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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未晞**,碧水潭面泛著鐵灰色的冷光。小鯉被銀索捆著懸在半空,看著潭水在莫清羽的咒語下自動分開。水墻里凍結(jié)的魚群眼珠轉(zhuǎn)動,齊刷刷望向她,魚唇開合似在傳遞某種警告。
"莫師兄,這妖女當(dāng)真要活捉?"慕容雪踩著飛劍繞到小鯉身后,突然揪住她一縷頭發(fā),"周家剛傳來血鳶信,說要用她的脊骨煉劍。"
莫清羽指尖輕挑,銀索驟然收緊:"慕容師妹慎言。"他借著整理小鯉衣領(lǐng)的動作,將一粒青丸塞進(jìn)她衣襟,"這是玉清子師尊親點的藥人。"
青丸貼著肌膚發(fā)燙,小鯉舌尖嘗到血腥味——是今晨咬破的傷口滲出了金血。慕容雪的鼻子突然抽動,七把小劍"錚"地出鞘三寸:"師兄聞到?jīng)]?她的血有股..."
"走了。"莫清羽袖中飛出一葉白玉舟,銀索如活蛇將小鯉卷到舟尾。飛舟騰空的剎那,小鯉看見整個碧水村籠罩在詭異的金霧中。村民們排著隊走向周家祠堂,最前面的鐵柱爹機械地?fù)]舞著斷臂,斷口處垂下的不是血,而是銀亮的水草。
"別看。"莫清羽擋在她面前,聲音凝成細(xì)線鉆入耳中,"含住青丸別咽,能暫時壓制血脈異香。"
飛舟穿過云層時,小鯉發(fā)現(xiàn)莫清羽左手小指缺了半截,傷口處閃爍著與她母親手腕疤痕同樣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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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山門**矗立在九座骷髏狀的山峰之間。主峰石碑上"正法誅邪"四個大字不斷滲出黑血,在石基上匯成小溪。最駭人的是守門的兩尊石像——左邊是錦鯉化人的女子,右邊是魚首人身的怪物,皆被青銅鎖鏈貫穿琵琶骨。
"新弟子測靈根!"慕容雪拽著小鯉落在測靈臺上。臺下立刻圍上二十三名執(zhí)事弟子,有人捧噬魂盤,有人持驗妖尺,最后方四人抬著個貼滿符咒的鐵箱。
莫清羽解開銀索:"右手放上來。"
小鯉剛觸到測靈玉,整塊玉石就迸發(fā)出刺目青光。光芒中數(shù)百條金鯉虛影瘋狂沖撞玉面,臺下頓時嘩然。戒律長老手中的銅缽"當(dāng)"地震響:"天品水靈根!不對,這靈根在吞噬測靈玉!"
"你們看地面!"慕容雪尖叫。
測靈臺的墨玉磚正在龜裂,裂縫中滲出淡金色液體。小鯉感到體內(nèi)三滴靈泉突然沸騰,喉間涌上腥甜——"哇"地吐出口金血,血滴在玉磚上立刻長出細(xì)小的金蓮。
"妖孽!"戒律長老甩出縛妖索,"這是錦鯉族的..."
"肅靜!"
清喝聲如冰水澆頭。高臺上不知何時多了個鶴發(fā)童顏的老者,他道袍下擺的飛鯉紋在陽光下流轉(zhuǎn)著七彩光芒。小鯉胸口胎記突然灼痛——這紋飾與她夢中金鯉的鱗色一模一樣!
"玉清子師尊!"眾人齊跪。老者拂塵輕掃,小鯉吐出的金蓮瞬間枯萎。
"此女乃故人之后。"玉清子飄落到小鯉面前,枯枝般的手指捏住她下巴,"從今日起,入我玄天宗門下。"他突然屈指彈在小鯉眉心,"睡吧。"
黑暗襲來前,小鯉聽見莫清羽的傳音:"別吃宗門任何丹藥...小心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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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鯉夢見自己**沉在碧水潭底。青色宮殿完好無損,廊柱間游動著散發(fā)熒光的魚群。有個穿鮫綃的女子背對著她梳頭,發(fā)間珍珠碰撞出漣漪。
"娘...?"
女子轉(zhuǎn)身,卻是慕容雪的臉。她嘴角淌著黑血,手中捧著顆跳動的心臟:"師妹,你猜這是誰的心?"心臟突然裂開,爬出條額生金鱗的小蛇...
"??!"小鯉尖叫著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竹舍床上。窗外藥圃飄來苦澀的香氣,腰間木牌刻著"藥童柒號"。懷里的青丸已經(jīng)融化,在衣襟上漬出個蓮花狀的暗紋。
竹門"吱呀"推開,莫清羽端著藥碗進(jìn)來,身后跟著那只獨耳黑貓。
"我爹娘..."
"姜大山化鯉遁走,暫時安全。"莫清羽的竹笛指了指窗外云霧中的黑塔,"你娘在鎮(zhèn)魂塔第七層。"
小鯉望向那座直插云霄的黑塔,突然瞳孔驟縮——塔尖的女子石像竟與夢中梳頭女子有七分相似!更可怕的是,塔身纏繞的七條青銅鎖鏈分明是活物,正在緩緩蠕動。
"那是錦鯉圣女,你外祖母的七世祖。"莫清羽突然用笛子畫了個隔音陣,"接下來我說的每個字,都關(guān)乎生死。"
竹笛點在她眉心,涼意涌入。腦海中浮現(xiàn)出玄天宗立體地圖,有條紅線從藥圃蜿蜒至鎮(zhèn)魂塔,沿途標(biāo)記著十三處血點。
"每月朔月夜,塔衛(wèi)減半。"莫清羽的聲音直接在腦中響起,"你需要三樣?xùn)|西——藥圃的還魂草、丹房的塑形丹、還有..."黑貓突然撓他靴子,莫清羽立刻撤去隔音陣,笛聲轉(zhuǎn)為輕快小調(diào)。
慕容雪端著漆盤闖進(jìn)來:"師兄果然在這。"她將黑瓷藥碗重重放在床頭,"小師妹,該服藥了。"
碗中藥汁粘稠如血,表面浮著張扭曲的人臉。小鯉想起警告,假裝虛弱咳嗽:"燙..."
"師尊特意調(diào)的固元湯。"慕容雪舀起一勺吹了吹,突然掐住小鯉下巴,"來,師姐喂你。"
藥勺逼近時,黑貓猛地躥上慕容雪肩頭。少女驚呼松手,藥碗摔碎在地,藥汁腐蝕出三尺深的洞,洞底傳出凄厲的哭嚎!
"孽畜!"慕容雪拔劍要斬,莫清羽的笛子架住劍鋒:"師妹三思,這是師尊養(yǎng)的玄貓。"
慕容雪冷笑收劍,突然扯開衣領(lǐng)——鎖骨下的鯉形烙印正在滲血:"看看你娘做的好事!"她摔門而出前意味深長道,"你以為有人護著就安全?"
待腳步聲遠(yuǎn)去,莫清羽才指向地上的洞:"現(xiàn)在信了?"他忽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金絲纏繞的血,"玄天宗上下..."
"你也是錦鯉血脈?"小鯉抓住他手腕。
莫清羽沉默著亮出半塊銅鏡——正是林氏給小鯉的那面!只是現(xiàn)在鏡面布滿裂痕,勉強能照出人影。
"我娘是最后的混血。"他擦去鏡上血漬,"玉清子留著我,就為釣出純血的你。"突然壓低聲音,"今夜子時,潮生洞見。"
黑貓突然炸毛。莫清羽迅速收起銅鏡,笛聲一轉(zhuǎn)變成驅(qū)獸調(diào)。孫長老提著青燈出現(xiàn)在門口,燈光照到之處,墻上的霉斑都長成了靈草形狀。
"小丫頭,老朽是藥圃執(zhí)事。"他咧嘴露出黑牙,"聽說你能讓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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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圃深處**的枯蘭田散發(fā)著腐臭。孫長老踢開幾具動物骸骨:"這是七星靈蘭,被魔氣污染十年了。你若能救活一株..."
小鯉蹲在枯草前,假裝觀察植株,實則吐出含著的青丸殘渣混著唾液抹在根部??蔹S的葉片迅速轉(zhuǎn)綠,但葉脈全部變成金色!更詭異的是,每片葉子背面都浮現(xiàn)出模糊的人臉。
"果然!"孫長老激動得渾身發(fā)抖,"果然是..."他突然掐住小鯉后頸,"說!你娘把《錦鯉藥經(jīng)》藏哪了?"
小鯉疼得眼前發(fā)黑,忽然瞥見老頭的瞳孔——里面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條金鯉虛影!
"我不知道什么..."
"裝傻?"孫長老指甲陷入她皮膚,"當(dāng)年林月娥偷走宗門的..."話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松開手,痛苦地蜷縮起來。后背衣料"刺啦"裂開,凸出個嬰兒形狀的鼓包!
黑貓閃電般躍上枯蘭,爪子拍打某片金脈葉子。植株突然爆開,花粉形成個模糊的箭頭指向東北方。孫長老后背的鼓包發(fā)出啼哭般的尖叫,老頭倒地抽搐:"走...快走...蠱嬰要醒了..."
小鯉抱起黑貓狂奔,身后傳來皮肉撕裂聲。她不敢回頭,徑直沖向箭頭所指的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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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下的密室**充滿腥甜氣息。黑貓推開暗門,石室中央的水晶匣里浸泡著三片金鱗,匣底壓著張發(fā)黃的皮紙。
"你外祖母的遺物。"黑貓用尾巴掃開匣蓋,"玉清子當(dāng)年就是靠這個找到你娘的。"
金鱗自動飛向小鯉,繞著她旋轉(zhuǎn)。每轉(zhuǎn)一圈,就有記憶涌入腦海:
二十歲的林月娥在潭邊遇到受傷的"玉清子";
銅鏡定情時,鏡中藏著抽魂符;
老龜被七根鎮(zhèn)龍釘封在潭眼...
最后一段記憶最清晰——玉清子剖開孕婦腹部時,取出的不是胎兒,而是一團金光!
"明白了嗎?"黑貓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你是錦鯉族最后的希望,被封印在人體內(nèi)溫養(yǎng)。"
石室突然震動,入口處傳來莫清羽的厲喝:"快走!慕容雪帶人來了!"
三人剛從暗渠鉆出,就聽見井口方向傳來孫長老非人的慘叫。小鯉想問什么,莫清羽突然捂住她的嘴——玉清子的聲音正通過擴音術(shù)傳遍全宗:
"所有弟子即刻集結(jié)!魔教攻山!"
黑貓耳朵轉(zhuǎn)動:"機會!魔教來襲時,丹房只留一個守衛(wèi)!"
莫清羽塞給她張符紙:"隱身符,能維持半個時辰。"又指向遠(yuǎn)處黑塔,"塑形丹在丹房第三十六格,用你的血..."
慕容雪的尖嘯突然逼近:"叛徒在這!"
莫清羽轉(zhuǎn)身迎戰(zhàn)前,最后看了眼小鯉懷中的金鱗:"朔月夜子時,潮生洞..."
七把銀劍的光芒吞沒了他的身影。黑貓拽著小鯉跳進(jìn)荷塘:"從水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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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水流**中,小鯉看見個驚人的景象——玄天宗地底布滿金色脈絡(luò),正以鎮(zhèn)魂塔為中心搏動。而塔底深處,有團與她血脈同源的光芒在微弱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