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根盤踞的老墻根下藏著一個鐵皮盒，盒子里是她攢了三年的糖紙，

還有一張泛黃的全家?！鞘撬ㄒ坏摹懊孛芑亍薄！鞍?！

回家吃飯——”奶奶的吆喝聲從巷子盡頭傳來。她踮腳將鐵皮盒塞回墻縫，

拍了拍裙擺上的土，轉(zhuǎn)身跑向那棟灰撲撲的水泥房。廚房里飄出紅燒肉的香氣，

奶奶系著圍裙，正將最后一勺湯汁淋在瓷碗里?！敖裉煊腥猓俊彼劬Πl(fā)亮?！澳惆謪R了錢，

說是過年回不來?！蹦棠痰穆曇魫炘谡羝?，“多吃點，長高點?！笨曜討以诎肟?，

黃夢瑤忽然覺得碗里的肉不香了。她數(shù)著墻上的掛歷——距離除夕還有四個月，可去年春節(jié)，

父親只待了三天就匆匆離開。母親抱著襁褓中的弟弟坐在角落里，像幅褪色的年畫?！澳棠?，

為什么弟弟能跟著爸媽？”她戳著米飯，聲音細若蚊蠅。灶臺前的背影頓了頓。老人轉(zhuǎn)身時，

皺紋里還沾著煤灰：“城里學校好，你弟要念書?！薄拔乙材苣顣?/p>

”“女娃念到初中夠用了，你爸說......”話沒說完，門外傳來摩托車的轟鳴。

黃夢瑤眼睛一亮，赤腳沖向院子，卻只看到鄰居二叔卸下兩袋水泥。

奶奶經(jīng)營的水泥廠最近生意紅火，可那些來拉貨的司機總愛開玩笑：“黃老板，

您這孫女比男娃還機靈，將來招個上門女婿唄？”暮色漸沉時，她蜷在槐樹下的藤椅里。

蟬鳴聲中，鐵皮盒里的全家福被摩挲得發(fā)燙。照片里穿著碎花裙的母親還沒瘸腿，

父親懷中的弟弟也還沒學會叫她“賠錢貨”。去年除夕，弟弟把鞭炮扔進她棉鞋里，

母親卻只輕飄飄說了句：“你是姐姐。”“阿瑤！”奶奶拎著煤油燈尋來時，

她正用樹枝在泥地上畫房子。三個小人手拉手站在屋頂，第四個蜷縮在角落?！坝窒巩嬍裁?？

”老人彎腰要看。她一腳抹掉圖案，搶過燈籠往家跑：“明天考試，我要溫書！

”閣樓的小窗正對著槐樹。月光淌過斑駁的樹影，

她在作業(yè)本上偷偷寫日記：“今天張老師說我作文寫得好，

要是爸媽能看到......”筆尖突然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