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到電梯口,發(fā)現(xiàn)電梯依然停在原地,毫無下行的動靜。
無奈之下,林璇只好繼續(xù)爬樓梯。
爬到十樓,又重復五樓的動作,砸了玻璃窗進入辦公室,都是空的。
林璇已經(jīng)氣喘吁吁,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靠在墻邊,大口喘著氣,聲音有些顫抖:“這……這怎么每層樓都沒人的樣子?”
白術(shù)攤了攤手,神情中顯露出無奈感:“真的很奇怪。你記得陳文軒的辦公室在幾樓嗎?”
林璇努力回憶了一下,說道:“好像銷售部在15樓?!?/p>
她再次按下電梯按鈕,白術(shù)卻開口阻攔說:“別等了,電梯根本不會下來的!”
“???”林璇一臉茫然。
白術(shù)解釋道:“你仔細想想,從我們一開始,電梯就一直停在15樓沒下來過。”
林璇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涌上一股不安和未知的恐懼感。
她抬頭望向窗外,接近傍晚的天空被晚霞染得通紅,像是被火焰吞噬了一般。幾只大雁從空中飛過,給這景象增添了幾分末世的氛圍。
昏暗的樓道里,幽綠的逃生出口標志在墻角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冰冷的灰白瓷粉墻讓林璇感到一陣寒意。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望著面前依舊神色如常的白術(shù),心中有些退縮:“這……我不敢往上爬了?!?/p>
白術(shù)卻沒有理會林璇臉上的猶豫,語氣不管不顧執(zhí)意是說道:“無論如何,我們必須上去。”
就在這時,林璇手腕上的手環(huán)突然震動起來,嚇得她驚叫出聲。
白術(shù)立刻擔心的問道:“怎么了?”
林璇按住開始發(fā)燙的手環(huán),窄小的屏幕突然彈出紅色警告:夢境錨點偏移率17%。
玻璃窗中映射不出手表的紅光,卻照出了白術(shù)的身影?
但是當下重點不是這個,意識到自己只是在夢里,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林璇快速掩蓋自己的不對勁,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硬著頭皮跟在白術(shù)身后,繼續(xù)向上爬。
終于,她們來到了十五樓。
林璇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反倒是白術(shù)一點疲憊的跡象也沒有,這個夢真實的不像是自己能夠操控的一般,居然有人會在自己的夢里面累得夠嗆。
很快,二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到,十五樓與之前的樓層截然不同,敞開式的大平層辦公區(qū),天花板的燈光將整個空間照得通明,仿佛時間在這里停滯了一般。
工位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桌上堆滿了文件、電腦、躺椅、包和衣服……
然而,整個辦公區(qū)卻空無一人,寂靜得讓人感到窒息。
林璇站在陳文軒的辦公室門口,眉頭緊鎖,目光中滿是疑惑:“人呢?這里怎么也會一個人都沒有?下班都走光了?”
白術(shù)沒有回答,而是繞著辦公區(qū)緩緩走了一圈,最終停在一間辦公室門口。
林璇跟了過去,抬頭看到門上赫然寫著“部長辦公室”幾個字。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好似預感到了什么不尋常的事情。
白術(shù)輕輕推開門,林璇的瞳孔瞬間放大,眼前的景象讓她徹底愣住了。
房間里不是她想象中的辦公桌、文件柜,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空白,整個空間被抽離了現(xiàn)實似的,一眼望不到盡頭,什么都沒有。
林璇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聲音顫抖著驚訝:“這房間怎么會這樣?這……這不合理啊!”
白術(shù)微微挑眉,人細細觀察屋內(nèi),探究道:“這就是信物嗎?”
“你說什么?這個房間是信物?”林璇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滿臉不可置信。
白術(shù)點了點頭,目光深邃:“你說的信物不是代號嗎?這個房間空白一片,信物丟失,那也就說明陳文軒把他的信物關(guān)在這里。他不想信物被發(fā)現(xiàn),為什么不想被發(fā)現(xiàn)呢?”
林璇的腦子一片混亂,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喃喃自語,如果像她自己的信物一樣是個本子就好了,至少可以直接帶走。
可眼前這是什么?一片空白,要怎么帶走?這簡直荒唐得讓人無法理解!
她抬起頭,無助的問道:“我要怎么帶回去?這根本不可能啊!”
白術(shù)看了她一眼,語氣依舊冷靜:“王欣怡交代你這件事情的時候,沒告訴你怎么做嗎?”
林璇直搖頭,深深的無力感襲來:“沒有,她什么都沒說。因為是秘密任務(wù),當時情況特殊,她也只能和我說這么多?!?/p>
白術(shù)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空白,緩緩說道:“事務(wù)所接受這些人的委托,是要幫他們實現(xiàn)心愿的?,F(xiàn)在信物被困在這里無法取回,看來陳文軒是在糾結(jié)什么?”
林璇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帶著震驚的問:“你的意思是,陳文軒選擇困難?他可以實現(xiàn)妻兒回來、工作復職、母親健康,但信物只能了結(jié)一個心愿,他無法抉擇,所以一直把信物留在這里,寧可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夢里,和家人重復同樣的話語?”
白術(shù)搖了搖頭,饒有深意的說:“不全對。因為你作為意外因素介入了,他并沒有重復。看來他的遺憾不止是我們目前了解到的這些?!?/p>
林璇的心猛地一沉,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空白,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她低聲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如果信物無法帶走,我們怎么幫他實現(xiàn)心愿?”
白術(shù)的目光依舊冷靜,但語氣中多了份堅定:“或許,我們需要找到他真正的遺憾。這片空白,可能只是他內(nèi)心深處的某個執(zhí)念的具象化。只有找到那個執(zhí)念,才能真正解開他的心結(jié)?!?/p>
林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好,那再找找看?!?/p>
林璇和白術(shù)在辦公區(qū)繼續(xù)搜尋著任何可能的線索。
然而,無論她們?nèi)绾闻Γ娔X始終無法開機,屏幕一片漆黑。桌面上的文件字跡也模糊不清,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去一般,無法辨認。
白術(shù)突然停下腳步,眉頭緊鎖,語出驚人:“林璇,我總覺得我們好像是在陳文軒的夢里?!?/p>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瞬間擊中了林璇的心臟。她的后脊猛地冒出一陣冷汗,心跳加速,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
她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聲音卻依舊有些發(fā)顫:“為……為什么這么說?”
白術(shù)的目光在四周掃視,語氣冷靜而理性:“電腦打不開,記錄模糊,沒有人……人腦的開發(fā)有限,卻也無限,睡覺的大腦也一樣。公司的內(nèi)部構(gòu)造這么模糊粗糙,而家人的生活環(huán)境、肢體語言、表情卻那么細節(jié)化。難道我們不在他夢里嗎?”
林璇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感到自己的秘密仿佛被白術(shù)一點一點地揭開。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依舊有些顫抖:“是……是嗎?說得很有道理……”
白術(shù)走到電腦桌前,俯身看向林璇,黝黑的瞳孔緊緊盯著她,質(zhì)疑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林璇被白術(shù)的目光逼得無處可逃,心虛得幾乎要崩潰。
她意識到,自己再也瞞不下去了。白術(shù)一直在幫自己出謀劃策,而自己卻因為自私和膽小,始終不敢說出真相。
她深吸一口氣,終于決定坦白,但依然保留了一些關(guān)鍵的細節(jié)。
“其實……王欣怡告訴我,我們可能并不在現(xiàn)實世界里。”林璇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猶豫,“我們可能是在某個特殊的世界里,而我……其實那個世界的工作人員,負責調(diào)查信物失蹤的事件。”
白術(shù)的瞳孔猛地收縮,震驚得張大了嘴:“這也太瘋狂了吧!那我是什么存在?”
林璇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可能你就是我們在那個世界事務(wù)所的一個業(yè)務(wù),但我莫名其妙地把你帶到了這個世界。”
白術(sh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迅速整理著林璇的話,試圖理清其中的邏輯:“你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我也是同你一個世界的,但是找你們事務(wù)所辦理委托的。然后,你本來和我在調(diào)查盧雨筱的事情時,因為事務(wù)所另外一件事爆發(fā),所以你被派來調(diào)查信物失蹤的事件。我也因為和你的委托關(guān)系沒有結(jié)束,所以來到了現(xiàn)在這個世界?”
林璇點了點頭,聲音中帶著一絲歉意:“嗯,差不多是這樣?!?/p>
然而,林璇心中清楚,自己只告訴了白術(shù)一半的真相。
她并沒有提及自己在第二世界的筆記本丟失,也沒有提到自己一覺醒來便到了第三世界。
更關(guān)鍵的是,她始終無法確定,盧雨筱的事情究竟是自己的夢中夢,還是白術(shù)的夢?白術(shù)的存在,究竟是自己的夢,還是自己在白術(shù)的夢里?
這些問題像一團亂麻,纏繞在林璇的心頭,讓她感到無比的困惑和不安。
她看著白術(shù),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既有幾分解脫,又有幾分愧疚。
林璇知道,自己終究還是無法完全坦白,因為真相本身,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白術(shù)眼中驟然閃過一絲靈光,她微微揚起唇角,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與興奮:“現(xiàn)在我們在陳文軒為主視角的夢境里了,豈不是可以窺見他主視角下發(fā)生的一切?”
林璇聞言,眉頭輕蹙,眼中透出幾分疑惑與好奇:“要怎么看?”
白術(shù)的笑意更深,神秘的引導著:“既然他在做夢,那不如我們也學著做夢,與他同頻共振,進入他的意識深處。”
林璇雖心中仍有疑慮,但見白術(shù)神色堅定,便依言躺下,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的意識與陳文軒的夢境同步。
片刻之后,她的視角逐漸發(fā)生了變化,眼前的畫面如同被一層薄霧籠罩,隨后漸漸清晰。
很快,她察覺到自己的言行似乎不受控制,嘴里不由自主地碎碎念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仔細聆聽自己所說的話。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與幾個同事坐在茶水間,手中捧著咖啡,嘴里卻吐出一串令她心驚的話語:“聽說部長在外面找了小三,老婆最近在和他鬧離婚?!?/p>
對面一個女職員眉頭微皺,臉上寫滿了不信,反駁道:“可是我聽說部長是很顧家的好男人??!”
林璇的嘴不受控制地繼續(xù)道:“哪有什么好男人!部長賺得也挺多的,敢說買他那些房子的老板沒有他陪酒陪玩才高興買的嗎?說不定他自己也玩得很花?!?/p>
“會是嗎?”另一個同事半信半疑地追問。
林璇感到自己的嘴又不受控制地吐出更多尖銳的言辭:“部長這幾個月業(yè)績很差,說不定錢都拿去包小三了!要是部長下臺了,經(jīng)理那邊說下個月業(yè)績最好的當部長?!?/p>
旁邊的幾個人聞言,紛紛露出諂媚的笑容,吹捧道:“你這不妥妥的?!?/p>
林璇的嘴繼續(xù)說道:“我這也是我拼來的,我可是為了業(yè)績親情都不要,把家里的大姑媽大表哥的都叫來買房了!沒錢我也要慫恿他們貸款買!”
“算你狠吶!”同事們紛紛感嘆,語氣中帶著幾分羨慕與嫉妒。
就在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闖入,打破了這虛偽的氛圍。
林璇的視線轉(zhuǎn)向聲音的來源,看到一個脖子上掛著實習生牌子的女生,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直白的反問:“為什么部長不能也是他自己努力拼來的呢?”
林璇的嘴立刻反駁:“我都說是我聽說了,也沒說一定??!”
實習生毫不退讓,目光如炬:“你聽誰說的?大家都是聽你說,可是你倒好,一句你也是聽別人說的推責,你不覺得自己說話也怪矛盾自私的嗎?”
畫面驟然一轉(zhuǎn),林璇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女廁中,耳邊傳來幾個女同事的竊竊私語:“那個實習生是不是走后門進來的?怎么嘴巴那么欠,不懂得尊敬前輩嗎?”
“走后門吧!我們公司不都有招實習生?”
“那個實習生今天下午叫她打印幾份資料都做不清楚,和人事張姐說一下,沒必要干了?!?/p>
緊接著,林璇又聽到一陣碰杯的聲音,伴隨著虛偽的恭維:“江姐,恭喜你晉升部長?。∥以缯f了,之前部長一定作風有問題,怪不得被開了。”
“就是說??!調(diào)查組還來一一問話,得虧我們提前從江姐這邊知道陳文軒是什么樣的爛人,居然敢拋妻棄子,還把年老的媽丟在醫(yī)院不管!”
……
林璇再也無法忍受從自己嘴里或別人嘴里聽到這些充滿惡意與偏見的言辭。
她的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厭惡與無力感,仿佛被一股無形的黑暗吞噬。
人怎么會如此荒謬?
林璇帶著深深的失望與悲涼,仿佛在質(zhì)問這個世界,也在質(zhì)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