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蘭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許暖暖,她自然可以看得出來許暖暖剛剛只是嘴上客套一下,其實并不想把房間讓出來。
但是說暖暖演戲?過了吧?
剛剛自己說讓暖暖讓著些姐姐,哪怕她不愿意讓,也讓了。
懂事兒得讓人心疼……
唐蘭心里這樣想著,看向許暖暖的眼神里滿是心疼與無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暖暖,你姐姐這剛回來,心里頭還憋著氣呢,說話難免沖了些,你別往心里去啊,這房間你就安心住著,等過幾天,媽把旁邊的房間裝修一下,給你姐姐?。 ?/p>
“嗯!我知道姐姐對我有誤會,媽!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只要姐姐能消氣,我怎樣都行的?!?/p>
許暖暖一邊抽噎著,一邊乖巧地點著頭,那副懂事又委屈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她大度。
唐蘭看著許暖暖這樣,心里越發(fā)覺得愧疚,覺得是許念之太不懂事,太傷妹妹的心了,
“暖暖,你真是個好孩子,都是姐姐這幾年在外面受了苦,性子變得有些古怪了,你多擔待著點兒,媽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后媽一定多疼你,補償你。”
許暖暖趕忙搖頭,“媽,您別這么說,我知道姐姐不容易,我不委屈的,我只希望咱們一家人能和和美美,不再有這些不愉快就好了?!?/p>
唐蘭欣慰地摸了摸許暖暖的頭,“還是我家暖暖貼心呀,走吧,咱們下樓去。等你姐姐洗完澡出來,魯醫(yī)生給她看了傷后,咱們就吃午飯。”
許暖暖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便跟著唐蘭往她們的房間走去,一路上,她還時不時地用手抹抹眼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而此時在客房里的許念之,把自己關(guān)在浴室里,任由那熱水從頭頂澆下,沖刷著自己的身體。
沖了好久,她才感覺到身體暖和了過來。
她關(guān)掉噴頭,拿過毛巾擦拭著身上的水珠,看著鏡子中自己滿身的傷痕。
那些或深或淺的印記仿佛都在訴說著這五年所遭受的苦難,許念之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悲涼與自嘲。
曾經(jīng)那個無憂無慮、滿心歡喜的自己,早已被這冰冷殘酷的牢獄生活消磨殆盡,只剩下如今這滿身防備、冷漠倔強的軀殼。
她裹著浴巾走出浴室,換上新睡衣,又將頭發(fā)吹干,正準備躺下休息一會兒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她微微皺眉,起身走到門口,語氣冷淡地問道:“誰?”
“之之,是我?!?/p>
許沐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透著一絲關(guān)切,“我來看看你,你洗完澡感覺怎么樣了?身體有沒有舒服些?”
許念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打開了門,看著許沐風站在門口,手里還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姜茶,她的眼神里依舊帶著疏離,“我沒事,你有什么事嗎?”
許沐風看著許念之略顯疲憊的面容,心里一陣心疼,趕忙將姜茶遞了過去,“之之,你剛剛穿的太單薄,我怕你著涼,給你煮了杯姜茶,你趁熱喝了吧,暖暖身子也好呀?!?/p>
許念之沒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說:“難得你還看到了我穿的少,會冷!不過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jīng)不冷了!”
許念之說著,直接關(guān)了門。
若是剛剛她在外面忍著嚴寒被全家人指責的時候,他們中哪怕有一個人能發(fā)現(xiàn)她穿得單薄,能關(guān)心一下她冷不冷,或許她現(xiàn)在心里還能好受些,也不至于對他們這般冷漠疏離。
可那時他們的眼里似乎只有許暖暖,對她只有不滿和指責,現(xiàn)在這遲來的關(guān)心,在許念之看來,實在是有些諷刺。
許沐風站在門外,看著那緊閉的房門,臉上滿是無奈與失落,他剛剛生氣于許念之的淡漠疏離,確實忽略了她一身單薄的衣衫站在風雪中有多冷。
他輕輕嘆了口氣,把姜茶放在地上,對著門輕聲說道:“之之,姜茶我就放在這兒了,你要是想喝了就拿進去,哥知道你心里怨我們,哥不怪你,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這才轉(zhuǎn)身緩緩離開。
許念之在房內(nèi)聽到了許沐風的話,心里微微一動,其實她知道許沐風一直以來對自己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只是那一點真心,太過單薄了些。
單薄得就像一把薄刃,時時刻刻切割著她的心。
她更希望他們對她狠到底,這樣她也能對他們徹底死心了……
她拉過被子蒙住頭,試圖把那些紛雜的思緒都隔絕在外,可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不斷浮現(xiàn)出過往的溫馨畫面。
曾經(jīng),許沐風會在她受了委屈時,第一個站出來為她撐腰,帶她去吃好吃的,逗她開心;
許父許母也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給予她無盡的寵愛,逢人便夸贊自己的女兒多么乖巧優(yōu)秀。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味,她像是個多余的外人。
而另一邊,許峰帶著魯醫(yī)生來到了客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之之,魯醫(yī)生來了,你開下門呀?!?/p>
許念之在被子里煩躁地皺了皺眉,本不想理會,但想到魯醫(yī)生是來給自己看傷的,終究還是起身,拖著略顯沉重的步伐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看著許父和魯醫(yī)生,語氣依舊冷淡地說:“進來吧?!?/p>
魯醫(yī)生走進房間,看著許念之那疏離又冷漠的模樣,心里暗暗嘆息,這孩子以前是多么活潑開朗啊,如今卻像只受傷后豎起尖刺的刺猬,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也不多言,開始仔細地給許念之檢查身體,看著她身上那些或深或淺、新舊交錯的傷痕,眉頭不禁越皺越緊。
魯醫(yī)生從藥箱里拿出幾盒消炎和祛疤的藥遞給許念之道:
“這些傷可得涂藥啊,有些傷口看著是愈合了,可內(nèi)里的損傷還沒完全恢復(fù),平時要多注意休息,盡量別太勞累了,這些藥按時涂抹和服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隨時聯(lián)系我?!?/p>
許念之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嗯,知道了,謝謝醫(yī)生?!?/p>
魯醫(yī)生點點頭,離開了。
許峰站在一旁,臉上滿是心疼與愧疚,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道:“之之,爸爸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是爸爸的錯。
你放心,以后爸爸一定會好好彌補你的,你就安心在家里養(yǎng)傷,有什么需要盡管跟爸爸說,好不好?”
許念之抬眼看向許峰,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溫度,“彌補?我的五年青春要怎么彌補?五年前,我學(xué)習成績優(yōu)異,本是可以考上京市音樂學(xué)院的,可是現(xiàn)在我的夢想全毀了!
我一個沒上過大學(xué),還有了案底的女孩子,未來在哪里?
你們現(xiàn)在說彌補,又能彌補得了什么呢?”
許念之的語氣里滿是嘲諷與悲涼,她看著許峰,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許先生,當你為了許暖暖,親手把我送進地域的時候,就該做好了失去我這個女兒的準備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