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書帶我等在了燕北境外十里,漢水的一處長亭。
謝煜姍姍來遲,腳步肉眼可見的輕快。
方圓十里內(nèi),兩軍都駐扎了不少人手,謝煜笑得得意:
“我早說了,杳杳,你嫁錯了人。”
我嗤笑著回懟:
“勞謝公子記掛,嫁娶之事,不敢馬虎,我薛杳只嫁君子,不嫁小人?!?/p>
謝煜被我的話氣得不輕,沖我咬牙切齒道:
“杳杳還是這么牙尖嘴利,看來薛伯父的性命你也不甚關(guān)心了。”
我正要罵卑鄙,裴允書卻悄悄拉住了我:
“今日既為求和,便都坐下好好談一談,真要硬碰硬,謝公子又有幾分勝算呢?”
謝煜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便是篤定了裴允書和我不會舍下薛家,話也說的猖狂:
“求和?可以??!我鄣南軍死了這么多的將士,你先跪下來給他們磕個頭我再考慮考慮?!?/p>
我驚怒:“謝煜,你別太過分!”
他卻笑了:“過分?祭奠這些將士的英魂,難道不應(yīng)該嗎?”
說罷,他將杯中茶水倒在了地上:“謝某以茶代酒,敬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們?!?/p>
轉(zhuǎn)而向裴允書:“你不愿敬,是覺得我鄣南將士死有余辜嗎?”
裴允書身后燕北的將軍們被激起怒火,心中憤憤:
“我燕北主帥,豈有敬敵軍的道理?”
雙方僵持中,裴允書卻驀地笑了。
只見他把杯中茶水倒在了地上:
“裴某這一杯,敬燕北和鄣南所有死去的將士們,愿英魂安息。”
少年英姿挺拔,面若冠玉,坐在那里氣勢不減,恍若驕陽令人目眩。
裴允書此舉,心懷天下,祭奠了鄣南將士的同事,也不讓燕北的將士寒了心。
謝煜氣急,知道這一局是他敗了,再轉(zhuǎn)向我時面色不善:
“裴世子既來議和,那就按我們說好了的,裴夫人歸我,我便放了薛公,從漢水退兵?!?/p>
……
登上謝家軍車馬的最后一刻,我又回頭望了亭中少年。
裴允書一如既往地對我笑,他用口型在跟我說要我等他。
謝煜帶著我一路向南到了漢水。
他沒有食言,載著我的馬車剛到漢水,謝煜便撤走了在漢水的所有的人馬。
只是仍舊不肯放我走,謝煜的人將薛府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他也住了下來。
“謝煜,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做多了是要遭報應(yīng)的?!?/p>
吃飯的時候,他將我素來最愛的炸酥醪夾進碗里,我冷冷看著他道。
他毫不在意,反而笑得肆意:
“可如今杳杳在我手上,我若是下地獄,也定拉著杳杳一起?!?/p>
這話雖霸道,可也是逞人前威風(fēng)。
鄣南和燕北在長亭議和的事傳的各方皆知。
鄣南本就式弱,薛家雖貫來中立,卻也德高望重,受名流雅士的追捧。
謝煜綁了薛公,那日長亭內(nèi)所言,格局又遜裴允書一籌。
如今謝家威望更是大不如前,各路名士早就涌入燕北。
這場天下逐鹿的戲碼,已然沒了謝煜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