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死丫頭,還敢躲!”
“那么多人,你竟敢讓俺丟面子,打不死你!”
他抓住我的頭發(fā),按住我的頭,哐哐向地上砸。
頭骨一陣陣劇痛,血染紅了水泥地。
我習慣性哭著求饒:“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好疼?!?/p>
我爸喝了點酒,聽見哭聲,打得更起勁了。
“大伯,別打了,破相就不好交代了?!?/p>
頭上的力道松開,我趴在地上頭暈目眩。
終究沒撐住,暈了。
倒地的前一秒,我聽到他們說。
“孩她爸,妮兒暈了,不會出事吧?!?/p>
我爸踢我一腳,“礙事,跟以前一樣,明天就醒了,不用管。”
他說的對,我命硬。
這種程度的虐打,我挨了上百次。
恨不得立馬死去的疼。
可所有人都告訴我,他們都非常愛我。
否則他們怎么不去管教別人家的孩子?
他們愛我,所以只生了一個女娃。
打我是為我好,不讓我走歪路。
我信了。
可我摸著空癟的肚子和滲血的額頭,快要說服不了自己了。
醒來的時候我還躺在廚房地上。
這次醒的比較快,還是夜里。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順了兩個冷饅頭回屋。
正房的燈亮著,隱約照出幾個人影。
“出價最高的有15萬8,不少嘞,夠咱建宇結(jié)婚?!?/p>
出聲的是我爸,興奮地手舞足蹈。
嬸娘說:“燕妮可是狀元,村里百年不出一個,咋只有15萬8,這讓建宇將來生娃到哪弄錢?”
我的耳朵緊緊貼在門上,卻能清晰聽到我狂跳的心聲。
我媽嘆氣:“為了建宇,我可是搭上了自己親女兒,這事總得她自己肯躺下叉開腿,不然15萬8都拿不到?!?/p>
嬸娘不樂意了,聲音尖銳起來。
“當初可是你們提議這么做的,燕妮以后就是去享清福的,伺候男人可比讀書舒服!”
“等建宇有了娃,周家就有了香火,穩(wěn)賺的生意嘞!”
她說完就去擰二叔的腰。
二叔終于抬頭,臉上有一抹羞愧。
“要不,還是算了吧,屠二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能為了建宇就送燕妮進火坑?!?/p>
“爸,我還是不是你親生兒子,我瘸腿,家里又沒車沒房的,再沒有彩禮,什么時候能討著婆娘?!”
桌子上的核桃被他一拍,骨碌碌從門縫里滾出來。
我腦子大概被撞的不好使了。
這么一對比,好像堂哥確實長得不大像二叔。
而是更像我爸。
我肯定是撞糊涂了,或者是在夢游。
不然怎么會有父母寧可賣了自己親女兒,也要給侄子添彩禮。
而且我還是獨生女。
雖然是吃計劃生育紅利出生的獨生女。
這個獨特的身份,我從出生起就知道。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我很羨慕玩伴小花有哥哥,就纏著媽媽要哥哥。
她說:“要是有哥哥,就不可能再有你了?!?/p>
我不懂,可我卻聽出來媽媽在怪我。
后來我覺得媽媽說的不對。
因為初二那年媽媽肚子里有了小弟弟。
我說我會一輩子對弟弟好,長大賺大錢全給弟弟用。
媽媽很高興,獎勵了我一個雞蛋。
那是過年才能吃到的雞蛋。
原來,對弟弟好就能吃雞蛋。
我更期待弟弟的到來了。
可后來媽媽躲出去生弟弟,回來時肚子小了,弟弟也沒回來。
他們都說弟弟死在肚子里了。
我可惜沒有吃到的雞蛋,嘆了口氣。
媽媽卻跳起來用凳子砸我:“就是你這個喪門星克弟弟,你弟死了一滴眼淚都沒有,喪門星,我打死你!”
那天我牙齒被打掉兩顆,胳膊被扭斷。
他們不肯我繼續(xù)讀書,說我讀傻了以后飛出去就不養(yǎng)他們了。
我哭著求他們,下跪,磕頭,都不好使。
而堂哥周建宇的三言兩語就說服了他們。
我很愛他們,哪怕被打的遍體鱗傷,還是忍不住想靠近,渴望溫暖。
他們要求的,我都會去做。
但現(xiàn)在,夢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