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第三日，睢水晨霧凝霜粒，沾白箭鏃玄鳥紋。
韓信蹲在中軍帳，碎陶片劃沙盤十三處暗礁，標(biāo)計(jì)殘幣箭鏃儲(chǔ)量。
漂母荷葉包壓在圖角，枯黃葉片水紋，與算的水流走向分毫不差。
“拿箭陣當(dāng)兒戲？”
曹參玉具劍磕在沙盤上，震落的石英砂埋了“漂母渡”，“秦軍樓船高三丈，箭夠得著？”
韓信指尖劃“水流急七寸”陶片：“借東南風(fēng)，箭鏃可及四樓?！?/p>
蕭何掀帳而入，袖口沾著鑄箭爐炭灰：“沛公按圖布疑兵，等箭雨開道?！?/p>
他放《禹貢》在沙盤旁，“睢水曲”篇朱砂圈，與韓信暗礁標(biāo)記重合。
樊噲屠狗刀剁在帳柱，震得箭鏃模型嘩嘩作響：“弟兄們等得手癢！”
辰時(shí)初刻，秦軍的樓船黑影壓碎睢水晨霧。
韓信站在漂母石墩，看曹參先鋒軍拋灑混殘幣碎屑的泥沙。
“水流快一成，”他摸著殘劍鞘，玄鳥紋沾霜粒，“箭鏃該嘗淮河脾氣了?！?/p>
十三萬箭鏃列蘆葦叢雁翎陣，玄鳥紋對樓船榫卯處。
他抬手，漂母草穗揚(yáng)起——發(fā)令信號(hào)。
首波箭雨升空，忽見河面漂“恩”字碎陶片，順著算出的水流漂向敵船底。
箭鏃破霧如萬馬奔騰，玄鳥紋撕開裂口。
曹參在船頭愣住——箭雨密集，專鉆船櫓與瞭望臺(tái)連接處。
韓信蹲在石墩數(shù)箭，指尖劃過漂母“恩”字陶片：“第三波箭雨偏南兩尺，那里有火藥庫?！?/p>
秦軍號(hào)旗剛動(dòng)，第二波箭雨穿透船帆，釘入甲板縫隙。
樊噲喊殺混著箭鏃入木聲，驚起老鷂，尾羽草穗似漂母編鞋款式。
“樓船吃水線降！”韓信摸算籌：“暗礁被箭碎，水流沖毀船底榫頭?！?/p>
他忽聞漂母搗衣聲混著箭鏃破風(fēng)聲，仿佛每枚箭鏃都馱著她的叮囑，飛向該去的方向。
某個(gè)刻“恩”字的箭鏃掠過秦軍副將眉骨，血珠滴在玄鳥紋，與漂母咳血弧度相同。
那些熔入碎陶片的箭鏃，正卡敵船龍骨，如阿婆補(bǔ)衣針腳拽緊命運(yùn)線。
酉時(shí)收兵，河面漂秦軍殘旗，箭鏃尾羽似草穗浮沉。
蕭何撿起嵌礁箭鏃，玄鳥紋銅銹混河泥，竟成“漢”字紋路。
“箭鏃該刻進(jìn)史書?！彼f箭鏃，補(bǔ)丁袖口血跡與箭鏃水珠，暮色中生輝。
曹參玉具劍無鋒芒，盯著韓信殘劍鞘，玄鳥紋比祖?zhèn)鲃︼椄?yán)。
他盯著石墩上的“恩”字刻痕，想起碾碎的殘幣，此刻嵌在敵船殘骸，如算籌刻在歷史上的第一筆。
“韓小吏……”他欲言又止，靴底劃沙，竟成與韓信相同的算籌紋路。
是夜，韓信躺石墩旁，睢水退潮如漂母收木杵響動(dòng)。
懷里荷葉包浸河水，殘幣陶片混掌心，磨出淺紅印子——阿婆最后的掌紋。
箭鏃營帳閃光，玄鳥陰影投河面，似展翅水鳥馱兵法，向遼闊水域飛去。
他知，此戰(zhàn)只是開始。箭雨崩裂的樓船、算籌數(shù)字、漂母痕跡，都是踏碎舊世界的鋪路石。
劍鞘靠石墩，玄鳥紋終完整——帶缺口飛翔，馱泥土重量、老婦恩情，讓天下聽見泥腿子拍水之聲。
霜霧濃時(shí)，他摸碎陶片，石墩背面刻：“阿婆，箭鏃帶著您的河水，飛過去了?！?/p>
河水漫過刻痕帶向遠(yuǎn)方，卻在他心里，刻下比箭鏃更鋒利、永不褪色的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