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蕓，你聽說了嗎？村東頭老槐樹下又出事了！"
我正蹲在河邊洗衣服，隔壁王嬸急匆匆地跑來，臉色煞白。我抬起頭，看見她手里還攥著一只紅色的繡花鞋。
"又有人......"我咽了咽口水，沒敢把話說完。
王嬸點點頭，壓低聲音說："是李寡婦家的閨女，才十六歲，昨晚去河邊洗衣服，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今早有人在老槐樹下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她抖著手舉起那只紅繡鞋。
我認得這只鞋，是李寡婦特意去鎮(zhèn)上給閨女買的，說是要給她說親用。鞋面上繡著并蒂蓮，針腳細密，栩栩如生?？涩F(xiàn)在，那只鞋上沾滿了暗褐色的污漬，像是干涸的血跡。
"這都第三個了......"王嬸的聲音有些發(fā)抖，"你說，會不會是......"
"別說了！"我猛地站起來，水盆里的衣服撒了一地。我知道王嬸要說什么，村里人都知道，只是沒人敢明說。
三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悶熱的夏天。村東頭老槐樹下，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尸。那是個外鄉(xiāng)來的姑娘，穿著大紅的嫁衣，腳上是一雙精致的紅繡鞋。她的脖子上纏著一條白綾，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從那以后，每年夏天，老槐樹下都會出事。第一個是村長的女兒，第二個是教書先生的侄女，現(xiàn)在輪到李寡婦家的閨女了。她們都是在夜里失蹤，第二天在老槐樹下發(fā)現(xiàn)一只紅繡鞋，人卻再也找不到了。
我蹲下身，一件件撿起濕漉漉的衣服。突然，我的手頓住了——在衣服堆里，赫然躺著一只紅繡鞋！
"?。?我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王嬸也被嚇了一跳："怎么了？"
我顫抖著手指向那只鞋："這、這不是我的......"
王嬸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哆哆嗦嗦地撿起那只鞋，翻過來一看，鞋底上繡著一個"蕓"字。
"小蕓，這、這是你的名字......"
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只鞋的樣式，和之前三個姑娘穿的一模一樣。鞋面上的并蒂蓮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仿佛在對我微笑。
"快、快去找張道長！"王嬸拉著我就往村里跑。
張道長是村里唯一的道士，據(jù)說有些道行。三年前那個外鄉(xiāng)姑娘的案子，就是他處理的?？勺詮哪且院?，他就再也沒出過道觀。
我們氣喘吁吁地跑到道觀，卻發(fā)現(xiàn)大門緊閉。王嬸使勁拍門："張道長！張道長救命??！"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吱呀一聲開了。張道長站在門后，臉色陰沉得嚇人。他看起來比三年前老了很多，頭發(fā)全白了，眼窩深陷，像是很久沒睡過覺。
"進來吧。"他沙啞著嗓子說。
我們跟著他進了道觀。屋里很暗，只有一盞油燈在桌上搖曳。我注意到墻上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穿著嫁衣的女子，腳上是一雙紅繡鞋。
張道長示意我們坐下，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紅繡鞋上："果然......"
"道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切地問。
張道長嘆了口氣："三年前那個外鄉(xiāng)姑娘，其實是我女兒。"
我和王嬸都驚呆了。
"她叫小蓮，從小體弱多病，我?guī)е奶幥筢t(yī)。那年夏天，我們路過這里，她突然病重，就在老槐樹下......"張道長的聲音哽咽了，"我本想帶她回老家安葬，可村里人說外鄉(xiāng)人不能埋在村里，非要我把她火化。我不同意，他們就趁我不注意，偷偷......"
張道長說不下去了，老淚縱橫。
"從那以后，每年夏天，小蓮的怨氣就會出來作祟。她恨那些穿紅繡鞋的姑娘，因為那是她沒能穿上的嫁衣......"
"那、那現(xiàn)在怎么辦？"王嬸顫抖著問。
張道長看向我："小蕓，你已經(jīng)被她選中了。今晚子時，她一定會來找你。"
我渾身發(fā)抖："道長，救救我......"
張道長從懷里掏出一張符紙："這是鎮(zhèn)魂符，你貼在床頭。記住，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睜開眼睛，更不要下床。只要熬到雞叫，你就安全了。"
我接過符紙，感覺手心全是冷汗。
夜幕降臨，我躺在床上，符紙就貼在床頭。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我緊緊閉著眼睛，聽著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突然，我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那聲音很輕，像是赤腳踩在地上。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吱呀——"房門被推開了。
一股冷風灌進來，我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站在床邊。空氣變得粘稠，呼吸都變得困難。
"咯咯咯......"耳邊響起一陣輕笑，那聲音又尖又細，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想起張道長的話，死死閉著眼睛?？赡锹曇粼絹碓浇?，我甚至能感覺到有冰冷的氣息噴在臉上。
"睜開眼看看我呀......"那聲音說，"你看，我的繡鞋多漂亮......"
我感覺有冰冷的手指撫上我的臉，指甲很長，刮得我生疼。我咬緊牙關(guān)，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突然，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是張道長給我的銅鈴！我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穿著大紅嫁衣的女子站在床邊，她的臉慘白如紙，眼睛黑洞洞的，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啊！"我尖叫一聲，抓起銅鈴使勁搖晃。
那女鬼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影開始扭曲。就在這時，窗外傳來雞叫聲。
女鬼的身影漸漸消散，最后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空氣中。
我癱在床上，渾身冷汗。天亮了，陽光照進來，驅(qū)散了屋里的陰冷。
后來，張道長在老槐樹下做了法事，超度了小蓮的亡魂。從那以后，村里再也沒發(fā)生過類似的事情。
只是每到夏天，我總會夢見那雙紅繡鞋，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