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冠搖晃的聲響越來越近，顧北蜷縮在一截枯死的樹干內(nèi)，連心跳都控制在最緩慢的頻率。樹干上爬滿的灰斑毒蕈散發(fā)著腥甜氣息，這是他特意挑選的藏身處——沒有人會想觸碰這些沾到皮膚就會潰爛的劇毒真菌。
"血屠老魔！"暴喝聲如驚雷炸響，"今日我玄天閣必取你項上人頭！"
劍氣劈開濃霧的剎那，顧北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是三名踏劍懸浮的修士，為首的白袍老者袖口繡著七道金紋，手中玉如意正噴吐出三尺長的青芒。在他身后，兩個年輕修士結(jié)成的劍陣已封鎖了整片林地上空。
"哈哈哈！"沙啞的笑聲從地底傳出，"玄天閣的看門狗也配稱斬妖除魔？當年你們祖師爺用凡人精血祭煉法寶時，可比老夫狠辣百倍！"
地面突然隆起，一個血紅色身影破土而出。那是個披著人皮袈裟的枯瘦老者，腰間掛著九個咯咯作響的骷髏頭。當他抬手時，顧北才注意到那根本不是手掌——而是由無數(shù)細小紅蟲聚成的可怖形狀。
劍光與血霧碰撞的瞬間，顧北屏住了呼吸。他特種兵時期的滲透訓(xùn)練在此刻發(fā)揮了極致作用，連體溫都調(diào)節(jié)到與環(huán)境一致。右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青銅羅盤——那是從修真家族廢墟里找到的玩意兒，表面蝕刻的紋路正微微發(fā)燙。
"結(jié)三才戮仙陣！"白袍老者厲喝。三道劍光突然化作流光，在空中織成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血屠老人怪笑著撕開自己袈裟，數(shù)百只血蝙蝠從皮下蜂擁而出。
顧北瞇起眼睛。在特種部隊學(xué)過的戰(zhàn)場評估本能讓他快速計算著：筑基巔峰對金丹初期，理論上沒勝算。但血屠老人敢正面硬剛，必然有后手...
果然，當劍網(wǎng)絞碎血蝙蝠的剎那，那些血沫突然凝成細針，順著劍芒反向刺入三名修士體內(nèi)。年輕修士當即慘叫墜落，皮膚下凸起游走的紅痕。
"血髓噬心蠱？"白袍老者臉色驟變，"你竟敢修煉這等禁術(shù)！"
血屠老人陰笑著掐訣："現(xiàn)在知道怕了？晚了！"
顧北敏銳地注意到老魔掐訣的右手在顫抖，袈裟下擺還有未干涸的血跡。兩天前那場滅門戰(zhàn)，這老怪物恐怕也受了暗傷。
戰(zhàn)斗很快進入白熱化。當白袍老者祭出本命法寶——一把雕刻著龍紋的青銅古尺時，血屠老人終于變了臉色。古尺每揮動一次，空氣中就浮現(xiàn)出金色篆文，那些文字碰觸到的血霧紛紛汽化。
"天刑尺？"血屠老人聲音首次帶上驚懼，"玄天閣竟把這等鎮(zhèn)派之寶交給..."
古尺突然分裂成十二道虛影，將血屠老人所有退路封死。老魔怒吼一聲，腰間三個骷髏頭同時爆開，黑色汁液在空中形成毒障。趁著這片刻喘息，他突然掏出一面骨幡狠狠插進自己胸口！
地面開始蠕動。顧北險些驚叫出聲——他藏身的枯木周圍，突然鉆出無數(shù)慘白手臂。那不是幻覺，而是真真切切的、帶著腐肉的人手，正從地底爬出殘缺不全的尸體。
"陰尸喚靈幡？"白袍老者嘴角滲出黑血，"你瘋了...這會污染方圓百里的靈脈..."
血屠老人狂笑著，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拉著玄天閣長老陪葬，值了！"
顧北感到懷中羅盤突然變得滾燙。借著尸群爬出的混亂，他悄無聲息地向戰(zhàn)場邊緣移動?，F(xiàn)代軍事素養(yǎng)讓他立刻判斷出局勢——這兩人要同歸于盡。
不出所料，當天刑尺金色篆文與尸潮相撞時，刺眼的白光吞沒了整個林地。沖擊波將顧北掀飛出十幾米遠，后背撞上巖石的瞬間，他咬牙把慘叫咽了回去。
等視野恢復(fù)時，戰(zhàn)場中央只剩下個直徑三十多米的焦坑。血屠老人半截身子埋在土里，胸口插著那把天刑尺。白袍老者則仰面倒在五步外，腹部有個血肉模糊的大洞。
顧北沒有立即行動。他數(shù)到三百個心跳，確認兩人都沒有呼吸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指尖剛碰到血屠老人的儲物戒，異變突生！
那本該死去的老魔突然睜開雙眼，蟲群組成的右掌猛地扣住顧北手腕："小老鼠終于出洞了？"
劇痛順著手臂竄上肩膀，顧北卻露出冷笑："等你很久了，老鬼。"
藏在舌尖的毒針閃電般射出——這是他用三天時間從灰斑毒蕈萃取的神經(jīng)毒素。血屠老人顯然沒料到這招，毒針正中眼球。
老魔的慘叫只持續(xù)了半息。顧北趁機擰斷他手腕，拽下儲物戒就地翻滾。身后傳來血肉爆裂的悶響，血屠老人剩余的身體被體內(nèi)反噬的蠱蟲啃成了篩子。
"咳咳..."白袍老者竟還沒有斷氣，渾濁的眼睛盯著顧北，"小友...幫老夫...傳訊玄天閣..."
顧北緩緩擦去臉上濺到的血點："報酬？"
老者顫抖的手指向自己腰間玉佩："里面有...筑基丹..."
當顧北俯身去取玉佩時，老者眼底突然閃過詭光。但在偷襲的飛針射出前，軍刀已貫穿他咽喉。
"玄天閣的懸賞令上寫得清清楚楚，"顧北轉(zhuǎn)動刀柄，"血屠老人最后一戰(zhàn)是跟蘇家余孽同歸于盡。"拔刀時帶出的血珠在空中劃出弧線，"沒人會知道這里還有第三個人。"
搜刮戰(zhàn)利品的動作突然停滯。顧北感覺掌心傳來詭異的吸力，那些沾到的鮮血正透過皮膚滲入體內(nèi)。更可怕的是，他清楚地感知到經(jīng)脈里有異物在游走——是血屠老人臨死前打入他體內(nèi)的蠱蟲！
儲物戒中的靈石突然自動飛出，在他周圍炸成粉末。靈氣瘋狂涌入四肢百骸，與那些血煞之氣廝殺糾纏。顧北跪倒在地，喉嚨里擠出野獸般的低吼。
這種感覺他很熟悉。上次吞噬火靈根時也是這樣...但這次強烈百倍！
當最后一絲靈氣融入丹田，月光下浮現(xiàn)出詭異的畫面：顧北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三個，其中一個分明是血屠老人的輪廓！但眨眼的功夫又恢復(fù)正常，仿佛只是幻覺。
遠處傳來巡山靈獸的嘶吼。顧北強撐著站起來，剛邁步就栽進了溪水中。冰涼的水流沖刷著發(fā)燙的皮膚，他看見自己瞳孔里閃過一絲血紅。
"噬靈體..."他喃喃重復(fù)著從血屠老人記憶碎片中讀到的詞，突然狠狠捶向水面，"原來如此！"
水面破碎的倒影里，年輕修士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近乎絕望的戾氣。飄遠的血色順著溪流蜿蜒而下，像一條蘇醒的赤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