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蹲在路邊嗦泡面，一輛炫酷跑車停在他面前，
車窗搖下露出他發(fā)小楚宸急切的臉：上車！ 楚宸質(zhì)問：集團破產(chǎn)是你搞的鬼？撣了撣灰，
孟星河回他：體驗生活。1塑料叉子攪動著碗里糊成一團的面餅。熱騰騰的空氣悶得人發(fā)慌。
孟星河蹲在馬路牙子上，灰撲撲的運動鞋蹭著路邊的排水口邊緣。
車尾氣和路邊烤串?dāng)傆椭紵奈兜阑煸谝黄穑恋榈榈睾谏ぷ友邸?/p>
紅色跑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刺耳地切入嘈雜。一個甩尾，橫在面前不到一米。
低矮的車身像是貼地燃燒的火炭。孟星河眼皮都沒抬一下，自顧自地嗦進最后一叉子面。
星河！上車！ 駕駛座車窗玻璃無聲滑下。發(fā)小楚宸的臉露出來，線條繃得死緊，
嘴唇抿成沒有一絲弧度的直線，眼睛里是快燒起來的焦急。
孟星河用指甲刮掉碗沿的一點油漬，才慢悠悠地站起來。
塑料碗蓋被他隨手卡進路旁一個滿得快溢出來的垃圾桶口。動作挺準(zhǔn)，蓋子沒掉。
跑車門鷹翼一樣向上劃開。他沒客氣，徑直把自己扔進那張能把人吸進去的桶形座椅里。
真皮和昂貴香氛的味道瞬間壓倒了剛才外面的混沌。關(guān)門聲沉重而干脆，像落下了一道閘。
引擎咆哮著把街景猛地拽向車后。楚宸握著方向盤的指節(jié)白得嚇人，像捏著燒紅的烙鐵。
星河，是不是你？ 楚宸的嗓音繃得像拉緊的鋼絲，每個字都帶著高頻的顫音，集團！
突然垮掉的集團！那些致命的漏洞，資金斷鏈，核心專利被盜所有倒霉事他媽全撞一塊兒了！
是不是你干的？！風(fēng)從敞開的車窗縫里倒灌進來，呼呼作響。
孟星河扯了扯身上那件洗得褪色發(fā)白的T恤領(lǐng)口。袖口沾了剛才一點深褐色的方便面湯漬，
干了，硬硬的。體驗生活。他說，手指隨意地在那點漬跡上撣了兩下，
好像那是什么了不得的灰塵，天熱，蹲路邊嗦碗面，接地氣。楚宸的油門明顯加重了，
跑車像憋著一股邪火的野獸，猛地加速在車流中穿刺。他側(cè)過頭盯著孟星河的眼睛，
呼吸變得很重，像困在狹小空間里的猛獸。
憤怒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在他眼睛里劇烈地沖撞。體驗生活？孟星河，
你覺得耍我好玩嗎？ 楚宸的聲音冷了下去，幾乎結(jié)冰，十年！
十年前我爸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眼看只有出的氣兒了！你爸在做什么？
他拿著那份‘關(guān)鍵’的車禍診斷報告，說是能幫我們錘死姓金的！結(jié)果呢？
結(jié)果你那個親爹的所謂報告是個陷阱！孟星河的眼神沒什么波瀾，
窗外飛速掠過的巨大廣告牌上變換的光影，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冷色調(diào)。
陷阱…… 楚宸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像是要把翻涌的腥氣咽回去，他被人‘無意’點破，
那份報告根本就是假的！說辭是假的，印章是假的，連上面的血指印都他媽是偽造的！
那個節(jié)骨眼上抖出來！別人會怎么想？說他孟弘義偽造報告，
不是想趁火打劫吞了我們楚家是什么？！我爸接到電話趕回來，楚宸猛地吸了一大口氣，
空氣在車廂里刺啦作響，你爸孟弘義人呢？他當(dāng)眾被拆穿造假，還有臉站在楚家面前嗎？
他跑了！徹底消失了！ 他吼出來，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的石頭砸向孟星河的臉，
只留下整個南港城的笑話！說他孟弘義是披著人皮的狼，假仁假義十幾年，
就等著捅楚家最后一刀！然后呢？孟星河終于出聲，語調(diào)平得像一塊凍透的鋼板。
他不再看窗外的霓虹，目光轉(zhuǎn)向楚宸那張被狂怒和某種被背叛的痛楚扭曲了的側(cè)臉，
那點僅有的光影也暗了下去。楚宸幾乎咬碎后槽牙。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硬得像是要破皮而出。然后？孟家所有關(guān)聯(lián)產(chǎn)業(yè)被認定信用徹底破產(chǎn)，
資金鏈瞬間全斷。銀行、供應(yīng)商、合作伙伴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墻倒眾人推，
鼓破萬人捶！你告訴我，這還不叫一夜破產(chǎn)？車速表指針在危險區(qū)間瘋狂抖動。不到三天！
楚宸的聲音嘶啞地刮擦著，孟氏集團那棟大樓就換了主人！姓金的！金佑民！
就那個被那份‘假報告’指著鼻子的金佑民！他用債轉(zhuǎn)股那種最干凈的手段拿走的！
你說巧不巧？你爸孟弘義，楚宸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沉悶的響聲伴隨著尖銳的喇叭嘶鳴刺破了夜風(fēng)，他人去哪兒了？你們家出事的第二天，
我找到你們那間破舊的租住房，門鎖著，撬開……他停住了，像是被那段回憶哽住。
車廂里只剩下風(fēng)噪和引擎的低吼在咆哮。楚宸用力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眼底布滿血絲。
他把自己吊在你家客廳那把老吊扇上！用他媽的尼龍繩！眼睛瞪得老大！他是畏罪自殺！
所有人都這么想！風(fēng)徹底灌滿了車廂，冰冷地拍打著孟星河的臉。他沒擦臉，
任那些風(fēng)像無形的耳光抽過。我?guī)湍闶樟耸３返穆曇舫恋媚軌嚎遘囕啠?/p>
是我把你爸從繩子上解下來的！是我買的最便宜的骨灰盒！
是我把他的灰送進公共墓地的那個犄角旮旯！我他媽一邊埋一邊罵自己是個傻逼！
我頂著所有人看傻子的眼神在做這些！他猛地側(cè)過頭，血紅的眼睛死死鎖住孟星河，
里面是燃燒的火焰和凍結(jié)的冰川，然后你就消失了！像一滴水蒸發(fā)在太陽底下！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整整十年！現(xiàn)在你蹲在路邊吃泡面？體驗生活？！
2尖銳的剎車聲撕扯著空氣。跑車粗暴地甩進路邊一個臨時停車位，
輪胎摩擦地面留下兩道冒煙的黑色焦痕。巨大的慣性帶著車身往前聳了一下才停穩(wěn)。
車里陷入一片死寂，沉重的、帶著金屬銹蝕和塑料焦糊味道的寂靜。
楚宸的手還死死攥在方向盤上，指節(jié)繃得雪白，青筋根根暴起，
皮膚下的血管隨著他劇烈的喘息在突突跳動。
他像一頭耗盡所有力氣才將獵物按在利爪下的困獸。十年。孟星河的聲音打破窒息，
平靜得像刀鋒切割冰面，十年很短，短到不夠磨平一把殺人的鈍刀上的銹。他轉(zhuǎn)過臉，
目光不再是剛才那種粘稠的、對萬事萬物都無所謂的粘稠。那里面是一塊燃燒到極致的冰。
楚宸，你只看見你爸躺在病床上等死，
只看見那份被戳穿為‘偽造’的報告像屎盆子扣在我爸頭上，扣得他背負重債，
扣得他在世人唾棄里用一根尼龍繩結(jié)束自己。楚宸的呼吸一窒，像被那雙眼睛凍住了咽喉。
孟星河的聲音不高，每一個字都沉甸甸地掉在凝固的空氣里，砸出空洞的回響。那你告訴我，
車禍現(xiàn)場拍到的，肇事車主金佑民司機血液里濃度爆表的新式神經(jīng)阻斷劑檢查結(jié)果，
去了哪里？楚宸臉上的肌肉猛地抽跳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張口：什么結(jié)果？那是鐵證！
孟星河截斷他，聲音陡地拔高，帶著金屬磨礪的尖利，報告原件！第一版！
清清楚楚載著金佑民那條狗雇的司機在事發(fā)前注射了那鬼東西！
它能讓人短時間內(nèi)精神亢奮、反應(yīng)遲鈍、痛覺喪失，然后徹底昏迷！這種狀態(tài)，
開車就是拿人命當(dāng)靶子！這份原件在我爸的車里，
在他去見你爸和你家那群所謂主持公道的族老的路上！那報告是假的！被人當(dāng)眾指認造假了！
楚宸幾乎吼回來，但聲音里多了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遲疑和動搖。假？
孟星河嘴角彎起一個譏誚到極致的弧度，冰冷刺骨，因為它被調(diào)包了！它當(dāng)然成了假的！
我爸帶在身上的，后來被展示出來，被那些‘明眼人’指著鼻子罵作偽證的報告，
是一份徹頭徹尾的假貨！金佑民手下頂級的造假團隊做的！天衣無縫！
那他……他為什么不解釋？他為什么要跑？楚宸的聲音弱了下去，透出一種混亂的虛弱感。
解釋？孟星河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笑話，喉嚨里滾出一點冰冷的氣音，向誰解釋？
向你們家那群收了金佑民天大好處，早就暗中站隊，
巴不得楚叔叔立刻斷氣、讓你這個唯一繼承人徹底喪失依靠，
好趁機撕下楚家血肉的所謂族老解釋？他的語速陡然加快，
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淬毒的匕首扎過去，向你這個被憤怒和不信任蒙了心，
接到個電話就立刻當(dāng)眾捅破你孟叔叔有‘假報告’，把刀子親手送到金佑民面前的蠢貨解釋？
！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重錘，狠狠砸在楚宸的神經(jīng)上。
他臉上最后一點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著翕動，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巨大的轟鳴聲在他腦海里炸開，淹沒了呼吸，也淹沒了他試圖構(gòu)建了十年的理所當(dāng)然。
你那個電話，楚宸。孟星河逼近一步，狹小的跑車空間里，那雙被冰封后再次點燃的眼睛，
像黑洞的入口，吸附著一切，當(dāng)著所有楚家人的面打給他，
讓他‘立刻解釋清楚那份報告是不是偽造’的電話！那不是詢問，那是當(dāng)眾捅刀！
是他媽的宣判！孟星河的聲音沉下去，
帶著一種碾碎骨骼的沙啞力量：你親自給你最信任的孟叔叔，遞上了絞索的第一環(huán)！
也給了金佑民按下最終殺招的信號！楚宸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一抖，
仿佛那無形的絞索在這一刻驟然收緊，勒上了他自己的脖子。他猛地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嗆進肺里，喉嚨里火燒火燎的疼。他想反駁，想?yún)群埃胱プ⌒┦裁矗?/p>
但大腦里只剩下一片尖嘯的空白和隆隆崩塌的轟鳴。3楚宸張了張嘴，
喉嚨里堵著滾燙的血塊，發(fā)出的聲音是嘶啞的氣流摩擦，我不知道。你當(dāng)然不知道！
孟星河眼中的冰層寸寸龜裂，怒火如同地底翻涌上來的熔巖，燒得他眼底一片駭人的赤紅，
你不知道金佑民的殺手就卡在那條我爸唯一能去的僻靜小路上！
你不知道就在我們楚家那群人圍著那份‘假報告’義憤填膺的時候，
他們設(shè)伏的巷子里一輛故意違規(guī)的大型工程車把一輛普通的小轎車猛地撞翻、碾壓！
每一個字都像子彈，近距離射穿楚宸的心臟，留下灼燒的彈孔。他渾身篩糠一樣抖了起來，
十指死死摳進真皮座椅的縫隙里，指關(guān)節(jié)泛著瀕死的青白色。我爸，孟弘義，
孟星河的聲音陡然變得異樣，低沉、空洞，像是在敘述一個遙遠陌生人的結(jié)局，
他被撞得渾身骨頭碎裂。那份能證明金佑民買兇殺人、嫁禍栽贓的真正報告原件，
那份他唯一能帶到楚叔叔床邊、能救你爸、能救我們兩家的證據(jù)，
就壓在他胸口破碎的骨頭上！還有，他頓了頓，那停頓重得能把空氣壓塌，
他拼死撥通電話留下的最后一點錄音，喊著一個名字……金佑民。車里像墳?zāi)挂粯铀兰拧?/p>
楚宸連最后那點細微的顫抖都停止了。他僵直地坐在那里，魂魄被抽空，
只剩下軀殼在昂貴的真皮座椅里緩緩滑落。車窗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噪音，世界被徹底靜了音。
我跑？孟星河的聲音重新響起，帶著一種徹底燃燒后的冰冷灰燼味，我跑是為了活著！
為了把那條想讓我爸死無全尸的毒蛇揪出來，踩爛它每一寸骨頭！
金佑民的狗在整個南港城瘋了一樣刨地三尺要我的命，
你知道那時候一個剛破產(chǎn)、背著造假污名、他父親還剛上吊‘畏罪自殺’的少年，
落到他手里會是什么下場？嗯？孟星河猛地轉(zhuǎn)過頭，
逼視著楚宸：我給自己找了塊靠海的絕地，做了個失足墜海尸骨無存的局。
看著他的人像聞到腐肉的禿鷲一樣圍上去，最后認定我真的喂了魚蝦。十年！楚宸！
我用十年時間打磨一把足夠長也足夠毒的刀！
跑車狹小的空間被無形的冰和熾烈的巖漿同時充斥。
楚宸像是被這冰火交加熔斷了所有的筋骨，他直挺挺地向前，
頭顱沉重?zé)o比地磕在冰冷的方向盤上。星河，楚宸的頭顱死死抵住冷硬的真皮方向盤，
那個稱呼從喉嚨深處擠出，混著濃重的血沫，我是個混賬，瞎子他的肩膀開始劇烈地起伏，
不是因為憤怒，而是絕望的痙攣。滾燙的淚水再也困不住，無聲地滲出來，
迅速在方向盤的真皮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我害死了孟叔叔，害死了你們家，
嗚咽聲變成了壓抑到極致的抽噎，后來腦溢血。在你爸孟叔叔死后的半年。
楚宸的聲音被淚水和悔恨徹底浸透，他醒過一次，口齒不清……就幾分鐘……只拉著我的手，
反反復(fù)復(fù)說‘弘義被騙了，我對不起他’說了一遍，又一遍他整個上半身都在抖動，
像是暴風(fēng)雨里一片被打得千瘡百孔的葉子。孟星河看著擋風(fēng)玻璃外沉沉的夜色，
遠處廣告牌變幻的光偶爾撕開一角黑暗，照在他臉上，沒有表情。過了很久，
久到楚宸壓在方向盤上的嗚咽開始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帶著窒息的艱難。你們楚家，孟星河開口，
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粗糲而冰冷，被金佑民和他的盟友在最后的分贓里吃得只剩一層空皮囊。
你爸熬著那口氣，大概只是想親手撕了仇人，給你這個蠢兒子留條路?？上?，他沒熬住。
金佑民把星火集團掏空，剩下的架子扔給你這個‘繼承人’背債。楚宸猛地抬起頭，
臉上涕淚橫流，眼睛腫得只剩兩條縫隙，里面是瀕死動物般的絕望和乞求。他喉嚨滾了一下，
像咽下刀片，你這次回來想做什么？，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他下意識地用了我們，
像個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姓金的背后站著傅誠！新世界科技的傅誠！那個傅少！
現(xiàn)在整個南港城的互聯(lián)網(wǎng)命脈大半都在他手里攥著！他們就是一窩蛇蝎！
我們斗不過……孟星河終于轉(zhuǎn)回頭，目光落在楚宸那張被徹底擊垮的臉上。
那目光里已經(jīng)沒有恨，沒有怒火，只有一種洞悉了一切的、帶著殘酷穿透力的平靜。傅誠？
孟星河從鼻腔里輕輕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jié)，像鐵塊碰撞，新世界科技的傅少？
他的確有點份量?？上В粔蚩?。楚宸眼中的乞求凝固了，茫然地看著他。
知道金佑民和傅誠的星火并購案為什么要在這個月月底前完成全部交割嗎？孟星河問，
語調(diào)平淡得像在談天氣，因為金佑民在海外玩的那攤子見不得光的地下金融游戲，
崩盤的時間也是月底。傅誠想用新世界科技的錢，幫姓金的填最后那個天坑。他們的資金鏈，
他嘴角扯出一個絕對稱不上笑的弧度，緊得能彈棉花，繃得輕輕一碰，就會稀里嘩啦全散架。
你怎么知道？楚宸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干澀顫抖。因為我‘死’了，楚宸。
孟星河的聲音壓得極低，像幽靈在耳邊私語，‘死’了的我，換了個名字‘星?！?，
混進了傅誠他們那幫人投資、用于跨境洗錢暗盤交易的天涯金融社區(qū)，
就在暗網(wǎng)最底下的幾層。爬了很久，混到了能幫他們‘高效洗錢’的核心工具提供者角色。
他們的每一筆進出流水，我比他們自己還清楚。楚宸臉上的淚痕還沒干，
驚駭凍結(jié)了他的表情，他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fā)小，或者說，怪物。
孟星河側(cè)過身，正對著楚宸那張因為震驚而扭曲的臉：傅誠為了綁定我這條‘洗錢通道’，
最近正在想辦法查我底細，想挖出‘星海’的真實身份。我給他發(fā)了個誘餌，
暗示我對你們楚家僅剩的這點星火集團的‘殼資源’有點興趣。傅誠那種人，為了達成目的，
什么都可以當(dāng)誘餌。他頓了頓，看著楚宸眼中燃起的微光，
那光芒混合著震驚和一種絕望中催生出的、近乎兇狠的期待。所以，楚宸，
孟星河的聲音變得像冰鑄的刀鋒，回你的星火集團去。穩(wěn)住。
表現(xiàn)出你被逼上絕路的恐懼和不甘。金佑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裝成那個被債主逼得走投無路、徹底沒了脊梁骨的廢物繼承人。我需要時間，
把傅誠這條大魚徹底鎖死在我給他的‘天堂’里。他很快就會邀請‘星海’正式見面，
敲定細節(jié)。那就是第一次收網(wǎng)的時候。楚宸臉上的淚痕還在反光，
但那點乞求和迷茫被一點點壓了回去。
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緣、除了攀住眼前這唯一一根帶著毒刺的藤蔓外別無選擇的狠絕，
從他顫抖的手和陡然繃緊的下頜線里透出來。他抬起手臂，用袖子狠狠擦過臉上狼藉的水痕。
明白，明白！星河。聲音啞得厲害，但每一個字都像從鐵塊里鑿出來的決心，我演戲。
演好這場要飯的爛戲。車窗外的城市光影在楚宸通紅的眼底掠過，模糊成一片流淌的熔巖。
他猛地發(fā)動跑車，油門一踩到底。4星火集團總部大樓被籠罩在一片死寂的陰云里。
樓道空曠，空氣沉得墜人。推開那扇厚重標(biāo)著董事長辦公室名牌的門，
金佑民正背著雙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南港城午后的濁光。他身材厚實，
頭發(fā)染得烏黑，一絲不茍地貼著微胖的腦袋，保養(yǎng)得宜的后頸皮膚在陽光下泛著油膩的光。
落地窗映出他帶著掌控全局愜意的臉。他身后巨大的黑色辦公桌后，坐著傅誠。
和想象中坐鎮(zhèn)商業(yè)帝國的少主不同，傅誠瘦得像一根被抽干水分的竹竿，
蜷在大得離譜的皮質(zhì)老板椅里。蒼白的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劃過桌面一臺特制加密平板的邊緣。
屏幕上幽綠的數(shù)據(jù)流在他毫無情緒的眼底無聲滾動。門開了，
楚宸帶著一身刻意營造出來的疲憊走了進去，像條打濕的破麻袋。
他對著窗邊的金佑民微微彎了下腰，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干澀和壓抑。金叔。
他看了一眼椅子里的傅誠，傅少?；貋砹耍拷鹩用褶D(zhuǎn)過身，臉上的笑容堆疊起來，
親熱地沖楚宸招手，眼睛卻像毒蛇的信子精準(zhǔn)地舔過楚宸臉上殘留的疲憊痕跡，怎么樣？
找著錢了嗎？咱們星火這張殼，可等著你這筆救命的過橋費跟新世界科技順利對接啊，
你傅少的時間，一分鐘都是金子打的！他語氣親熱無比，話里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銀針。
楚宸的頭垂得更低一點，肩膀垮塌下來。金叔實在抱歉。那幾個老朋友嘴巴說得天花亂墜，
實際真到掏錢的時候都推脫手頭緊，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窘迫顫抖，
還是缺口太大了點。唉，金佑民立刻發(fā)出一聲夸張沉重又恰到好處的嘆息，
臉上瞬間爬滿恨鐵不成鋼的愁云，幾步走到楚宸身邊，抬起肥胖油膩的手掌，啪地一下，
力度不輕不重地拍在楚宸肩頭，把他拍得一個趔趄。小宸??！叔看著你長大的！你爸走了，
我比誰都心疼你！可現(xiàn)在火燒眉毛了！船都開到岸口等著清關(guān)入傅少的大港了！
你這船工告訴我船票錢沒湊夠？！這不成心讓金叔和傅少在碼頭傻站著喝西北風(fēng)嗎？
他聲音拔高，帶著痛心的控訴，渾濁的眼睛卻斜睨了一眼坐在寬大桌后的傅誠。
傅誠一直盯著加密平板，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有蒼白細長的手指偶爾敲擊一下屏幕邊緣。
金佑民這一通唱念做打，似乎并未落進他耳朵里。金叔……我……我再想想辦法！抵押！對！
我還有兩套我爸早年在城郊留的小公寓！楚宸猛地抬起頭，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臉上擠出混雜著驚惶、焦急和一種孤注一擲的狠勁，語速極快，位置很偏了，
但勝在產(chǎn)權(quán)明晰！我這就去聯(lián)絡(luò)中介掛牌！快的話。呵呵，椅子里的傅誠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
他嗓子里發(fā)出兩聲短促而沙啞的干笑，像指甲劃過粗糙的石板，打斷了楚宸急切的推銷詞。
城郊……小公寓？他重復(fù)了一遍，每個音節(jié)都拖著長長的、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的尾音，
那點灰塵，糊窗戶都嫌小。他慢吞吞地掀了一下細瘦的眼皮，
那雙過于凹陷、沒什么光亮的眼睛終于掃向楚宸：金總是念舊情，
才把這口還能冒點熱氣的破鍋扣在你頭上，換不來一疊救命錢是你的無能?，F(xiàn)在，
它叫星火集團，很快，它就是我新世界科技旗下的一個新馬甲了。他不再看楚宸，
手指在平板上點了點，像是驅(qū)趕一只微不足道的蒼蠅，新馬甲，要有新氣象。閑雜人等，
清干凈比較舒服。傅少說得在理！金佑民立刻像被戳到命門般，臉色瞬間變得狠厲，
對著楚宸厲聲斥道，杵著做什么？還不趕緊去處理你那點破銅爛鐵？！
等著我請八抬大轎抬你不成？！楚宸身體再次猛地一縮，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
臉頰漲紅卻又硬生生憋了下去，嘴唇哆嗦著：是……是！金叔！傅少！我馬上去辦！
他幾乎是小跑著退出那間彌漫著壓抑與惡意的辦公室，動作帶著一種急于逃離屈辱的倉惶。
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后悄然合攏。室內(nèi)安靜了幾秒。傅誠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加密平板。
金佑民臉上的兇狠也像揭掉的畫皮，瞬間換成諂媚的熱絡(luò)，他搓著手，
腳步無聲地挪到傅誠那巨大的辦公桌前。傅少，金佑民彎著腰，姿態(tài)放得極低，
聲音帶著蜂蜜般的討好，您放心，那小子掀不起浪來。星火最后這點值錢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