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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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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時(shí)初刻,詔獄水刑室

          曹無傷的蟒袍拂過青苔密布的石階,八名東廠番子將程功拖進(jìn)暗室時(shí),鐵索在滲水的磚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錦衣衛(wèi)的水牢,咱家給程小旗加了點(diǎn)料。"他抬起程功的下頜,鐵鉤尖端抵住第三根肋骨,"聽聞詔獄'彈琵琶'能聽骨響三百六十聲,今日咱家要聽夠四百聲。"

          冰水從頭頂銅壺傾瀉而下時(shí),程功的牙齒幾乎咬碎。疼痛讓胸前的雙魚玉佩突然發(fā)燙,恍惚間竟看見現(xiàn)代書房里的自己——電腦屏幕亮著《飛魚服疑云》的文檔,被害人指甲縫里畫著的波斯乳香紋樣,與詔獄尸體上的痕跡一模一樣。

          "說!劉三水的腰牌怎會(huì)在你手里!"鐵鉤刺破皮膚。

          程功在血水中嗆咳,突然抓住曹無傷的腕骨:"公公的翹頭履...沾著琉璃廠的澄漿泥吧?"

          暗室驟然死寂。

          ……

          巳時(shí)二刻,詔獄殮房

          門軸轉(zhuǎn)動(dòng)的吱呀聲打破了僵持。

          "東廠辦案,閑雜退避!"

          番子的呵斥被一襲緋色飛魚服截?cái)?。葉紫青拎著麻袋摔在青磚上,腥臭的河水潑了曹無傷滿臉。麻袋散開,露出王二狗泡脹的尸體,指縫里還死死攥著程功的象牙骰子。

          "申時(shí)三刻撈的尸,酉時(shí)不到就送進(jìn)詔獄。"葉紫青的鹿皮靴碾過番子手指,"《大明律》明令'尸不過午',曹公公是要替刑科給事中改祖制?"

          曹無傷蟒袍下的手指微微抽搐。程功趁機(jī)撲向尸體——更夫的指甲縫里嵌著青黑色碎屑,在陽(yáng)光折射下泛著藍(lán)光。

          "烏茲鋼淬火留下的礦渣。"他捻開碎屑舔了舔,"軍械庫(kù)鍛刀房獨(dú)有。"

          葉紫青突然掀開尸體衣襟。王二狗胸口的刺青讓曹無傷倒退三步:三朵白蓮?fù)兄胼啔埲?,正是建文舊臣的"落日印"。

          "更夫可不會(huì)在馴馬時(shí)磕壞槽牙。"程功掰開尸身下頜,三顆帶血槽的臼齒暴露在晨光中——這是專門為貴胄馴養(yǎng)戰(zhàn)馬的"牙行把頭"才有的特征。

          曹無傷突然尖笑:"好個(gè)程小旗!囚服未脫就敢攀咬東廠!"

          ……

          午時(shí)正,詔獄甬道

          波斯絨毯在醋缸里浸透時(shí),腥膻味熏得番子們掩鼻后退。

          "去年太子妃生辰綱被劫,丟的可不止金銀。"葉紫青抖開絨毯,金色蓮花紋遇酸變赤,"血蓮毯要用波斯處子的經(jīng)血染三遍,曹公公不妨聞聞——這可是白蓮余孽劫走的贓物?"

          程功的指尖突然刺痛。絨毯邊緣的銀線蓮花芯,分明繡著雙魚玉佩背面的"墟"字古篆。當(dāng)他蘸著血水抹過毯角時(shí),更多符號(hào)顯現(xiàn):壬午、甲申、丙戌......正是建文帝流亡的年號(hào)序列。

          "看來程小旗認(rèn)得這些鬼畫符?"曹無傷的鉤尖抵住程功喉結(jié)。

          暗處突然傳來機(jī)括聲。程功只覺袖中一沉,葉紫青擦身而過時(shí),火漆封口的密信已滑進(jìn)袖筒——封泥上赫然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炳的飛魚印。

          ……

          未時(shí)三刻,水牢深處

          "咱家改主意了。"曹無傷將程功按進(jìn)污水,"聽說雙魚玉佩能通鬼神,程小旗不如讓咱家開開眼?"

          污水灌入鼻腔的剎那,玉佩裂紋迸出青光。無數(shù)畫面在程功腦中炸開:

          穿袈裟的老僧在墟洲觀地宮刻碑,碑文"壬午遺詔"滲著血漬;波斯商船底艙堆滿十字紋倭刀,刀柄刻著東廠暗記;最后是葉紫青跪在曹無傷腳下輕喚"義父",手中卻握著半塊錦衣衛(wèi)腰牌......

          "妖術(shù)!"程功咬破舌尖厲喝。疼痛讓他瞥見葉紫青袍角下的鹿皮靴——靴跟沾著烏茲鋼渣和波斯乳香粉。

          曹無傷的鉤尖突然轉(zhuǎn)向。當(dāng)程功以為要斃命時(shí),鐵鉤卻挑開了他腕間鐵鏈。

          "陸炳的人情,咱家還清了。"曹無傷將血蓮毯甩在程功臉上,"滾去查你的軍械庫(kù),再礙東廠的事......"

          他猛地扯過程功衣領(lǐng),在耳畔吐出毒蛇般的低語(yǔ):"咱家就把你爹娘煉成尸油,澆在墟洲觀的長(zhǎng)明燈里。"

          ……

          申時(shí)末,詔獄角樓

          程功展開陸炳的密信時(shí),夕陽(yáng)正掠過琉璃廠的琉璃塔。羊皮紙上只有八個(gè)狂草字跡:

          "白蓮劫火,雙魚歸墟"

          信紙?jiān)谥讣饣癁榛覡a時(shí),他摸到夾層里的銅鑰匙——形制正是軍械庫(kù)地字倉(cāng)的"魚符鑰"。

          角樓陰影中,葉紫青正在焚燒帶血的繃帶?;鸸庥吵鏊箢i的刺青:半朵白蓮纏著飛魚尾,像是兩種勢(shì)力撕扯的傷疤。

          "程小旗可知'壬午遺詔'?"她突然開口,手中火折子精準(zhǔn)投入三丈外的銅盆,"建文帝自焚前留的血詔,說要'誅靖難,清君側(cè)'......"

          程功的玉佩突然發(fā)燙。當(dāng)葉紫青的指尖劃過他掌心時(shí),熟悉的乳香混著硝石味鉆入鼻腔——與王二狗尸體、波斯絨毯上的氣息完全一致。

          暮色中傳來三更梆響。程功攥緊魚符鑰,終于看清棋盤:

          白蓮教、東廠、錦衣衛(wèi)......還有墟洲觀里那個(gè)二十年未現(xiàn)身的建文帝,都在等這枚雙魚玉佩揭開四十年前的腥風(fēng)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