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和王偉商量好下午的事,他就走過來在扒給他們自己家渠岸的石頭堆上坐下來。桔子掏出包里的兩個水果罐頭,和一個面包,一袋蛋糕,四個雞蛋。他們一面吃這,一面掃這左右渠壩里正在撬石頭的幾個人。他們都是早晨在家吃夠喝足,中午在這工地上啃兩個饅頭,喝兩口冰涼的開水潤潤嗓子。趕著早一些備夠石料下午早收工回家；
工地上正干這活的人,惹眼的放下手里的工具,盯住他們又妒嫉又羨慕！在莊稼人的海洋里,這些可都是很多人家沒有見過的東西,更何況是吃了。這對他們就是人們所說的神仙過的日子。在本隊人眼里他們大概都知道；夸夸其談的白話王家的兒女，哪有不在人面前虛張聲勢的道理。他們是沒這良心在帶著孩子的嫂子身上索取,吃下去好消化嗎？看他們吃得有滋有味,還那么自信。窮苦的農(nóng)民工家庭自包產(chǎn)到戶這兩年生活剛剛有了好轉(zhuǎn)，不吃苞谷面饅頭這才幾天呀？雞蛋，面包，蛋糕這應(yīng)該都是拿工資的城里人吃的，一個捋牛尾巴種地的在這里炫耀，就等于惡心人？人總是有自知之明的，靠自己的勞動能力生活有什么不好的？他們清純，自愛！不索取任何不屬于他們的東西生存,豎著一顆虔誠的心對待任何人！身為農(nóng)民家庭的農(nóng)民，吃個雞蛋誰家都有，可他們都低調(diào)，沒有這樣的思路想要這么高的排場。只想早一些把壩彎里的料石備夠，能早回家。
桔子在本隊人的謾罵聲中吃著鄉(xiāng)下人吃不到的東西，這叫好吃不好消化。她從街道辦事處主任狼姑父家里走出來；就坐進三叉手扶車廂里來工地！她那高領(lǐng)白道紅毛衣上,,襯托臟藍色西裝,一色的喇叭褲黑色六眼高跟皮鞋。在這工地上顯擺自己；很多人都把她看成是縣上派下來的水利專干,或是工程師來指導(dǎo)工作的?？梢灿腥丝床粦T她這身打扮,明知自己是農(nóng)民,還洋裝成這個樣子,真不虧是白話王的女兒,尤其是自己本隊的人,他們都知道白話王和影子,把女兒嬌慣成糊弄人的種,即沒有莊稼人的慣相,又沒有城里人般的風趣，在他們眼里就是一個徹頭徹娓的掃把星,啥家里出啥人,這一點都不假,這些話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才這么紛紛輿論,本來就沒有興趣在干活的王力在這些人當中,象個罪人似的徘徊在岸沿上。
看見桔子跑在人群里東逛逛西躥躥,盡和那些在糖廠干過活回來的二流子聊天。他們這些人當城里人沒有那福氣,在這里干活又怕有土,在這樣下去王力真怕桔子變成了地道的二流子。他走過去站在隔壁王偉家工地的岸沿上,看這蘭花幺著牛拉架子車,菊花在后用力湊搡這一車廂石砂給牛減輕拉力。他又是妒忌,又是羨慕！他們家雖然沒有車,但姊妹們的齊心協(xié)力這也是力量,菊花使的那一股勁，會讓牛輕松很多。他們不希望老黃牛這么辛苦;王偉看這他家壩彎里的砂堆和石頭基本備夠了,無論是漿砌石,還是干砌石,王偉估計他們備的料石綽綽有余！就幫王力上這拉混合砂。兩個妹妹先幺上牛拉架子車走上回家路,今天她們總算能早回一次家了！一路上她們姐妹的心里充滿了不一樣的興奮!蘭花看了眼偏西的太陽。心里的那份感動是那么容光煥發(fā)的！這一連十天時間,他們都把精力投入進備石料路途上,每天都起早貪黑在這壩彎里苦干。她家這頭老黃牛也是,每天早晨拉他們來上工,下午再拉他們回家,今天他們就早早上路回家。最使他們值得慶幸的就是明天他們也不用起早貪黑的,幺齊納晃的來這工地,苞谷也該撿苗了,麥地里的草還沒有顧得取。這就是有個車的家里和沒有車是大不一樣的差距，王偉在秋后下了狠心買了一輛四輪拖拉機。拉犁夯耙去渠上備料方便很多，無論是拉麥捆子還是秋天的玉米稈，都不用牛拉驢拉車。為他王偉省力省時。
太陽蹲在西山頂，塘土飛揚的路面上走上了牛拉，驢拉駕子車，白話王站在塘土瞇眼的路邊上，透過眼前路過幺啟吶喊的車子，心里有些寒蟬。他在這生來岔道的地方諞紅了自己,他打著每天來渠彎里給家里當指揮官的旗號,吹捧這孝子的名望。世人有幾個像柳玉英這樣的傻子,硬是把自己的女兒用死來威逼進這個家里,被人當了吹捧自己的工具用來使喚。她現(xiàn)在認清這個人又有什么用？給白話王又多加了一道吹捧自己的勢力線。白話王今天在自己的姑媽家里吃飽喝足,自信的站在路邊上等到自己家的三叉手扶拖拉機走過來拉他回家，他看這桔子在車廂坐著；女兒那濃黑眉間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蘋果似的白里透紅的圓臉上,在人面前都那么惹眼！他抿著嘴在女兒身旁的一塊麻袋片上坐下來，女兒這打扮在本隊人眼里總也看不慣她這矯情的樣子。她天生就是土包子出身,還把自己打扮成這樣？她就是來這里辱沒莊稼人的,莊稼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虛偽的假面具。他們的幸苦都被這樣的人踐踏在腳下。即便是路上相遇,人們都抱著石頭大了玩過去的心態(tài)，都不想抬起頭來用正眼看他們。他又一想；何必呢？他白話王本來就比很多人高尚一頭，他為什么要看人的臉色活人。只要自己的娃高興！才重要。
他心里想著；路過樂清,把小女兒接上回家,這是他早上出門時老婆子給他交待的事。這女兒天生就是老婆子的心肝寶貝！就因為這個星期天丫頭在學校補課,沒有回來吃餃子,老婆子想念女兒晚上睡不好覺,今天他們路過把她接回家,明天路過就帶過來直接送到學校門上。這不是兩全齊美嗎？白話王抿著自己那張下唇長出的嘴心滿意足的笑著，這樣的計劃也就他能想出來,再誰還能想出這么美妙的辦法呢？
這姑娘仗著有三個哥,兩個姐姐的優(yōu)勢,自認為自己的父親又是全樂清鎮(zhèn)人心中的驕傲，他們家的孝子名聲蔓延在樂清鎮(zhèn)周圍。這股氣勢使這姑娘有一股高傲自滿的傲氣。她雖然還是正受教育的學生！但她那舉資和行動,就象扒下她母親影子身上的一張皮,走起路來擺個八字步行,扭這兩個胖屁股摔上兩個手,和她那看誰都不順眼的皮泡眼,住進街道辦事處狼主任也就是這姑娘的四姑媽家里上初中,生活條件對這丫頭來說；就是步入進了天堂般的生活?？伤偛恢?總怪她姑媽對她另眼相看。影子惦念女兒在外吃喝不好,每星期六下午,王力都要扔下手頭上的活專門去接她回來。在這家里放在明處好吃的東西,就是油榨雞蛋。一個雞蛋在影子眼里就是一個寶！就連孫敏生下孩子坐了一個月子,都沒有吃到過這家里的一個雞蛋。冰冰就是這家里唯一的孫子，影子成天打著帶七歲孫子的旗號在兒女面前總說累的不可開交,在老頭子和兒女面前顯示這自己很疲憊的樣子?？伤痔醿赏八箝T里的雞圈走去時,她精力十足。冰冰叫姑姑的人,端上碗吃雞蛋的時候,孩子站在身旁眼睛都快望藍了,而沒有這孩子的分。影子叫回眉子,就是為了吃上這碗油榨雞蛋。這碗油榨雞蛋對影子來說就是最好的，他把最好的東西留給自己的女兒。
避在潘英芬家里的影子,感到去工地干活的人快收工回來了,她站在街門外,把手遮擋在天門蓋上,瞭瞭快蹲在西山頂上的太陽！趕緊走進后門。順便取上南屋的寶貝笤帚,站在十字街路口遙望這北路。她家手扶走上來,見她那一周才能回來一次的小姑娘,她眼眶里汪滿了激動的淚花！快步走進街門。順便拿起準備好專掃土的笤帚,等在街門外,車走過十字路南,她象生離死別一樣親切撲向車跟前,這使王偉很不順眼。車還沒有停下來,他先跳下車廂連聲招呼都沒打回了自己家。這個小伙子是隔壁王新林夫妻唯一的兒子,出嫁一個姐姐，家里的三個妹妹是他的好幫手。小伙子性格耿直,看不慣影子母女,他們家為了躲避這一家人,把原來的東路第一個街門轉(zhuǎn)向西,他們一直以來就是影子和白話王掛在嘴邊上的不會計劃,這過日子的懶娃二流子。
手扶剛停下來,眉子順手接過影子手里的笤帚下來站在車下說；‘’這一路上的灰塵真叫人受不了,小哥！你就不能把車開慢一些,看把我身上落的土不拉幾的。''她扭著屁股搖著頭一番不入耳的話使本來心里有氣的王力不服氣的說；''吆嘿；你在姑媽家里才住了幾天？真本事沒見你學多少,洋屁倒放了不少。你的父親就是土包子,天生就是拉大車捋牛尾巴的,還怕身上沾土阿？不可理喻。''桔子傷心的冷哼了幾句；‘’我們的爹咋啦？看看我們這家里,誰家夏天了還用煤爐在做飯？我們有這樣的爹會計劃著過日子,你就偷著笑吧？屁股底下冒著煙還不知足？知足吧。''
白話王和影子相互交織了一眼,泯著嘴笑著走出過道,在西屋門前通長的鐵 絲繩上,掛滿了拆洗干凈的 床單被褥,他們走這看這，心里清楚這些都是女兒們蓋臟的東西，疊放在南屋床上的四床被子兩床褥子,本不該他孫敏洗,但他一旦有一點閑空時間,就想找活干。這是中午的時候；孫敏拆洗出來掛在鐵絲繩子上時都已經(jīng)晾干了。眉子邁這個八字步跟隨在父母身后說；‘’著；這還差不多,蹲在家里就要干些有意義價值的事,才能叫人瞧得起。''這話使孫敏想起他中午洗出這些東西的時候;她感到?jīng)]事心里著急,順便拿起給孩子沒有做好的嬰兒鞋。明媚的太陽給舂天的中午帶來了無盡的溫暖，孫敏心里充滿無限感動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繡花。渾渾噩噩聽到有人喊他的小名;''毛毛！我們回家，我?guī)慊丶摇?'這個可親可近的叫聲，使他站起身來充滿激動的走過去。見是奶奶！他感動的站在街門過道里愣了一會。認定奶奶活來了！奶奶左眼里流著血。在他面前陝了一眼就消失了；孫敏知道奶奶在他七歲就去世了，他一個下午都認為世界變了，奶奶又活來了。是的，死了的人都又活來了，奶奶明天就來領(lǐng)他回家。他心里充滿了興奮!和喜悅！他也知道奶奶已經(jīng)不在人間世界了。他清楚的記得奶奶生前的樣子，可她為什么是左眼里流著血？來這里叫他回家?；丶?？她孫敏的家在哪里呀？是孫家嗎？
白話王走進南屋；在沙發(fā)里坐著喝了幾杯影子端過去的茶水走出后門。影子抽出褲腰襻上聯(lián)了的鑰匙,揭開紅箱蓋,取出桔子洗臉的白花瓷盆,舀上快下面的鍋里水,參上涼水,手拿白毛巾站在旁邊,看這女兒洗臉，洗過臉遞給毛巾擦掉水,多半盆洗臉水她就這樣端過去沖門潑在臺沿上,把臉盆和毛巾放進原位蓋住箱蓋。這可是孫敏聽這他孩子的哭聲挑來的水，他們就這樣不珍惜的可半盆的潑門外，孫敏忍疼割愛把下好的面條,舀這碗里一碗一碗端過去放在茶幾上,影子坐進單人沙發(fā)里問王力''你老子干了一天活,回來不吃飯,又干啥活去了？''王力氣呼呼的說；''他每天坐上車去工地是做樣子湊人數(shù)給別人看的,東聊聊西逛逛和不認識的人有諞不完的謊,一早路過黎姑奶奶的家,他一天了沒有去工地工地上的活好似就是我一個人的事。''王力的抱怨；沒有讓這家里平靜，眉子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筷子往鍋前敲噠著碗說；
‘‘小哥！有你這樣評判自己爹的兒子嗎？爹他現(xiàn)在能給你們出個點子就不錯了,你還想著叫咱爹給你們干活嗎？門都沒有。你打錯算盤了？''
影子忿忿不平的在兒女面前責怪白話王；‘’他有那么多可去的地方,偏偏去了那個老寡婦家里,一個寡婦有啥可憐的。''兩年前；王滑某好承包樂清砂廠,可又猶豫不決,結(jié)果被本隊的陳章鋒得了先。白話王找過他黎姑媽在縣上當秘書的女婿。這人性格耿直,油鹽不進。像白話王這樣的人,他避這不見,影子和王滑就把這筆帳算在這個老人頭上。清明節(jié)來上墳,老人有她兩個侄女也就是王星兩個姑媽陪伴這站了兩天娘家,都被兩個侄孫女灰子和眉子冷嘲熱諷。在這家里也不奇怪；女兒都是影子生養(yǎng)的,白話王和他那自稱貴夫人的仁義道德在嘴上說的天花亂墜，像蜜蜂叮在花朵上的蜜一樣甜美！可他們那裝滿了蛆的心，骯臟的像茅廁墾里的臭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