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雨帶著齒輪銹蝕的腥氣,顓孫鏡淥在青銅地磚下蘇醒。璇璣血玉的神經(jīng)束已蔓延至左肩,玉瞳視野里漂浮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流——昨夜吞噬機械甲蟲的公乘鴉,此刻正懸浮在十丈外的半空,活體偃甲化作繭狀金屬膜包裹全身,隱約可見脊椎處蠕動的蚩尤圖騰。
"別碰那些菌絲。"盲眼女子白發(fā)末端的納米絲線纏住她手腕。巫馬昭的青銅目罩折射冷光,七十二具靈傀舞姬在雨中靜立如林,她們的關(guān)節(jié)處生長著類似璇璣血玉的晶狀體,"他在進行第三次械化蛻變,此刻靠近會被同化成機甲神經(jīng)突觸。"
顓孫鏡淥掙開絲線,玉瞳掃描到公乘鴉繭殼表面的紋路——那正是滅門案死者胸口的齒輪銘文。她突然扯斷一縷銀發(fā),發(fā)絲間的齒輪發(fā)飾迸出電火花,在空中拼出殘缺的二十八宿星圖:"你們早知兇手與蚩尤機甲有關(guān),卻放任慘案發(fā)生?"
靈傀舞姬突然起舞,足尖敲擊地磚奏出《破陣樂》。巫馬昭的目罩裂開細紋,露出后面流動著液態(tài)金屬的假眼:"每具尸體都是封印裂縫的活楔子。昨夜你觸發(fā)司南倒轉(zhuǎn),現(xiàn)在整個千嶂闕的時空錨點正在..."
巨響打斷對話。懸浮的青銅繭突然爆裂,公乘鴉的活體偃甲已進化出蝶翼狀金屬膜,翅脈間流淌著滅門案死者的記憶熒光。他俯沖時掀起數(shù)據(jù)風暴,靈傀舞姬的納米絲線被寸寸絞斷。
"小心共鳴!"巫馬昭的警告遲了半拍。顓孫鏡淥的玉瞳自動解析蝶翼紋路,機械心臟突然與公乘鴉的脊椎圖騰共振。劇痛中她看到幻象:二十年前的公輸府密室,幼年的自己被父親按在機關(guān)臺上,那些刺入脊椎的蚩尤髓釘正在滲出黑色機油。
公乘鴉的蝶翼掃過她臉頰,金屬鱗片剮蹭出電子火花。巫馬昭的白發(fā)暴漲纏住街邊日晷,七十二舞姬組成人墻奏響《清心咒》。音波與機械振頻對撞的剎那,顓孫鏡淥胸前的血玉突然射出一道光束——昨夜青銅棺槨涌出的機械甲蟲竟從她傷口鉆出,在空中拼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圖。
"太虛星軌!"暗處的閭丘螟終于現(xiàn)身,千機戒彈射磁暴針擊碎日晷表盤。裂縫中涌出的不是沙粒,而是閃著幽藍光芒的星砂,"城主用童男童女的血澆灌的不是時辰,是時空坐標!"
公乘鴉的嘶吼突然變調(diào),蝶翼上的記憶熒光開始倒流。顓孫鏡淥趁機撥動冰弦,一曲《墨悲絲》讓機械甲蟲群聚成鎖鏈。當蟲鏈纏繞蝶翼時,她驚覺那些星砂正在自己血管里重組基因鏈——銀發(fā)末梢開始結(jié)晶成量子芯片。
巫馬昭的目罩徹底碎裂,假眼流出的液態(tài)金屬凝成鑰匙形狀:"去司天監(jiān)遺址,那里藏著..."話未說完,她的白發(fā)突然反噬主人,靈傀舞姬集體暴走跳起《亡靈書》。
地底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整條街道開始螺旋上升。顓孫鏡淥在失重中抓住閭丘螟的迷彩布,看見上升的建筑物露出地底真容——直徑百丈的青銅環(huán)嵌套著星象儀,中央懸浮的正是昨夜棺槨里的機械甲蟲王后。
"那不是昆蟲,是神經(jīng)節(jié)點。"閭丘螟翻轉(zhuǎn)千機戒,投射出全息星圖,"千嶂闕本身就是蚩尤機甲的中樞神經(jīng),我們所有人都是..."
公乘鴉的蝶翼在此時完全晶化,他撞碎青銅環(huán)墜入星象儀核心。顓孫鏡淥的玉瞳突然接收海量數(shù)據(jù),她看到自己未來三種可能的結(jié)局:銀發(fā)化作導線連接天地,血玉盛開成機械蓮花,或者被星砂同化成沒有面孔的金屬雕像。
當?shù)谝豢|晨光刺破云層時,上升的街道轟然落回地底。巫馬昭與靈傀舞姬消失不見,公乘鴉的蝶翼碎片在顓孫鏡淥掌心凝成鑰匙齒痕。閭丘螟摩挲著算盤珠上新拓印的星圖,光學迷彩布滲出冷汗:"子時前找到司天監(jiān)的《天工密卷》,否則下次月升時..."
他未說完的話語被街角童謠打斷。三個機械傀儡孩童蹦跳著唱道:"青銅骨,血肉衣,蚩尤醒時人作樞..."他們后頸的齒輪銘文,赫然與顓孫鏡淥的璇璣血玉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