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越是禁錮星光,越會照亮真正的歸途。"
混沌中翻涌的劇痛突然被某種清冽浸透。
云昭在血色彌漫的視野里,看見一截霜雪般的袖角拂過面龐,帶著青竹與甘草交織的氣息,這氣息竟能緩解她靈核裂縫帶來的劇痛。
"別咬唇。"少年醫(yī)修的尾音裹著藥香落在耳畔,云昭這才驚覺自己下唇已咬得血肉模糊。
他腕間銀鈴輕觸傷口,噬魂蠱的黑血凝成晶珠滾落,在青磚上砸出七朵血色曇花。
云昭掙扎抬眼,正撞進(jìn)他琥珀色的瞳孔,眼底浮動的細(xì)碎金光在近距離顯出奇異的重瞳,內(nèi)圈金紋如日蝕環(huán)般緩緩流轉(zhuǎn),恍若將漫天星河囚禁在方寸之間。
"姑娘的眼淚——"他食指撫過她眼尾金血,低頭輕嗅,好像在賞鑒新雪烹的茶。喉結(jié)滑動時的輕笑聲震得銀鈴輕顫,"是金子啊。"
云昭慌忙低頭,后頸卻傳來溫?zé)嵊|感。
少年醫(yī)修掌心托著她搖搖欲墜的靈臺,纏著銀絲的小指正勾住她束發(fā)的斷繩。"這么珍貴的藥引,怎么舍得拿來哭?"
"我們...見過?"云昭脫口而出。
月棲白輕笑,發(fā)梢掃過她滲血的鎖骨:"或許在某個被篡改的命格里..."他忽然貼近,呼吸間的藥香染紅她耳尖,"姑娘的靈核,早記住了我的銀鈴聲。"
"失禮了。"他含著染血食指抬眸,舌尖卷走金血的剎那,她感到一陣戰(zhàn)栗,本能地后仰,卻被纏上手腕的銀線穩(wěn)住身形。
那絲線浸著暖意,隨他指尖游走時竟在修復(fù)經(jīng)脈裂痕,在腕間結(jié)出曇花紋護(hù)心絡(luò)。手腕銀鈴隨動作輕響,晃動的節(jié)奏莫名讓人想起幼時母親哼的搖籃曲。
云昭看清線頭刻著的名字:
月棲白。
云昭正要解腕間的銀絲細(xì)鏈,忽然被對方反手扣住腕子。
"別動,"月棲白將銀絲繞回她腕間,鈴音清泠。
他語氣溫和:"這便作為你我相遇的信物吧。"
藥箱掀開,云昭望著被刮削的藥王谷徽記,突然被拽入某個記憶殘片——
少年醫(yī)修跪在冰湖,懷中嬰孩鎖骨下方浮現(xiàn)曇花印記,不遠(yuǎn)處的石碑刻有三足金蟾的圖案。她突然攥住他衣袖,這個動作熟稔得仿佛重復(fù)過千百次。
銀線猝然繃緊如滿弓之弦。
月棲白廣袖下的肌肉瞬間凝滯,這個本該行云流水的療愈術(shù)式,竟在她攥袖的剎那亂了靈息。
"姑娘這認(rèn)人的法子倒是別致。"他尾音裹著蠱人的笑。
"只是..."突然貼近她耳畔,呼吸間雪松氣息染紅少女耳尖,"再攥下去,在下這云紋紗可經(jīng)不起姑娘的眼淚淬煉。"
云昭猛地松開手,臉頰泛起不自然的紅暈。月棲白輕輕一笑,仿佛剛才的小插曲不過是風(fēng)中的一縷輕煙,他繼續(xù)著手中的動作,將藥粉細(xì)心敷在她的傷口上。
"對了,這位姑娘的眼疾,"他忽然側(cè)頭看向抽搐的程闕,笑意未達(dá)眼底,"需借閣下心頭血潤筆。"銀光自指間流瀉,云昭注意到他睫毛在顴骨投下的陰影像棲息的蝶——這般殺伐果決的動作,被他做得如同折枝贈花。
程闕身形一震,瞳孔驟縮,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要求措手不及。
云昭雖對這神秘少年抱有諸多疑惑,但親眼目睹他救治自己的手段,又不由得對他生出幾分信任。然而,心頭血乃修行人之根本,一旦失去,修為大損,甚至有性命之憂,程闕又怎能輕易給出?
月棲白卻不再多言,指尖銀芒閃爍,準(zhǔn)備劃破空氣,取那心頭血。
"住手!"三長老的怒吼從云端壓下,震落了檐上的積雪,釋放出一道劍氣,試圖阻攔月棲白。
"別急,好戲才剛剛開始。"月棲白微微一笑,少年醫(yī)修寬大的袖子一揮,袖口的銀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形成一道漣漪,替她擋住了紛紛揚揚落下的冰屑,執(zhí)法長老那迅猛的劍勢被輕松化解。
云昭注意到他腰間掛著的琉璃小瓶,里面竟然封印著一只與知味靈核一模一樣的琉璃蝶。
"云宗主,這便是你們豢養(yǎng)的看門犬么?"
三長老怒目而視。云鏡生的虛影卻在天際冷笑。
"月棲白,藥王谷余孽,你也敢現(xiàn)身?當(dāng)年你師父..."
"噓——"月棲白面色不改,銀鈴輕響間,他已退至云昭身旁,月棲白指尖銀絲忽然纏住云昭腕間曇花烙印,她脊背劍骨突然迸發(fā)刺目金芒。
在眾人驚呼聲中,金光里浮現(xiàn)出食夢貘。
云鏡生虛影一滯,顯然對食夢貘的出現(xiàn)感到意外,指尖微不可察地痙攣——那些本該屬于他的、甘美如瓊漿的痛苦,此刻正被食夢貘貪婪吮吸。
而云昭,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心中五味雜陳。
她看向月棲白,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似乎藏著無盡的秘密。而他,正以一種保護(hù)者的姿態(tài),將她護(hù)在身后。
食夢貘突然轉(zhuǎn)頭看向云昭,云昭聽見遠(yuǎn)古的低語在骨髓里震顫:「去南疆...找制造怪物的人...解開...枷鎖...」
云鏡生虛影暴怒揮袖,七十二道金環(huán)鎖住食夢貘咽喉:"孽畜安敢惑人心智!"
"該醒了,小食夢貘。"月棲白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入云昭眉心。她腕間銀鈴無風(fēng)自鳴,竟與食夢貘的共振頻率完全契合。
在眾人的驚愕目光中,食夢貘的背后突然長出了虛幻的琉璃獸角,演武場的地面磚塊開始一塊塊裂開,它掙脫了束縛的金環(huán)。
月棲白攬住因共鳴而顫抖的云昭,他銀線一揮,帶著食夢貘瞬移出演武場。
"后會有期,云宗主。"少年醫(yī)修的笑聲裹著風(fēng)雪消散。
只留下一眾驚愕的長老和程闕,以及那漸漸消散的云鏡生虛影。
兩人一路奔逃,直至遠(yuǎn)離了那個充滿危險的地方,才敢稍作停歇。
風(fēng)雪中,食夢貘化作流光沒入她脊背,留下一道淡金胎記。
云昭只覺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涌入心田。她看向身旁的少年,眼中閃爍著復(fù)雜的情緒。
"謝謝你。"她低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月棲白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風(fēng)雪中顯得格外溫柔,"你的路,還長著呢。"
云昭被月棲白的柔情所包圍,感受到難得的歲月靜好。
然而,這份寧靜瞬間被一道傳音術(shù)打破。
“再不回來,你母親的牌位可就難以保全了?!?/p>
云昭臉色驟變,母親的牌位是她的軟肋,也是云鏡生一直用來控制她的手段。她緊咬著下唇,眼中閃過堅決之色:“月棲白,我必須回去。”
月棲白眼神微沉,卻仍保持著那份從容不迫,"我陪你去。"
云昭聞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她知道,這一路走來,這個神秘少年已經(jīng)數(shù)次救她于危難之中。但此去兇險未知,她不愿將他牽扯進(jìn)來。
"不,這是我與云家的事情,我自己解決。"云昭搖頭,語氣堅定。
月棲白眉頭緊鎖:“你瘋了嗎?你回去就是送死!”
云昭低下頭,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我知道,但我不能拋下我的親人,我有必須回去的理由。或許我父親他……他只是被蒙蔽了雙眼,他都是為我好?!?/p>
“你的父親,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樣仁慈?!痹聴谉o法眼睜睜看著她步入險境。
云昭突然情緒激動,近乎癲狂:“不!你不了解他!他是我父親,他怎么會害我呢?”
月棲白無奈地?fù)u頭,默默注視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他深知云昭已深陷于親情的漩渦,難以自拔。在長期遭受虐待的陰影下,她將父親偶爾的善舉視為堅持的唯一理由,盡管家庭帶給她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她的選擇,可能會讓她陷入更深的困境?!痹聴浊臒o聲息地跟隨在云昭身后,步入了昏暗的陰影之中。
演武場外,云鏡生的虛影在天幕顯形。他繡著云紋的廣袖輕揮間,三十六道金環(huán)鎖住暴走的劍氣風(fēng)暴。卻無人察覺,他袖中暗藏的血紋禁制正貪婪吮吸著云昭體內(nèi)翻涌的金霧——那是知味靈核殘片與載苦靈核共鳴產(chǎn)生的靈力洪流。臉上浮現(xiàn)與云昭靈核同源的星輝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