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凍冰川的寒風(fēng),仿若來自九幽地獄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割著蕭云瑯的臉頰。他下意識地拉緊獸皮斗篷,試圖抵御這如針般刺骨的寒冷。每呼出一口氣,白氣便在眼前迅速凝結(jié)成晶瑩的冰晶,仿佛他吐出的不是氣息,而是這冰川世界里最脆弱又美麗的藝術(shù)品。自從從無妄海歸來,他左手的虛化癥狀愈發(fā)嚴重,此刻,小指已然半透明,透過那仿若薄紗般的皮膚,骨骼的輪廓清晰可見,宛如被一層透明的琉璃包裹,卻又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詭異。
“還有十里?!甭迩逵鸬穆曇?,像是從風(fēng)雪的深處艱難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左臉的冰晶鱗片在皚皚雪地里,竟成了一種獨特的保護,折射出如夢似幻的七彩光暈,仿佛在這冰天雪地的死寂中,綻放出最后的絢爛。然而,兩人手臂的血誓紋路,自從離開無妄海,就如同被點燃的引信,持續(xù)發(fā)燙,那種灼痛,恰似被燒紅的烙鐵無情地炙烤,提醒著他們所面臨的危機正步步緊逼。
白狐突然從蕭云瑯的斗篷里鉆了出來,它那原本靈動的金瞳,此刻緊緊盯著遠處一座高聳入云的冰峰,眼神中透著一絲警惕與凝重。“搖光殿就在那下面。”它輕輕抖了抖耳朵,雪花從它的絨毛上簌簌落下,“但守護者不會輕易放行?!?/p>
冰峰底部,有一道極為不起眼的裂縫,像是大地?zé)o意間留下的一道傷痕。當(dāng)他們緩緩靠近,蕭云瑯右眼的金光不受控制地自動運轉(zhuǎn)起來。透過冰層,他看到了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冰層下封凍著無數(shù)具尸體,這些尸體的服飾從古老的上古時代跨越到當(dāng)代,應(yīng)有盡有。他們無一例外,全都保持著戰(zhàn)斗的姿態(tài),仿佛時間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將他們永遠定格在了這殘酷的瞬間。而最駭人的是,這些早已死去的尸體,偶爾會轉(zhuǎn)動眼珠,那死寂中的一絲靈動,仿佛來自地獄的凝視,讓人不寒而栗。
“時空亂流區(qū)?!甭迩逵鸬谋莿υ趧η手胁话驳卣痤澲?,發(fā)出一陣微弱的嗡鳴,仿佛在向主人訴說著前方的危險。她的聲音低沉而嚴肅,“跟緊我的腳步,錯一步就會永遠困在時間夾縫中。”
裂縫內(nèi)部,是一條向下延伸的冰階,每一級臺階上都刻滿了神秘的星象圖。那些星象圖線條細膩而復(fù)雜,仿佛在訴說著宇宙星辰的奧秘。當(dāng)走到第七轉(zhuǎn)時,蕭云瑯突然發(fā)現(xiàn)臺階開始自行移動,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上一秒他剛剛踩過的臺階,下一秒就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見。而就在他的余光中,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正在平行通道里緩緩向下走,只是那“人”的左眼漆黑如墨,仿佛是一個被黑暗吞噬的倒影,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別看!”洛清羽神色驟變,急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她的掌心冰冷,帶著一種能穿透靈魂的寒意,“那是時間鏡像?!?/p>
掌心傳來的寒意,如同一記重錘,讓蕭云瑯瞬間清醒過來。當(dāng)他再次睜眼時,臺階已到盡頭,前方一座完全由藍冰雕琢而成的宮殿,如同夢幻中的瓊樓玉宇,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殿門上方懸掛著一塊由冰晶組成的牌匾,上書“搖光”二字,每一個筆畫里都凍結(jié)著如星辰般閃爍的亮點,仿佛是無數(shù)星辰的碎片被囚禁在了這晶瑩的冰中,散發(fā)著神秘而誘人的光芒。
殿門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無風(fēng)自開,發(fā)出一陣輕微的“嘎吱”聲,仿佛是這座古老宮殿在向他們發(fā)出神秘的邀請。蕭云瑯剛一踏入門檻,一聲清越的鳴叫聲驟然響起,如同洪鐘般在宮殿內(nèi)回蕩。只見殿頂一只翼展三丈的冰凰,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俯沖而下。它的每一根羽毛都是透明的冰晶,在光線的折射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shù)品。然而,令人驚奇的是,它的胸腔內(nèi)卻跳動著金色的火焰,那火焰在冰的包裹下,燃燒得愈發(fā)旺盛,散發(fā)出一種冰火交融的奇異美感。
“退后!”洛清羽毫不猶豫地拔劍擋在前方,冰魄劍在她手中閃爍著清冷的寒光,與冰凰的冰晶光芒相互輝映。然而,冰凰卻突然收起翅膀,懸停在空中,歪著頭,用那對充滿靈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
冰凰的瞳孔映出洛清羽的身影,然而,那卻不是現(xiàn)在的她,而是一個穿著古裝的白發(fā)女子,眼神中透著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堅毅。冰凰發(fā)出一聲哀傷的鳴叫,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思念與眷戀。隨后,它突然縮小體型,輕盈地落在冰魄劍上,化作一枚冰晶劍穗。
“洛冰璃......”冰凰口吐人言,聲音中帶著一種跨越時空的深情,“你終于回來了?!?/p>
蕭云瑯震驚地看著劍穗,那里面封印著微型的冰凰虛影,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而洛清羽則突然捂住劇痛的太陽穴,無數(shù)零碎的記憶如洶涌的潮水般向她涌來:三百年前,洛冰璃在這冰川深處,手持冰魄劍,斬出自己的化身,將畢生的修為凝聚成這只冰凰,只為守護那至關(guān)重要的搖光殘片......
大殿中央,七根冰柱如同七位忠誠的衛(wèi)士,按北斗七星的形狀排列。搖光位的冰柱內(nèi),封著一塊藍色殘片,殘片表面布滿了如同血管般的金紋,那些金紋仿佛有生命一般,微微跳動著,散發(fā)著神秘的力量。當(dāng)蕭云瑯靠近時,冰柱突然發(fā)出一陣清脆的“咔咔”聲,隨后裂開一道道縫隙,露出里面的石碑,石碑上刻著一行古樸的文字:“雙脈合一方見真道”。
這次,無需洛清羽提醒,蕭云瑯立刻同時運轉(zhuǎn)太虛與神霄功法。只見他右掌泛起金線,左掌涌出寒氣,在胸前交匯,緩緩旋轉(zhuǎn),形成一個散發(fā)著柔和光芒的太極圖。搖光殘片仿佛受到了某種強大力量的召喚,從碑中緩緩浮起,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緩緩落入太極圖的中央。
殘片入手的剎那,蕭云瑯耳邊突然炸響無數(shù)嘶吼,那些聲音仿佛來自四面八方,又仿佛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它們用各種語言,瘋狂地重復(fù)著同一句話:“釋放我們......”與此同時,他右眼的金光瞬間被黑氣侵蝕,眨眼間,整個右眼化為漆黑豎瞳,如同深邃的黑洞,仿佛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殆盡。
“蕭云瑯!”洛清羽驚呼一聲,毫不猶豫地將冰魄劍刺入他的左肩。極寒之力順著經(jīng)脈迅速游走,如同一股冰冷的洪流,暫時凍結(jié)了黑氣的蔓延。冰凰劍穗也發(fā)出刺目藍光,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堅實的屏障,抵御著那股邪惡力量的沖擊。
搖光殘片上的金紋開始流動,仿佛是一群靈動的小蛇,在空中組成古老的文字:“七星聚時,魔主現(xiàn)形。天樞已污,唯雙劍可斬?!?/p>
“最后一塊天樞殘片被污染了......”洛清羽臉色煞白,如同冬日里的初雪,毫無血色。她剛要細看,整座冰殿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仿佛發(fā)生了一場強烈的地震。冰晶穹頂出現(xiàn)了蛛網(wǎng)般的裂紋,那些裂紋迅速蔓延,仿佛要將整個宮殿撕裂。蕭云瑯強忍右眼傳來的灼痛,轉(zhuǎn)頭看向平行通道,發(fā)現(xiàn)那個“自己”正在瘋狂地捶打冰壁,每一擊都帶著無盡的憤怒與瘋狂,而每一次撞擊,都讓現(xiàn)實世界的冰殿崩塌加速。
“走!”他一把拽起洛清羽,朝著側(cè)門沖去。冰凰劍穗像是一個忠誠的引路人,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帶著他們穿過即將坍塌的走廊。身后傳來冰層斷裂的巨響,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無數(shù)時間琥珀中的尸體從裂縫中跌落,在觸地前就化為齏粉,仿佛他們從未在這個世界存在過一般。
逃出冰縫的瞬間,永凍冰川在他們身后塌陷成一個巨大的深坑,仿佛大地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傷口。就在這時,暴風(fēng)雪中突然響起清脆的鈴音,如同天籟之音,卻又帶著一絲神秘。眾人定睛一看,只見赤足少女踏雪而來,她的身姿輕盈,仿佛與這冰雪世界融為一體。她手中捧著一塊赤紅如血的殘片,宛如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開陽殘片。”她將殘片拋給蕭云瑯,聲音清脆悅耳,如同山間清泉流淌。
蕭云瑯伸手接住殘片,驚奇地發(fā)現(xiàn)它與其他幾塊殘片能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缺口處恰好形成北斗七星的勺形。更奇妙的是,當(dāng)五塊殘片靠近時,他體內(nèi)的金線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自動游出,在殘片間形成連接脈絡(luò),仿佛在構(gòu)建一個神秘的陣法。
少女的赤足踏在雪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她不是在行走,而是在雪面上漂浮?!疤鞓袣埰谔煸诘氐籽z,但那里已經(jīng)被異魔占據(jù)?!彼蝗挥霉爬险Z言念出一句咒語,聲音悠揚而神秘,仿佛來自遠古的呼喚。蕭云瑯和洛清羽手腕的血誓紋路應(yīng)聲亮起,散發(fā)出詭異的光芒?!澳銈冎皇H炝??!?/p>
“你到底是誰?”洛清羽警惕地劍指少女眉心,眼神中透著一絲狐疑與戒備。
“初代巡天使的靈體?!鄙倥p笑,笑容如同春日里綻放的花朵,美麗而動人。然而,她的身影卻開始逐漸變淡,仿佛即將消散在這風(fēng)雪之中。“也是......”她突然改用傳音入密,只有蕭云瑯能聽到后半句:“青霄劍真正的鑄造者”。
少女消失后,血誓紋路突然開始向心口蔓延,如同兩條靈動的小蛇,沿著皮膚緩緩游動。蕭云瑯只感到一陣眩暈,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眼前浮現(xiàn)出陌生的畫面——在浩瀚的星空下,洛冰璃的劍刺穿的并非神霄君,而是從他體內(nèi)鉆出的黑影!而神霄君在臨終前,將某物按入了青霄劍缺失的劍尖......
“記憶交融......”洛清羽喘息著按住太陽穴,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血誓在讓我們共享記憶?!?/p>
蕭云瑯這才發(fā)現(xiàn)她也在微微顫抖,顯然看到了自己記憶中的片段。而此刻,他們能模糊地感知到對方的情緒,洛清羽心中的震驚與愧疚如潮水般向他涌來,讓他感同身受。
白狐從雪堆里鉆了出來,抖落一身的冰晶,它的金瞳中透著一絲迷茫與擔(dān)憂?!敖酉聛砣ツ模刻煸诂F(xiàn)在可是龍?zhí)痘⒀??!?/p>
蕭云瑯抬頭看向天元宗的方向,即使相隔千里,那十四道血光組成的牢籠又新增了七道,總計二十一道血光如同通天的光柱,貫通天地。更駭人的是,云層中隱約浮現(xiàn)出巨大的豎瞳虛影,那豎瞳冷漠地俯瞰著人間,仿佛在注視著螻蟻般的眾生,讓人心中涌起一股無盡的恐懼。
“必須回去?!彼o緊握住五塊殘片,眼神中透著堅定,“但需要先解決這個——”他指了指自己漆黑的右眼。
洛清羽突然并指如劍,點在蕭云瑯眉心。冰凰劍穗瞬間迸發(fā)耀眼光芒,那光芒如同冬日里的暖陽,暫時壓制住了黑氣的蔓延?!拔矣脴O寒之力暫時封印了異魔侵蝕,但每次使用太虛力量都會加速解封?!?/p>
她緩緩掀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處蔓延的金色裂紋,那裂紋如同古老的符文,透著一種神秘而危險的氣息——與蕭云瑯左手的虛化同樣嚴重?!把恼趯⑽覀兏脑斐蛇m合雙劍合璧的容器?!?/p>
白狐突然人立而起,金瞳瞬間緊縮,如同兩顆銳利的針。“有人來了!”
雪地中,一行腳印緩緩浮現(xiàn),然而,卻看不到人影。空氣中彌漫著檀香與血腥混合的詭異氣息,仿佛是一場邪惡儀式即將開始的預(yù)兆。蕭云瑯本能地拔劍,然而,青霄劍卻反常地沉寂不動,仿佛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壓制住了。
“別緊張?!币粋€蒼老的聲音響起,盲眼書生的身影逐漸顯現(xiàn)。他手中的青銅算盤少了三顆算珠,袖口還沾著新鮮的血跡,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慘烈的戰(zhàn)斗?!袄戏騺硭头荽蠖Y?!?/p>
說著,他展開手中的卷軸,一幅天元宗地底血獄的詳細地圖呈現(xiàn)在眼前。地圖上清晰地標注著七處暗門與三條密道,每一處都描繪得細致入微。最驚人的是,圖上顯示“天樞”殘片被封印在血獄最底層的祭壇,而祭壇上方懸著的,正是被星髓釘固定的現(xiàn)任“天元宗主”!
“楚昭明的本體一直在鎮(zhèn)壓天樞殘片?!睍人灾?,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與無奈,“外面那個是異魔操控的傀儡?!彼鋈晦D(zhuǎn)向蕭云瑯,“青霄劍缺失的劍尖,就是最后一把鑰匙?!?/p>
蕭云瑯突然想起記憶碎片中,神霄君臨終前將某物按入劍尖的場景。他急忙檢查青霄劍,果然在劍柄發(fā)現(xiàn)一個隱蔽的機關(guān)——缺失的劍尖位置有個微型凹槽,形狀與巡天令殘片完全一致!
“三天后子時,星辰歸位?!睍纳碛伴_始變淡,仿佛即將消散在這天地之間,“屆時七星巡天令將......”話未說完,他突然七竅流血,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雪地上,只剩下那卷染血的地圖。洛清羽拾起地圖時,背面浮現(xiàn)出藥婆婆的字跡:“雙脈合一時,切記斬斷因果。”
蕭云瑯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體內(nèi)沸騰的雙脈靈力讓他無暇深思。五塊巡天令殘片在懷中發(fā)燙,與青霄劍、冰魄劍產(chǎn)生奇妙共鳴,仿佛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宿命對決。最詭異的是,他破損的右眼透過冰層,看到地底深處有一團黑影正緩緩蠕動,仿佛是一只沉睡的巨獸,即將蘇醒......
天元宗的護山大陣比三日前多出七重血紋,那些血紋如同蜿蜒的毒蛇,在陣法上不斷游動,散發(fā)著邪惡而強大的氣息。
蕭云瑯披著執(zhí)法弟子的玄色斗篷,刻意低頭,跟在巡邏隊的末尾。右眼的漆黑被洛清羽用幻術(shù)暫時掩蓋,但那種被異物寄生的腫脹感卻始終未消,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不斷在地擠壓他的眼球。更糟的是,左手的虛化已蔓延至手腕,每次握拳,都像是將手伸進了冰水中,冰冷刺骨,卻又帶著一種無力感。
“腰牌?!笔仃嚨茏訑r住了他們。前方領(lǐng)隊的“師兄”——實則是洛清羽偽裝的——不慌不忙地亮出從真正執(zhí)法弟子身上扒來的玉牌。蕭云瑯注意到她左手的冰晶鱗片已經(jīng)爬上指尖,在玉牌上留下細碎的霜痕,如同冬日里的霜花,美麗卻又脆弱。
守陣弟子仔細檢查玉牌時,蕭云瑯右眼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仿佛有一把尖銳的針,狠狠地刺進了他的眼球。視野中的弟子脖頸后,突然浮現(xiàn)出與玄陰子相同的魔紋,那些魔紋如同活物一般,在皮膚下蠕動,散發(fā)著詭異的光芒。他心中一驚,急忙低頭,生怕眼中的黑氣泄露,暴露了他們的身份。幸好巡邏隊順利通過,沿著石階向地底行進。
石階仿佛沒有盡頭,一直向下延伸,仿佛要通往地獄的深處。越往下走,墻壁上懸掛的“時間琥珀”越多。這些透明晶體里封存著歷代失蹤的修士,有人穿著三百年前的服飾,長袍廣袖,帶著一種古樸的韻味;也有人像是剛被封印——蕭云瑯甚至看到一個穿著現(xiàn)代雜役服的少年,臉上還帶著驚愕的表情,仿佛在被封印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第七轉(zhuǎn)。”洛清羽傳音提醒,聲音在蕭云瑯耳邊響起,如同蚊蚋般細微。臺階在這里突然變成了血肉般的質(zhì)地,每走一步,都陷進半寸,仿佛地面是有生命的,在吞噬著他們的腳步。兩側(cè)琥珀中的人像,突然齊刷刷地轉(zhuǎn)動眼珠,那一雙雙眼睛,緊緊盯著蕭云瑯腰間微微發(fā)光的青霄劍,眼神中透著一種渴望與貪婪,仿佛這把劍是他們解脫的關(guān)鍵。
領(lǐng)隊的執(zhí)法弟子突然停下腳步,冷冷地說道:“前面是禁地,你倆去檢查西側(cè)甬道?!?/p>
這正合他們心意。拐進岔路后,洛清羽立刻捏碎一枚冰晶,冰晶在空氣中瞬間化作一團寒氣,在通道中形成了短暫的霧障。蕭云瑯趁機展開盲眼書生給的地圖,仔細查看后發(fā)現(xiàn),當(dāng)前位置距離血獄祭壇還有三道關(guān)卡。
“第一關(guān)是噬心鏡?!甭迩逵鹬赶虻貓D上的紅點,眼神中透著一絲警惕,“據(jù)說能照出闖入者的真實意圖。”
轉(zhuǎn)過彎,通道盡頭果然立著一面青銅古鏡。鏡框雕刻著痛苦的人臉,那些人臉表情扭曲,仿佛在承受著無盡的折磨。鏡面卻模糊如霧,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的秘密。當(dāng)兩人靠近時,霧氣突然凝結(jié)成字:“雙脈者止步”。
蕭云瑯右眼的黑氣不受控制地溢出,如同黑色的煙霧,緩緩升騰。鏡子頓時劇烈震顫起來,發(fā)出一陣“嗡嗡”的聲響,鏡面浮現(xiàn)出兩個重疊的身影——一個是現(xiàn)在的他,而另一個則是完全龍鱗化的怪物,全身覆蓋著堅硬的鱗片,散發(fā)著邪惡的氣息,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魔。洛清羽見狀,毫不猶豫地將冰魄劍刺入鏡面的裂縫,冰魄劍與鏡面碰撞,發(fā)出一聲尖銳的脆響,宛如夜空中炸響的驚雷。鏡面如蛛網(wǎng)般迅速蔓延出更多裂縫,裂縫中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與蕭云瑯右眼溢出的黑氣相互呼應(yīng),仿佛在進行一場邪惡的對話。
“快走!鏡靈蘇醒需要三息!”洛清羽急切地喊道,聲音在狹窄的通道內(nèi)回蕩。
兩人轉(zhuǎn)身狂奔,身后傳來噬心鏡鏡靈那凄厲的尖嘯,仿佛是被激怒的惡鬼在發(fā)出詛咒。那聲音如同一把把銳利的鋼針,直刺他們的耳膜,讓人心神俱顫。蕭云瑯能感覺到,那股邪惡的力量正在身后瘋狂涌動,試圖沖破束縛,將他們吞噬。
第二關(guān)是一條懸在深淵上的鐵索橋,橋下涌動著粘稠的血霧。血霧如同一團團翻滾的紅色濃漿,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冤魂的哀嚎。地圖標注此處需要“純凈之心”才能通過。
“我背你。”洛清羽突然蹲下,語氣不容置疑,“血誓讓我們氣息相連,橋靈會把我誤認為純凈道心?!?/p>
蕭云瑯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伏到她背上。洛清羽吃力地站起身,邁出了踏上鐵索橋的第一步。鐵索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斷裂。橋下血霧中伸出無數(shù)蒼白手臂,那些手臂扭曲而細長,指甲尖銳如鉤,試圖抓扯他們。
洛清羽每一步都精準踩在特定鏈環(huán)上,冰魄劍在身前劃出湛藍弧光,如同一道冰冷的屏障,將那些蒼白手臂紛紛斬斷。每斬斷一只手臂,血霧中便會傳出一陣痛苦的嘶吼,仿佛有無數(shù)隱藏在其中的邪惡生靈在遭受折磨。
“堅持??!”洛清羽咬著牙說道,汗水從她額頭滑落,在冰冷的空氣中瞬間凝結(jié)成冰珠。她的腳步略顯踉蹌,但眼神卻無比堅定。
蕭云瑯緊緊摟著她的脖子,感受著她的吃力,心中既焦急又無奈。他試圖運轉(zhuǎn)靈力幫助她,但又擔(dān)心引發(fā)右眼的異魔之力,只能默默為她鼓勁。
當(dāng)最后一步踏實地面時,兩人都出了一身冷汗。蕭云瑯從洛清羽背上下來,看著她略顯疲憊的面容,心中滿是感激與愧疚。
“謝謝你?!笔捲片樰p聲說道。
洛清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別客氣,我們還沒成功呢?!?/p>
第三關(guān)是一扇刻滿星象圖的青銅門,中央凹陷處正好是北斗七星形狀。蕭云瑯取出六塊巡天令殘片,深吸一口氣,按星圖嵌入門上對應(yīng)位置。
缺了天樞位的星圖突然旋轉(zhuǎn)起來,速度越來越快,六塊殘片發(fā)出的光芒在門上游走,如同一群靈動的螢火蟲。光芒最終匯聚到空缺處,門縫滲出刺目血光,伴隨著一陣沉悶的轟鳴聲,青銅門緩緩開啟,腐臭與檀香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幾欲作嘔。
祭壇呈現(xiàn)在眼前時,蕭云瑯胃部一陣抽搐。九根青銅柱呈環(huán)形排列,每根都釘著個干尸般的人形。這些人形面容扭曲,表情痛苦,仿佛在承受著無盡的折磨。中央柱子上是個白發(fā)老者,九根星髓釘貫穿他重要穴位,胸口插著柄斷劍——正是與青霄劍能拼合的那截劍尖!
“楚昭明......”洛清羽聲音發(fā)顫,眼中滿是震驚與憐憫。
老者聞聲抬頭,眉心星形印記與藥婆婆一模一樣。他干裂的嘴唇蠕動,聲音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三百年了......終于等到......雙脈繼承者......”他渾濁的右眼突然清明一瞬,“快!天樞殘片在......”
話未說完,祭壇地面突然浮現(xiàn)血色陣法。二十一縷血光從地底滲出,在空中交織成牢籠。最中央處懸浮著最后一塊巡天令——天樞殘片,但它已被黑氣完全包裹,表面爬滿血管般的紅紋,仿佛是一個被邪惡力量侵蝕的心臟,在有節(jié)奏地跳動。
“別碰!”楚昭明殘存的意識嘶吼,“那是異魔本體的一縷分魂!”
蕭云瑯右眼突然爆發(fā)劇痛,仿佛有一把利刃在眼眶中攪動。黑氣如活物般鉆出眼眶,與天樞殘片周圍的黑霧產(chǎn)生共鳴。他踉蹌著跪地,看到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腦海:神霄君練功時被黑霧侵入七竅;太虛傳人含淚刺出那一劍實為斬出未被污染的神魂;最后是青霄劍斷裂的劍尖被刻意藏入時空裂隙......
“原來......如此......”蕭云瑯艱難地對抗著右眼的異魔意識,雙手緊緊抱頭,指甲深深嵌入頭皮,鮮血順著臉頰滑落。
青霄劍突然脫手飛出,帶著一股凌厲的劍氣,直刺楚昭明胸口!
“不!”洛清羽飛身攔劍,冰魄劍與青霄劍相撞,濺起一陣耀眼的火花。雙劍交擊的剎那,祭壇四周的青銅柱突然亮起星圖,光芒沖天而起,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夢如幻。
楚昭明趁機用最后力氣震出胸口的斷劍尖,那截劍尖如同一顆流星,精準地飛向蕭云瑯。
劍尖入手瞬間,蕭云瑯左手的虛化突然停止,仿佛時間在這一刻為他停留。他福至心靈地將劍尖按向青霄劍缺失處——嚴絲合縫!完整的青霄劍爆發(fā)出刺目金光,如同一輪烈日在這黑暗的空間中升起,暫時壓制住右眼的黑氣。
“現(xiàn)在!”楚昭明咆哮,聲音中帶著決絕與堅定,“取天樞殘片!”
洛清羽的冰魄劍在空中劃出玄奧軌跡,極寒劍氣如洶涌的寒流,暫時凍住黑霧。黑霧在極寒之力下發(fā)出“滋滋”聲響,仿佛在痛苦地掙扎。
蕭云瑯趁機沖向天樞殘片,右手金光與左手寒氣同時抓向令牌——
接觸的剎那,整個血獄劇烈震動!天樞殘片上的紅紋如活蛇般纏上蕭云瑯手臂,右眼的黑氣瞬間擴散至半邊臉龐。他聽到體內(nèi)響起另一個聲音:“終于......等到宿主......”
“蕭云瑯!”洛清羽的冰魄劍突然刺入他右肩。極寒之力與異魔黑氣在他體內(nèi)交鋒,如同冰火兩重天,痛得他嘶聲慘叫。那慘叫在血獄中回蕩,仿佛是對邪惡力量的不屈抗?fàn)帯?/p>
更可怕的是,洛清羽的左半身因過度催動寒氣開始透明化!她的身體變得如同一層薄紗,幾乎能透過她的身體看到背后的景象,每一根骨骼、每一絲經(jīng)絡(luò)都清晰可見。
青霄劍靈突然顯化實體。與往常不同,這次是個完整的青衣男子形象,只是眉心多出道與蕭云瑯右眼相同的黑紋。他眼神堅定,握住劍柄,毫不猶豫地刺穿自己胸膛!
“記住......”劍靈的聲音開始飄忽,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我本就是為你而生的容器......”
靈體化作青光涌入蕭云瑯右眼。異魔意識被暫時封印的瞬間,天樞殘片終于脫離黑霧掌控。七塊巡天令在蕭云瑯懷中自動拼合,形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圖案,散發(fā)出一股強大而神秘的力量,光芒照亮了整個血獄。
楚昭明的身體突然崩解,化作無數(shù)光點消散在空氣中。九根星髓釘墜落,在祭壇上組成某種古老陣法,陣法光芒閃爍,符文流轉(zhuǎn),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秘密。他最后的神念傳入兩人腦海:“七星聚...星門開...唯雙劍...斬永恒...”
整座血獄開始崩塌。巨大的石塊從頂部墜落,墻壁紛紛龜裂,通道扭曲變形。蕭云瑯抱起幾近透明的洛清羽,朝著正在關(guān)閉的青銅門沖去。身后傳來驚天動地的咆哮,黑霧凝聚成巨大豎瞳,冰冷地注視著他們逃竄的背影,那眼神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
沖出地面的剎那,天元宗上空的二十一道血光突然合并為通天光柱。光柱直插云霄,光芒萬丈,仿佛要將整個天空撕裂。赤足少女不知何時站在光柱旁,腳踝鈴鐺急響,清脆的鈴聲在這混亂的場景中顯得格外突兀。
“星門將啟,你們還剩十個時辰?!鄙倥裆氐卣f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dān)憂與期待。
蕭云瑯看向懷中。洛清羽的透明化已蔓延至胸口,她的心跳微弱可聞,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與死神賽跑。而他自己右眼的青光正在減弱——青霄劍靈的封印撐不了多久。更緊迫的是,兩人心口的血誓紋路已形成完整星圖,正隨著時間推移逐漸亮起,仿佛在倒計時,預(yù)示著一場生死對決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