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死后不久,我撿到一名棄嬰。我供他考上大學,在大城市買房后,
他再也沒有回來看過我。我拖著病入膏肓的身子找到他。這才發(fā)現(xiàn),我死去的丈夫還活著。
兒子是丈夫和下鄉(xiāng)女知青的孩子。他們一家人和樂融融,唯獨忘了我。怒急攻心,
我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刺向他們一家四口。丈夫驚恐大喊:“于素枝,你個瘋子,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女知青也大喊:“想讓陳建軍回心轉意,你等下輩子吧!
”我冷笑:“要是有下輩子,我把你們一家人挫骨揚灰!”鬼哭狼嚎,鮮血橫飛。再次睜眼,
我重生在撿到棄嬰那天。1下班剛回到家,婆婆就急匆匆追過來:“你自己回來的?
”我把軍綠色背包掛好,又慢悠悠換了衣服?!拔也蛔约夯貋?,難道帶個鬼回來?
”我指著婆婆身后,故意嚇唬她:“你身后有個人,好像你兒子的魂兒在盯著你呢!
”婆婆嚇得“嗷”地慘叫一聲。一跳腳,扭頭就跑。很快,她又回來,伸長脖子,
挨個房間打量。我裝做什么都不知道。換上衣服,趁著太陽還沒下山,拿起斧頭去山里砍柴。
我家是工業(yè)戶,沒有土地,就沒有秸稈燒。冬天天氣冷,我必須提前準備過冬的柴火。
陳建軍沒死的時候,這些事也是我干的。他死了,這些事理所應當更是落到我身上。
婆婆每天就揣著瓜子,東家串,西家走,除了跟人嚼舌根兒,什么都不做。
她仗著自己兒子是鄉(xiāng)里醫(yī)院的大夫,就鼻孔朝天,誰都瞧不起?,F(xiàn)在,她兒子死了,
她仍然沒有收斂。前一世,我同情她中年喪子,對她格外照顧。重活一世,得知陳建軍假死,
去城里跟女知青陳翠搞破鞋了,我再也不會同情她。我拎起斧頭,去山上砍柴?;氐郊依?,
天已經黑了。婆婆見我回來,不高興地開罵:“我都餓死了,你還不做飯?
有你這么當兒媳的嗎?”“這要是古代,早就讓你跪著跟婆婆請罪道歉了!”“趕緊著,
給我搟面條,要雞蛋韭菜鹵!”我將新砍回來的木柴擺放整齊,
又不緊不慢撣了撣身上的樹葉。冷眼瞪她:“你自己沒手沒腳嗎?”“你是要死了,
還是七老八十了?”“沒到五十歲,就找人伺候,我欠你的?”“你兒子有養(yǎng)你的義務,
我可沒義務!”“能活你就活,活不起,去閻王殿找你兒子去!”婆婆臉色發(fā)青,顫抖著唇,
指著我,半天沒說出來話。我沒做晚飯,將早晨剩下的苞米面大餅子用熱水泡碎了,
捏了一捏白糖放進去。吃飽喝足了,開始收拾東西,我準備離開陳家了。睡覺前,
婆婆也沒回來。被我搶白一頓后,她提著氣死風燈出去,直到半夜也沒回來。
她出去找那個棄嬰了。我心中暗笑,她暫時是找不到的。前一世。下班回家的路上,
遇見一個破麻袋裹著的小嬰兒。皺皺巴巴的皮膚像小猴子,小嘴兒里吮著手指,
小貓崽兒似的哭。我看著可憐,抱回家。喂了他米湯,見他臉色好轉,我打算抱到派出所,
讓他們處理。哪知,婆婆哭天抹淚,不讓我送走。她說,我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
過日子不容易。家里沒有男人支撐門戶,以后會被被人欺負的。有個男孩兒傍身,
等我老了也能有一個養(yǎng)老送終的人。她再三哀求下,我不同意。后來,婆婆以死相逼,
說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我不領情,她就死在我面前。我心一軟,收養(yǎng)了棄嬰,讓他隨丈夫姓,
給他起名叫陳康。我將陳康培養(yǎng)成人,供他大學畢業(yè),又托人在大城市找到工作,
還到處借錢,給他在城里買了大房子。為了攢錢供兒子,我除了平日教書,還利用業(yè)余時間,
到山上采摘中草藥,到城里賣。晚上,用縫紉機幫著街坊鄰居做縫紉,賺些手工費。
常年的勞累,我累得一身的病。四十歲不到,就白了頭發(fā)。哪知,忙活一輩子,
他竟然是陳建軍的私生子。當我找到陳康的時候,他正跟著陳建軍和婆婆,
還有林翠在一起生活。他們住在我買的大房子里,說說笑笑,其樂融融。我質問他們,
陳康沒幫我說一句好話,還不停嘲諷我。“于素枝,你才知道被我們利用???
我爸媽就是看中你是老師,能把我培養(yǎng)成人,不然,我會喊你媽?你做夢吧!
”我跟陳建軍廝打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摁住我胳膊,讓陳建軍和林翠往我胸口上捅刀。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再次遇見棄嬰,我怎么能收留他?看到那個破麻袋包裹的棄嬰,
我站在原地猶豫許久。深深吸口氣,我硬起心腸,一腳將他踢到溝里。走了幾步,
又回去將包裹撿起來,藏到一個土坑里。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
順便將土坑里的包裹拎出來,扔到路上。包裹里有嚶嚶的哭泣聲,我心一狠,轉身就走。
沒把這小白眼狼掐死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這里是出村的必經之路,用不了多久,
棄嬰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即使不是婆婆撿回去,也是同村的村民。果然,晚上回家,
婆婆喜滋滋喊我:“素枝,快來看,我撿了一個孩子!”“你養(yǎng)他吧,等他長大了,
給你養(yǎng)老送終!”我冷著臉,沒好氣道:“愛養(yǎng)你養(yǎng)?!薄拔易约耗苌⒆?,
養(yǎng)別人的野種干嘛?”2婆婆愣住。顯然,她沒料到,我竟然敢忤逆她。這兩天,
我對她態(tài)度大變,她肯定感覺出來了?!坝谒刂?,你中邪了?”“好言好語跟你商量,
你竟然懟慫我?”“我告訴你,你養(yǎng)也得養(yǎng),不養(yǎng)也得養(yǎng)!”“你生是老陳家的人,
死是老陳家的鬼!”“你一個寡婦,就是一只破鞋,誰稀罕娶你?”我冷笑一聲。
“陳建軍死了,我憑什么在你家過一輩子?”“我有工作,能養(yǎng)活自己,我長得也不賴。
”“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我將自己東西打包好,背起來起身就走。
婆婆追著問身后問:“你干嘛去?孩子要你照顧呢!”我頭也不回:“陳建軍死了,
我沒義務養(yǎng)你,更沒義務養(yǎng)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你好自為之吧!”婆婆躺到地上,
拍大腿干嚎?!按蠹铱靵砜纯窗?,于素枝要跟野男人私奔,她不養(yǎng)我啊!”我轉身回來,
將行李卷扔到她臉上,狠狠踢她。這老混賬,前一世把我拿捏的死死的,讓我為她賣命,
白給她養(yǎng)孫子,還要養(yǎng)她。大冬天的,外邊下著雪,她坐在熱乎乎的炕頭睡大覺,
卻讓我用冷水洗衣服。當時,來著例假,我求她改天洗行不行。她罵我:“矯情什么?
農村婦女皮糙肉厚,死不了人!”不想跟她計較,我忍著情緒,
在結滿冰碴的水中洗了滿滿兩大盆衣服。當晚,肚子疼得不行。第二天上班的時候,
暈倒在半路上。幸好遇到去礦山上班的厲驍,他背著我到衛(wèi)生所。不然,
那次我就命喪黃泉了。重活一世,我認清了好賴人。這一世,我不會在給陳家當牛做馬。
婆婆被我揍得嗷嗷亂叫,滿地打滾兒。她想爬出去找人求救。我拎起炕上睡熟的孩子,
恐嚇她:“你敢出去,試試?你敢走出這個門,我就把你孫子摔死!
”被我恐怖的表情和嚴厲的語氣嚇住,婆婆立馬閉嘴。小心翼翼接過我手里的孩子,
哽咽著罵我:“滾!有本事再也別回來!”我冷哼一聲,轉身就走。我扛著行李卷到厲家。
厲驍也剛回來,臉上還有黑黢黢的煤灰。他從打井里打起一桶水,也不怕涼,舉過頭頂,
直接倒在身上。見我進來,他扔下木桶,扯過毛巾胡亂擦了把?!八刂Α币姷剿?,
我眼淚流下來。前一世,對我?guī)椭疃嗟木褪撬?。我白天上班,晚上帶孩子。起早?/p>
還要做早飯。婆婆除了吃就是睡,要不然就各家串門嚼舌根。有一次,我太累了,睡得沉。
孩子從炕上掉到地上,摔破了腦袋。婆婆揪住我頭發(fā),狠狠打我。我護住腦袋,
卻被她打斷了胳膊。厲驍從陳家門口路過。聽見我被打,他沖進來護住我。
還騎自行車帶著我去鄉(xiāng)里衛(wèi)生院包扎。從衛(wèi)生院回家的路上,他醞釀許久,說:“素枝,
嫁我吧!”“我會把陳康當親生的養(yǎng)!”“也會待你婆婆跟親媽一樣!”我頭腦清醒。
帶著一老一小,嫁給厲驍對他不公平。他沒義務幫我養(yǎng)兩個跟他不相干的人。
坐在自行車后座,我抱緊他的腰,眼里酸澀刺痛。“厲驍,這輩子就這樣了。
”“等下輩子吧,我一定會嫁給你!”我雖然拒絕了他,可他對陳家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
很遺憾,不久之后,煤礦發(fā)生坍塌事故,身為礦長的他,參與井下救援。
他把生還的機會留給工友,自己卻遇難了。我擦把眼淚,撲進厲驍懷里?!皡栻?,
我要嫁給你!”3厲驍身子僵硬。他摸了摸我額頭?!霸趺戳耍扛牌懦臣芰??”他沒答應,
我又哭出來?!澳闶遣皇窍訔壩沂枪褘D?”眼淚越擦越多,“連你也嫌棄我!
”厲驍手忙腳亂拍我后背?!吧笛绢^,胡說什么呢!”他眼圈紅了,親了親我額頭。
“你愿意的話,明天就領結婚證去?!备艺f話時,他刀削斧鑿般的面龐柔和下來。
當兵出身的他,身上正氣凜然,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對我,他卻總是好脾氣。不過,
就是辦個結婚證而已,他比我還激動,大男人都要哭了。這讓我有些意外。
我跟厲驍辦了結婚證,但是沒辦婚禮。厲驍說,最近礦上很忙,等過了這段時間,
他陪我去縣里采購結婚用品。他還要請礦上五百多號人來參加。我相信了他的話。
辦了結婚證,我想跟厲驍一起睡,他不讓。他住在東屋,我住西屋。他說,
等辦完婚禮在跟我住一起。我等不及了。我記得,年底的時候,煤礦發(fā)生爆炸,
厲驍就在那次爆炸中遇難了。我不想?yún)柤医^后,我想給他留個孩子。雨夜,電閃雷鳴。
我抱著被子鉆進厲驍?shù)姆块g。厲驍一個翻身從炕上躍到地下,一個過肩摔將我扛起來。
我急得大喊。幸虧他反應快,及時收手抱住我,免得我被摔在地上?!澳恪珖樔肆?!
”我嚇得渾身哆嗦。厲驍用被子將我裹好,一個勁兒道歉:“素枝,對不起,
我這是本能反應?!蔽页堕_被子光身子跳到他身上。咬著他耳朵逗弄他:“你抱著我,
有啥反應呀?讓我看看唄!”厲驍喉結滾動,氣息灼熱?!昂[!快睡覺去!明天還要上班!
”我纏到他身上耍賴:“我要生娃娃,我要跟你生娃娃!”厲驍大手拍了拍我屁股。
“你先調理調理身體,來年春辦過婚禮,再合計生孩子的事兒?!蔽覜]辦法告訴他,
他就快死了。只得抱住他撒嬌耍賴。他卻一副坐懷不亂,不為所動的樣子。趁我不注意,
將我手腳捆住,抱回西屋。第二天,厲驍就打起鋪蓋卷走了。他說礦上很忙,
暫時沒時間回來,讓我照顧好自己。我知道自己心太急,把他嚇走了。厲驍雖然在礦山住,
但他隔天會回家來看看我。還給我?guī)Щ匾恍┬×闶?。他在家吃過晚飯,又騎自行車回礦上。
我也知不能逼得他太緊,索性暫時由著他去。我這邊日子過得安穩(wěn),陳家卻亂套了。
婆婆生了病,陳康也病了。婆婆生病時因為起早貪黑照顧孩子,得不到休息。陳康生病,
是因為在荒郊野外時間太長,被蚊蟲叮咬,得了肺炎不說,兩條腿也爛了,聽赤腳大夫說,
養(yǎng)不好會截肢的。我聽后,感覺很解氣。這都是他們應該承受的,活該。
婆婆派幾個鄰居勸我回去幫助照顧。我把跟厲驍?shù)慕Y婚證拿出來給她們瞧。
不知她們回去怎么跟婆婆說的,沒人再來找我。過了沒幾天,
傳出一個爆炸性消息:陳建軍死而復生了。大家覺得不可思議,我卻早有心理準備。
我不幫著他照顧陳母和陳康,他早晚都得回來。不然,就陳母那好吃懶做的德行,
他們祖孫倆活不下去。前一世。新婚夜,陳建軍回衛(wèi)生院急診,再也沒回來。
只在河邊找到他留下的一只鞋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婆婆卻做主給陳建軍立了一個衣冠冢。
當時我沒明白,重活一世,我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他們母子故意設計的。陳建軍回來,
就帶著陳康去醫(yī)院瞧病了。再回來,孩子一條腿截肢了。以后,他只能靠著拐杖走路。
我心中暗笑。前一世,我?guī)椭叙B(yǎng)兒子,幫他伺候老人,把陳家照顧得井井有條。
陳建軍只管跟林翠在一起過起來二人世界。陳建軍跟林翠回城后,改名換姓,后來當了院長。
這一世,沒人幫他養(yǎng)殘疾兒子,沒人幫他照顧老人,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嘚瑟。這天周六,
學校放假。剛起來洗漱,就聽見院子門口有人大喊:“于素枝,你給老子滾出來!
”4陳建軍氣急敗壞站在院子門口。見我出來,他更加囂張?!坝谒刂?,
你憑什么給我銷戶口?”我瞇眼瞧他。胡子邋遢的,衣服皺皺巴巴。這幾天照顧陳康,
照顧陳母讓他力不從心。再也沒了原來玉樹臨風的樣子。我故意扇了幾下,一臉嫌棄。
“陳建軍,你幾天沒刷牙了,好臭哦!”“于素枝,你個毒婦。我還尸骨未寒,
你就急著改嫁?!薄皰佅挛夷锖秃⒆樱氵€有良心嗎?”“說,
你是不是早就跟厲驍勾搭到一起了?”我抄起墻角的鐵鍬,陳建軍嚇得退后幾步。“陳建軍,
你說話要負責?!薄百|問我前,你先想想,你做過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比如跟別人搞破鞋,
有了私生子之類的事情!”陳建軍似被掐住喉嚨,眼珠子亂轉。見他吃癟,
我笑著告訴他:“你媽撿到孩子的第二天,我就把你戶口銷了?!薄澳阆牖謴?,
自己去找派出所恢復吧!”我猜到陳建軍的打算。他起死回生后,還想回衛(wèi)生院當大夫。
重生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陳建軍的戶口注銷。又到衛(wèi)生院,
將他的東西全部搜集起來一把火燒了,包括他的畢業(yè)證等證件。陳建軍死后,
衛(wèi)生院賠償了撫恤金。衛(wèi)生院讓我簽了手續(xù),以后陳家不再找衛(wèi)生院麻煩。我都爽快簽字。
經過我一番操作,陳建軍再想回衛(wèi)生院上班是不可能的了。陳建軍從我這里沒撿到便宜,
灰溜溜走了。聽鄰居嘮嗑說,陳建軍為了回衛(wèi)生院不停托關系。但是,沒有成功。
他厚著臉皮,找衛(wèi)生院鬧。衛(wèi)生院領導說了,他在新婚夜出急診是撒謊,當晚,
衛(wèi)生院并沒有急診,他所做的一切是個人所為。如果陳建軍再糾纏,就把他告上法庭,
并追回撫恤金。陳建軍害怕坐牢,只得消停下來。國家實行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
百姓都有了自己的土地耕種。沒了工作的陳建軍,為了維持生活,跟村上包了幾畝地,
都是我們學校的校田。他來學校辦理承包手續(xù)時,在校園攔住我?!八刂Γ惹笆俏义e了。
我不該撇下你。我跟你道歉。我希望你以后能幸福?!蔽翌┝怂谎?。他見我沒罵他,
順桿往上爬,低聲下氣央求我:“素枝,咱媽和孩子都病了,花了好多錢。
你能不能借我一些?我想買種子?!蔽覜]給他好臉色?!皾L,以后離我遠一點兒!
”“陳家人的生死與我再無關系!”見我態(tài)度堅決,他只得作罷。又過了半個多月,
返城兩年多的知青林翠回到陳家。她幫著陳家照顧陳康。我心里暗自偷笑。
我讓厲驍幫我淘弄到錄音機和錄音帶。厲驍雖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卻還是將東西給我弄回來。林翠剛回到陳家的時候,陳家還是其樂融融的氣氛。
陳母再次直起腰板,逢人就說,自己兒子有本事,處了一個城里的對象。
街坊鄰里都羨慕得不得了。陳建軍沒有工作,能跟城里姑娘交往,那是老陳家祖墳冒青煙了。
陳建軍也一副小人得志的德行。見到我,還故意氣我:“于素枝,你后悔嗎?
”“你后悔我也不會要你了。”“林翠比你強百倍,老子一婚更比一婚高?!蔽覒械么罾硭?,
嘲諷笑笑。到了秋天,陳家熱鬧了。陳建軍跟林翠經常吵架。二人雖然沒辦理結婚證,
但是卻早就住在一起。這天,吵得很兇,連村上的婦聯(lián)大嬸都驚動了。
渣男和渣女揪著頭發(fā)撕扯著滾到一起。一個鼻子流血,一個臉上被抓花。婦聯(lián)大嬸離開后,
我偷偷藏到陳家后窗外。我把早就準備好的錄音機打開。林翠哭著罵:“這日子沒法子過了。
我要回城里?!薄澳銒尯贸詰凶觯瑲埣矁鹤佣甲屛乙粋€人照顧,我晚上睡不好。
”“人都老了好幾歲,頭發(fā)一把一把的掉!”陳建軍更加憤怒:“誰讓你生的?
”“懷孕的時候你要早告訴我,我早就讓你打掉了!”林翠扔茶杯砸向陳建軍。
“生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事嗎?要不是你貪圖快樂,我能受這種罪嗎?
”“我要知道他是個殘疾,生下來的時候,我就把他掐死了,省得我現(xiàn)在受罪。
”“這孩子是廢了,一輩子那么長,我怎么養(yǎng)活他?”“都怪于素枝那個賤人,那天,
她及時把孩子撿回家,兒子就不會截肢了?!标惤ㄜ妵@口氣?!拔乙矝]想到會這樣。
”“我合計著,扔在路邊,讓于素枝撿到,她幫咱們養(yǎng)活,咱們能在城里快活。
”“我還計劃著,改名換姓重新考大學,等兒子長大了,就把他認回來。
”“哪成想會這樣……”二人之間沉默一會兒。突然,林翠問:“那天,
你不是偷偷在遠處看著呢嗎?”陳建軍嘆口氣?!拔疫h遠看見于素枝過來,我就藏起來了。
等她走過去,大概半個多小時后,我出來再看,孩子沒了,我以為她撿走了?!绷执湎肓讼耄?/p>
不甘心道:“肯定是于素枝做了手腳,明天我就去找她算賬!”5第二天,下班剛到家,
林翠就怒氣沖沖堵住院門。不等我開口,她先開口鬧起來。“于素枝,你個蛇蝎心腸的毒婦。
”“你跟厲驍早就勾搭到一起也罷了,我們不追究你?!薄澳銋s在離開于家前,
故意弄壞孩子的腿,害得他小小年紀缺條腿。”“他那么小,還不會說話,你就欺負他。
你還是人嗎?”“他就是一只小貓小狗,你也應該有惻隱之心吧?”林翠一吵,
街坊鄰里都聚起來圍觀。我格外冷靜,問她:“你是陳家什么人?你有什么資格質問我?
”“陳康跟你有關系嗎?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林翠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她腰板也直了起來?!拔乙婈惣铱蓱z,孩子更可憐,我為他伸張正義!”陳建軍也站出來,
指著我:“于素枝,我沒想到,你心思竟然那么歹毒。你要是對陳家不滿,你可以說。
你怎么對一個小嬰兒下黑手?”陳母也添油加醋?!熬褪牵谒刂ι钭黠L不正經,
還把我孫子害殘疾了?!薄拔腋麤]有血緣,可撿來的孩子也是一條小生命??!”說著,
陳母嗚嗚地哭出聲來。林翠將孩子的雙腿露出來?!按蠹铱纯?,康康這么小年紀,
就被截了肢,都是于素枝害的!”大家看著 孩子那缺失的腿,群情激憤,開始斥責我。
“素枝啊,你是老師,怎么那么狠心啊?”“是啊,你恨陳家人,但是,
不能拿小孩子的健康出氣??!”一位年紀大的爺爺狠狠吸了口旱煙袋,
失望地看著我:“素枝啊,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呢?”“是啊,
素枝教書可好呢,孩子總是夸獎她!”有人附和,“哪知,她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p>
”大家失望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讓我有了壓力。我定了定心神,
平靜地問林翠:“你一口咬定是我害得孩子截肢,你有證據(jù)嗎?”“去醫(yī)院截肢的時候,
病歷怎么寫的?”“是人為把孩子腿打斷的,還是被蟲子啃咬感染造成的?”林翠立刻閉嘴,
她看向陳建軍。陳建軍又看向陳母。我笑笑:“你們空口無憑,就來指責我,
還找來鄉(xiāng)親們圍觀,就是想道德綁架我!”“我要告你們誹謗污蔑?!蔽矣矚獾幕卮?,
令陳家人囂張的氣焰熄滅。林翠不甘心,指著我:“除了你,沒人會害孩子??隙ㄊ悄?!
”我不想跟她廢話,抄起糞坑邊的糞叉子,朝她身上打?!摆s緊滾!自作孽不可活!
”“都是你應得的!”陳建軍見狀,撲上前來護住林翠,他搶過糞叉子,朝我揮下來。
我暗叫一聲不好。我要吃虧。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沖到我身前。他伸手握住糞叉,抬腳一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