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喧囂被厚重的城門關(guān)在身后，如同隔著一個沸騰的人間。通往天元山脈深處的山路，像一條被遺忘的巨蟒，在深秋的寒意中蜿蜒。楚牧沉默地行走著，腳下是凍硬的碎石和枯脆的落葉，每一步都發(fā)出單調(diào)而沉重的“沙沙”聲，如同敲打著通往地獄的節(jié)拍。
背上粗麻背包的帶子深深勒進肩胛骨，劣質(zhì)灰襖的粗糙布料摩擦著左臂的傷口，每一次摩擦都像鈍刀刮過神經(jīng)。右拳骨裂處被厚厚的粗布纏裹，藏在袖中，依舊傳來鉆心刺骨的鈍痛，隨著步伐的顛簸，如同有根燒紅的鐵釘在骨縫里反復(fù)攪動。懷里的錢袋輕飄飄的，只剩下五兩七錢碎銀和幾串銅錢，貼著心口的位置，是那張粗糙發(fā)黃、印著他歪扭血指印的“玄鐵試煉憑證”，以及那本沉甸甸的《玄武鍛體錄》。憑證的粗糙邊緣摩擦著皮膚，帶來一種冰冷而真實的刺痛感，不斷提醒著他簽下的是一張通往何處的單程票。
山路越走越荒涼。參天的古木遮天蔽日，投下濃重如墨的陰影。空氣潮濕陰冷，彌漫著腐爛枝葉和泥土的腥氣，偶爾有不知名的獸類在密林深處發(fā)出凄厲的嚎叫，更添幾分死寂的恐怖。同行的隊伍稀稀拉拉，都是些沉默寡言、形容枯槁的身影，如同被驅(qū)趕向屠宰場的羊群。偶爾目光交匯，看到的只有麻木、警惕，以及深藏眼底那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沒有人交談，沉重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喘息是唯一的伴奏。
三天跋涉，翻過最后一道陡峭的山脊。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沉默的“羊群”都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倒吸一口冰冷的寒氣！
那不再是山，而是一道被天神用巨斧劈開的、深不見底的巨大傷疤！
兩座陡峭如削、寸草不生的黑色巨巖，如同沉默的遠古巨神，相對峙立。巖石是純粹的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表面覆蓋著厚厚的、令人心悸的暗紅色銹跡，如同干涸凝固了億萬年的血痂。兩巖之間，一道巨大無比的裂縫向下延伸，深不見底，只有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從中翻涌上來，帶著一股濃烈的、混雜著鐵銹、硫磺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腥甜腐朽氣味！風(fēng)從深淵底部倒灌而出，發(fā)出嗚嗚的尖嘯，如同萬千怨魂在地獄深處哀嚎！
裂縫的入口處，如同巨獸張開的、淌著涎水的咽喉。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錯，洞口邊緣散落著無數(shù)巨大而銹蝕的礦車殘骸、斷裂腐朽的木質(zhì)軌道、以及一些早已辨認不出形狀的、巨大金屬構(gòu)件的碎片。一切都覆蓋著厚厚的紅黑色銹粉，無聲訴說著廢棄與死亡。
玄鐵礦洞！
“嘔…”隊伍中一個瘦弱的少年，看著那如同地獄入口般的深淵裂縫，聞著那令人作嘔的腥甜腐朽氣息，再也忍不住，彎腰劇烈地干嘔起來，臉色慘白如紙。
楚牧站在人群邊緣，拄著那根早已磨禿了尖端的硬木短棍，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入口。冰冷的風(fēng)卷起他灰襖的下擺，灌入脖頸，帶來刺骨的寒意。心口那張憑證仿佛烙鐵般灼燙，懷里的《玄武鍛體錄》則傳來一絲微弱的、沉甸甸的搏動感，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肅靜！”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驟然響起，壓過了風(fēng)聲和壓抑的喘息。
只見礦洞入口一側(cè)，一塊相對平整的黑色巨巖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三個身影。為首者身著天元武府標志性的深青色武師勁裝，身形瘦削如竹竿，面色蠟黃，一雙細長的眼睛如同淬了冰的毒蛇，冷漠地掃視著下方這群如同螻蟻般的寒門子弟。他身后站著兩名同樣身著武府服飾、氣息彪悍、眼神銳利如刀的護衛(wèi)，腰間挎著寒氣森森的精鋼長刀。
“我乃此次玄鐵試煉監(jiān)查，武府外門執(zhí)事，嚴嵩。”瘦竹竿武師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裂縫入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刻骨的漠然，“規(guī)則，只說一次！”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或恐懼、或麻木、或瘋狂的臉：
“入口在此！時限，十二個時辰！目標，礦洞最深處，‘黑淵之心’！帶回一塊‘玄鐵精粹’！精粹大小、成色不論，帶回者，即為本次寒門特招唯一人選！”
“黑淵之心？”人群一陣騷動，有人發(fā)出絕望的呻吟。顯然，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著極致的恐怖。
嚴嵩嘴角扯出一絲極淡的、近乎殘忍的弧度，似乎很滿意眾人眼中的恐懼，繼續(xù)說道：
“洞內(nèi)有何物？塌方！隨時可能將你們這些螻蟻碾成肉泥！毒瘴！無色無味，吸上一口，肺腑潰爛，神仙難救！鐵甲鼠！成群結(jié)隊，爪牙堪比精鋼，嗜血如狂！還有…”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細長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病態(tài)的光芒，“你們的競爭者！規(guī)則不限！記住，是‘帶回’精粹！至于怎么帶回來…武府只看結(jié)果！只看那塊精粹在誰手里！”
“不限規(guī)則”四個字，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注入死寂的空氣！人群中的氣氛陡然變得詭異而危險！原本麻木的眼神里，瞬間多了一絲赤裸裸的警惕和毫不掩飾的兇光！仿佛一群被關(guān)進鐵籠的餓狼，在食物出現(xiàn)前，就已開始互相齜牙！
楚牧的心猛地一沉。他攥緊了手中的硬木短棍，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懷里的憑證和鍛體錄仿佛變得更加沉重。他清晰地感覺到，身后幾道如同實質(zhì)的、帶著貪婪和惡意的目光，已經(jīng)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鎖定了他這只看起來最弱小的“獵物”。
“最后提醒一句，”嚴嵩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喪鐘，“時辰一到，無論生死，礦洞入口將徹底封閉！未能按時返回者，視為試煉失敗，尸骨…永鎮(zhèn)黑淵！”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楚牧等幾個看起來傷勢不輕的人，尤其在楚牧那只蜷縮的右手上停留了一瞬，嘴角的弧度更加殘忍：“傷殘病弱，現(xiàn)在退出還來得及。一旦踏入此洞，生死…各安天命！”
說完，他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揮了揮手。身后一名護衛(wèi)上前一步，猛地一拉旁邊一根早已銹蝕、垂掛著的粗大鐵鏈！
嘩啦啦——轟隆??！
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和巨石滾動的悶響！礦洞入口處，一道沉重的、布滿尖刺的巨大鐵柵欄，在銹跡和灰塵中緩緩升起！露出了后面更加幽深、更加黑暗、散發(fā)著濃郁不祥氣息的洞口！
如同地獄之門，轟然開啟！
濃烈的、混雜著鐵銹、硫磺、血腥和腐朽的腥甜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濁浪，猛地從洞內(nèi)噴涌而出！瞬間將洞口附近的人群吞沒！
“嘔…咳咳咳！”幾個體質(zhì)稍弱的少年被這氣息一沖，頓時彎腰劇烈咳嗽干嘔起來，眼淚鼻涕橫流。
“進！”嚴嵩冰冷的聲音如同鞭子，狠狠抽下！
短暫的死寂。
隨即，如同點燃的火藥桶！
“沖?。【馐俏业?！”
“滾開！別擋道！”
“媽的！拼了！”
人群瞬間炸開！那些眼神兇狠、體格相對強壯的寒門子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爆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紅著眼睛，爭先恐后地朝著那如同巨獸咽喉般的黑暗洞口猛沖過去！推搡！咒罵！甚至有人暗中下絆子！洞口瞬間一片混亂！
慘叫聲驟然響起！
一個沖在最前面的壯碩少年，剛踏入洞口邊緣的陰影，腳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只聽“咔嚓”一聲機括脆響！洞口上方一塊布滿銹跡、看似松動的巨大巖石，毫無征兆地轟然砸落！
“不——！”少年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
噗嗤！?。?/p>
沉悶到令人頭皮炸裂的巨響！伴隨著骨骼被瞬間壓碎、血肉被擠爆的恐怖聲音！滾燙的鮮血和破碎的內(nèi)臟如同噴泉般激射而出！濺了附近幾人滿頭滿臉！那塊巨石如同砸爛了一個熟透的西瓜，將少年大半個身體連同頭顱，瞬間壓成了一灘粘稠猩紅的肉泥！只有一只穿著破舊草鞋的腳，還在巨石邊緣微微抽搐著！
濃郁的血腥味混合著洞內(nèi)的腐朽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目睹這地獄般景象的幾個少年，瞬間崩潰，發(fā)出驚恐到變形的尖叫，連滾爬爬地向后逃竄！
“塌…塌方！真的有塌方！”
“死人了！死人了！”
“我不去了！讓我出去！放我出去！”
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一部分人被這血腥的開場徹底嚇破了膽，哭喊著想要逃離這地獄入口！
“擾亂秩序者，死！”嚴嵩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不帶一絲波瀾。他身后一名護衛(wèi)面無表情，手中長刀“嗆啷”一聲出鞘半尺！森寒的刀光如同死神的凝視，瞬間讓那些哭喊逃竄的人僵在原地，如同被凍僵的鵪鶉！
進，是九死一生的地獄。
退，是監(jiān)查者冰冷的屠刀。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楚牧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沒有被那飛濺的血肉波及。他死死地盯著洞口那灘迅速擴散的、冒著熱氣的猩紅肉泥，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喉嚨里涌上濃烈的腥甜。左臂的傷口和右拳的骨裂似乎因為這極致的刺激而暫時麻木了?？謶?，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幾乎要讓他窒息。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恐懼之中，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東西，如同被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巖漿，猛地從他靈魂最深處噴涌而出！瞬間沖垮了恐懼的堤壩！
不能退！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父母的佝僂背影，沈清瑤絕望的淚眼，陸少游輕蔑的冷笑，王管事刻薄的嘴臉，趙虎陰毒的腳影…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瘋狂閃過！最終定格在懷中那張沾著他血指印的粗糙憑證上！
退？憑什么退？！
他楚牧的路，早就被堵死了！這礦洞，是地獄，也是他唯一的生門！是焚盡一切屈辱的熔爐！是砸碎這狗屁命運的鐵砧！
“呼…呼…”
粗重到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聲從楚牧喉嚨深處擠出。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幽深如獄的洞口，眼神里的恐懼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淀到極致、冰冷刺骨的平靜！平靜之下，是洶涌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暗流！
他猛地一咬牙！舌尖被咬破，濃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帶來一種奇異的、令人清醒的刺痛感！
不再猶豫！
楚牧猛地將背上的粗麻背包帶子緊了緊，勒得肩胛骨生疼。左手死死攥住那根磨禿了的硬木短棍，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出“咯咯”輕響。他不再看那灘刺目的血肉，不再看那些崩潰哭嚎的身影，更不再看高臺上嚴嵩那冷漠如冰的眼神。
他低著頭，弓著腰，如同一頭嗅到血腥的孤狼，沉默而迅疾地避開洞口混亂推搡的人群，從邊緣一個相對干凈的角落，猛地扎進了那翻涌著死亡氣息的、濃稠如墨的黑暗之中！
冰冷！粘稠！帶著濃烈鐵銹和血腥味的黑暗，瞬間將他徹底吞沒！
身后的光，如同被斬斷的臍帶，瞬間消失。只有前方無盡的、仿佛能吞噬靈魂的黑暗。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如同無形的巨石，瞬間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艱難，帶著濃重的粉塵和硫磺的嗆人味道，刺激著脆弱的鼻腔和喉嚨。腳下是濕滑、凹凸不平的巖石地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血痂般的暗紅色銹粉，踩上去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楚牧停下腳步，背靠著冰冷潮濕的洞壁，劇烈地喘息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如同要掙脫肋骨的束縛跳出來。眼睛在瞬間的絕對黑暗后，開始勉強適應(yīng)這微弱的光線。借著洞口方向那極其遙遠、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光，以及洞壁上某些不知名礦石發(fā)出的、極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慘綠色磷光，勉強能看清眼前幾尺的景象。
洞壁粗糙猙獰，布滿了嶙峋的怪石和巨大的裂縫，如同巨獸體內(nèi)扭曲的血管。頭頂，是倒懸的、形態(tài)怪異的鐘乳石，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著渾濁的、帶著濃烈鐵銹味的粘稠水珠。腳下的暗紅色銹粉如同地毯，掩蓋著無數(shù)碎石和斷裂腐朽的木質(zhì)軌道殘骸，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稍不留神就可能絆倒。
四周死寂無聲。只有他自己的喘息聲、心跳聲，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不知是水滴還是別的什么的“滴答”聲，在這巨大的、空曠的黑暗空間里被無限放大，回蕩，如同死神的低語。
先前進來的那些競爭者，早已消失在黑暗深處，如同水滴匯入大海，只留下若有若無、充滿警惕和惡意的腳步聲回響，很快也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絕對的孤獨和死寂，比任何看得見的危險更能摧毀人的意志。
楚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靠著冰冷的洞壁，放緩呼吸，側(cè)耳傾聽。除了自己的聲音，似乎只有風(fēng)聲在洞窟深處更幽暗的地方嗚咽。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用左手捻起一小撮地上的暗紅色銹粉。粉末極其細膩，帶著刺鼻的鐵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冷感。
他將短棍夾在腋下，騰出左手，摸索著從背包里取出那個厚實的皮質(zhì)水囊，擰開塞子，小心地含了一小口水，潤了潤干得冒煙的喉嚨，不敢多喝。又將那包氣味刺鼻的劣質(zhì)驅(qū)蟲粉拿出來，忍著刺鼻的味道，仔細地灑在自己褲腳、袖口和領(lǐng)口周圍，形成一道簡陋的防線。
做完這些簡單的準備，他才重新握緊硬木短棍，如同握著一根救命稻草。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冰冷刺骨，帶著濃重的死亡味道。目光穿透前方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如同兩柄淬火的匕首。
路，只有一條，向前！
他不再停留。弓著腰，放輕腳步，每一步都踩得極其謹慎，避開那些凸起的怪石和深陷的銹粉坑。短棍在前方小心翼翼地探路，如同盲人的手杖。身體緊貼著冰冷的洞壁，最大限度地利用著每一寸陰影。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著他，吞噬著一切聲音和光線。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意義。不知走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一個時辰。洞窟開始向下傾斜，坡度越來越陡?？諝庾兊酶映睗耜幚?，鐵銹和硫磺的味道中，開始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腥甜氣息——是血腥味！而且不止一處！
腳下的暗紅色銹粉中，開始零星出現(xiàn)一些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發(fā)黑的血跡斑點。偶爾還能踩到一些堅硬的小碎塊，楚牧用短棍撥開銹粉一看——是斷裂的、帶著啃噬痕跡的森白人骨碎片！
死寂的黑暗中，視覺被剝奪到極限，聽覺和嗅覺變得異常敏銳。
滴答…滴答…
不再是水滴。那聲音更粘稠，更緩慢，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節(jié)奏感。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腥風(fēng)，混雜著濃烈的野獸體臭和…新鮮的血腥味！從前方一個岔洞的黑暗中，悄然飄來！
楚牧的腳步瞬間凝固！全身的肌肉如同弓弦般繃緊！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
他屏住呼吸，身體如同壁虎般緊緊貼在冰冷潮濕的洞壁上，將所有的存在感壓縮到極限。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岔洞的方向，瞳孔在黑暗中努力地擴張著。
黑暗中，兩點微弱而詭異的紅光，如同地獄的燭火，在岔洞深處幽幽亮起！緊接著，是第三點，第四點…越來越多！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如同砂紙摩擦骨頭的“咯吱…咯吱…”聲，以及一種低沉而滿足的、如同野獸舔舐骨頭的“吧嗒…吧嗒…”聲！
鐵甲鼠！
而且正在進食！
楚牧的背脊瞬間被冷汗浸透！左臂的傷口和右拳的骨裂仿佛在這一刻同時蘇醒，傳來尖銳的刺痛！他握著短棍的手心全是冷汗，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
怎么辦？繞路？岔洞是必經(jīng)之路！硬闖？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面對一群正在進食、兇性正盛的鐵甲鼠，無異于自殺！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窒息時刻！
“沙…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腳步聲，如同毒蛇游過枯葉，從他身后不遠處的黑暗中，悄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