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蓮花燈臺的光暈在甬道里忽明忽暗,我數(shù)著腳下第三十七塊刻著魚紋的方磚,聽見北瑤的銀鈴鐺在黑暗里碎成八瓣。
墨塵的銀鏈絞碎最后一只青銅守宮時,青綠色黏液正順著我手背的銜尾蛇咒印往下淌。
"星圖的裂痕對應著地脈走向。"北汐將沾血的星盤碎片按在滲水的石壁上,那些暗紅色紋路突然扭曲成東京塔的輪廓,"他們在用我們的命格修補結界裂縫。"
北瑤的赤足突然陷進磚縫,青鱗從腳踝蔓延至小腿。
她踮起腳尖的剎那,整條甬道突然翻轉九十度,我看見十二面銅鏡懸浮在頭頂,每面鏡中都有個穿唐代襦裙的北瑤在跳胡旋舞。
真正的北瑤卻像被絲線操控的人偶,以違反人體工學的姿勢避開了三支淬毒的青銅箭。
"別碰鏡面!"墨塵的銀鏈纏住我的手腕,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倒影正在鏡中反向生長。
北璃的匕首扎進石縫,暗紅色液體噴涌而出,在虛空凝結成我們昨夜在星圖里見過的銜尾蛇圖騰。
地下祭壇比我們預想的更陰森。
九尊殘缺的樂俑捧著滲血的樂器,北瑤的狐火掃過箜篌時,琴弦突然繃斷成無數(shù)銀蛇。
我的耳膜被某種古老的祭祀鼓點擊穿,恍惚看見北瑤在血色月光下跳那支《破陣子》,她每次旋轉都會撕開時空裂縫。
"不是實體。"北汐的星盤突然炸開,碎片在空中組成北斗七星的形狀,"這些是百年前被獻祭的舞姬殘念。"
墨塵的銀鏈絞碎第三尊樂俑時,祭壇中央的青銅鼎突然滲出黑色黏液。
北瑤的足尖點過血泊,那些粘稠液體突然凝結成冰晶。
我看見她耳后的鱗片正在瘋狂增殖,在脖頸處形成青色的銜尾蛇紋路——與我們之前在柱面倒影里見到的一模一樣。
"他們在用舞者的魂魄喂養(yǎng)某種東西。"北璃的匕首突然發(fā)出蜂鳴,刀身浮現(xiàn)出我們進入舞蹈學院那天的畫面。
畫中的白羽院長正將某個雕花木匣遞給穿黑袍的神秘人,匣子縫隙滲出與青銅鼎相同的黑色黏液。
北瑤突然躍上青銅鼎邊緣。
她的舞袖掃過鼎身時,那些銘文突然活過來似的游動,我認出其中幾個字符與北汐占卜用的古龜甲紋路相同。
當她完成第三十六個單腳旋轉,鼎內突然升起十二盞血燈籠,每盞燈芯都蜷縮著個透明人影。
"是上屆退學的十二名首席!"北璃的聲線第一次出現(xiàn)顫抖。
那些透明人影突然齊刷刷轉頭,她們脖頸后都有青鱗吞噬銜尾蛇的疤痕。
墨塵的銀鏈絞碎第四盞燈籠時,整個祭壇突然劇烈震顫。
北瑤的狐火在鏡面間瘋狂折射,將我們所有人的影子釘在虛空。
我看見自己的倒影正被無數(shù)青銅手臂拉扯,而真實世界的北瑤突然捂住胸口——她的心口位置浮現(xiàn)出半枚血色玉佩,與鼎內某具尸骸手中的殘玉完美契合。
"退后!"北汐將星盤碎片拋向空中,那些鋒利邊緣突然割裂空間。
在時空裂縫閉合前的瞬間,我聽見鼎內傳來嬰兒啼哭般的聲響,數(shù)百只青銅手臂正從我們之前破除的陣法缺口蜂擁而出。
北瑤突然扯斷發(fā)帶。
青絲垂落的剎那,她踩著某首失傳的西域樂調跳起祭祀舞,那些青銅手臂突然僵在半空。
我看見她足尖每次點地都會浮現(xiàn)血色蓮花,當?shù)谄叨渖徎ň`放時,祭壇穹頂突然坍塌,露出地面舞蹈學院那棵百年櫻花樹——此刻每片花瓣都浸透著黑紫色毒液。
墨塵的銀鏈突然繃直成弓弦。
他拉滿的弓弦上凝結著北瑤的狐火與北璃的刀光,箭矢穿透青銅鼎的瞬間,我聽見無數(shù)女子的慟哭在耳蝸深處炸開。
北汐的星盤碎片突然組成某種禁制,將噴涌而出的黑霧困在坍縮的時空漩渦里。
當最后縷黑霧消散,北瑤突然踉蹌著跪倒在鼎沿。
她耳后的鱗片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新鮮的血肉,而那些血肉表面——正緩緩浮現(xiàn)出與白羽院長辦公室門鎖相同的六芒星印記。
我伸手想扶住北瑤搖晃的身影,指尖卻穿透了她周身流轉的青色光暈。
墨塵的銀鏈突然繃成琴弦模樣,在虛空劃出尖銳的顫音:"陣眼在櫻花樹根!"
北璃的匕首突然調轉方向,刀柄處鑲嵌的琥珀迸發(fā)出刺目紅光。
那些凝固在空中的青銅碎屑突然聚合成無數(shù)箭頭,齊刷刷指向櫻花樹虬結的根系。
北瑤踉蹌著直起身,耳后未褪盡的青鱗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
"借我七步。"她染血的赤足點在祭壇邊緣,足尖殘留的冰晶突然炸成星屑。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凝固在時空裂縫里的血色蓮花,正沿著她移動的軌跡組成某種古老的星宿圖。
墨塵突然甩出三枚青銅鈴鐺。
鈴鐺懸停在北瑤頭頂?shù)乃查g,我看見她脖頸后的銜尾蛇紋路突然逆時針游動,每片鱗片都滲出細密的血珠。
北璃的匕首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嗡鳴,刀鋒映出的畫面里,白羽院長正跪在櫻花樹下往根系澆灌黑紫色液體。
"第三步!"北汐突然厲喝。
她掌心的星盤碎片不知何時已嵌入祭壇裂縫,暗紅色紋路沿著地磚瘋狂蔓延。
北瑤的舞袖掃過虛空,那些青銅箭頭突然調轉方向,裹挾著狐火的流光刺向櫻花樹方向。
地面突然劇烈震顫。
我扶著青銅鼎邊緣,看見北瑤的足尖點在第七朵血色蓮花上時,整片虛空突然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狀的裂痕。
那些被星盤禁錮的黑霧突然凝成實體,化作數(shù)百只青面獪猴撲向她單薄的身影。
"接著!"北璃突然割破手腕,將染血的匕首拋向空中。
血珠懸浮的瞬間,墨塵的銀鏈突然絞碎其中三只怪物,爆開的青綠色黏液竟在空中組成殘缺的陣圖。
北瑤突然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與陣圖完全相反的符號。
當兩幅圖案重合的剎那,我聽見櫻花樹方向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北瑤突然發(fā)出幼獸般的嗚咽,七竅同時涌出黑紫色霧氣。
那些霧氣在空中凝結成十二名舞姬的虛影,她們脖頸后的青鱗正片片剝落,露出底下新鮮的皮肉。
"就是現(xiàn)在!"北汐突然將星盤碎片按進自己掌心。
噴涌的鮮血染紅碎片的瞬間,整座祭壇突然陷入詭異的靜止。
我看見北瑤的舞袖掃過那些虛影,每道殘魂都化作流光注入她心口的血色玉佩。
當最后縷黑霧消散,北瑤突然跪倒在地。
她耳后的鱗片盡數(shù)脫落,露出布滿詭異符文的皮膚。
那些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最終在她鎖骨位置凝成完整的六芒星印記。
墨塵的銀鏈突然纏住我的腰,將我拽離突然塌陷的地面。
北璃的匕首深深刺入櫻花樹根,刀身映出的畫面里,白羽院長正在焚燒某個雕花木
隨著樹根爆開的黑紫色汁液,整座舞蹈學院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那些被操控的靈異生物正化作光點消散。
北瑤突然凌空躍起。
她的足尖點在飄落的櫻花上,每片沾著毒液的花瓣都在觸碰的瞬間褪去污濁。
當?shù)谄咂瑱鸦ㄔ谒菩幕靼椎?,天空突然降下青色光柱將她籠罩。
我看見她心口的玉佩突然裂成兩半,其中半枚化作流光注入北汐染血的星盤。
"中階...掌控者?"北璃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北瑤緩緩落地時,那些懸浮的青銅碎屑突然組成階梯,托著她走向虛空中的某個光門。
在門扉閉合前的瞬間,我聽見數(shù)百年前的古樂從門后傳來,裹挾著無數(shù)聲如釋重負的嘆息。
慶祝的煙火在子夜綻放時,北汐突然扯下占卜用的綢帶。
那些染血的綢布在空中自動拼接,組成幅殘缺的星象圖。
墨塵的銀鏈突然發(fā)出預警般的震顫,鏈環(huán)表面浮現(xiàn)出與北瑤心口相同的六芒星紋路。
"不對..."北汐的指尖撫過星盤新生的裂痕,"十二星宮對應的方位..."
她突然將星盤浸入噴泉水池。
當水面倒映出北斗七星時,那些星子突然連成銜尾蛇的形狀。
我湊近細看的瞬間,水面突然浮現(xiàn)出某座傾斜的占卜塔虛影,塔尖懸掛的青銅鈴鐺正滲出與祭壇相同的黑色黏液。
北瑤突然按住心口悶哼。
她鎖骨處的六芒星正在滲血,那些血珠落地后竟自動組成小型的櫻花樹圖案。
墨塵突然甩出銀鏈擊碎圖案,飛濺的碎片里突然傳出白羽院長沙啞的笑聲:"你以為...這就算終結?"
北汐突然將染血的星盤按在櫻花樹殘根上。
當最后縷月光被烏云吞噬,我們同時聽見地下傳來嬰兒啼哭般的聲響——與之前在青銅鼎里聽到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