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草木灰的氣息掠過顧北的臉頰。他蹲在巖縫里,右手下意識按著肋部的傷口。距離反殺第三個劫修已經(jīng)過去七日,那道貫穿傷仍在隱隱作痛。
"還是太弱了。"
指尖摩挲著從尸體上搜來的青銅羅盤,表面蝕刻著古怪的紋路。前世的拆彈經(jīng)驗告訴他,這東西內(nèi)部藏著精密機關(guān)。但當他把靈力注入其中,只有東南方的刻度泛出微弱的血光。
遠處突然傳來樹冠的劇烈搖晃聲。
顧北瞬間屏息。那不是自然風能造成的動靜——至少是筑基期修士的御空術(shù)。他蜷縮起身子,噬靈體特有的靈力感知如蛛網(wǎng)般張開。
三十丈外,有團扭曲的血霧正在移動。
"血煞宗的路數(shù)..."
記憶閃回三天前經(jīng)過的廢棄村落。每具尸體都像被抽干的皮囊,脖頸處留著新月狀牙印。當時他沒敢停留,但現(xiàn)在看來——
枯枝斷裂的脆響打斷思緒。
血霧陡然散開,露出個佝僂的老者。猩紅道袍上沾著碎肉,腰間掛著七個叮當作響的骷髏頭。當那人轉(zhuǎn)頭看向巖縫方向時,顧北看清了他臉上蠕動的血管。
血屠老人!
冷汗浸透后背。這位兇名赫赫的邪修據(jù)說早已筑基大圓滿,距離金丹只差半步。顧北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散發(fā)的腐臭味,像浸泡過尸油的屠刀。
"小老鼠..."沙啞的笑聲刺得耳膜生疼,"聞到你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西側(cè)山谷突然傳來驚天爆炸。血屠老人身形微滯,血色瞳孔轉(zhuǎn)向聲源處。趁這空隙,顧北將最后靈力灌注雙腿,如離弦之箭射向相反方向。
狂奔三里后,他撞進片詭異的槐樹林。
每棵樹干都刻著相同的咒文,樹根纏繞著森森白骨。正中央的祭壇上,七具穿著華服的尸體擺成星芒狀。他們胸前都插著青銅短劍,劍柄雕成惡鬼吞珠的造型。
"修真世家的徽記..."
顧北認出其中一具尸體腰間的玉牌。那是附近青楓林氏的標志,據(jù)說族中有金丹老祖坐鎮(zhèn)??涩F(xiàn)在,這些修士都成了獻祭品。
祭壇邊緣躺著半張燒焦的皮質(zhì)地圖。
當他拾起的瞬間,噬靈體突然自行運轉(zhuǎn)。掌心的木靈根瘋狂躁動,將地圖上殘留的血氣吞噬一空。原本模糊的紋路逐漸清晰,顯現(xiàn)出盤龍山脈的地形,某處峽谷被朱砂劃了三個同心圓。
吼——!
遠處傳來的非人咆哮震得落葉簌簌。顧北果斷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地圖上。獸皮竟如活物般收縮,最終化作拇指大的血珠嵌入他掌心。
"原來如此..."他盯著浮現(xiàn)手臂的暗紅紋路,"需要血祭才能激活的洞府圖。"
急促的破空聲突然從三個方向逼近。
"兇手還在現(xiàn)場!"
"結(jié)三才鎖靈陣!"
三道白衣身影呈品字形落下,袖口銀線繡著玄天閣的標記。為首女修劍指一點,雪亮劍光已抵住顧北咽喉:"血屠老魔的同黨?"
顧北注意到她持劍的右手缺了小指。
"蘇師姐,且慢。"矮胖修士盯著祭壇,"此人不過練氣三層..."
"三層能孤身走到鬼哭林?"被稱作蘇師姐的女修冷笑,劍尖挑起顧北衣領(lǐng),"說!你替血屠老魔收集了多少生魂?"
月光穿過槐樹枝丫,在顧北臉上投下斑駁陰影。他忽然露出慘笑:"師姐既然認定我是邪修..."右手悄然捏碎袖中符箓,"不如看看這個!"
刺目強光爆發(fā)時,顧北旋身后仰。劍鋒擦著鼻尖掠過,他借勢滾到祭壇后方。噬靈體全開,竟將壇上殘存的煞氣吞入丹田。劇痛中,掌心血珠突然發(fā)燙,傳來清晰的方位感應(yīng)。
"攔住他!"蘇晚晴的怒喝伴著劍鳴,"那是血屠的..."
爆炸的氣浪掀飛最后半句話。顧北借著反沖力撞進枯井,下落時勉強抓住凸起的磚石。頭頂很快傳來術(shù)法對轟的巨響,夾雜著陌生的老者咳嗽聲。
"玄天閣的小娃娃..."血屠老人特有的沙啞嗓音如毒蛇游入耳中,"敢動老祖的祭品?"
井壁突然滲出血水。
顧北松開手,任自己墜入黑暗。墜落途中,手臂上的血紋亮如烙鐵。他最后看到的,是井底那個布滿符文的青銅門環(huán),中央嵌著與地圖上一模一樣的同心圓標記。
水聲。
無盡的滴水聲包裹著意識。
顧北發(fā)現(xiàn)自己漂浮在血色水潭里,頭頂是倒懸的鐘乳石。當想游向岸邊時,才發(fā)現(xiàn)身體重如灌鉛——潭水竟是粘稠的血漿。
某個冰冷的東西擦過他腳踝。
"噬靈體..."
蒼老的嘆息從四面八方涌來。顧北猛地轉(zhuǎn)頭,看到潭底坐著具青銅棺槨。鎖鏈纏繞的棺蓋上,睜開了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