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雨欲來
修煉《鐵劍心法》的第七日深夜，程默盤坐在院中老梅樹下，五心朝天。
月光如水，灑在他微微冒汗的額頭上。
按照心法要訣，內(nèi)力應如春風化雨，溫潤經(jīng)脈，可每當他運轉(zhuǎn)至"氣海穴"時，體內(nèi)總會涌現(xiàn)一股奇異的內(nèi)力——冰冷如霜，卻又與他的經(jīng)脈天然契合，仿佛這寒氣本就是身體的一部分。
"又來了......"程默眉頭緊鎖，感受著那股寒流在任督二脈間游走。
奇怪的是，這寒氣非但沒有造成不適，反而讓他神智異常清明，耳力目力都敏銳了許多。他甚至能聽到隔壁院子柳輕雪輕微的翻書聲。
"誰？"程默突然睜眼，看向圍墻陰影處。
"是我。"柳輕雪從月洞門走出，手里提著一盞紗燈，"這么晚還在練功？"燈光映照下，她只穿著白色中衣，外披一件淡綠色紗衣，發(fā)梢還帶著沐浴后的濕氣。
程默連忙起身行禮："師姐還沒休息？"
"聽到你院子有動靜，過來看看。"柳輕雪將紗燈放在石桌上，突然伸手搭住程默手腕，"你運轉(zhuǎn)心法給我看看。"
程默依言而行。當那股寒氣出現(xiàn)時，柳輕雪猛地睜大眼睛："這......這似乎是某種寒屬性內(nèi)力，與你體質(zhì)天然契合。"
她松開手，眼中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父親說得沒錯，你確實是練武奇才。這種體質(zhì)萬中無一，難怪你偷學三年就能有如此根基。"
"寒屬性內(nèi)力？"程默疑惑道，"鐵劍心法不是陽剛一路嗎？"
柳輕雪猶豫片刻："這事說來話長。鐵劍門創(chuàng)派祖師其實是陰陽并修，只是后來......"她突然住口，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改日再詳說。你這情況暫時不要告訴他人，包括父親。"
程默點頭應下，卻注意到柳輕雪說這話時，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這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
自那日后，程默的武功進步神速。
清晨練劍時，劍鋒所過之處，草葉上會凝結(jié)細小的霜花；夜深人靜運轉(zhuǎn)心法，吐納之間竟有淡淡白氣。
這些異象讓他既驚喜又不安，尤其是聯(lián)想到柳輕雪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與此同時，趙鐵鷹對程默的刁難變本加厲。
一次在后山練劍時，程默剛走到懸崖邊，一塊巨石突然從上方滾落，擦著他的后背砸入深淵；
另一次晚膳后，他腹痛如絞，上吐下瀉三日才好，郎中說是誤食了毒蘑菇，可程默清楚地記得自己根本沒碰那道菌菇湯。
"一定是大師兄！"柳輕雪氣得臉色發(fā)白，"我要告訴父親！"
程默卻按住她的手："門派正值多事之秋，不能再給掌門添麻煩。"
他最近常看到柳天風與長老們深夜密議，山下來往的信使也比平日頻繁許多。
有傳言說玄陰教正在集結(jié)人手，圖謀不軌。
七月初七，鐵劍門迎來一年一度的祭劍大典。
天剛蒙蒙亮，弟子們就忙碌起來。
主殿前的廣場上搭起了祭壇，七十二把長劍呈八卦陣排列，中央供奉著鐵劍門鎮(zhèn)派之寶——一柄據(jù)說是創(chuàng)派祖師留下的古劍。
程默作為親傳弟子，穿著嶄新的青色劍袍站在前列。他注意到趙鐵鷹今日格外沉默，眼神閃爍不定，時不時看向山門方向。
"吉時到——"隨著司儀長老一聲長喝，柳天風身著掌門正裝，手持三炷清香，緩步登上祭壇。就在他剛要行禮時，山下突然傳來急促的鐘聲——三長兩短，正是外敵來犯的警訊！
"報——"一名弟子滿身是血沖上廣場，"玄陰教大舉來犯，已破第一道山門！"
廣場上一片嘩然。
柳天風面色一沉，瞬間恢復了掌門威嚴："所有弟子聽令！內(nèi)門弟子守主殿，外門弟子護婦孺退入后山密室！鐵鷹，你帶人守東側(cè)要道；輕雪，你和程默守后山小徑！"
命令剛下，遠處已傳來喊殺聲。
程默跟著柳輕雪匆匆往后山趕去，途中經(jīng)過兵器庫，柳天風突然出現(xiàn)，將一把寒光閃閃的鋼劍遞給程默："今日是你第一次實戰(zhàn)，萬事小心。"
又對柳輕雪道，"若事不可為，帶程默從密道走，務(wù)必保全《鐵劍真解》。"
"父親！"柳輕雪急道，"您呢？"
柳天風只是搖搖頭，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程默注意到掌門的背影在這一刻顯得異常孤獨。
后山小徑蜿蜒如蛇，兩側(cè)是陡峭山崖。
程默與柳輕雪剛就位，五名黑衣人已悄然出現(xiàn)。
這些人黑巾蒙面，手持奇形兵刃，行動時如鬼魅般無聲無息。
"果然來了。"柳輕雪冷笑，"玄陰教的鼠輩只會偷襲。"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
程默初次實戰(zhàn)，手心全是汗水，第一劍刺出竟偏了三寸。
黑衣人怪笑一聲，鐵鉤直取他咽喉！生死關(guān)頭，程默體內(nèi)那股寒氣突然自動流轉(zhuǎn)，他的動作瞬間快了三倍，反手一劍削斷了對方鉤刃。
"好！"柳輕雪贊道，同時手中長劍如銀蛇吐信，逼退兩名敵人，"程默，記住劍訣：心隨意動，意隨劍走！"
五名黑衣人顯然沒料到兩個年輕人如此難纏。
程默越戰(zhàn)越勇，將偷學苦練的功夫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他與柳輕雪背靠背作戰(zhàn)，竟逐漸占據(jù)上風。
一名黑衣人被程默踢中膝蓋，跪地慘叫；另一名被柳輕雪刺中手腕，兵刃落地。
"小心！"柳輕雪突然推開程默。一支淬毒暗箭擦著她肩膀飛過，在衣衫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
程默怒喝一聲，體內(nèi)寒氣如潮水般涌向劍鋒。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劍身上竟泛起淡淡藍光，周圍溫度驟降！他一劍刺出，正中一名黑衣人肩膀。那人慘叫一聲，傷口處竟凝結(jié)了一層薄冰！
剩余黑衣人見勢不妙，拋下煙霧彈遁走。
煙霧散去后，地上只留下幾滴結(jié)冰的血跡。
"你沒事吧？"程默趕緊查看柳輕雪的傷勢。
"皮外傷，不礙事。"柳輕雪卻死死盯著程默的劍，"剛才那是......寒霜劍氣？不可能啊，你還沒學到這程度......"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眼中閃過一絲程默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前山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接著是密集的兵器碰撞聲。柳輕雪臉色大變："父親有危險！"
兩人顧不得多想，急忙趕往前山。
主廣場上已是一片狼藉，十幾名鐵劍門弟子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中央處，柳天風正與一名身材高大的蒙面人激戰(zhàn)，兩人劍招快得肉眼難辨，所過之處石板開裂，劍氣縱橫。
程默倒吸一口冷氣——柳天風明顯落了下風，胸口衣襟已被鮮血浸透。
更奇怪的是，趙鐵鷹竟然不見蹤影。
"輕雪，帶程默離開！"柳天風看到女兒，急聲喊道，"他們是沖著《鐵劍真解》來的！"
蒙面人冷笑一聲："柳天風，今日鐵劍門在劫難逃！"他突然變招，一掌擊中柳天風胸口。柳天風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后退七八步才勉強站穩(wěn)。
"父親！"柳輕雪不顧一切沖了上去。
程默剛要跟上，背后突然襲來一道凌厲勁風。他本能地側(cè)身閃避，只見趙鐵鷹手持一柄漆黑長劍，眼中滿是殺意。
"叛徒！"程默怒喝。
"識相的就滾開。"趙鐵鷹冷笑，"玄陰教答應我做鐵劍門新掌門，你這種礙事的家伙早該除掉。"
兩人瞬間交手十余招。趙鐵鷹武功高出程默許多，招招致命。
程默左支右絀，右臂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左腿也中了一劍。
鮮血順著褲管流下，在鞋邊匯成一小灘。
"去死吧！"趙鐵鷹獰笑著，長劍直刺程默心窩。
生死關(guān)頭，程默體內(nèi)寒氣再次爆發(fā)。
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他的瞳孔甚至泛起了淡淡的藍色。
手中長劍仿佛與手臂融為一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撩而上，竟一劍刺中趙鐵鷹右臂。
"啊！"趙鐵鷹慘叫一聲，驚恐地看著自己流出的血瞬間結(jié)冰，"你......你這是什么邪功？！"
程默無暇理會，轉(zhuǎn)身沖向柳輕雪方向。
只見柳輕雪扶著重傷的柳天風，被三名黑衣人圍攻，險象環(huán)生。
"輕雪！"程默不顧一切地沖入戰(zhàn)圈，擋在柳輕雪身前。
一把鋼刀刺入他腹部，劇痛如潮水般襲來?；秀遍g，他看到柳輕雪淚流滿面的臉，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呼喊。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清越的劍鳴響徹云霄。
所有打斗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下動作——只見一名白衣女子從天而降，衣袂飄飄如謫仙臨世。
她手中長劍如秋水般清冷，劍鋒所過之處，空氣都仿佛凝結(jié)成霜。
"寒霜劍......冷月仙子！"蒙面人失聲驚呼，聲音中充滿恐懼。
白衣女子目光如電，掃過全場，最終落在重傷的程默身上。
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隨即冷冷道："十七年了，柳天風，你終究還是保不住鐵劍門。"
柳天風苦笑一聲，鮮血從嘴角溢出："冷月......你終于來了。"
程默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他感覺一雙冰冷柔軟的手輕輕捧住了自己的臉，耳邊傳來白衣女子低不可聞的呢喃："這雙眼睛......果然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