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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流水般匆匆滑過。
林雅的請假條摞得越來越高,高得離譜。
班主任還以為她身體不適,特地讓課代表把當天的課堂重點整理好,打算親自送到她家。
只有我心里跟明鏡似的,她根本不是病了,而是跟陸嚴舒廝混去了。
林雅家境其實一直很艱難。
她父母早亡,很小就被姑姑收養(yǎng)。
姑姑心疼她,不忍心把她送去福利院,硬是把她掛在了自己名下,當親生女兒一樣養(yǎng)著。
林雅姑姑是個辛苦的紡織廠女工,姑父早些年開了個小面館。
原本日子雖清貧,倒也勉強能維持平淡的溫馨。
可一場經(jīng)濟寒流席卷而過,面館倒閉了。
林雅的姑父從此一蹶不振,整天在家無所事事,最后還染上了賭癮。
沒多久,家里本就不多的積蓄就見了底,還背上了一屁股外債。
她姑姑為了撐起這個家,白天在工廠累死累活,晚上回家還要熬夜做各種廉價的小手工藝賺錢。
我記得上次開家長會,林雅的一模成績沖進了全省前二百。
那個分數(shù),上頂尖名校是板上釘釘?shù)摹?/p>
林雅姑姑當時哭得稀里嘩啦,一邊是為侄女驕傲,一邊也傾訴著自己養(yǎng)孩子的艱辛和期盼。
她說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供養(yǎng)侄女讀名校,將來能徹底翻身,告別這樣的苦日子。
但林姑姑恐怕做夢都想不到,她引以為傲的林雅,非但沒有好好讀書,反而撒謊逃課,整天跟一個混混黏在一起。
像所有情侶那樣,林雅跟著陸嚴舒去游戲廳鬼混,在偏僻的角落里偷偷親吻,甚至坐在他那輛改裝后的的摩托車上壓馬路。
我忘不了前世被推下馬路時,林雅那雙充滿瘋狂和怨毒的眼睛。
她曾對人說,陸嚴舒的出現(xiàn),才讓她感受到了所謂的自由,可以肆無忌憚地笑,放任自己像個野丫頭。
但林雅似乎忘了,她的未來、她的家庭,并不只有陸嚴舒一個人。
她在高考前的叛逆放縱,是對她姑姑多年養(yǎng)育的殘忍辜負,更是親手葬送自己的未來。
但這輩子,我決心置身事外了。
周末休息,死黨非要拉我去網(wǎng)吧放松一下腦子。
網(wǎng)吧里空氣渾濁,各種游戲的音效和喊罵聲吵得我耳朵嗡嗡響。
趁著死黨忙著虐菜的空隙,我去洗手間透氣。
剛出門,就在走廊盡頭碰見了一群混混。
“陸哥你真牛逼啊,真把那個冰山女學霸搞定了!哥們兒愿賭服輸,以后這邊的場子里吃喝都算我的!”
“不過陸哥,我上次還看到林雅那娘們兒偷偷摸摸地背著你做題呢,看來在她心里,學習比你重要多了吧!”
陸嚴舒狠狠抽了口煙,臉上閃過一絲陰鷙,將煙頭踩滅:
“呵,誰說不是。等著瞧,我陸嚴舒看上的女人,還敢有二心?”
“我會讓她知道,這輩子誰才是她唯一能靠的?!?/p>
“林雅那學霸最近不是為了那個鳥奧賽忙得屁顛兒屁顛兒的嘛,什么國際競賽,還要出國。”
“老子就不讓她去!她要是敢去,我就讓她好看!看是她學習重要,還是她男人重要!”
我洗完手,腳步絲毫不停地離開。
這場奧數(shù)競賽是國際數(shù)學界份量十足的賽事,能參與的都是各國頂尖的年輕天才。
能在比賽中獲得名次,不僅僅是國內(nèi)頂級學府的敲門磚,更有不菲的獎金。
林雅家現(xiàn)在正面臨著困境,我知道這筆錢對她有多重要。
我也知道這場比賽,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
上一世,我就是在競賽前無意中聽到了陸嚴舒想阻止林雅參賽的打算。
出于同學的責任心,我再三提醒過林雅。
可她完全聽不進去,反而在陸嚴舒的甜言蜜語和威脅下越陷越深。
我當時別無選擇,只能把她的事告訴班主任,希望老師和家長的介入能讓她清醒一點。
班主任把林雅的事捅到林姑姑那兒,林姑姑親眼看到林雅鬼混逃課,氣得當場暈厥。
醒來后不惜以死相逼,讓林雅保證和陸嚴舒斷干凈。
結(jié)果林雅反過來恨上了我。
啟程競賽的前一天,她通過陸嚴舒找了人堵我,差點把我打死。
這一次,我倒要看看。
沒有我的干預,她和陸嚴舒,會走向什么結(jié)局。
周一上午,林雅罕見地回了學校。
她的狀態(tài)糟糕透了。
臉色蒼白得像紙,眼底布滿了青色的黑眼圈,整個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氣神。
一看就知道她和陸嚴舒鬧翻了,多半又被那個混蛋拿奧賽的事威脅了。
果然,一下課,她就臉色鐵青,偷偷躲到樓梯間打電話給陸嚴舒。
“嚴舒,求你別生氣了,這次競賽對我真的很重要,拿到名次我才能拿到獎金……”
“你放心,比賽一結(jié)束我就回來陪你了,我發(fā)誓……”
“怎么會呢?就算我保送到清大,我也不會離開你,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雅的聲音帶著哭腔,電話那頭陸嚴舒怒吼道:
“林雅,說白了,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電話被粗暴地掛斷。
林雅失魂落魄地呢喃:
“只有放棄這一切,才能證明我在他心里的位置嗎?”
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看著她失魂落魄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