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鐘浪便從睡夢中醒來。簡單洗漱后，他照常出門上班，今天他打算去廠里混日子，看看報紙、喝喝茶，不過自己沒有好茶葉票，看來得想辦法弄點。
出門后，他照舊去胡同口吃了碗餛飩，便風風火火地趕往廠里。
軋鋼廠規(guī)模龐大，光食堂就有四個，分別位于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另外還有一個小食堂專供領導們用餐。
中高層領導眾多，估計有一百多人，而鐘浪日常能接觸到的也就是后勤部門的人。采購科靠近后門，不過從南鑼鼓巷去廠里，走正門更近一些，后門靠近北三環(huán)和平西橋。
鐘浪踩著點來到采購科，發(fā)現今天辦公室里只有三個人，其他人估計還沒完成任務，出去想辦法找路子了。
他泡好一杯茶，端著走到老張旁邊，問道：“張哥，你知道哪兒能弄到茶葉票嗎？紅茶、綠茶都行，我實在喝不慣高末，而且我也不缺那點錢?！?老張頭也沒抬，隨口說道：“黑市、鴿子市都有，你自己去不就行了，這點事兒還到處問？”
鐘浪心里清楚，黑市他可不敢去，雖說鴿子市是政府默許的交易場所，但黑市不僅違法，還可能遭遇黑吃黑的情況。他連忙解釋：“鴿子市我去過了，沒淘到，黑市我可不敢去，我這小身板，可經不起折騰?！?/p>
老張來了興致，追問：“你要多少？” 鐘浪毫不猶豫地說：“有多少要多少，紅茶和綠茶都要。要是張哥你有辦法，幫我買點也行，另外，酒類的票我也要，茅臺、汾酒、西鳳、五糧液這些名酒的票都可以?！?/p>
鐘浪打算囤些煙酒，倒不是為了以后賺錢，純粹是想著以后自己喝或者用來裝B。老張拍著胸脯保證：“行，這段時間我去尋摸尋摸，你就等著就行?！?鐘浪連忙道謝：“那就麻煩張哥了，有多少我要多少，事成之后，我送你個小禮品。”
一上午的時間，就在看報紙、吹牛閑聊中悄然度過，鐘浪連科長的影子都沒見著，估計科長也出去跑業(yè)務了。
像他們三科這種小科長，雖然也是以工代干，但有采購任務在身，不像采購科科長那樣只負責管理事務。鐘浪猜測，科長肯定也是出去搞物資了，畢竟科長的壓力可比他們這些小科員大多了。
鐘浪看了看墻上的時鐘，距離下班開飯只剩二十分鐘，他和老張趕忙拿起飯盒，朝著三食堂跑去。傻柱就在三食堂，還是三食堂的班長。
沒有招待任務的時候，他既要指揮著做員工吃的大鍋菜，又要親自動手為領導小食堂炒小鍋菜。兩個食堂的菜其實都一樣，只是做菜的人不同，分量也不一樣。小食堂是三食堂隔出來的一個小間，只能容納兩百人左右就餐，而工人吃飯的大食堂則能容納一千多人同時用餐。
鐘浪和老張來到大食堂，加入排隊打菜的隊伍。距離下班還有二十分鐘，排隊的人不少，大多是各科室的科員和保衛(wèi)科的人。輪到鐘浪打菜時，他掃了一眼，沒看到劉嵐、傻柱和馬華，給他打菜的是一個中年婦女，估計劉嵐他們在隔壁小食堂給領導們打菜。
鐘浪打完菜，拿了兩個窩窩頭，便和老張一起走到食堂門口的座位上。在這兒吃完飯，就可以直接在門口的一排大水池里洗碗。
吃到一半的時候，隔壁小食堂突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和打罵聲。鐘浪和老張對視一眼，幾乎同時站起身，端起碗就往隔壁跑去，志同道合啊，都是樂子人。
他們走進小食堂一看，里面沒幾個人在吃飯，小食堂本就人少，領導們也不用像在大食堂那樣著急打菜。只見傻柱被兩個人架著，腳還在不停地往地上一個人身上踢。
鐘浪定睛一看，被打的竟然是李懷德，我草，牛逼我柱子哥，兇殘的一批?！?這時候，人越來越多，保衛(wèi)科吃飯的人也趕來了，他們動作干脆利落地把傻柱按住?？缮抵€在不停地叫嚷著。
鐘浪看到采購科二科的劉科長也在，趕緊湊過去打聽情況：“劉科長，這是咋回事??？” 劉科長一臉茫然，攤開雙手說：“我也不太清楚，我剛進來就看見傻柱揮拳打李副廠長，說是李副廠長調戲劉嵐?！?/p>
鐘浪心里一驚，暗忖：“不會是傻柱借著這個由頭揍李懷德吧？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他看向李懷德，只見老李捂著褲襠，眼睛腫得老高，肚子上還有腳印，模樣十分狼狽，好慘，好丟人，活該，這老色批，看來是真看上劉嵐了。
李懷德看著被反手銬住的傻柱，氣急敗壞地說：“傻柱，你眼里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我就和劉嵐同志握個手，你就敢毆打我。李科長，先把他押到保衛(wèi)室關起來。”
李懷德這次可丟大人了，他上次把劉嵐調到這兒就有點小心思，今天看到劉嵐在后廚洗刷，就借口進去視察。三食堂的后廚是相通的，只是外面吃飯的地方隔開了。
他剛和劉嵐握了下手，還趁機了摸了兩下，就被傻柱一拳打在了眼睛上。
李懷德強裝鎮(zhèn)定，大聲說道：“都散了，別圍在這兒影響秩序，晚點關于傻柱毆打領導的處理結果，會通過廣播通知大家?！?眾人一聽，紛紛散去，但都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鐘浪和老張也回到了隔壁大食堂。鐘浪好奇地問：“你說剛才那事兒是真的嗎？”
老張警惕地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估計是真的。你剛入職，可能不清楚，我們這個副廠長，以前是下屬機械廠的廠長，聽說他岳父還是冶金部的副部長，54 年才調到咱們這兒做后勤部長，去年升了副廠長。那機械廠在房山那邊，聽說他在那兒養(yǎng)了好幾個女人，風評可不怎么樣。不過他能力確實不錯，又有后臺，還會來事兒，只是你情我愿的，就沒沒人太在意。”
鐘浪聽完，恍然大悟，心想：“這李懷德還真是個老手，不簡單啊?！?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鐘浪漸漸沒了興趣，匆匆吃完飯后，跟老張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去正陽門轉轉，他來這兒這么久，還沒去過呢。
鐘浪騎上車，朝著軋鋼廠南門走去。剛出南門沒多久，就看見一個女人在前面慢悠悠地走著。對方聽到車鈴聲，轉過頭一看是鐘浪，立刻熱情地打招呼：“小鐘，你怎么也出廠了？”
鐘浪見她臉色不太好，關切地問道：“嵐姐，你這是怎么了？” 劉嵐嘆了口氣，無奈地說：“剛才食堂那事兒你也知道了吧？李廠長給我放了半天假，唉?！?鐘浪安慰道：“嵐姐，別太擔心，這事兒和你關系不大。對了，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p>
劉嵐說：“我家在北海邊上，靠近恭儉胡同那邊?！?說完，她直接側坐在鐘浪的后座上，輕輕拉住鐘浪的衣角。
鐘浪心里犯起了嘀咕，他記得那個位置好像沒有大雜院啊，便開口問道：“嵐姐，你怎么住在那兒??？那兒好像沒有大雜院吧？”
劉嵐解釋道：“那是祖產，我祖上是宮里后廚的面點師，大清滅亡后，我爺爺就在北海邊上買了現在這個院子。好在院子偏僻又不大，不然也保不住?！?/p>
鐘浪這才明白，從民國到現在，時局動蕩，想要保住獨院，沒有點權勢和人脈可不行。估計劉嵐的爺爺和父親還是有點人脈的，不過現在家里沒了男丁，也就沒人給面子了。
畢竟在那個年代，哪怕到了現代 00 年以前，在農村家里要是沒個男娃，都會被人瞧不起，更別說解放還沒幾年的時候了，老百姓的思想還比較傳統，就像 95 和四合院一樣。在劉嵐的指引下，不到二十分鐘，鐘浪就來到了劉嵐家的院子外面。
他打量了一番，院子坐落在北海邊上，離水邊也就幾百米，往后看，離恭儉胡同也不到一公里，位置十分隱蔽，離大路也不遠，周圍樹木繁茂。再看劉嵐的院子，是個標準的小院，正房有三間，東西廂房各兩間，大門口外面還有個一畝左右的菜園子，里面種了不少蔬菜。
鐘浪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這兒隱蔽又安靜，有院子還能種菜，周圍一圈用籬笆把菜地和房子圍了起來，簡直就是釣魚佬的天堂。
鐘浪不禁感嘆：“嵐姐，你這地方也太好了吧，我太喜歡了，特別是院子外面就是北海?！?此時的北海還沒有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