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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4章

          小周村生死穿越 斗武場的涯梟 102751 字 2025-02-23 08: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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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說蛋炒飯,通常是將蛋液包裹住隔夜的剩飯,一粒一粒的入鍋炒。蛋包飯稱之為黃金豆,似乎也是合適的。追逐食物新鮮度的當下,蛋炒飯用隔夜飯沒有人會嫌棄。因為這才叫個地道。

          據說香港戴龍的皇帝炒飯是因為周星馳電影《食神》而廣為人知,更有澳門賭王何鴻燊愿出五千元吃一份皇帝炒飯還不得。那這位戴先生炒飯,是要講求烹飪心得或是尋求天時地利人和又或者是什么,不得而知。

          但是在毛坪里,蛋炒飯不管是我小的時候,還是如今也依然遵循著不太大變的烹飪程序。蛋是蛋,飯是飯,飯,新鮮的,剩的夾生的,熱的涼的,都可以。

          先用滾油將蛋攤成薄餅,打碎之后佐上一些老醬油,調色盛出備用,然后再放油掄飯,油是少許的,目的是在小火煸炒飯的時候吸入油脂變得更香,更重要的是不使飯燒糊變黑了。倒入炒好的蛋,一通掄,加一點剁辣椒。對,毛坪里的蛋炒飯?zhí)热魶]有剁辣椒,那便不叫毛坪里的蛋炒飯。

          其實無論是湖南炒米粉亦或是包菜炒飯、包菜炒肉,都離不開剁辣椒。一是供耳目之愉,然后便是剁辣椒,因為發(fā)酵出來可能是化學調制品很難調和出的那股味吧。

          相比蛋液包飯講究猛火快炒的鮮嫩,我對毛坪里蛋炒飯的印象依然停留在,蛋非得炒得很大一塊,而且是猛火燒出來的又柴又老的味道。撒上一點味精(不健康么,關鍵時候還得吃一點),撒上一點老醬油,讓它的形狀看起來粗劣不堪,即便是混合著米飯,蛋的粗獷形狀也不能夠被掩蓋掉,但吃到嘴里蛋香味確是十足的。

          應該說,在講求用小火烹飪的皇帝炒飯的故事里,毛坪里蛋炒飯是與之相悖的,這是一道粗劣的食物嘛。畢竟誰家會懶到以一碗蛋炒飯來打發(fā)一餐呢。毛坪人算不上額外勤奮,但是對待一日三餐絕不馬虎。一個人兩個菜,兩個人三個菜,都是要現做的。蒸一兩個菜之后,怎么著也得動用一下炒鍋再弄一個菜出來,這飯才有得吃。全是蒸菜席,得是有十足理由的意外一餐。

          即便是剩飯,那也得隔水蒸熱了,以炒菜佐飯。雖說剁椒蒸雞肉,剁椒蒸芋頭,剁椒蒸瘦肉是很送飯的,但也得加一個青菜,這才好歹算飯是飯,菜是菜,有一頓像模像樣的餐桌擺設嘛。怎么能夠將飯菜混炒了,一大碗,一只手捧著,另一手用筷子撈,囫圇幾下呼啦一頓飯湊合,這可不是毛坪人生存的哲學。

          因此,炒飯或炒粉算不上毛坪人得正餐,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一頓飯,只能是宵夜或零食,填填肚子?!澳阆瘸灾?,蛋炒飯先墊個肚子,再過兩小時就生火做飯了”,通常蛋炒飯便是這樣的存在。又或者說早上米粉不能吃太飽,因為不久之后的三四個小時又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了。因而炒飯炒粉類,向來不為圖的飽腹感而存在,只是說一天總得湊夠三頓吧,不然日子就算過得不完整。

          早些年人們炒飯用豬油,下得很重,因而那飯?zhí)貏e香而且量不多,但其實起到的卻是一頓大餐供給的油脂和熱量。我雖然聽說了蛋液包飯的美感和講究廚藝的優(yōu)雅,但也從未打算更改從兒時便烹飪的毛坪式蛋炒飯的做法。這大概是因為很多年前,我的一個鄰居老爺爺臨死前對著他的兒子提出的要求便是,想吃一碗蛋炒飯。

          我甚至忘了那個老爺爺該怎么稱呼,他躺在老式木架子床上,當時是蚊帳或沒有蚊帳我也記不清楚。在由土磚壘成的老房子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提出來要吃蛋炒飯。我依然記得,那時候雞蛋是奢侈品。平常日子雞蛋或用來攢著賣錢,或用于攢著走親訪友,作為饋贈佳品。當這位老人提出想吃一口蛋炒飯的時候,大抵可以理解成回光返照的某種本能吧。常年沒有葷腥,沾不了多少油水的腸胃,在最后咽氣的關頭,想來一頓滿足的食物,或許憋了許久。

          不一會兒,我的一位伯伯即老人的兒子端著滿滿的一盆蛋炒飯,送進房去了。這蛋炒飯便是我形容的那般模樣,大塊的炒蛋,燒糊了,放著黑黑的老醬油。蛋是蛋,飯是飯,是否放了剁椒我記不太清了。多半是沒放吧,畢竟生命最后的時刻,剁椒這種有刺激性食物,對待脆弱的腸胃是不友善的。

          當然我們通常是這么認為,一個吃了一輩子辣椒的老人,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頓倘若不是由這個辣椒,再暖和一下腸胃,那也吃得頗有些遺憾。這位爺爺不多時候便咽了氣。

          我生的時候他便很老了,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似乎就做好了被死神召喚的準備。當我開始有了零星記憶的時候,他就被帶走了。他在同一片天地生活了六十來年,給我留下的僅有的記憶片段便是這碗蛋炒飯。我記不住他的容貌,不知道他享壽幾何,甚至春節(jié)去拜祭祖父母,哪怕經過他的墳頭也不自知。與其說我記住的是這樣一位老爺爺,曾經生活過出現過,倒不如說我對最后的饗食物,懷有復雜的心情。

          我們通常會開玩笑說,假如只有最后一天,你最想干什么?那大伙的選擇可多了,要去最心儀的地方,希望死在那兒;要想去見想見的人,想去實現自己不敢逾越的某一個巔峰障礙。與其說最后要實現的什么,倒不如說是換了一種方式去跨越極限。這是我們當下有多元選擇,有動輒便是和人大談有很多理想還沒實現狀態(tài)下的一種宣泄。可是對那位同族的爺爺來說,便是一碗蛋炒飯,一碗他可能念了不知道多久,一直不大好意思開口的蛋炒飯,終于在最后連著那股食物的熱氣,永遠的留在他的腸胃,和他一起深埋入土,慢慢發(fā)酵直至歸沉寂。

          我也聽說了,一位遠房親戚,沒有過好日子,到了晚年突然覺得日子寬裕了,首先想到的便是吃,改善餐桌食物的構成。他每天每頓吃兩個雞蛋,但因年齡偏大,代謝功能衰弱,10天半個月之后,兩個雞蛋的攝取量使得他的血脂嚴重超標,住進了醫(yī)院。后來如何我不得知,這個看似的饞嘴讓他也丟了半條命吧。訴說者是他老婆,一臉的無奈和惆悵,總覺得這雞蛋吃的太虧了,往醫(yī)院一躺得送了多少頭賣豬的錢呢。不過從醫(yī)學的角度看,雞蛋是理想的蛋白質來源,其殺傷力卻沒這么大,大致是這位遠房親戚,常年有病在身,突然的營養(yǎng)累積使他代謝不暢,引發(fā)了病灶。

          我奶奶晚年受著肺病折磨,聽說清水蒸木瓜能夠減輕痛苦,但在我的親眼所見,那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而我認為最終奪去她生命的并非肺,而應該是我們都沒有想到的血糖。由此看來,我們全家為她的肺病來抗爭的努力卻是徒勞的。卻忽視了她的血糖一高再高,突破了峰值,最后匆匆離去。清水蒸木瓜是什么味道我并不知道,但每次蒸木瓜吃完也仍然是那一碗,便知道這東西的滋味實在不大好。

          每到年三十,爺爺總會蒸一大盆肘子。那肘子肥膩得很,老一輩認為吃肉嘛,瘦肉有什么可吃的,不頂飽,還不沾葷腥,就是肉鋪檔子白送二兩都不能要,因而爺爺蒸肉總是又肥膩,而且不放太多的料。唯有一種便是胡椒,會下得非常重。

          你還別說,重重的胡椒能夠分解肘子的這股油膩,吃起來反倒有一股獨特的香味。加上肥肉厚豬皮拿筷子輕輕一挑,就好比掰面包一般,露出一層很厚的已經泛白了的瘦肉,這時候再一夾,纖維狀的瘦肉絲就給撕下來了,沾上肘子濃油赤醬的汁水往嘴里一塞,那纖維瘦肉的咀嚼勁,沾滿了汁水的味覺以及滿滿一大口填充嘴的膨脹感,這道最土的肘子肉,成了我對爺爺廚藝最深刻的記憶。

          現在我雖然對大葷大油不大感冒,但每每遇上肘子,即便放入很多調味料,即便不那么油膩,但我依然還是會挑破豬皮,繞過肥肉直探湯下面那柴柴的纖維瘦肉,用筷子撬下一大塊拿在手里撕著吃。光吃干的可不成,一邊撕,一邊得回個鍋,蘸滿那汁水往喉嚨里吞。誰又知道我在吃著這肘子肉的時候,心里想著的不是長輩的祖德呢。

          據說外公回光返照的時候,精氣神挺好。晚年他在醫(yī)院住著的時候,上廁所非得姨、舅或是我媽攙扶,才能慢慢的挪動。那一天據說他胃口不錯,吃了一份外面的快餐,還吃了一份八寶粥。姨說她也很驚訝外公的食欲怎么那么好,上廁所也是風風火火,不需要攙扶也很痛快??墒堑搅送砩?,外公的情況急劇惡化,這才意識到那時外公體溫升高,細胞在脫水之前做著最后的燃燒,那是他留給這世間最后的爽朗的生活片段。

          晚年外公的飯量實在不好,滿桌子菜他通常一碗飯都吃不完,便撂筷子了。外公吃飯,有一個很好的習慣,再好的飯菜再可口再豐盛,外公都要用筷子不緩不慢地拌勻,拌菜可是一個手藝,一份菜,不同人拌出的菜味是不一樣的,這個現象讓我疑惑不解。拌菜的功夫和廚子的手藝一樣重要,是決定人胃口最后最關鍵的一環(huán)。外公拌菜,從四周往中間拌,然后是中間往四周撥,或者從左到右撥或者從右到左撥,如果是整個蒸的就從上往下翻,從下往上撬。在外公看來,太燙的食物對人的腸道是不友善的,因而他總得均勻攪拌,讓食物充分入味的同時,也讓它們涼一涼,再吃的時候才不會傷害喉嚨食道。這些事情還是媽媽后來告訴我的,和外公一起吃了那么多年飯,我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

          相比我的不修邊幅,即便是外公的晚年,經常穿白襯衫的他,總會把臉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凈凈的。相比我小的時候,外公總喜歡用他的胡渣子來蹭我的臉蛋,讓我躲閃不及,他晚年的臉上通常收拾得干凈體面。即便是來看望外公的人,他也永遠是那么的干凈精神。晚年的他,內臟已經不太好了,病痛折磨著他,使他半小時離開呼吸機都不自在。但只要有客人登門,他永遠是那么的干凈,永遠是那么精神,他絕不會躺著會客,而是和客人坐在一起聊一聊,還得起身泡來一杯茶。

          也正因為外公的這種體面和堅強,使所有的人在他去世之后直呼,沒想到走得這么突然。但關于他生命終曲的種種艱難和受到的磨折,只有他的兒女們最清楚了,這便是我的外公。

          外婆40出頭就因病去世。家里一度過著最墊底的日子,被人瞧不起,受欺負。小時候我在外公家小住,遇上過一兩次,周圍人高聲欺負,他不還嘴,還被一些潑婦追著罵,只能往肚子里吞,忍著往家里躲。對于中年喪偶,家里沒勞動力,光景最爛包是不可避免的,加之以前集體掙工分的年代,這種家庭只能吃最不果腹的食物,大米的比例或許也是最低的吧。因而,選擇不與人爭,安靜的生活,是無奈卻也最省事吧。后來,兒女們還算爭氣,家里的條件改善,兒女媳婿伺候在床,小表弟還陪爺爺打撲克解悶兒,晚景歸于愜意。

          他去世前,我也見到他形容枯槁的病態(tài),永遠是干凈的白襯衫和锃亮的臉頰。守靈的一天晚上我洗澡,也依然用著他曾經的刮胡刀片。當時刮著刀片我不自知,后來聽到媽媽說的典故,使我心里生出幾分慚愧。我看似受過高等教育,但關于做人的道理,尤其是為人儀表的素養(yǎng)和人情世故的哲學,長輩相比真是還在幼兒園。

          外公最后留給我的一個故事便是,他躺在床上,身體正在僵硬冷去,他的右臉頰有一個明顯的傷口。那傷口的由來我不知,但聽舅舅說,外公說起,他走后是要破相的,這所謂的破相指的是臉上的這道傷痕嗎?對于講究體面的他來說,或許確實是很難被忽視的瑕疵。他之所以將破相拿來說事,這在他心里確實也是繞不過去的。外公睡不著的時候會半夜起床,一遍遍數著他揣著的那些錢,那是他留給我們的子孫錢。每人600,我和兩個表弟每人3800元,他說可能喝不上我們三兄弟的喜酒,這錢是他提前給上的彩禮(以前想到這里,總忍不住落淚)。

          突然覺得自己實在很不孝順。外公不止一次希望我?guī)鈱O媳婦給他瞧瞧,讓他喝上這頓喜酒。當時我不自知,但想著這件事實在不是滋味。以后我也去到另一個世界,我得向他道歉。如今,小表妹也長大了,有朝一日應該和舅舅舅媽或是家長提議,起碼在我們這3000元彩禮錢里面,要重新的分配,應該留給小表妹一份,作為她的嫁妝。

          這便是我的外公,他的故事是平淡的,將他68年的生平順一遍,怕也撐不起一本書的厚度。但他在我人生的25年,占據了超出我生命1/4的時長,他留給我許多終身難忘的懷念。這個普通、老實的中國農民,活著的時候是安靜的,去世也很快會被風沙抹去記憶。他的人生態(tài)度,我希望將來也會是我的,生活何必吵吵嚷嚷,又何必追逐些虛無縹緲呢。

          最后一個故事,是爺爺的大嫂。她老公去世得早,這個老奶奶獨自生活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長到什么份上呢?大抵和我聽到她死訊之前,她獨自生活的時長與我當時年齡大小差不多是等同的吧。她獨自生活的十多年,也是靜悄悄的。每天凌晨兩點鐘起床便往村口土地廟,去上第一道香,據說她每天下午四五點睡,這老人的晝夜觀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她對這尋常日子的理解,雖說是簡單,但與我們對時間流速的理解是不一樣的。

          她的老房子因為修路被拆。因為政策的關系,她晚年是住在臨馬路旁的樓房。她后來在老房子的廢墟種了很多菜,但隨著她的逝去,那菜地無人問津,早已被荒草長了一茬又一茬,連荒草都腐爛了。老房子門前是一口池塘,受納山間地下水,用于灌溉這山尾池塘下游的農田,其中包括我家的農田。但因為這池塘旁邊被開鑿了一條馬路,所以便沒有了山谷水庫的感覺。

          某一年天氣炎熱的夏天,池塘剩水不濟。由于本村多取用地下水導致地表水位下降,淺層水滲出日漸減少,一些老井干涸見底,少到無法補充池塘水。因而整塘的魚肚子翻了白。魚死了,被大人們下了一遍網,剩下的魚沉入底泥,我興奮地下到池塘,在齊腰深的水里弓著腰踩著底泥在水下摸,摸出的大多是兩斤不到的草魚。這魚刺多,而且死魚的話,吃的興趣不大,可以斬斷曬干或者熏制。倘若能在塘畔的溪草間找到一兩條瀕死,但還沒有斷氣的魚,那便撿了大便宜。

          我摸個半天,一條是草魚,另一條又是草魚,在池塘岸邊的草叢搜尋著漏網的活魚也還是草魚。這奶奶在邊上轉悠了一小會就回家去了,突然我從底泥撈出了一條鯉魚。這奶奶的兒子是我的一個伯父,見我撈到鯉魚,說能不能給他母親一條嘗嘗鮮。

          我說這里有五六條草魚,有一條鯉魚,草魚呢,有兩三斤的,鯉魚呢,可能也就一斤不到吧,嗯,那就給他一條最大的草魚,還沒斷氣趕緊拿去殺了吧。然而,我這大伯將魚拿給他母親之后不久又拎著魚回來了,說了一句,你奶奶喜歡吃鯉魚。我說那行,鯉魚不大,但是還新鮮著。就將這鯉魚遞給了他,他又拎著鯉魚往他母親的土房送去了。

          雖然心里有一些小失望,畢竟我也最愛吃鯉魚的,但這老人和我一個大屋檐下生活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開口過,一條半死不活的魚,實在沒有小氣的理由。不多時我居然又撈到一條鯉魚,而且個頭更大,但想想也不必拿這大個頭的去和老奶奶換,這死魚也不必彰顯所謂敬老的美德。我拎了這幾條魚,加之后來在水里悠游半天再一無所獲,便登岸回家去了。

          第二天,這奶奶拿了半只雞和一些雞蛋來塞給我媽,當時我不在家,媽是后來才告訴我的。我心里實在無比慚愧,畢竟我一開始閃過那么一絲不樂意,畢竟鯉魚也是我愛吃的。要知道,雞對老人的意義,養(yǎng)雞既是每日生活的組成,他們的日子無事可忙,沒有一條狗,沒有幾只雞,沒有幾只鴨子對對話,那得多難熬。這雞類似于小寵物的存在,也是讓他們每天有章可循的一個活物呢。

          實際上,這些老人養(yǎng)雞大抵也舍不得殺了吃,雞蛋也都是攢著。平常日子沒有足夠理由,也不會一下敲幾顆蛋來煎炒當菜吃。此刻,半只雞和雞蛋用于回贈那條瀕臨死亡的鯉魚,讓我感到的不是兩個物件的孰輕孰重,而是我與長輩之間人性的高山低谷。

          這老奶奶在我離家的某一日去世了?;蛟S她每天凌晨起床往廟里趕,也是祈求神仙能夠讓她早點回家。作為嫁來的女人,她早已經成為本村的一口,也沒有人懷疑她不適合生活在這片土地。但對她來說,丈夫去世,她獨自生活了十來年,她的孤寂我們是很難體會得。假如是我人到晚年,一大早在神仙面前跪拜,所能求的又能是些什么呢?

          這讓我想起爺爺晚年逢事情便會求神問卦,據說他晚年痔瘡血流不止,不會去衛(wèi)生院開藥,征求醫(yī)生的,而是一次次往廟里求來香灰泡茶喝,不見效果也仍做著同樣的祈求。爺爺晚年去廟里求的也不全是破財消災的事,他希望神仙早早將他帶走,我聽了有些悲涼。道出了奶奶去世之后的孤寂感。

          如今,當我在爺爺拜過無數次的神像面前叩首的時候,他是如何祈禱神仙的一幕,我實在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如今他墳頭的茅草、叢竹,已經被清明節(jié)掃墓的爸爸和叔叔砍過了一遍又一遍,我說就讓它們永遠這樣長吧,也不必用水泥糊了,我們都只是土地暫時的寄居者,又何必用水泥來阻擋這自然植物的生機呢?

          終有一日連我也不在了,埋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彼時爺爺奶奶的墳墓已然是坍塌了?;貧w自然,是明智的選擇,也不會違背老一輩在這片土地寄居的最真實的想法。就像李晶說的,她外公把我送給她的那本《毛澤東與共產黨》手稿帶進了棺材,據說老爺子晚年沒事就翻來看,我真悔恨自己當初不怕虎的青澀觀點,沒能顧及到老爺子的感受。好好生活,無愧自己與人,哪管日后墳頭長的什么草。

          鄰居連奶奶在我更小的年代即去世了。生前她的后人給她造棺材的時候,打底上漆的工序已經完成,就差在棺材前后兩面寫“?!弊趾汀皦邸弊帧D鞘菢O普通的一天,天是明媚的,或許還有陽光,我正在老房的堂屋玩著什么,鄰家大伯也就是連奶奶的兒子登門和爺爺說著什么,就把我?guī)У剿遥梅空龜[著那個萬事俱備的棺材,蓋子是蓋子,棺材是棺材,兩者是分開的。

          連奶奶說希望她棺材前后兩面的福字和壽字由我來寫,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是我,畢竟每一回喪事看到棺材的福字和壽字是老練圓潤的筆法,而我寫的字,以我現存的記憶回想,多半是羸弱的,談不上半點書法底子和韻味,但連奶奶為什么指定由我填這兩個字呢?我不自知。

          連奶奶的兒子、孫子總不會全忘掉此事,棺材入土便沒了重見天日的必要,但我一直記著這檔事。雖然連奶奶在我的人生沒留下可感的畫面以及生活片段,但我稚嫩的筆法,蘸著那紅漆,在她沉睡的千年屋兩面寫下了我小小年紀的筆力,我覺得這不只是我完成了她的一樁心事,也是她給予我的最大鼓勵。這便是基于我對傳統(tǒng)文化應該保有不斷的敬畏和學習熱情,是連奶奶帶給我的詮釋。

          對她的音容相貌已記不清,我對她喜歡吃的菜也不自知,我對本村還健在老人的胃口,對已經逝去的老人的生前饗食,那回光返照,胃口大開時吃下的是什么,都不自知。但是,他們在我心里并非沒有記憶的存在。

          每年春節(jié)隨父親、叔叔去爺爺奶奶的墳頭祭拜,會路過一些墳頭,那些墳頭依毛坪里的禮儀,是不需要行禮的。那些墳里睡著的人,有曾對我關愛的鄰居,有曾看著我長大的人。依照禮節(jié)我無須折膝,但每每從那些墳頭經過,我心里卻向他們致以崇高敬意,愿他們得到永久安息,愿他們泉下有知,實現理想的輪回。

          還是那個問題,如果你我皆只剩下一天可活,你想干什么呢?你應該還有很多夢,還有很多遠方,還有很多理想,還有很多的話需要表達,很多的主張需要宣示。屬于你的最后的那道饗食,那祭臺的貢品,你希望擺的是什么?倘若人生走到這個關口,我相信一切的狡黠、聰明、智慧大抵都會被拋棄。唯有的便是,在我們終將踏入輪回要進入窄門之前,我們多想用僅存的時光,對人生的某一個難忘,某一個溫馨,某一個安全的瞬間留下記憶。那么,這情感需求便會投射在這饗食上面,以及香火、長明燈的搖曳。

          你所了解的饗食,那些逝者生前的口腹之欲,以及他們背后的故事又有哪些?趁這夜深人靜輾轉難眠,何不做一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