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客人后,楊凡鎖好門,立刻檢查被茶水浸濕的區(qū)域。果然在鑰匙牌夾層發(fā)現(xiàn)個微型裝置,比懷表里的更精巧。他冷笑著將裝置放進鐵盒,又取出張空白電報稿紙。
雨停了,月光透過云隙照在霞飛路鑰匙上。楊凡拿起濕漉漉的鑰匙,眼神逐漸堅定。既然歷史軌跡已經(jīng)改變,那就不妨讓水更渾些。他關上電燈,在黑暗中輕聲自語:
“馮敬堯,我接了。就是不知道……您付不付得起代價?“
霞飛路花園洋房在晨光中熠熠生輝。白色外墻爬滿常春藤,巴洛克式廊柱在草坪上投下優(yōu)雅的陰影。楊凡站在鑄鐵大門前,手指摩挲著那把琺瑯鑰匙,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
霞飛路別墅!
“楊先生,您可算來了?!跋槭鍙拈T廳快步迎出,身后跟著幾個穿統(tǒng)一制服的仆人。
楊凡掃過眾人恭敬低垂的頭顱,目光在角落一個瘦高男仆身上停留片刻——那人虎口的老繭分明是長期持槍留下的。
祥叔引他參觀時,楊凡的視線不斷掃過可能的監(jiān)視點:樓梯轉角的花瓶太新,書房天花板的水晶吊燈角度略微傾斜,主臥梳妝鏡的厚度異?!@些細節(jié)在他眼中就像黑夜中的燈塔般明顯。
“老爺說,楊先生是讀書人,老爺特意準備了這些。“祥叔推開書房胡桃木門,整面墻的紅木書架上擺滿精裝外文書籍。楊凡瞳孔微縮——其中幾本經(jīng)濟著作在這個年代應該尚未出版中文版。
他隨手抽出一本《國富論》,書頁間飄落張便簽。祥叔搶先一步撿起:“喲,程程小姐的讀書筆記落在這兒了?!?/p>
楊凡接過便簽,上面娟秀的字跡寫著:“'貪婪與野心不同,貪婪是永無止境的'——第14章批注“。他心頭一動,這分明是馮程程在向他傳遞信息。在原劇情中,這句話正是馮敬堯的人生信條。
“小姐今天去圣瑪利亞女中前會來取書?!毕槭逡馕渡铋L地說,“老爺很看重楊先生對西方文學的見解?!?/p>
楊凡將便簽放回書中,手指在書架上輕輕滑過。當觸到某本《呼嘯山莊》時,他敏銳地發(fā)現(xiàn)書脊有細微的凸起——微型竊聽器的典型特征。他假裝失手將書碰落,厚重的書本砸在祥叔腳上。
“哎呀,實在抱歉!”
“不妨事,不妨事?!毕槭鍙娙烫弁磸澭鼡鞎?,額頭滲出細汗。
參觀結束時,祥叔遞上個錦盒:“老爺?shù)囊稽c心意,說是給楊先生裝懷表用。“盒中是條鉑金表鏈,做工精美絕倫。
“楊先生在嗎?“馮程程的聲音如清泉般流淌進來,“我來取落下的書?!?/p>
楊凡整理好表情開門。馮程程今天穿了件月白色旗袍,鬢角別著珍珠發(fā)卡,比宴會上更顯清麗脫俗。
馮程程走進書房,手指撫過書脊:“父親說楊先生是大才,我想請教……”
兩人目光相接,楊凡在她眼中看到超越年齡的智慧。他突然明白為何在原劇情中馮程程能周旋于各方勢力之間——這個女孩遠比表面看起來敏銳。
“程程!“祥叔的聲音從樓下傳來,“車備好了,該去學校了?!?/p>
馮程程迅速從書中取出便簽撕碎,將紙屑撒進窗外噴水池。“明天下午三點,徐家匯藏書樓?!彼吐曊f完,轉身時又恢復成天真爛漫的富家女模樣,“楊先生別忘了我們的文學之約!”
楊凡站在窗前,看著馮程程的轎車駛離。噴水池中的碎紙已被水流沖散,但其中一片恰好卡在排水口——上面殘留的“小心”二字隱約可見?!?/p>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內(nèi),許文強正對著燈光檢查一張底片。影像逐漸顯現(xiàn):丁力在美亞綢廠門口與一個穿西裝的歐洲人交談。他眉頭不由緊鎖……
“許探長,總辦找?!蓖虑瞄T道。
總辦辦公室里,法國警監(jiān)杜邦正在把玩一把魯格手槍。“許,你最近很關心德國朋友?”他意有所指地問。
許文強面色不變:“例行常規(guī)檢查而已,沒有什么特別的?!?/p>
杜邦突然將手槍拍在桌上:“馮先生剛捐了十萬法郎給巡捕房。有些事……適可而止?!八七^個信封,“下個月警務處有個去馬賽進修的名額?!?/p>
許文強沒有接信封:“多謝總辦栽培,只是我最近手頭事情比較多,近期不宜遠行?!?/p>
離開警局后,許文強繞道去了楊凡的新居,并送去了喬遷禮。
正要離開,一輛黑色奔馳突然停在身旁。車窗降下,露出丁力棱角分明的臉:“許顯色會給你,真巧啊?!?/p>
“丁先生?!痹S文強道,“這么晚來霞飛路辦事?”
丁力咧嘴一笑,“馮先生讓我給新鄰居送喬遷禮?!彼呐纳砼缘钠は?,“聽說楊先生喜歡讀書,特地找了套珍本?!?/p>
……
馮公館書房內(nèi),馮敬堯正在聽祥叔匯報。
“楊先生收下了表鏈,還夸贊老爺眼光好。“祥叔躬身道,“不過……”
“不過什么?“
“程程小姐去送書時,楊先生似乎對德國哲學很了解?!?/p>
馮敬堯手中雪茄一頓:“繼續(xù)盯著。德國人那邊怎么說?”
“施密特上校很感興趣,說要親自會會這位'天縱奇才'?!跋槭濯q豫道,“不過他們要求提供楊先生在歐洲的活動證明……”
“去香港查!“馮敬堯突然說道,將雪茄碾碎在水晶煙灰缸里,“我不信有人能憑空冒出來!”
祥叔退下后,馮敬堯打開密室。墻上掛著的上海地圖上,霞飛路那棟別墅被紅圈標注。他拿起電話:“接南京……孔部長嗎?關于您上次問的那位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