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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圃的夜露**凝在蛛網(wǎng)上,結成細小的珍珠。小鯉蹲在當歸叢里,盯著三丈外那口古井。自從昨日密室被發(fā)現(xiàn),井口就多了兩道交叉的封條,朱砂畫的符咒在月光下泛著血光。
"丑時三刻了。"黑貓用尾巴掃她的腳踝,"再不去潮生洞,天亮前趕不回來。"
小鯉摸了摸腰間的錦囊——自從昨日逃出密室,上面的童謠又變回了最初版本。更奇怪的是,三片金鱗融入她體內(nèi)后,現(xiàn)在只要閉眼就能看見鎮(zhèn)魂塔的立體結構,仿佛有雙眼睛藏在塔頂俯瞰。
"守衛(wèi)呢?"
"被莫清羽引走了。"黑貓突然豎起耳朵,"快!趁巡山弟子換崗!"
一人一貓貼著藥圃籬笆潛行。路過七星靈蘭田時,小鯉驚愕地發(fā)現(xiàn)那些被她"救活"的靈草,此刻葉片背面全都浮現(xiàn)出人臉輪廓,正隨著她的腳步轉(zhuǎn)動眼珠。
"別看。"黑貓一爪子拍在她小腿上,"那是被藥草吸收的殘魂。"
穿過一片箭竹林后,眼前出現(xiàn)道飛瀑。黑貓帶頭鉆進瀑布后方,小鯉緊隨其后,冰涼的水流浸透衣衫。瀑布后藏著個狹小洞口,巖壁上刻著"潮生"二字,字縫里滲出淡金色的黏液。
洞內(nèi)曲折幽深,黑貓的雙眼成了唯一光源。走了約莫半刻鐘,前方豁然開朗——是個巨大的溶洞,中央水潭倒映著洞頂?shù)溺娙槭?,宛如倒懸的劍林。潭邊石臺上,莫清羽正在用竹笛攪動水面,每攪一圈就有金色光點浮出。
"來了?"他沒回頭,"把錦囊給我。"
小鯉遲疑著解下錦囊。莫清羽接過時,笛尖在水面劃出個復雜符號,潭水突然沸騰,浮出個青銅匣子。匣蓋自動打開,里面竟是半枚銅鏡——與小鯉那半塊正好能拼合!
"這是..."
"你娘留下的鑰匙。"莫清羽將銅鏡按在錦囊上,布料頓時燃燒起來,露出里面藏著的東西——一片薄如蟬翼的金色魚鰾,"三百年前,錦鯉圣女用自己鰾制成這'避天綾',能擋一次必死之劫。"
小鯉剛要觸碰,銅鏡突然射出一道青光,在洞頂投射出畫面:年輕的玉清子站在碧水潭邊,手中提著個滴血的布袋。布袋縫隙露出幾縷白發(fā)——正是老龜化形后的模樣!
"他殺了龜爺爺?"小鯉聲音發(fā)顫。
"不,那是上一任守潭人。"黑貓?zhí)鲜_,"玉清子每三十年殺一只千年靈龜,用龜甲占卜錦鯉血脈的下落。"
莫清羽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滲出鮮血。他匆忙用袖子擦拭,卻還是被小鯉看到了——那血中游動著細小的金絲,與她自己的血一模一樣。
"你也..."
"我娘是錦鯉族最后的混血。"莫清羽苦笑,"玉清子留著我,就為釣出純血的你。"他指向水潭,"時間不多,我教你用'水鏡術'。"
竹笛輕點水面,波紋中浮現(xiàn)出鎮(zhèn)魂塔第七層的景象:林氏被七根青銅釘固定在墻上,身下是用血畫的陣法。最駭人的是,她腹部插著根透明玉管,管內(nèi)流動著金色液體——正在被緩慢抽離!
"娘!"小鯉撲向水鏡,卻被莫清羽攔住。
"朔月之夜,塔內(nèi)守衛(wèi)會減少大半。"他塞給小鯉一張符紙,"這是隱身符,能維持半個時辰。你要先拿到還魂草和塑形丹,否則救出你娘也活不成。"
黑貓突然炸毛:"有人闖進來了!"
洞外隱約傳來腳步聲。莫清羽迅速將銅鏡和避天綾塞給小鯉,竹笛一揮抹去所有痕跡:"從水下走,直通藥圃后山。"他推小鯉入水前最后叮囑,"記住,塑形丹在丹房第三十六格,用你的血..."
一塊碎石從洞頂砸落。莫清羽轉(zhuǎn)身迎向來人,小鯉最后看到的是慕容雪刺向他的七把銀劍,以及——莫清羽嘴角解脫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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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暗流**裹挾著小鯉前進。避水珠在胸前發(fā)燙,形成個透明氣罩。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浮出水面,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片陌生的荷塘里。岸上有座青瓦小院,窗欞上貼滿符紙,隨夜風嘩啦作響。
"藥圃孫長老的私宅。"黑貓不知何時跟了上來,毛全濕透了,"還魂草就在東廂丹爐里。"
小鯉躡手躡腳爬上岸。荷塘淤泥在她腳底發(fā)出咕啾聲,仿佛在提醒危險。東廂房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鞒龉殴值?咕嘟"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沸水里掙扎。
推門瞬間,惡臭撲面而來。屋內(nèi)立著個兩人高的青銅丹爐,爐壁刻滿痛苦的人臉。爐前站著孫長老,正用鐵鉤從爐里撈出一截白骨。
"就知道你會來。"老頭頭也不回,"還魂草要用怨氣滋養(yǎng),這爐里煉了四十九個童男童女的魂魄。"
小鯉胃里翻江倒海。孫長老突然轉(zhuǎn)身,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雙眼只剩兩個血洞,眼皮被黑線粗糙地縫在一起!
"玉清子挖了我的眼,就因為我看見他..."話未說完,老頭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后背凸出個人形輪廓,像是有東西要破體而出。
黑貓閃電般躍上丹爐,爪子拍在某個凸起的花紋上。爐蓋"砰"地彈開,一株通體血紅的小草飄了出來,草葉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
"接著!"黑貓用尾巴卷起草拋給小鯉,"快走!他體內(nèi)的蠱要醒了!"
孫長老已經(jīng)跪倒在地,后背皮膚裂開,鉆出條長滿人臉的怪蟲。小鯉抓起還魂草就跑,身后傳來老頭的最后嘶吼:"小心玉清子的影子!他早就...??!"
慘叫聲戛然而止。小鯉拼命跑向荷塘,卻見水面站著個人——白衣勝雪,眉目如畫,正是本該在潮生洞的莫清羽!
"師兄?你怎么..."
"莫清羽"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小鯉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這人的手指是完整的——根本不是莫清羽!
"乖徒兒,""莫清羽"的聲音變成玉清子的腔調(diào),"為師等你多時了。"
避天綾突然從小鯉懷中飛出,纏住"莫清羽"的手腕。接觸處冒出青煙,偽裝瞬間剝落,露出玉清子那張慈祥的臉。黑貓趁機撲上他的臉,小鯉掙脫鉗制跳進荷塘。
入水前最后一瞥,她看見孫長老的尸身膨脹爆開,無數(shù)怪蟲正撲向玉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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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水流**再次成為庇護所。小鯉拼命游動,直到肺要炸裂才浮出水面。這里已是玄天宗外圍,遠處鎮(zhèn)魂塔的黑影直插云霄。
"塑形丹..."她抹了把臉,看向黑貓,"丹房在哪?"
黑貓抖著毛指向西側:"藏經(jīng)閣地下。但你現(xiàn)在去就是送死!"
小鯉摸出銅鏡,鏡面浮現(xiàn)出鎮(zhèn)魂塔內(nèi)的實時畫面——林氏腹部的玉管流速突然加快,她的頭發(f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來不及等朔月了。"小鯉咬牙掏出還魂草,"現(xiàn)在就..."
草葉剛碰到嘴唇,地面突然震動。遠處傳來鐘聲,緊接著是玉清子通過擴音術傳來的宣告:
"所有弟子即刻前往山門!魔教來襲!"
黑貓耳朵一轉(zhuǎn):"機會!魔教每次進攻,丹房只留一個守衛(wèi)!"
借著夜色掩護,小貍來到藏經(jīng)閣。與想象中不同,這座三層木樓破敗不堪,連牌匾都斜掛著。奇怪的是,樓前空地寸草不生,泥土呈現(xiàn)出詭異的暗紅色。
"踩我的腳印走。"黑貓謹慎地邁步,"地下埋著噬骨陣。"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霉味撲面而來。成排的書架間飄著磷火,照出地上雜亂的腳印——有新鮮的,也有干涸的血跡。地下入口藏在最里側的書架后,需要移動特定竹簡才能開啟。
"第三十六格..."小貍順著旋轉(zhuǎn)樓梯下行,指尖劃過墻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計數(shù)符號,最近一道還帶著血漬。
丹房比想象中明亮。數(shù)百個玉格嵌在環(huán)形墻壁上,每個格前都飄著盞青燈。中央是個八卦臺,臺上坐著個打瞌睡的小道士——竟是鐵柱!他右手依舊覆滿銀鱗,但臉上多了道猙獰的疤痕。
"周家..."小鯉渾身發(fā)冷。
黑貓示意她噤聲,輕盈地跳上八卦臺,尾巴掃過小道士的鼻子。鐵柱在睡夢中抓撓兩下,突然歪倒在地——黑貓的尾尖滲出滴透明液體,顯然是某種迷藥。
"塑形丹在坎位。"黑貓指向某個發(fā)藍光的玉格,"需要錦鯉血喚醒。"
小鯉咬破手指按在玉格上。金血滲入玉石的瞬間,整個丹房突然紅光閃爍,警報般的尖嘯響徹耳際!更可怕的是,所有玉格同時彈開,里面裝的哪是什么丹藥,分明是一顆顆跳動的心臟!
"中計了!"黑貓炸毛,"這是陷阱格!"
鐵柱突然睜眼,銀鱗右手猛地抓住小鯉腳踝:"抓到你了..."他的聲音像是多人重疊,"妖女..."
小鯉拼命踢踹,無意中踢翻了八卦臺上的香爐。香灰灑在鐵柱臉上,他突然慘叫起來——銀鱗遇到香灰竟開始剝落!黑貓趁機咬住小鯉褲腳:"坎位是假的,真丹房在..."
地面突然隆起,數(shù)十條根須破土而出!小鯉認出這是藥圃里那種人臉靈草的根莖,只是放大了十倍不止。根須纏住她的四肢就往地下拖,鐵柱也被卷入其中。
混亂中小鯉摸到懷中的銅鏡。鏡面不知何時變得滾燙,映出的不是她的臉,而是莫清羽滿是血污的面容:
"用...避天綾..."
千鈞一發(fā)之際,小鯉抖開那片金色魚鰾。薄紗般的材料瞬間膨脹,將她包裹成繭。根須碰到避天綾立刻枯萎,鐵柱則被甩到墻上,撞碎了好幾格"丹藥"。
一顆心臟滾到小鯉腳邊。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心臟表面刻著"玄天宗外門李XX"的字樣——這些竟是用弟子心臟煉制的邪物!
"這邊!"黑貓扒開某塊松動的地磚,"真丹房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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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的密道**通向個簡陋石室。這里只有個樸素的木架,架上擺著三個玉盒。黑貓直接撲向中間那個,爪子拍開盒蓋——里面是顆珍珠大小的透明丹藥,丹內(nèi)封印著條微縮的金鯉。
"快吃半顆!"黑貓催促,"能暫時改變形貌!"
小鯉掰開丹藥,金鯉自動分成兩條。她剛咽下屬于自己那半,全身骨骼就傳來劇痛。低頭看時,雙手已經(jīng)變成慕容雪的模樣!
"另半顆給你娘。"黑貓叼起銅鏡,"現(xiàn)在去鎮(zhèn)魂塔,趁亂救人!"
石室突然震動,頭頂傳來玉清子的厲喝:"孽徒!敢闖禁地!"
"走!"黑貓撞開側壁暗門。小鯉沖進通道前最后回望,看見鐵柱爬進了石室,正貪婪地舔食地上散落的心臟碎塊。他的銀鱗已經(jīng)蔓延到脖頸,嘴角咧到耳根...
通道盡頭是口枯井。爬出來時,小鯉發(fā)現(xiàn)自己就在鎮(zhèn)魂塔陰影下。塔身纏繞的青銅鎖鏈正在嘩啦作響,仿佛感應到了她的靠近。最駭人的是,塔尖的女子石像不知何時轉(zhuǎn)過了頭,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朔月蒼白的輪廓剛爬上飛檐,小鯉捏碎隱身符,沖向塔門。她沒注意到,自己變成"慕容雪"的身影,在月光下根本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