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一聽,懵了。
“多少?我不是就欠你一百三十一兩嗎?”
“你別耍賴,當時你說十倍還我,我才救你的?!?/p>
幾個月前,朱瞻基喝高了。
不知咋跑去了春風樓。
胡吃海喝一通后沒錢付賬。
春風樓這種地方。
要是讓朱高熾和朱棣知道。
腿都得打折。
太子妃也不能說。
最后只能求朱瞻坦。
朱瞻坦本不想管。
但朱瞻基許了十倍回報。
他才派人去贖。
朱瞻基傻眼了。
“十倍也不該是兩千兩吧?”
朱瞻坦壞笑道:“咋?人工費不要?利息不要?”
他又說:“封口費不要?”
“要不這樣,告訴爹和爺爺也行?!?/p>
“你覺得咋樣?”
朱瞻基一聽這話。
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
趕緊賠笑:“二弟,錢我還!一定還!”
他苦著臉道:“可我現(xiàn)在沒錢。”
朱瞻基沒錢不意外。
老爹雖管國庫。
但那是朱棣的錢。
朱高熾自己一分沒有。
每月就那點死俸祿。
皇室子弟都這樣。
勉強糊口罷了。
沒別的賺錢路子。
朱瞻基雖文武雙全。
照樣拿那點俸祿。
兩千兩拿不出來。
別說兩千,一百都懸。
“行吧,沒錢可以用別的還?!?/p>
“比如干苦力?!?/p>
朱瞻基一聽就不樂意了。
自己好歹是未來的皇帝。
雖還沒正式封號。
但朱棣連孫子都認不全。
最記得的就是朱瞻基。
其次是朱瞻坦和漢王世子。
其他的基本沒印象。
頂多見過幾面。
“二弟,我以后好歹是皇帝。”
“咋能干苦力?大不了以后還你?!?/p>
朱瞻坦淡然一笑。
“也好,我算算你得還多少?!?/p>
“現(xiàn)在本金兩千,拖一天加一個點?!?/p>
“一天一點,十天十點。”
“爺爺還能活幾年,爹也不老?!?/p>
“大概三十年吧。”
“我算算?!?/p>
“哦,對了,還有雜費,嗯……總共兩百七十五萬?!?/p>
朱瞻基一聽,傻了。
兩百七十五萬?
把自己賣了都不值這價!
不就欠了兩千嗎?
三十年后變兩百萬?
“二弟,你這是黑商?。 ?/p>
“別說了,我干苦力還不行嗎?”
“以后你讓我干啥我就干啥,直到還清為止?!?/p>
朱瞻坦?jié)M意地點點頭。
“這才像話?!?/p>
“對了,你找我啥事來著?”
朱瞻基長嘆一聲。
“最近二叔不知抽啥風?!?/p>
“居然搞起生意了?!?/p>
“我想著你在商界混了這么久。”
“能不能幫我攔著點二叔。”
朱瞻坦一聽,驚了。
漢王?朱高煦?做生意?
這消息太炸裂了。
他都有點懵。
“你確定是二叔?不是三叔?”
三叔朱高燧做生意的可能性。
都比朱高煦高。
“對,就是二叔。”
“漢王?”
“對。”
“朱高煦?”
“咋了?”
“做生意?”
“有啥問題?”
朱瞻坦不可思議地盯著朱瞻基。
“不是我說,二叔做生意,不賠個底朝天就算不錯了?!?/p>
“就他那腦子?!?/p>
“打仗沖鋒是把好手。”
“做生意?他不行,三叔都比他強?!?/p>
朱瞻坦對朱高煦的評價就仨字。
不太靈。
不管是朱高熾還是朱瞻基。
都能隨便收拾他。
也不知道朱高煦咋長的。
腦子像是漏了。
朱高熾光長腦子了。
朱瞻基也清楚這點。
“二弟,二叔的脾氣我知道?!?/p>
“但你也曉得,爺爺又想北伐了?!?/p>
“一年沒到,爹死活不同意,說沒錢打。”
“爺爺就跟二叔提了一嘴,說他要是能弄兩百萬兩銀子。”
“就讓二叔當太子,把爹換下去。”
朱瞻坦一聽,無奈了。
爺爺這不就是在忽悠朱高煦嗎?
這畫餅手法也太坑了。
也就朱高煦沒點自知之明。
做生意哪那么簡單。
想弄兩百萬?
就朱高煦這腦子。
真能弄到兩百萬。
自己都不用混商界了。
普通商人一輩子。
甚至兩輩子都賺不到這數(shù)。
兩百萬兩白銀。
不是嘴上說說就行。
得天時、地利、人和齊全。
天時是機會。
地利是市場。
人和是腦子。
這三樣,朱高煦一個都不沾。
沒腦子咋找市場和時機?
他連最基本的生意經(jīng)都不懂。
咋可能成?
朱瞻坦都能腦補那場面了。
爺爺隨口跟朱高煦開玩笑。
朱高煦卻當真了。
爺爺壓根不信他能成。
畢竟自己兒子啥樣。
他心里有數(shù)。
“老大,我不知你為啥慌?!?/p>
“但你真覺得二叔這腦子能做生意?”
“我還記得,前陣子爺爺讓二叔監(jiān)國?!?/p>
“賬都算不清,還做啥生意?!?/p>
“就算二叔三叔合伙,一個月賺一萬兩都費勁。”
聽朱瞻坦這么一說。
朱瞻基心里的擔心淡了些。
可他還是有點怕。
萬一朱高煦真成了呢?
那自己當皇帝的夢不就碎了?
他有點危機感。
拉著朱瞻坦就往朱高煦的店跑。
漢王店鋪外,百步開外。
朱瞻坦盯著“漢王店鋪”四個大字。
心里有點無語。
真不知朱瞻基哪來的信心。
覺得朱高煦能賺兩百萬。
不過這牌匾雖土了點。
位置和布局倒是挑得不錯。
不像朱高煦能想出來的。
“走吧,你不是怕二叔賺錢嗎?”
“進店瞧瞧?!?/p>
朱瞻坦帶著朱瞻基邁進店里。
一進門。
一股奢華氣息撲面而來。
讓朱瞻坦都愣了一下。
這裝修風格。
加上各種促銷手段。
讓他心里一震。
自己在江南的營銷套路。
居然在應天府見到了。
難道朱高煦真是隱藏天才?
這時,一個女子款款走來。
“公子,可有看中的物件?”
朱瞻坦剛要開口。
就認出了那張臉。
“你是?”
韋梅兒輕笑:“一年不見,公子就不認得了?”
韋梅兒,江南時的老友。
關(guān)系挺鐵。
還是商業(yè)上的搭檔。
最早幫自己建江南商盟的人之一。
她突然冒出來。
朱瞻坦有點驚喜。
前陣子聽說她離開江南尋親了。
沒想到在這碰上。
“韋梅兒?你咋在這?”
朱瞻坦驚訝地打量她。
韋梅兒笑得溫婉。
“來找個人。”
聽到這話。
朱瞻坦和朱瞻基對視一眼。
韋梅兒,姓韋。
漢王妃不也姓韋嗎?
“你……是二嬸的親戚?”
“你來找二嬸?”
韋梅兒眼神微閃地看著朱瞻坦。
笑道:“公子覺得呢?我在應天府就這一個親人。”
朱瞻基有點懵,這丫頭竟是漢王妃的親戚。
“公子,可愿與我一較高下?”韋梅兒眼神深邃地望著朱瞻坦。
朱瞻坦聞言輕笑:“拭目以待?!?/p>
韋梅兒總愛跟他賭一把。
比誰賺得多,輸了的得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不過兩年了,她一次沒贏過。
每次開新市場。
自己的銷售額都碾壓她。
韋梅兒性子挺獨立。
不得不說,她經(jīng)商確實有天賦。
現(xiàn)在看來。
朱高煦有她幫忙。
賺個幾十萬兩還真有可能。
不過兩百萬太夸張了。
光有腦子不夠,還得看時機。
最關(guān)鍵是,有自己在。
老爹的太子位必須保住。
通常而言,若無歲月積淀。
要在短短一年內(nèi)賺足兩百萬兩。
路子無非兩條。
一是掀起戰(zhàn)火,滅國掠城,橫掃一切。
二是趁災荒橫行,操弄糧價買賣。
除此之外,短時間聚攏如此巨款怕是難上加難。
朱棣拋給朱高煦的目標可不是總值兩百萬。
而是純利得達到這數(shù)目。
隨后,朱瞻坦便與韋梅兒揮手作別。
轉(zhuǎn)身邁出了漢王店鋪的大門。
他離去后,店鋪內(nèi)安靜如常。
朱高煦滿臉春風地踱進店里。
“梅兒,今天如何?賺了多少銀子?”
如今他能否坐上太子之位。
全指望這個外甥女了。
當初老爺子隨口一說,只要湊齊兩百萬兩白銀。
太子之位便歸他所有。
這還用猶豫?
當場拍板應下這樁挑戰(zhàn)。
可折騰了兩天,連個店面都沒撐起來。
正巧這時,救星韋梅兒來了。
她來探望漢王妃,順便被他逮住。
聽說她在江南商盟可是響當當?shù)娜宋铩?/p>
除了那神秘的創(chuàng)始人。
她在商盟里的話語權(quán)無人能及。
這丫頭做生意的本事顯然不一般。
朱高煦二話不說。
直接拉她入伙助自己發(fā)財。
韋梅兒起初還擺手推辭。
可她此行來應天府的目的。
正是要再跟朱瞻坦賭上一局。
她心里憋著一股勁,非要贏他一次。
于是順水推舟接下了朱高煦的差事。
“姨父,兩百萬兩可不是小錢,哪有那么容易?!?/p>
朱高煦哈哈大笑:“沒事,我信你能行!”
他得意道:“老爺子怕是做夢都沒想到,我還有個經(jīng)商奇才的外甥女吧!”
此刻,他已沉浸在幻想中。
腦海里盡是朱高熾落馬,自己登上太子寶座的畫面。
可他壓根不知道。
朱高熾的次子正是江南商盟的幕后主宰。
朱瞻坦向來低調(diào),露臉的事都交給韋梅兒。
可以說,韋梅兒的經(jīng)商才華。
八分靠天賦,兩分出自朱瞻坦的點撥。
江南商盟的大事小情。
多半是朱瞻坦暗中掌舵。
韋梅兒不過是前臺的執(zhí)行者罷了。
東宮內(nèi),朱瞻基好奇地開口。
“二弟,你跟那女子熟識?”
他瞇眼道:“我記得她來頭不小?!?/p>
“好像是江南商盟的副手?!?/p>
朱瞻坦淡笑一聲。
“熟啊,有過交道,你別忘了。”
“我也是商盟里的一員?!?/p>
朱瞻基猛地回想,三年前。
朱瞻坦揣著幾千兩銀子。
只身南下江南闖蕩生意。
混進江南商盟倒不奇怪。
“對了,二弟,你在商盟里啥地位?”
“沒了我,商盟怕是轉(zhuǎn)不動?!?/p>
朱瞻基斜他一眼,滿臉不信。
“得了吧,你就吹吧。”
他嘆氣道:“唉,那我現(xiàn)在咋辦?”
“那女子可是二叔的親戚?!?/p>
“江南商盟就倆大人物,一個盟主,一個副手?!?/p>
“這女的賺錢的本事可不弱!”
朱瞻基憂心忡忡地盯著朱瞻坦。
說起江南商盟。
其他人倒還算平平。
真正撐場面的就是朱瞻坦和韋梅兒。
兩人聯(lián)手撐起了商盟的半邊天。
偏偏韋梅兒還是二叔的親戚。
如今站在朱高煦那邊。
萬一真讓她賺夠兩百萬。
二叔豈不真要當太子了?
想到這,他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朱瞻坦卻懶洋洋地笑著。
“老大,你能不能沉穩(wěn)點?”
他慢悠悠問:“我問你,老爺子提的是啥要求?”
朱瞻基回憶了一下。
“一年純賺兩百萬?!?/p>
“這你還不明白?”
“一年兩百萬純利,通常利潤跟本錢是四比一?!?/p>
“這比例都算高的了,也就是說?!?/p>
“得有一千萬的家底,才能榨出兩百萬的利?!?/p>
“當然,有些暴利行當能翻十倍以上?!?/p>
“但你覺得老爺子會讓朱高煦去碰嗎?”
“國庫一年才收兩千萬?!?/p>
朱瞻基聽完這話,心頭大石落地。
一年兩百萬純利。
分明是老爺子拿來逗朱高煦的。
要真做到,那難度不比造反還高?
“行了,安心吧,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出去?上哪去?”
朱瞻坦笑得隨意。
沒答他的話,只道:“這你就別管了。”
他又補一句:“先想想咋還我錢吧。”
朱瞻基聞言,心里一陣無奈。
看來還得先給二弟賣命還債去。
皇宮御書房里。
朱棣瞇眼打量著面前的四輪車。
扭頭問阿福:“這就是老大的那玩意?”
“回皇上,正是皇孫獻給太子爺?shù)乃妮嗆??!?/p>
朱棣聽罷,心癢難耐。
這車比普通椅子大了一圈。
他暗自嘀咕。
這東西到底啥做的?咋這么值錢?
就在朱瞻坦離開東宮沒多久。
朱棣溜去了東宮一趟。
正巧撞見朱高熾窩在四輪車上睡得香。
他看著眼饞,直接讓人把朱高熾抬回房。
順手把車給“借”走了。
“阿福,去城里找個木匠來?!?/p>
“我倒要瞧瞧,這玩意有啥名堂?!?/p>
“是?!?/p>
沒多久,應天府頂尖木匠李迅被召進宮。
“草民李迅拜見皇上,愿皇上萬福。”
“朕好得很,起來吧?!?/p>
“謝皇上?!?/p>
朱棣瞅著李迅那張臉。
皺紋不多,頭發(fā)卻白了大半。
雙手滿是老繭。
一看就是個老手藝人。
“聽說你是應天府木匠里的翹楚?”
“回皇上,不敢稱頂尖,但手藝上。”
“草民還算有點心得?!?/p>
朱棣輕笑:“還挺會謙虛?!?/p>
“謝皇上夸獎?!?/p>
朱棣擺擺手。
“行了,別拍馬屁?!?/p>
“這次叫你來,是讓你幫朕瞧個東西?!?/p>
李迅忙點頭。
“不知皇上想看啥?”
朱棣朝阿福使了個眼色。
阿福立刻命人把四輪車抬進來。
車子一亮相。
李迅眼睛瞪得像銅鈴。
“李迅,你給朕看看,這車啥材料做的?!?/p>
“值多少銀子?!?/p>
李迅撲通跪下。
激動喊道:“皇上,這四輪車價值無法估量!”
朱棣一聽,來了興致。
這車明明是木頭做的。
他對木頭不熟,便問:“你還沒細看,咋就說值錢?”
“難道你眼睛有啥神通?”
李迅抬頭解釋。
“回皇上,不是草民眼力特別?!?/p>
“而是這車架子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草民夢寐以求的靈析木!”
朱棣愣了一下。
靈析木?啥玩意,沒聽說過。
“靈析木?”
他瞥向阿福。
阿福搖搖頭,表示也不知道。
朱棣只知道自己的龍椅是金絲楠木。
便讓李迅接著講。
“草民做木匠五十年,只在書里見過靈析木?!?/p>
“傳言它不生在林子里,而是出自深海?!?/p>
“藏在數(shù)千尺的海底?!?/p>
“是打造木器的絕頂材料?!?/p>
朱棣盯著四輪車。
“哦?這木頭有啥特別的?”
“比朕的龍椅還稀罕?”
李迅趕緊答:“靈析木,生于海,柔如水?!?/p>
“百年才成,十日為盛?!?/p>
百年長成,十天成熟,過期不砍就爛在海里。
變成海底生物的養(yǎng)料。
它質(zhì)地柔和,觸感如春。
雕刻起來毫不費力。
最神奇的是。
每逢夏日。
它會散發(fā)水汽。
驅(qū)散暑熱。
保養(yǎng)也簡單,雨水江水一澆就行。
唯獨不能碰海水。
聽李迅說得天花亂墜。
朱棣心里有點震動。
“真有這么神?”
“阿福,去柴房拿點火來。”
“我要試試是不是真這么玄?!?/p>
片刻后。
四面架起火堆。
四輪車被圍在中間。
燒了一盞茶的工夫。
朱棣都覺得熱浪撲面。
隨后命人滅了火。
他伸手摸向車身。
觸手瞬間一涼。
一股清爽直沖心頭。
他驚得身子一顫。
這車被火烤了這么久。
周圍熱得像蒸籠。
按理該燙手才對。
可它不僅不熱。
還把附近的暑氣都壓下去了。
朱棣樂得一屁股坐上去。
燥熱的心瞬間平靜。
“哈哈,好東西!這椅子朕收下了!”
“李迅,朕封你為大明第一木匠,滿意不?”
李迅激動謝恩:“謝皇上隆恩!”
隨后便被打發(fā)走了。
至于為啥只給個名號。
自然是朱棣兜里沒錢。
得省著點,留著以后打仗。
阿福見狀有點為難。
小聲提醒:“皇上,這椅子是皇孫送太子的。”
“太子那邊……”
朱棣輕笑:“一家人,計較啥你我?!?/p>
其實他就是眼紅了。
這么好的木頭,這么棒的椅子。
憑啥兒子有,自己沒有?
坐上去的感覺太妙了。
仿佛能平息一切煩躁。
對他來說簡直是寶貝。
畢竟朱高熾老惹他生氣。
“老大天天氣朕,拿他張椅子咋了?”
“這……”
“就這么定了,他要問起來。”
“就說這椅子朕要了,不服氣?”
“讓他拿朕的龍椅去換?!?/p>
“愛要不要!”
阿福驚得張大嘴。
這椅子真有這么好?
連龍椅都拿來換?
朱棣愜意地窩在新“換來”的車上。
“對了,漢王最近忙啥呢?”
“老半天沒這小子的消息了。”
“回皇上,漢王最近在搞生意。”
“搞生意?”
朱棣一臉懵。
就朱高煦那腦子。
做生意不賠光家底就算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