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臭，如同粘稠的、腐爛的實體，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試圖鉆進每一個毛孔。腳下是深及腳踝、混雜著腐爛有機物、不明粘液和尖銳碎片的污穢泥沼，每一步都伴隨著令人心悸的滑膩感和“噗嘰”聲?？諝饫飶浡淄榘l(fā)酵的甜腥、蛋白質(zhì)腐敗的惡臭以及金屬銹蝕的酸氣，濃烈得幾乎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毒氣。
駝醬的凈化光暈已經(jīng)收縮到幾乎看不見，只在它雪白的長毛表面覆蓋著一層極其微弱的淡藍薄膜，勉強隔絕著最直接的污穢接觸。它步履蹣跚，巨大的消耗讓它那高傲的頭顱都微微低垂，每一次落腳都顯得異常沉重，夢幻的大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疲憊和揮之不去的厭惡。它用最后的力量維持著包裹老王的精神力場，讓那龐大的身軀不至于完全陷入污穢之中。
老王依舊昏迷，斷臂處被駝醬用一層薄薄的凈化能量勉強封住，但鮮血仍在緩慢滲出，混合著污泥，染黑了包裹的破布。他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巨大的身軀如同破敗的玩偶，被駝醬艱難地拖行著。斷臂的劇痛和光暗能量沖突的巨大消耗，讓他的生命力如同風中殘燭。
老瘸子拄著一根在垃圾堆里隨手撿來的銹蝕鐵管，代替他失去的金屬義肢，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后面。每一次鐵管杵進污泥，都讓他殘缺的身體劇烈搖晃，豆大的汗珠混著污泥從他灰敗的臉上滾落，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他渾濁的眼睛里只剩下麻木的求生欲和深深的恐懼，偶爾瞥向老王斷臂時，會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
我抱著豚哥，小家伙在我懷里抖得像篩糠，黑豆眼死死閉著，小小的爪子緊緊抓住我的衣襟，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掉這地獄般的氣息。我自己也感覺肺部像著了火，喉嚨里全是腥甜的鐵銹味，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次從淤泥中拔起都耗盡力氣。
我們像一群在腐肉沼澤中掙扎的蛆蟲，盲目地跟著前方那道搖搖欲墜的白色身影，朝著垃圾山更深處、更黑暗、更惡臭的未知之地亡命奔逃。身后，蝕骨幫追兵的怒吼和腳步聲似乎被濃稠的惡臭與復雜的地形暫時阻隔，但那份致命的威脅感，如同跗骨之蛆，緊緊纏繞著每一個人。
【警告：環(huán)境毒素濃度持續(xù)升高！持續(xù)暴露將導致生命值緩慢下降！】
【召喚獸“駝醬”狀態(tài)：精神力枯竭（瀕臨昏迷）！體力透支！持續(xù)凈化屏障無法維持！】
【目標“老王”狀態(tài)：深度昏迷！生命體征微弱（失血+能量沖突反噬）！斷臂傷口感染風險：極高！】
【目標“老瘸子”狀態(tài)：體力透支！傷口（義肢接口）暴露！感染風險：高！】
【召喚獸“豚哥”情緒：極度恐懼（環(huán)境惡劣）！輕度中毒（吸入毒素）！對“澡盆丟失”感到絕望！】
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如同催命符，每一條都指向團滅的結局。絕望如同冰冷的淤泥，一點點漫過胸口。
就在我感覺意識都要被惡臭和疲憊吞噬時，前方的駝醬突然停下了腳步。它極其虛弱地“咩”了一聲，聲音細若游絲，然后用鼻子指向垃圾山側面一個被巨大、扭曲的廢棄金屬罐體和坍塌的混凝土預制板半掩著的縫隙。
縫隙深處，隱約透出一絲……微弱的人造燈光？還有一股……相對不那么刺鼻的、混合著機油和金屬冷卻液的味道？
“有……有地方！”老瘸子也看到了那點微光，死寂的眼睛里猛地迸發(fā)出一絲微弱的希望。
駝醬用盡最后的力氣，凈化光暈微微亮起，在前方污穢的垃圾堆中“燒”開一個小洞。我們互相攙扶著，幾乎是爬著鉆進了那道狹窄的縫隙。
眼前的景象，讓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
縫隙后面，竟然是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這里似乎是某個早已廢棄的、深埋在垃圾山腹地的地下處理站小型控制室。頭頂一盞應急燈，散發(fā)著昏黃、時明時滅的光芒，顯然依靠著某種殘存的備用電源。墻壁是銹跡斑斑的金屬板，布滿了各種早已停止工作的儀表盤和控制按鈕。地面上雖然也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和油污，但比起外面的污泥沼澤，簡直算得上“凈土”?？諝饫镫m然也有霉味和機油味，但那種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被大幅削弱了。
最令人驚喜的是，角落里竟然還歪倒著一張布滿油污、但還算完整的金屬工作臺！旁邊甚至散落著幾個同樣臟兮兮、但沒破的金屬工具箱！
“安全……暫時安全了！”老瘸子靠著冰冷的金屬墻壁滑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臉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虛脫。
我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豚哥從我懷里跳出來，立刻嫌棄地在那布滿油污的地面上尋找相對干凈的地方落腳，黑豆眼驚恐地打量著這個新環(huán)境。
駝醬則第一時間將昏迷的老王小心翼翼地平放在相對干凈的地面上。它自己則再也支撐不住，四肢一軟，龐大的身軀“噗通”一聲趴伏下來，雪白的長毛沾染了地面的油污也渾然不覺，只是將頭枕在前爪上，閉著眼睛，胸膛劇烈起伏，發(fā)出疲憊到極點的喘息聲。它周身的凈化光暈徹底消失。
【召喚獸“駝醬”狀態(tài)：精神力枯竭！進入深度休眠恢復狀態(tài)！預計恢復時間：未知（環(huán)境惡劣將延長）！】
【召喚獸“駝醬”忠誠度：-1 → 0（因宿主共同經(jīng)歷生死危機，且指揮最終成功脫險，評價略微提升）?！?/p>
忠誠度終于歸零了！但這喜悅在老王慘烈的傷勢面前不值一提。
我掙扎著爬到老王身邊。借著昏黃的燈光，他斷臂處的傷口觸目驚心。駝醬倉促的凈化能量封堵只是杯水車薪，傷口邊緣皮肉翻卷，呈現(xiàn)不健康的灰白色，滲出的血液帶著暗紅的色澤。更可怕的是，那些嵌在傷口和附近皮肉里的金屬碎片！它們大小不一，邊緣被爆炸和駝醬的凈化光炮灼燒得焦黑扭曲，有些深深刺入肌肉，甚至能看到骨頭的裂痕！傷口周圍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輕微的紅腫，感染幾乎不可避免！
老瘸子也爬了過來，看到老王的傷勢，倒吸一口涼氣：“這……這必須得處理！不然……爛掉是小事，破傷風……或者被蝕骨幫的東西毒死……”他指了指那些焦黑的金屬碎片，“那些玩意兒……不干凈！”
“我知道！”我咬著牙，感覺頭皮發(fā)麻。清創(chuàng)？消毒？縫合？在這種鬼地方？用什么？用嘴吹嗎？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角落散落的工具箱。也許……里面有能用的東西？我掙扎著起身，踉蹌地走過去，打開一個銹跡斑斑的工具箱蓋子。
里面只有幾把同樣生銹的扳手、鉗子、螺絲刀……別說消毒藥品，連塊干凈的布都沒有！另一個箱子里是各種廢棄的電子元件和斷裂的線纜。
絕望再次襲來。
就在這時，視野角落，那個幾乎被我遺忘的系統(tǒng)面板，閃爍著微光。我的積分：255！（收服老王的100分到賬，加上原有的155）。
255分！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我猛地打開系統(tǒng)商城！意念瘋狂地掃過那些曾經(jīng)因為昂貴而只能遠觀的選項！
【基礎醫(yī)療包（含無菌紗布、碘伏消毒液、止血粉、縫合針線、基礎抗生素）：100積分】
【高效傷口愈合噴霧（加速愈合，輕微抑菌）：150積分】
【萬能解毒劑（解除大部分已知毒素）：200積分】
【微型能量護盾發(fā)生器（一次性，抵擋低級物理/能量攻擊）：200積分】
……
醫(yī)療包！必須買醫(yī)療包！老王需要清創(chuàng)縫合！需要消毒！需要抗生素！
我的手指（意念）幾乎要點向那個價值100積分的基礎醫(yī)療包。
但目光掃過老王傷口里那些焦黑扭曲、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金屬碎片……還有駝醬昏迷前那極度疲憊的狀態(tài)……老瘸子暴露的傷口……以及豚哥那“輕度中毒”的狀態(tài)……
100積分，只夠救老王一個人？而且只是基礎處理？在這充滿毒素和細菌的環(huán)境里，基礎處理能撐多久？萬一碎片里有蝕骨幫的毒素呢？萬一感染迅速惡化呢？
高效傷口愈合噴霧？150分！效果更好，但同樣不解決碎片和潛在毒素問題！
萬能解毒劑？200分！太貴了！而且只能解毒，不能治傷！
我的目光在幾個選項間瘋狂游移，心臟因為劇烈的抉擇而狂跳。積分太少了！根本不夠用！
【提示：檢測到目標“老王”傷口內(nèi)嵌有高濃度暗影能量殘留污染物（蝕骨幫特種合金碎片）?；A醫(yī)療手段無法徹底清除，存在持續(xù)侵蝕和引爆能量沖突風險?！?/p>
【提示：環(huán)境毒素持續(xù)侵害中，所有成員生命值緩慢下降?！?/p>
系統(tǒng)的提示如同冰冷的判決書。
基礎醫(yī)療包，治標不治本！老王體內(nèi)的暗影能量和這些碎片才是真正的定時炸彈！駝醬昏迷了，沒人能再壓制！
怎么辦？！
我的視線猛地定格在商城中一個之前從未認真考慮過的選項上：
【定向能量微創(chuàng)拔除（系統(tǒng)輔助）：精準定位并移除目標體內(nèi)非生命體異物（金屬、彈片、結晶等），附帶微弱創(chuàng)口封閉效果。消耗積分：200?！?/p>
200積分！剛好夠買這個！
移除異物！附帶封閉創(chuàng)口！
它能清除老王傷口里那些該死的、帶著暗影能量的金屬碎片！這是根源！清除了碎片，至少能大幅降低暗影能量持續(xù)侵蝕和引爆沖突的風險！附帶的封閉效果也能止血，雖然比不上縫合和消炎藥，但至少比現(xiàn)在強！
可是……200分！買了這個，就只剩下55分了！基礎醫(yī)療包買不起！高效噴霧買不起！解毒劑更買不起！老王清除了碎片，傷口依舊暴露在充滿毒素和細菌的環(huán)境里，感染怎么辦？破傷風怎么辦？老瘸子怎么辦？豚哥的輕度中毒怎么辦？駝醬的恢復怎么辦？
代價太大了！
我看向昏迷的老王。他龐大的身軀安靜地躺著，斷臂處的傷口猙獰可怖，生命的氣息微弱得如同游絲。那些嵌入血肉的焦黑碎片，在昏黃的燈光下，如同惡魔的牙齒，一點點吞噬著他的生機。
不拔除碎片，他必死無疑！而且可能死得很慘，甚至再次引發(fā)光暗沖突波及我們！
拔除碎片，他還有一線生機！雖然這生機依舊渺茫！
我的目光掃過昏迷的駝醬，疲憊不堪的老瘸子，瑟瑟發(fā)抖的豚哥……
“媽的！”我狠狠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決絕！
“系統(tǒng)！兌換【定向能量微創(chuàng)拔除（系統(tǒng)輔助）】！目標：老王左臂傷口內(nèi)所有金屬碎片及高濃度暗影能量殘留物！”
【確認消耗200積分兌換服務?！?/p>
【積分：255 → 55?！?/p>
【服務啟動：定向能量微創(chuàng)拔除（目標：老王）?！?/p>
隨著積分扣除的提示，一道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極其細微的銀色光束，憑空出現(xiàn)在老王左臂傷口的上方。光束如同擁有生命和智能，精準地探入翻卷的血肉之中。
嗤…嗤…
極其輕微的、如同激光切割的聲音響起。
在銀色光束的引導下，那些深深嵌入皮肉、甚至卡在骨頭縫隙里的焦黑金屬碎片，如同被無形的鑷子精準夾住，一塊接一塊地被“吸”了出來！碎片脫離血肉的瞬間，傷口處會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銀光，將涌出的血液瞬間封閉、凝固。
整個過程快速而精準，沒有造成額外的撕裂傷。老王在昏迷中只是眉頭緊鎖，身體微微抽搐，顯然還是感到了劇痛。
短短十幾秒，所有嵌入的金屬碎片，無論大小深淺，全部被清除干凈！傷口雖然依舊猙獰，但不再有異物，出血也被暫時止住，暴露的骨茬也被一層薄薄的銀色能量膜覆蓋保護了起來。
【服務完成：目標體內(nèi)異物及高濃度暗影能量殘留物已移除。創(chuàng)口臨時封閉（效果持續(xù)12小時）。】
【警告：目標傷口仍存在嚴重感染及組織壞死風險！環(huán)境毒素侵害持續(xù)！】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老王那雖然依舊恐怖但至少“干凈”了的傷口，大口喘著粗氣。200分沒了，只剩下55分。
“恩人……這……這是……”老瘸子看得目瞪口呆，指著老王傷口上殘留的微弱銀光。
“駝大爺留下的后手?！蔽移v地擺擺手，懶得解釋，“暫時穩(wěn)住了。”
我看向剩下的55積分，商城里的基礎醫(yī)療包（100分）依舊灰暗。高效噴霧（150分）、解毒劑（200分）更是遙不可及。
目光掃過角落的工具箱，一個念頭浮現(xiàn)。我掙扎著爬起來，走到工具箱旁，翻找起來。沒有藥品，但或許……
我找到了一把銹跡稍輕的鉗子，又扯下自己身上相對干凈的一塊里襯布料（已經(jīng)臟得不成樣子），走到老瘸子身邊。
“忍著點?！蔽铱粗先匙恿x肢接口處那血肉模糊的斷口。雖然沒有老王那么嚴重，但暴露在充滿毒素的空氣中，感染風險同樣巨大。
我用鉗子夾住布條（權當鑷子），蘸了點旁邊金屬罐體縫隙里滲出的、相對干凈的冷凝水（希望沒毒），笨拙地、盡可能輕柔地清理著他斷口處的污泥和血痂。每一下觸碰都讓老瘸子疼得齜牙咧嘴，冷汗直流。
清理完，我又撕下另一塊布條（更臟了），沾濕，勉強包住他的斷口，打了個死結。這與其說是包扎，不如說是象征性的覆蓋。
“暫時……只能這樣了?！蔽铱粗约哼@拙劣的“急救”，苦澀地說道。
老瘸子忍著痛，點點頭，眼神里沒有抱怨，只有認命和一絲感激。
我又走到豚哥身邊，把它抱起來。小家伙精神萎靡，顯然被毒素和驚嚇折磨得不輕。我把它放在工作臺相對干凈的一角，用指尖沾了點冷凝水，小心地滴在它嘴邊。
“喝點水，豚大爺，會好受點。”我低聲道。
豚哥虛弱地“咕?！币宦暎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