎么會殺你呢?”
“我是來娶你的,承蒙余師姐當年,不殺之恩。”
“吾愿與師姐,攜手稱霸江湖,成為武林至尊?!?/p>
沙啞的聲音,依舊如同鬼哭。
但他那充滿殺氣的眼眸,瞬間變得溫和輕柔。
余倩兒蒼白的臉,被氣得緋紅。
他竟對著,俠影山莊滿門弟子的尸體,說要娶她這個莊主夫人!
饒是天生一副好脾氣的她,也頓感羞憤無比。
余倩兒怒聲罵道:“你殺我丈夫,滅我山門,竟然還要……”
張雄的話,無疑對余倩兒來說,是莫大的羞辱。
正欲發(fā)怒,回頭瞥見關(guān)韶滿身血污,動作也漸漸遲緩。
似隨時斃命于,那些刀劍下。
余倩兒深吸了一口氣,難道俠隱山莊,當真就此滅門嗎?
不,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俠隱山莊,就此毀滅!
哪怕能留下一人,便是希望。
她厲聲質(zhì)問:“張雄,你在俠隱山莊那些年,二師兄可曾欺負過你,傷害過你半分?”
張駝子道:“那倒不曾,只不過他錯就錯在,不該是趙青山的弟子!”
余倩兒冷聲道:“你別忘了,我也是趙青山的弟子?!?/p>
張駝子搖了搖頭:“你與他們不一樣?!?/p>
余倩兒問道:“有何不一樣?”
張駝子看著余倩兒那溫柔美麗的臉,無比溫柔的道:“因為我喜歡你!”
從第一眼看見她,就被她那溫柔、善良、美麗所吸引。
在他心中她是這世間的最美好,好得不忍褻瀆。
如果不是十年前的那件事,也許到現(xiàn)在他也只能,默默地守護著,這份美好。
他溫柔深情的眸子,在這血雨腥風(fēng)中,顯得格外的突兀。
余倩兒也絲毫不為所動,只冷冰冰的盯著他:“你非要殺他?”
張駝子眼中的深情退卻:“除了你,但凡與俠隱山莊有關(guān)的活物,一律都得死!”
“既如此,那我余倩兒,也絕不茍活!”
“唉——”
張駝子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可以留他一條命,但你得跟我走,做我的妻子,可好?”
此時,關(guān)韶已倒在血泊之中,昏迷了過去。
余倩兒心中不禁想到,要是二師兄醒著,大概是絕不會同意她妥協(xié)的吧。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寧愿死在這賊人劍下,也絕不委曲求全。
可她雖然是個小女子,但也是俠隱山莊的莊主夫人。
只要有任何希望,她就絕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