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者終為玉屑,求全者永墮殘缺。"
寒玉閣淬劍池蒸騰著猩紅霧氣,云鏡生蒼白的手指深深摳進檀木座椅扶手上的蟠龍紋,暗紅長袍下擺沾著點點新鮮血跡。
突然捏碎手中靈核,晶屑從指縫簌簌而落,冷笑道:
"看看這些殘缺的靈光...家族中這么多的后輩,竟沒有一個能讓我感到滿意的嗎?"
跪伏的灰袍影衛(wèi)首領(lǐng)喉結(jié)滾動,冷汗順著青銅面具邊緣滴落。
"人找到了嗎?"
影衛(wèi)首領(lǐng):"回宗主,還...還沒有..."
云鏡生瞬移至對方面前掐住脖頸提起:"連一個小姑娘都找不到?真是一群飯桶!"
手下弟子跪在地上磕頭,頭重重的砸到地板上:"宗主息怒,并非我等辦事不力,而是她身上似乎有隱秘氣息的東西,追蹤蝶失靈了。"
云鏡生手指收緊時溢出血色靈力:”連追蹤都做不到的渣滓,倒不如...”他瞳孔突然收縮松手。
被甩到梁柱下的影衛(wèi)劇烈咳嗽,暗處十幾個云氏少年少女恐懼戰(zhàn)栗。
宗子云澈膝行上前捧起新的靈核:父親息怒,這是新淬煉的...
云鏡生掐住云澈下巴強迫抬頭:“知道你的靈核為何酸澀如腐果嗎?因為你們連恐懼都透著令人作嘔的諂媚!”
云鏡生指尖燃起幽火,揮袖擊飛云澈:”劣等品!你們讓我感到惡心?!?/p>
池水突然翻涌,宗子云澈下意識想結(jié)印對抗,卻被傀儡絲吊到半空。
"連印都結(jié)不穩(wěn)..."云鏡生指尖輕勾,云澈胸腔裂開絢爛血花,"也配當(dāng)我云家嫡子?這寒玉閣嫡子該另換他人了。"
云麗跪在池邊青磚上,看著四妹云堯的尸骸被池水腐蝕成白骨——這是本月第三個因"靈核劣質(zhì)"被處決的手足,很多宗親的后代也都遭遇了不幸。
她猛然抬頭,看到云澈雙腿亂蹬的模樣像極了兒時蕩秋千,只不過此刻纏在腳踝的是噬魂蠱絲。
她深吸一口氣,顫抖著爬到云鏡生腳下:"父親,求求你放過大哥,他前段時間剛以自身修為做陣眼凍結(jié)了怨靈,身體尚未恢復(fù),這‘饋贈’,大哥受不住的。"
云鏡生斜看了她一眼,并未理睬。
此時角落傳來幼童啜泣。
云鏡生瞳孔縮成針尖狀,靈壓碾碎幼童腰佩的昭字玉玨:“閉嘴!你也配用這個字?不許哭!”
幼童掛著淚水的大眼珠浮現(xiàn)出猙獰的面龐,脫力暈了過去。
云鏡生:"你們這些無能的后輩,生命力脆弱得如同螻蟻,靈核更是遠遠不及云昭的美味!"
云鏡生突然靈力暴走震碎所有燭臺,淬劍池陷入黑暗,只余他眼中猩紅。
云鏡生在癲狂笑聲中嘶吼:“她以為逃得掉?美玉該碎于琢玉人手中?!?/p>
他突然溫柔低語,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流血:“昭兒啊...等為父找到你,定要把你的靈核...(吞咽聲)放在最溫暖的琉璃盞里豢養(yǎng)...”
“云宗主好雅興?!笨耧L(fēng)撞開祠堂大門,月光照亮滿地狼藉中云鏡生扭曲的笑容。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后響起,云鏡生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披黑色斗篷、面部戴著銀色面具的人出現(xiàn)在那里。
“又是你,你來做什么。”云鏡生冷著臉。
“我不忍心看云宗主失去血包后這么痛苦,來幫你的,不過現(xiàn)在看來是我打擾了,告辭?!鄙衩厝宿D(zhuǎn)身欲走。
云鏡生上前一步,伸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凝視著對方面具下那忽明忽暗的金色豎瞳,眼中掠過一絲恐懼,清了清嗓子,說道:“請稍等,云昭現(xiàn)已經(jīng)擺脫了我的控制并逃離了宗門,閣下打算如何來幫助我?”
神秘人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微笑:“既然找不到她,何不設(shè)局讓她自己送上門來?!?/p>
云鏡生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請閣下明示!”
“藥王谷月無涯是個不錯的合作者,用其所轄的青嵐村為引,使云昭入局?!?/p>
“公然用毒會被修真界討伐的,眾所周知寒玉閣閣主是個仁慈的人,這樣豈不是...”三長老質(zhì)疑聲傳來,被云鏡生打斷。
“無知!明明這一切都是北冥淵的那位干的,與我們何干。”話音剛落,淬劍池響徹三人刺耳的笑聲。
神秘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離去。
“我要把整個青嵐村煉成毒蠱的溫床!你逃不出父親的手掌心,我的乖女兒...”
云鏡生振袖掀翻檀木案,案上呈著的靈核滾到云麗膝前。
她盯著那顆泛灰的靈核,想起云昭被剜出的載苦靈核,曾在暗格里流轉(zhuǎn)著琥珀光,渾身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求生欲驅(qū)使她必須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價值。
云麗匍匐著爬過滿地血污,簪頭的珍珠早不知掉在哪個兄長血泊里。
她顫抖著捧起一枚地上的靈核,諂笑著高舉過頭:"父親...麗兒愿為父親分憂..."
云鏡生靴底碾過她手背,俯身時陰影籠罩她扭曲的笑臉:"為父分憂?麗兒可知,上月老四也說過這話?"他袖中滑出枚焦黑的靈核,"現(xiàn)在她的魂還在噬魂鏡里嚎叫。"
"麗兒不同!"她突然撕開衣襟,心口浮現(xiàn)用金粉畫的噬靈契,"女兒愿獻載苦靈核為契,若失敗了..."她拽過云堯未冷的尸身,"便如四妹這般,血肉盡歸淬劍池!"
云鏡生指尖忽然凝出冰曇花,溫柔別在她凌亂鬢間:"為父的麗兒長大了。"
花瓣觸及時化作噬魂蠱鉆入耳后,"魔塵,你隨三小姐同去,一切聽她調(diào)遣。"
“謹遵宗主指令?!焙谟皯?yīng)聲顯現(xiàn),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青銅面具下滲出硫磺味。
云麗卻恍若未聞,癡迷地撫摸耳后蠱印——這是父親近十年來,第一次親手為她戴花。
"持我令牌去藥王谷。"云鏡生拍了拍她不停發(fā)抖的肩膀,將沾血的玉牌放進她掌心,"為父在寒玉閣等你捷報。"
云麗受寵若驚的笑了:“父親放心,麗兒定不讓父親失望!”
“此事還需藥王谷協(xié)助,為父暗地里與你同行,今日便動身吧。”
云麗跟云鏡生行了禮,退出淬劍池,轉(zhuǎn)身那一刻,她手指摩挲著令牌,臉上掛著抑制不住的笑:“這是父親重視我的象征,足夠在同輩面前炫耀了?!?/p>
她不由得加快步伐,此時一個黑影出現(xiàn)攔住了她的去路,定睛一看,對方是父親派給她的暗衛(wèi)魔塵。
她嫵媚一笑,扭動著腰肢緩緩靠近他:“魔塵大人可知那個以醫(yī)術(shù)與毒術(shù)聞名的隱秘門派——藥王谷?!?/p>
“略有耳聞,據(jù)說其門人皆為半人半妖的“藥人”,他們通過禁忌實驗換取力量,三小姐的野男人——月棲白正是其棄徒之一?!?/p>
云麗在他面前駐足,抬手覆上他的胸口,手指緩緩下滑,沖他狡黠一笑:“連二姐都有男人了,魔塵大人可否幫我個忙。”
魔塵忽然扣住她手腕,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伴著低沉的嗓音:“任憑三小姐差遣?!?/p>
云麗踩著鎏金履踏入地牢,五小姐云柔正被吊在噬魂架上。她示意魔塵按住掙扎的五妹,親手將噬魂蠱釘入其眉心:"好妹妹,姐姐來看你了。"
看到云麗腰間的令牌,覺得很諷刺:"父親明明答應(yīng)我..."云柔的慘叫被蠱蟲堵成嗚咽。
"父親現(xiàn)在最疼我。"云麗舔去指尖血漬,看著蠱蟲從云柔七竅鉆出,"畢竟你們這些雜碎的靈核..."她捏碎剛?cè)〕龅慕鸬ぃ?連當(dāng)藥引都不配。"
魔塵走過來,摟住云麗:"三小姐,玩兒夠了?該啟程了。"
云麗不由自主的跌入魔塵的懷抱,挑釁地看向云柔:看吧,父親的暗衛(wèi)都為我所用了,你拿什么與我爭奪父親的關(guān)注。
“好啊,我們走,話說魔塵大人要不要考慮當(dāng)我男人...”
云柔看著遠去的背影,癲狂的笑了起來:“云麗,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藥王谷-血蟾殿】
被毒瘴籠罩的紫色山谷,地面布滿發(fā)光的蠱蟲卵,空氣中彌漫著苦杏仁味。
月無涯正用骨笛指揮七具琉璃化的藥人跳祭舞,忽然笛尾冰晶被捏碎。
他倚著青玉藥鼎斜睨來人,左眼淬毒青瞳浮著蛛網(wǎng)般的晶裂,幽光如墳塋鬼火穿透夜色,右眼墨色眸底泛著月蝕將至的銀漪。
“云老鬼,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
“我三女兒找你玩兒,我不放心她,來看看?!笨罩懈‖F(xiàn)云鏡生半張泛著血霧的臉。
”你啥時候成慈父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云鏡生尷尬的輕咳兩聲。
月無涯踢開腳邊抽搐的琉璃化藥人:”你送來的俘虜根本不耐毒。(剖開其腹部掏出結(jié)晶臟器)才承受三倍劑量就琉璃化了?!?/p>
云鏡生突然冷笑:所以才需要青嵐村那些溫順的羔羊啊。聽說你上個月試藥時,把最疼愛的藥奴做成了"人面蠱甕"?
月無涯面色一沉,將臟器拋進沸騰的藥鼎,無數(shù)蠱蟲向云鏡生集結(jié):”比不上你的手段。將親生兒女靈核剝離時,你的手可曾抖過半分?“
云鏡生用冰棱凍住月無涯的蠱蟲:“還好意思說我?你連自己兒子的哭喊都假裝聽不見。”
月無涯反將冰凌引爆:“玉碎了…才能看清里面爬滿蛆蟲。”
兩人同時爆發(fā)出嘶啞的笑聲,震得殿內(nèi)毒蟲紛紛爆體。
云鏡生擦掉笑出的淚:”廢話少說,給青嵐村制造瘟疫,做還是不做?“
月無涯輕揮衣袖,空氣中飄散磷火般的藍綠色粉塵:“咋不做?正好試試新改良的"醉骨塵",只是...你想好替罪羊了嗎?”
“你不提前說,老夫差點中了你的毒塵。”云鏡生瞳孔收縮,釋放劍氣將自己環(huán)住:“北冥淵宗主夙淵是最好的人選?!?/p>
月無涯白了云鏡生一眼,”好!“他的掌心涌動著靈力,將空中的粉塵裹挾。粉塵在靈力的作用下逐漸變黑,最終匯聚成一股黑霧,緩緩流入桌上的藥瓶中。
“吸入者會產(chǎn)生被至親喂毒的幻覺,臟腑逐漸琉璃化,死后軀殼成為培育新蠱的溫床。若夙淵擅離北冥淵調(diào)查,在碰到感染者時,所有中毒者的痛苦都會瞬間反饋給他。”
云鏡生的臉在虛空中若隱若現(xiàn),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愧是毒尊,這可比單純嫁禍有趣多了?!?/p>
“魔塵,把桌上藥瓶交給麗兒,她知道該怎么做?!?/p>
魔塵點頭示意,拿起藥瓶,身形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夜幕降臨,云麗踱步到青嵐村古井旁,趁四下無人將瓶中毒塵倒入井水,看著水面浮現(xiàn)的月亮倒影被黑霧吞噬。
青嵐村村民們還沉浸在夜色的寧靜中,渾然不知災(zāi)難即將降臨。
她轉(zhuǎn)身離開古井,身影迅速融入夜色之中,只留下那口散發(fā)著黑霧的古井,靜靜地訴說著即將到來的災(zāi)難。
不久,青嵐村的村民們開始出現(xiàn)異常,他們先是感到頭暈?zāi)垦?,隨后陷入被至親喂毒的痛苦幻覺,身體變得僵硬,臟腑逐漸琉璃化,皮膚下仿佛有無數(shù)蟲子在蠕動。
恐慌迅速在村莊中蔓延,村民們四處奔走呼救,卻無人能夠逃脫這場噩夢。
殘陽將枯井旁的青石染成血色時,王寡婦正用石臼搗碎最后半株蒼耳草。她三歲幼子的啼哭已變成斷續(xù)的嗚咽。
"讓開!"里正帶著壯漢撞開柴扉,手中麻繩還沾著昨日活埋李秀才時沾的腦漿。村民們聚集在門口,目光中充滿了關(guān)切。
村民甲:”這對孤兒寡母的生活本已十分艱難,孩子更是她唯一的慰藉。然而現(xiàn)在,唉...”
“沒辦法,誰能料到我們村突然爆發(fā)了瘟疫。”村民乙邊說邊捂住自己的鼻子。
“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王寡婦護著竹筐里的孩子后退。
里正不耐煩地揮揮手:“帶走!萬一這病傳染開來,整個村子都得完!”
壯漢們上前,架起王寡婦和孩子就要往外拖。
王寡婦拼命掙扎,哭喊著:“我的孩子沒有?。∧銈儾荒苓@樣對他!”
然而,她的哭喊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在這個被恐懼籠罩的村莊里,人們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和判斷力。
孩子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周圍陌生的面孔和冰冷的眼神,哭聲更加凄厲。
就在他們即將被拖出門口的時候,一個轎子從天而降,吸引了眾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