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凌家廢棄的角落。
凌霄蜷縮在一堆朽爛的雜物旁，指尖觸碰著一塊銹蝕的鐵片。這東西顯然從未有過生命，只是單純的死物。他有些不確定，但還是嘗試引導(dǎo)丹田內(nèi)那股奇異的力量。
指尖傳來極其細(xì)微的能量波動，幾乎微不可察。
【吞噬】
如同涓涓細(xì)流中的一滴水，一股微弱得近乎虛無的能量順著指尖涌入體內(nèi)，流入丹田。那股冰冷的意志甚至懶得多看一眼，隨意地將其卷走，略微轉(zhuǎn)化后融入了那一絲新生的力量。
銹蝕的鐵片上，最后一點金屬光澤也消失了，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抽走了更漫長的歲月，變得更加灰敗不堪。
體內(nèi)的氣血微微鼓蕩了一下，隨即平復(fù)，幾乎沒有變化。
聊勝于無。
凌霄皺緊眉頭，收回手，將那塊徹底無用的廢鐵扔開。鐵片落地，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煉體二重。
這點微末的長進(jìn)，簡直是杯水車薪。想要靠吞噬這些無生命的死物來提升，恐怕等到他老死，也未必能突破下一層。他的丹田實在太挑剔了，只有蘊含過“生命”而后“死亡”的東西，才能提供相對可觀的能量。
這樣的速度，太慢了。
想要擺脫目前的困境，想要不再任人欺凌，想要堂堂正正地站起來，這點力量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甚至懷疑，自己這點微末道行，能不能撐到找到下一個蘊含“死亡”能量的東西。
必須找到更“高級”的“食物”。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打破了廢棄角落的死寂。
伴隨著囂張的談笑聲。
“那廢物肯定又躲在哪個狗窩里舔傷口呢?！?/p>
是凌風(fēng)的聲音。陰魂不散。
凌霄身體瞬間繃緊，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迅速矮身，閃電般藏入旁邊一堆更高的、散發(fā)著霉味的雜物堆后面。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陰影將他瘦小的身形完全吞沒。他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撞擊著肋骨。
“風(fēng)哥，上次那小子居然敢還手，真是活膩了。這次可不能輕饒他！”另一個跟班的聲音響起，帶著諂媚和幸災(zāi)樂禍。
“哼，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或者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陰損手段?！绷栾L(fēng)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一個天生廢脈的廢物，還能翻天不成？”
上次的交手，雖然凌霄被打得更慘，但他也確實讓凌風(fēng)吃了個暗虧，這讓凌風(fēng)一直耿耿于懷。
夜風(fēng)灌入破舊的窗欞。
凌霄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胸口的悶痛一陣陣襲來。
他低頭，看著手掌。
那里似乎還殘留著觸碰凌風(fēng)衣袍時的奇異觸感。
一種掠奪感。
一種讓對方虛弱，讓自己獲得某種滿足的感覺。
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吞噬】。
這個能力，比他想象的更詭異，也更強大。
他摸了摸嘴角干涸的血跡。
這次反擊，代價不小。
但值得。
他感受著體內(nèi)緩慢流轉(zhuǎn)的氣血。
比之前，似乎壯大了一點。
煉體二重。
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然突破。
是長期吞噬廢棄物品積累的結(jié)果，還是剛才那一瞬間的刺激？
他無法確定。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了反抗的力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
凌風(fēng)不會罷休。
他能感覺到對方最后那充滿殺意的視線。
必須更快地變強。
他站起身，走向角落里那個破木箱。
里面是他這些天偷偷收集的“寶貝”。
幾塊黯淡無光的碎礦石。
一段枯萎的不知名藤蔓。
甚至還有幾片從煉器房外撿來的金屬碎屑。
這些東西，在別人眼中是徹底的垃圾。
但在他眼中，蘊含著微弱的能量。
他伸出手，覆蓋在一塊碎礦石上。
【吞噬】
意念一動。
一股微弱的暖流順著手臂流入體內(nèi)，融入氣血。
效率很低。
但這是他目前唯一能找到的能量來源。
他不能去碰那些完好的靈石或者法器。
太顯眼了。
一旦被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shè)想。
只能像陰溝里的老鼠，搜刮這些無人問津的殘渣。
時間一天天過去。
凌霄的生活變得更加隱秘。
白天，他依舊是那個沉默寡言、任人欺凌的旁系子弟。
夜晚，則化身為黑暗中的搜尋者。
家族的垃圾場、廢棄的礦坑角落、甚至是一些人跡罕至的山林邊緣。
都留下了他小心翼翼的身影。
他的氣血在緩慢增長。
煉體二重的境界逐漸穩(wěn)固。
對【吞噬】能力的掌控也多了一分熟悉。
他發(fā)現(xiàn)，并非所有物品都能吞噬。
似乎需要蘊含某種特定的“能量”。
活物的能量，感覺最為“可口”，也最為危險。
那天從凌風(fēng)身上抽離的感覺，他記憶猶新。
那是一種精純的力量，遠(yuǎn)勝過這些廢棄物品。
但風(fēng)險同樣巨大。
他不敢輕易嘗試。
直到那天。
凌風(fēng)再次找上門來。
依舊是那兩個跟班。
但這次，凌風(fēng)的表情陰沉得可怕。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開口嘲諷。
而是上下打量著凌霄。
“幾天不見，你這廢物好像有點不一樣了?！?/p>
凌風(fēng)的聲音帶著一種探究。
上次那莫名其妙的虛弱感，一直讓他耿耿于懷。
他不相信那是巧合。
凌霄垂著頭，沒有回應(yīng)。
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fā)出的惡意。
胖跟班獰笑著上前一步。
“小子，上次讓你僥幸跑了?！?/p>
“這次看你往哪兒跑！”
瘦跟班也堵住了另一個方向。
他們顯然吸取了教訓(xùn)。
凌霄握緊了拳頭。
體內(nèi)的氣血開始運轉(zhuǎn)。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人宰割。
“凌風(fēng)，你想做什么？”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一股以前沒有的硬度。
凌風(fēng)挑了挑眉。
“做什么？”
“當(dāng)然是教教你，什么叫尊卑有序?！?/p>
“一個旁系廢物，也敢對我動手？”
他朝胖跟班使了個眼色。
胖跟班立刻會意，砂鍋大的拳頭帶著風(fēng)聲砸向凌霄面門。
凌霄腳下發(fā)力，身體向后滑開半步。
同時右拳迎上。
【砰】
拳頭再次碰撞。
這一次，凌霄只是手臂微微發(fā)麻，身體晃動了一下。
胖跟班卻“噔噔”退了兩步，臉上露出驚訝。
這小子的力氣，好像變大了？
瘦跟班見狀，低喝一聲，從側(cè)面攻來，一記刁鉆的掃堂腿踢向凌霄下盤。
凌霄早有防備，身體一矮，險險避過。
但他立足未穩(wěn)。
胖跟班的第二拳已經(jīng)到了。
凌霄只能抬臂格擋。
【咚】
沉悶的撞擊聲。
他再次被震退，后背撞在墻上。
氣血翻涌。
煉體二重，面對兩個同樣是煉體二重，甚至可能接近三重的跟班，依舊吃力。
凌風(fēng)在一旁冷冷看著。
他就是要看凌霄掙扎的樣子。
“廢物，就算讓你走了狗屎運突破到煉體二重，又能怎么樣？”
“在我眼里，你還是那個可以隨意踩死的螻蟻?！?/p>
凌霄靠著墻，喘息著。
他的視線在兩個跟班和凌風(fēng)之間快速移動。
必須找到機會。
硬拼，他沒有勝算。
唯一的優(yōu)勢，是【吞噬】。
但如何才能再次接觸到凌風(fēng)？
上次是混亂中的僥幸。
這次，凌風(fēng)明顯有了防備。
胖跟班和瘦跟班對視一眼，再次同時逼近。
他們決定不再給凌霄任何喘息的機會。
拳腳齊出，封鎖了凌霄所有閃避的空間。
凌霄的身體緊繃。
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就在胖跟班的拳頭即將砸中他胸口，瘦跟班的腿影掃向他腰間的瞬間。
凌霄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動作。
他沒有格擋，也沒有閃避。
而是猛地向前一撲。
目標(biāo)，不是兩個跟班。
而是站在他們身后的凌風(fēng)。
他的動作太突然。
胖瘦跟班的攻擊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過去。
凌風(fēng)也沒料到凌霄會如此瘋狂。
竟然想直接攻擊他？
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同時抬手準(zhǔn)備格擋。
但凌霄的目的，根本不是攻擊。
他的手掌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
目標(biāo)明確。
凌風(fēng)腰間懸掛的一塊玉佩。
那塊玉佩質(zhì)地溫潤，隱隱散發(fā)著微弱的能量波動。
是凌風(fēng)的護(hù)身符。
凌霄的手指，擦過了玉佩的邊緣。
【吞噬】
比上次更強烈的意念。
更集中的渴望。
嗡！
凌風(fēng)的身體猛地一震。
一股比上次清晰十倍的虛弱感瞬間席卷全身。
仿佛氣血被硬生生抽走了一截。
連帶著丹田內(nèi)的氣旋都停滯了一瞬。
他甚至感覺腦袋一陣眩暈。
“你！”
凌風(fēng)又驚又怒，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
就是這一瞬間的停滯。
胖瘦兩個跟班的攻擊落空，也因為凌風(fēng)的異狀而慢了半拍。
凌霄抓住了這個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
他沒有去看凌風(fēng)。
身體在撲出的瞬間就已經(jīng)扭轉(zhuǎn)。
全身的力量匯聚于右拳。
借助前沖的勢頭。
狠狠砸向離他最近的胖跟班的肋下。
【咔嚓】
一聲輕微的骨裂聲響起。
胖跟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身體像斷線的風(fēng)箏一樣橫飛出去，撞在墻壁上，滑落在地，捂著肋骨痛苦地蜷縮起來。
瘦跟班驚呆了。
他完全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
只看到凌霄撲向凌風(fēng)，然后凌風(fēng)身體一僵，接著凌霄就一拳打飛了胖子。
這廢物，怎么可能這么強？
凌霄一擊得手，毫不停留。
他知道，機會只有一次。
他看也不看倒地的胖跟班和驚愕的瘦跟班。
身體如貍貓般躥出。
目標(biāo)依舊是唯一的出口。
“攔住他！給我攔住他！”
凌風(fēng)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厲聲嘶吼。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那種力量被抽離的感覺，讓他心底發(fā)寒。
瘦跟班反應(yīng)過來，急忙追趕。
但凌霄的速度太快了。
煉體二重的氣血全力爆發(fā)，加上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fā)出驚人的潛力。
他沖出了這個狹小的空間。
再次消失在熟悉的路徑中。
身后傳來凌風(fēng)氣急敗壞的怒吼，以及瘦跟班追趕的腳步聲。
凌霄不敢停下。
他能感覺到，這次凌風(fēng)是真的動了殺心。
那種詭異的手段，已經(jīng)引起了凌風(fēng)的警惕和恐懼。
跑出很遠(yuǎn)，確認(rèn)后面沒人追來。
凌霄才扶著一棵大樹，劇烈地喘息起來。
胸口的疼痛比上次更甚。
剛才硬扛那一下，還是受了內(nèi)傷。
但他顧不上這些。
他攤開手掌。
回味著剛才吞噬玉佩能量的感覺。
比吞噬衣物效果強得多。
直接作用于蘊含能量的物品，反饋更清晰。
而且，似乎還間接影響了凌風(fēng)本人的氣血。
是因為玉佩與凌風(fēng)氣血相連？
還是【吞噬】本身就能隔空影響？
未知。
但威力，毋庸置疑。
凌風(fēng)的驚恐表情，再次浮現(xiàn)在他腦海。
這次，恐怕不只是懷疑了。
他肯定會想辦法弄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
危機感，前所未有地強烈。
他必須找到更安全、更高效的提升實力的方法。
僅僅依靠撿垃圾，太慢了。
而且，【吞噬】活物，或者與活物相關(guān)的能量物品，似乎是一條捷徑。
但這條捷徑，布滿了荊棘和陷阱。
凌霄抬頭，看向遠(yuǎn)處燈火通明的凌家主宅方向。
那里，有他需要的資源。
也有更大的危險。
他的路，才剛剛開始。
他轉(zhuǎn)身，再次融入了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