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村三面環(huán)山,一年四季陰涼。
夏季倒是避暑的好地方,冬天卻是陰得格外的冷。
狗不剩姓錢,是青花村出了名的傻子。
“挖回來嗎?”
此時的狗不??钢?zhèn)鞯匿z頭,朝著躺在床上的老頭問道。
夯土堆砌的土床,上面鋪滿了干草料,一個滿鬢皆白的老頭面露無奈,忍不住扶額。
“是嘞,我的祖宗,挖回來!”
“哎~”
老頭說完還長嘆一聲。
也不怪這老頭,因為這句話,他已經(jīng)說了三遍了。
狗不剩反復(fù)問,他反復(fù)答。
“好的?!?/p>
狗不剩終于不問了,扛著鋤頭就往水庫邊上走去。
要說肩上這把普通的鋤頭,卻是家里不多的農(nóng)具之一。
鋤面锃亮,鋤把光滑,是這爺倆賴以生存的家伙。
水庫名為清潭水庫,是鎮(zhèn)上大老爺?shù)乃饺素敭a(chǎn)。
最近水庫旁出了一件怪事。
狗不剩在挖山鼠洞時,竟然看到了一大摟茅草。
現(xiàn)在可是正月,到處都是光禿禿的,哪來的新鮮茅草。
但是水庫邊上就是不講道理的出現(xiàn)了一大摟約莫五尺高,有大指頭那么粗的茅草。
這一大摟茅草狗不剩已經(jīng)連續(xù)割了三天。
每次割完,第二天又長出來,就跟沒割的時候一樣。
于是癱在床上的狗剩告訴狗不剩,不如去把這茅草挖回來,就種在家門口。
這樣天天都能割到新鮮的茅草,天天能給村里的老爺送去,換點谷糠回來。
狗不剩終于明白了狗剩的意思,費力翻過村里第二高的山,來到了清潭水庫。
山里本沒有路,被村里的小孩翻多了,硬生生翻出來一條路。
這條路直通青潭水庫,村里小孩在天氣暖和的時候,經(jīng)常去水庫摸魚。
狗不剩一眼就看到了昨日割過的茅草摟子,今天又是滿滿一大摟。
他只覺得神奇,但是想不明白是為什么。
“呸~”
往手掌吐了一口口水,隨后搓了搓,對著茅草底下的泥土就是重重一鋤頭。
狗不剩的力氣不小,這一鋤頭下去,整個鋤面都陷入土里,直接讓泥土碰到了鋤把。
如此五鋤頭,這一摟雙手抱圓那么大的茅草叢就被他掀翻在地。
狗不剩抱起這一大摟茅草,往地上頓了頓,頓掉茅莖上的泥土。
頓出來一顆烏黑的珠子。
“算盤珠子?”
狗不剩撿起珠子,只感覺珠子有點熱,扁平的圓形珠子中間,還有個小孔。
和他見過的算盤珠子大差不差,就是比算盤珠子更光滑。
從土里出來的,卻不粘一點泥土。
狗不剩拿著珠子放在左眼的前面,透過珠子中間的小孔,看了看遠(yuǎn)處。
頓時覺得有點好玩,看什么都是圓形的,都是縮小的。
又把珠子含在嘴里,透過中間的小孔,吹出了“嘟嘟~”類似哨子的聲音。
剛吹上兩聲,狗不剩還沒來得及高興今天撿到了一個哨子。
那珠子就好像活泥鰍一般,直直地往他喉嚨里鉆。
“嘔~”
狗不剩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想阻止那算盤珠子滑進去,卻直掐得自己難受。
實在是喘不過氣來,才松開手,換了幾口大氣。
這可怎么辦,已經(jīng)吃進去了,狗不剩急得直跺腳。
他覺得這珠子肯定是拉不出來了。
突然,肚子里面一陣翻滾,要來了!
狗不剩雙腿死死夾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屁股,臉色憋得通紅,就像村里張寡婦的嘴唇。
“噗…噗…”
饒是以狗不剩的傻勁,此時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他都好多年沒有拉身上了。
不止是褲襠里,身上都開始黏糊糊的。
也不管現(xiàn)在還沒立春,水冷不冷了,狗不剩脫了個精光,一個蛤蟆直撲,扎進了旁邊的水庫。
他是會水的,在水里拉屎就是好,別人看見了也以為他是在洗澡。
就是水凍得他牙齒打顫,更煩悶的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凈,臟東西不停地往外冒,連臉上都是。
狗不剩還以為是水,抹了把臉,稀雞屎一樣的東西粘了一手。
“嘔~”
那氣味,就像是糞水發(fā)了酵,還摻了幾只死了幾天的老鼠,臭得直沖天靈蓋。
在此時,水庫的魚開始翻白。
一條兩條,十條百條,慢慢的白了一片。
狗不剩瞬間慌了神,水庫是鎮(zhèn)上大老爺?shù)?,這讓人看到了他會被打死。
手忙腳亂地爬上了岸,一手抄起茅草堆,一手抓起衣物和鋤頭,就開始裸奔。
草鞋是顧不上了,實在是手不夠多,拿不下了。
兩腿之間還在往外噴,他心想只要跑得夠快,就噴不到自己腳上。
一口氣跑了有一刻鐘,把狗不剩累得夠嗆。
重新找了個魚塘,把身上和衣褲都清洗了一遍,魚塘又白了一片。
還好這個季節(jié)沒什么人,都在家里待著,狗不剩這才撿起幾條死魚往村里趕去。
只能繞道回去了,帶著這一大摟茅草和泥土翻山不好走。
約莫一個時辰后,狗不??吹教锟策吷吓恐鴤€人,踩了兩腳。
“別踢了,沒死?!?/p>
狗不剩瞬間就不想搭理他了。
沒死就沒有席吃,雖然狗不剩吃席也上不了桌。
他都有點想一鋤頭揮死那人,然后背著狗剩去吃席,狗剩會想辦法幫他藏點剩菜的。
“等等,你身上有沒有吃的?給我點?!?/p>
地上的人聲音不大,聽起來有些虛弱。
狗不剩頓時糾結(jié)了起來,他手里有七條魚,但是舍不得給。
又看了眼肩上的茅草,突然想到了什么。
狗不剩將茅草叢放下,把茅草中間的茅心一根一根拉出來。
剝開淺綠色的嫩葉,把白色的像棉花一樣的長條揉成一團就往那人嘴里塞。
地上趴著的人感覺有食物入口,在努力地咀嚼著。
“這是啥?”
狗不剩沒說話,站起身就想走。
“水~水~”
那人明顯被噎到了,茅髓口感本來就像棉花,只是比棉花多了點水分。
狗不剩又停下,扯斷了幾條帶泥的茅草莖,先是在衣服上搓了搓,又含在嘴里嘬了嘬。
“呸...呸?!?/p>
他吐出嘴里的泥水,將黃白色的茅莖一把塞進嘴里嚼著。
嚼了一陣又吐出殘渣。
然后把地上的人翻了個面,準(zhǔn)備把嘴里的茅莖汁水吐給他。
“別~別別,我噎不死?!?/p>
地上的人沒有狗不剩想象當(dāng)中那么虛弱,他睜開眼就看到了狗不剩手里提的幾條魚。
“給我一條魚?!?/p>
“生的,不能吃?!惫凡皇2幌虢o他,自己也好久沒吃過魚了。
“沒事,你給我,我有火?!?/p>
只見那人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色的長條形狀的東西。
狗不剩不知道他手里拿著的是什么,好像還挺好看,下意識地就想去搶。
“幫我弄點干草過來,謝謝。”
狗不剩的手僵在空中,他從來沒有和人說過謝謝,當(dāng)然也沒有人和他說過。
突然有人對他這么客氣,狗不剩都覺得不好去搶了。
當(dāng)即就照那人的意思扯來一小堆干草。
只見那人伸手置于甘草下方,一聲“嗒”的清脆聲傳出。
剎時,星星之火,轉(zhuǎn)眼就躥得老高。
狗不剩一愣,他手里的是火折子嗎?
“別站著,撿柴,烤魚?!?/p>
“哦,哦。”
身上東西一丟,狗不剩就跑去撿柴火。
待到火越燒越旺,他就開始脫衣服。
“臥槽,你干啥?”
地上的人一聲怪叫,眼里透著驚恐。他想爬起來,卻是試了幾次又趴了下去。
“烤衣服啊!我衣服都濕了。”狗不剩一臉茫然,烤衣服很嚇人嗎?
“哦哦,嚇我一跳,你別亂來啊,我練過的。”
狗不剩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一會就脫了個干凈,拿了點干草墊在屁股蛋下面,衣服掛在一旁的樹枝上烤著。
柴火的熱度讓他舒服了不少,這才串了兩條魚放在火上烤。
“你手里那個火折子給我?!?/p>
狗不剩想要那個火折子,看起來很好用,這樣就可以到處放火玩了。
那人顫顫巍巍地支起上半身,視線剛好落在了狗不剩盤坐的兩腿中間,看了個正著。
他一臉狐疑和震驚:“你有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