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shè)計圖標(biāo)注是十二級臺階沒錯吧？"年近六十的鐘樓管理員從工具間探出頭，

手里捧著冒著熱氣的搪瓷缸。茶垢在杯口結(jié)成褐色的環(huán)，和他指甲縫里的污漬顏色相同。

"齊工，圖紙還能有錯？民國二十二年德國人建的，一毫米都不帶差的。"齊晏沒說話，

只是把測距儀轉(zhuǎn)向老人。顯示屏的藍(lán)光在對方渾濁的瞳孔里跳動，老陳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茶水濺在褪色的工作服上。"這樓梯......"老陳用袖口擦著嘴，

"以前就有人數(shù)錯過。"風(fēng)突然從鐘樓頂層的觀測窗灌進(jìn)來，齊晏的設(shè)計圖嘩啦作響。

他按住圖紙，

壓在一道修改痕跡上——那是他三天前用紅色簽字筆圈出的疑問：臺階高度存在3毫米誤差。

現(xiàn)在這3毫米變成了第13級臺階。齊晏蹲下身，指尖觸到最新一級臺階的邊緣。

與其他泛著包漿的青石不同，這一級表面粗糙得像新打磨的，指甲劃過時會帶起細(xì)小的石灰。

他打開手機閃光燈，光束在石材接縫處停下——那里有刀刻的痕跡。

"1943.7.16"雨水突然變得密集，敲打彩繪玻璃的聲音像某種密碼。

齊晏摸出相機，調(diào)整到微距模式。取景框里的日期刻痕突然扭曲了一下，

仿佛有陰影從石縫里滲出來。他按下快門的瞬間，整座鐘樓響起齒輪咬合的轟鳴。

"當(dāng)——"大鐘毫無預(yù)兆地自鳴一聲，震得齊晏手一抖。相機顯示屏閃爍兩下，

跳出"存儲卡錯誤"的提示。他正要查看，老陳的搪瓷缸突然砸在地上，

茶葉和瓷片四處飛濺。"齊、齊工......"老人干枯的手指死死攥住他胳膊，

"你拍到了？"齊晏點開相冊，最后一張照片上，本該清晰的日期刻痕被霧狀陰影覆蓋。

那團(tuán)陰影邊緣呈現(xiàn)出模糊的人形輪廓，像是有人正彎腰查看臺階，

又像是石縫里爬出了什么東西。"可能是雨水......"齊晏的聲音自己聽來都勉強。

他滑動屏幕想放大查看，整臺相機卻突然黑屏。機身上凝結(jié)的水珠順著指縫流下，

觸感黏膩得像某種分泌物。老陳彎腰撿搪瓷缸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