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星辰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頂素青色的紗帳,細(xì)膩的紗質(zhì)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仿佛一層朦朧的薄霧。陽光透過窗欞,在床榻上灑下斑駁的光影,細(xì)碎的光點隨著紗帳的晃動而跳動,宛如跳躍的精靈。他下意識地想要挪動身體,試著動了動手指,然而一陣酸麻感立刻從四肢百骸傳來,如電流般迅速蔓延全身,讓他不禁微微皺眉。
“醒了?”一個溫婉的女聲從旁邊傳來,聲音輕柔,仿佛春日里的微風(fēng),帶著一絲關(guān)切。
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看見一位身著素白長裙的女子正在整理藥箱。女子約莫三十歲上下,眉目如畫,肌膚白皙如雪,發(fā)間只簪著一支木釵,樸素中透著清雅。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將各種藥材和瓶瓶罐罐擺放得整整齊齊,舉手投足間散發(fā)著一種寧靜的氣質(zhì)。
“這是...哪里?”歐陽星辰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干澀疼痛。
“玄月宗藥廬。”女子放下手中的藥碾,端來一碗溫?zé)岬乃帨瑴幈砻孢€升騰著裊裊熱氣,“你已經(jīng)昏睡三天了。來,先把藥喝了?!?/p>
歐陽星辰接過藥碗,湊近鼻尖,藥湯苦澀中帶著一絲回甘的氣息鉆入鼻腔。他輕抿一口,藥湯順著喉嚨緩緩流下,入喉后化作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瞬間驅(qū)散了體內(nèi)的寒意,讓他原本有些僵硬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傷口都被仔細(xì)包扎過,換上了一件干凈的白色中衣,布料柔軟舒適,帶著淡淡的草藥清香。
“慕容姑娘和那只小狐貍呢?”歐陽星辰突然想起一同經(jīng)歷生死的伙伴,心中滿是擔(dān)憂。
“隔壁廂房?!迸虞p輕扶他坐起,在他背后墊了個軟枕,動作溫柔而體貼,“那位姑娘傷得不輕,不過性命無礙。小狐貍倒是機靈,只是脫力而已。”
窗外的庭院里傳來沙沙的掃地聲。透過半開的窗扉,能看到幾個藥童正在清理落葉。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淺灰色衣衫,手中拿著竹掃帚,認(rèn)真地清掃著地面,不時還會抬頭張望,眼神中透著好奇與純真。遠(yuǎn)處傳來隱約的鐘聲,悠揚而空靈,在山間回蕩,一切都顯得寧靜祥和,仿佛先前的生死危機只是一場噩夢。
“凌首座他...”歐陽星辰剛開口,就被女子打斷。
“凌師叔閉關(guān)了?!迸哟驍嗨脑儐?,眼神突然變得復(fù)雜,似乎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劍閣出了些變故,掌門下令封鎖消息。你們...暫時不要離開藥廬范圍?!?/p>
歐陽星辰敏銳地注意到她話中的矛盾——既然要限制自由,為何又對他們?nèi)绱藘?yōu)待?正想追問,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葉師姐,藥熬好了嗎?”一個扎著雙髻的小藥童探頭進(jìn)來,看到醒來的歐陽星辰后驚訝地瞪大眼睛,“呀!他醒了!”
葉師姐?歐陽星辰心頭一震。眼前這位溫婉的女子,竟是葉家人?
女子——葉清荷——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輕聲道:“我是葉家旁支,按輩分算,你該叫我一聲表姐。”她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懷念,“葉蓁蓁是我最敬重的姑姑?!?/p>
這句話里包含的信息太多,歐陽星辰一時不知從何問起。小藥童已經(jīng)蹦跳著進(jìn)來,手里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臉上洋溢著天真無邪的笑容。
“清荷師姐,這是給隔壁那位姐姐的藥!”
“辛苦了?!比~清荷接過藥碗,對歐陽星辰道,“你先休息,我去看看慕容姑娘?!?/p>
她離開后,歐陽星辰試著活動筋骨。雖然全身酸痛,但經(jīng)脈中靈力運轉(zhuǎn)無礙,顯然得到了很好的治療。他慢慢挪到窗邊,透過窗欞觀察外面的環(huán)境。
藥廬建在一處僻靜的山腰,四周古松環(huán)繞,高大挺拔的松樹如同一把把綠色的巨傘,將藥廬籠罩其中。遠(yuǎn)處能看到玄月宗主峰的輪廓,主峰巍峨聳立,云霧繚繞,宛如仙境。庭院里除了幾個忙碌的藥童,還有兩名身著灰袍的弟子守在月亮門處,他們身姿挺拔,眼神警惕,手中緊握著長劍,想必就是負(fù)責(zé)“看護(hù)”他們的人。
“看來我們成了重點監(jiān)護(hù)對象啊?!币粋€虛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歐陽星辰轉(zhuǎn)頭望去,只見慕容明月倚在門框上,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依然清亮,透著一股堅韌不拔的氣質(zhì)。她換了一身素色衣裙,發(fā)間的銀簪不見了,長發(fā)簡單地用布條束在腦后,顯得有些狼狽卻不失優(yōu)雅。
“你能下床了?”歐陽星辰連忙上前攙扶,生怕她一不小心摔倒。
“再躺下去骨頭都要酥了?!蹦饺菝髟戮椭氖肿酱斑叺囊巫由希瑝旱吐曇舻?,“情況有些奇怪。我們擅闖禁地,按理說該被關(guān)進(jìn)水牢才對,卻被安置在藥廬,還有葉家子弟親自照料?!?/p>
歐陽星辰點頭:“葉師姐說,劍閣出了變故,掌門下令封鎖消息?!?/p>
“我打聽到一些事?!蹦饺菝髟聫男渲腥〕鲆粋€小紙包,里面是幾塊蜜餞,“嘗嘗?玄月宗的杏脯很有名?!?/p>
她這個舉動看似隨意,實則在用蜜餞的香氣掩蓋談話聲。歐陽星辰會意,假裝在品嘗果脯,聽她繼續(xù)道:
“凌無涯確實受傷了,但并非致命。奇怪的是,劍閣地下的封印確實出現(xiàn)了松動,可掌門卻下令暫不修復(fù),反而加強了外圍警戒?!?/p>
“葉無塵呢?”歐陽星辰想起那個神秘而詭異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這才是最詭異的?!蹦饺菝髟碌穆曇舾土?,眼神中充滿了疑惑,“所有弟子都說,葉無塵二十年前就為封印歸墟而犧牲了,是玄月宗的英雄。沒人相信我們見到的那個‘葉無塵’是真實存在的?!?/p>
歐陽星辰想起血色大門前那個詭異的笑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如果葉無塵真的在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
“還有更奇怪的?!蹦饺菝髟聫膽阎腥〕鲆粔K素帕,上面用炭筆草草畫著幾個符號,“今早我在藥柜后發(fā)現(xiàn)這個,像是葉清荷落下的?!?/p>
帕子上畫著一面青銅鏡的輪廓,鏡框處刻著幾個古怪的符文,符文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仿佛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最引人注目的是鏡子中央,畫著一枚月牙形的標(biāo)記——與歐陽星辰手腕上的月痕一模一樣!
“這是...”歐陽星辰剛要開口,就被慕容明月打斷。
“噓?!蹦饺菝髟峦蝗话醋∷氖郑驗殚T外傳來了腳步聲。
葉清荷端著一個食盒進(jìn)來,看到兩人都在窗邊,微微蹙眉:“傷者就該好好臥床休息?!?/p>
“葉師姐。”歐陽星辰直視她的眼睛,“您認(rèn)識這個嗎?”他露出手腕上的月痕。
葉清荷的手微微一顫,食盒差點脫手。她迅速穩(wěn)住,將食盒放在桌上,轉(zhuǎn)身去關(guān)緊了門窗。房間里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你們不該打聽這些?!彼穆曇粲行┌l(fā)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為了你們好,忘掉那個符號,忘掉你們在劍閣看到的一切?!?/p>
“我們做不到?!蹦饺菝髟缕届o地說,眼神堅定而執(zhí)著,“葉師姐,您知道葉蓁蓁當(dāng)年為什么帶著混元劍離開玄月宗嗎?”
葉清荷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指節(jié)發(fā)白,顯示出她內(nèi)心的極度糾結(jié)和掙扎。窗外傳來一陣鳥鳴,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nèi)顯得格外突兀,襯得室內(nèi)的沉默更加壓抑。
良久,她終于長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fù)?dān):“我只知道...姑姑帶走混元劍,是為了保護(hù)一樣?xùn)|西。而那面青銅鏡...是找到真相的鑰匙?!?/p>
她從袖中取出一塊青玉牌,放在桌上。青玉牌溫潤細(xì)膩,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微光,牌面上刻著一朵小小的青蓮——玄月宗最高級別的密令標(biāo)記,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和信任。
“這是藥廬的通行令。今夜子時,后山松林有人等你們。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葉清荷的語氣嚴(yán)肅而鄭重,眼神中充滿了關(guān)切和憂慮。
說完這些,她匆匆離開了,仿佛多待一刻都會招來災(zāi)禍。她的腳步急促,帶起一陣輕微的風(fēng)聲,很快消失在門外的走廊中。
歐陽星辰和慕容明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與決心。他們知道,前方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未知的危險和謎團(tuán),但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唯有勇敢地去探尋真相,才能解開心中的疑惑,找到屬于自己的答案。
桌上的青玉牌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仿佛在召喚著他們。窗外,一只烏鴉落在松枝上,發(fā)出刺耳的叫聲,打破了山間的寧靜。遠(yuǎn)處的玄月宗主峰上空,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團(tuán)詭異的灰云,形狀隱約像是一張扭曲的人臉,陰森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