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裂之劍
黑暗。絕對的黑暗。
跨過石殿門檻的瞬間，李大剛仿佛跌入了墨池。手中的白帝劍光芒被某種力量壓制，只能照亮劍身周圍寸許之地。林清竹和柳如風緊跟在他身后，三人背靠背，警惕地前進。
"這地方不對勁。"柳如風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外面明明很小，里面卻......"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石殿中回蕩，仿佛他們置身于一個巨大的洞穴，而非從外面看到的那個簡樸建筑。
林清竹手中的琴心碎片發(fā)出微弱的青光，勉強照亮幾人的臉。她嘴唇顫抖著指向前方："那里有光。"
確實，遠處有一點微弱的藍光，如同黑夜中的螢火。三人小心地向光源移動，腳步聲在空曠的石殿中產(chǎn)生詭異的回音。
隨著距離縮短，李大剛發(fā)現(xiàn)那藍光來自一個石制祭壇。祭壇呈圓形，上面刻滿了與白帝劍鞘相似的符文。祭壇中央站著一個人——正是那個灰袍首領，他手中捧著裝有天部琴心的水晶匣子，正全神貫注地研究著什么。
更令人驚訝的是，祭壇上方懸浮著一柄劍——通體漆黑，形狀與白帝劍一模一樣，只是劍柄處的寶石是黑色的。這柄黑劍散發(fā)出令人不適的氣息，與白帝劍的鋒芒畢露不同，它更像是一個黑洞，吞噬著周圍的光線和聲音。
"那是......"李大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灰袍首領似乎感應到了他們的到來，緩緩轉身。在祭壇藍光的映照下，那張與李大剛相似的面容顯得更加清晰。他看起來約莫四十歲上下，眼角有幾道細紋，但眼神銳利如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皮膚上也浮現(xiàn)出與李大剛相似的符文，只是顏色是深藍色而非紅色。
"你終于來了。"灰袍首領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我等你很久了，李家的孩子。"
"你是誰？"李大剛握緊白帝劍，劍身上的符文與皮膚上的符文同時亮起，"為什么說等我？"
灰袍首領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水晶匣子放在祭壇上，然后做了個手勢。剎那間，石殿墻壁上的無數(shù)劍形浮雕同時轉向李大剛，劍尖所指，無一例外。
"感覺到了嗎？"灰袍首領問，"血脈的呼喚。"
確實，李大剛體內(nèi)的玄鐵精氣開始不受控制地沸騰，與墻壁上的劍形浮雕產(chǎn)生共鳴。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既陌生又熟悉，就像回到了一個從未去過的家。
"我叫李無鋒，葬劍山莊現(xiàn)任莊主。"灰袍首領——現(xiàn)在應該稱他為李無鋒了——緩緩說道，"而你，李大剛，是我弟弟的遺孤。"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李大剛頭頂。他從小以為自己是孤兒，被礦上的老礦工收養(yǎng)，從未想過還有親人存在。
"不可能......"他喃喃道，"我父親只是個普通礦工......"
"你養(yǎng)父確實是個礦工。"李無鋒點頭，"但他不是我說的弟弟。你親生父親叫李無塵，二十年前離開葬劍山莊，隱姓埋名在玄鐵礦生活。直到那場礦難......"
"礦難是意外？"柳如風敏銳地抓住關鍵。
李無鋒搖頭："是謀殺。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份，想通過他找到葬劍山莊的入口。"
李大剛腦中一片混亂。如果李無鋒說的是真的，那么他從小到大的認知都是錯的。他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而是什么葬劍山莊的后裔？那玄鐵精氣呢？老白不是說那是他傳授的獨特功法嗎？
"證明給我看。"他咬牙道。
李無鋒似乎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玉佩上刻著一個"塵"字，背面是一把小劍的圖案。最令人震驚的是，玉佩一出現(xiàn)，李大剛體內(nèi)的玄鐵精氣就瘋狂涌動，皮膚上的符文亮如白晝。
"這是你父親的遺物。"李無鋒將玉佩拋給李大剛，"感應它，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玉佩入手冰涼，但很快變得溫熱。一瞬間，無數(shù)畫面涌入李大剛腦?！?/p>
一個面容模糊的男子（他感覺那就是父親）在深夜將他交給一個老礦工；同一個男子在礦洞深處與幾個黑衣人激戰(zhàn)，最終被坍塌的礦石掩埋；最奇怪的是，男子手中也有一柄劍，形狀與白帝劍相似，卻是青銅色的......
"啊！"李大剛痛苦地抱住頭，畫面太過真實，仿佛親身經(jīng)歷。
"大剛！"林清竹連忙扶住他，同時對李無鋒怒目而視，"你對他做了什么？"
"只是喚醒他血脈中的記憶。"李無鋒平靜地說，"每個葬劍山莊的子弟都有這種傳承。"
李大剛喘息著站穩(wěn)，手中的玉佩已經(jīng)與他產(chǎn)生某種聯(lián)系，無法否認李無鋒說的是事實。他確實與葬劍山莊有血緣關系，玄鐵精氣也確實是家族傳承，而非老白所授。
那么老白......他低頭看向白帝劍，藍寶石中的紅點劇烈閃爍著，像是在回應他的疑問。
"現(xiàn)在你明白為什么白帝劍會選擇你了吧？"李無鋒指向祭壇上方的黑劍，"那不是偶然。葬劍血脈與白帝劍本就有淵源。"
"什么淵源？"柳如風追問，眉心的銀色劍紋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李無鋒剛要回答，石殿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影閣的人終于追來了！紅紙傘女子一馬當先，身后跟著十幾個黑衣人。
"莊主小心！"女子高喊，聲音中帶著真切的擔憂。
這一喊揭露了驚人真相——影閣與葬劍山莊竟是一伙的！
李無鋒臉色微變，迅速從祭壇上拿起水晶匣子："沒時間解釋了。要阻止噬劍者復活，必須三塊琴心合璧，重新封印白帝劍惡念！"
李大剛腦中一片混亂。影閣不是與葬劍山莊敵對嗎？林夜雨不是影閣閣主嗎？為什么現(xiàn)在......
"姐姐騙了我們？"林清竹臉色煞白，手中的兩塊琴心碎片幾乎要掉落。
"不全是。"李無鋒快速解釋，"影閣確實曾與葬劍山莊敵對，但那是林夜雨控制時期?，F(xiàn)在她......"
他的話被一道黑色劍氣打斷。祭壇上方的黑劍突然暴起，直刺李無鋒后心！紅紙傘女子閃電般沖上前，紙傘旋轉，形成一道紅色屏障，勉強擋住這一擊。
"快！"李無鋒將水晶匣子拋向林清竹，"三塊合璧！只有天音能對抗它！"
林清竹手忙腳亂地接住匣子，取出里面的天部琴心。三塊碎片一靠近，立刻發(fā)出耀眼的青光，自動拼合成一個完整的青色玉琴。悠揚的琴音在石殿中回蕩，與黑劍發(fā)出的刺耳尖嘯形成鮮明對比。
"大剛，白帝劍！"柳如風喊道，"琴心需要劍的配合！"
李大剛下意識舉起白帝劍。就在劍身與琴心光芒接觸的瞬間，異變陡生！
白帝劍突然脫手飛出，懸浮在半空中。劍身劇烈震顫，藍寶石中的紅點瘋狂閃爍。突然，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從劍身上分離出來，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是老白！與此同時，一道血紅色的光芒也從劍身分離，化作另一個猙獰的身影。
"終于......"血色身影獰笑著，聲音刺耳難聽，"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銀白老白則顯得虛弱許多，但眼神依然堅定："大剛，記住...劍無善惡......"
兩個身影立刻糾纏在一起，在空中展開激烈的戰(zhàn)斗。銀光與血光交織，劍氣縱橫，整個石殿都在震顫。
"這是......"李大剛目瞪口呆。
"白帝劍靈的分裂體。"李無鋒一邊抵擋黑劍的攻擊一邊解釋，"銀白是善念，血紅是惡念。三千年前那場大戰(zhàn)后，寒月劍仙用生命為代價將它們分離封印。"
柳如風眉心的劍紋完全顯現(xiàn)，寒月劍魄的聲音與她的聲音重疊："現(xiàn)在它們必須重新合二為一，否則無法對抗噬劍者！"
"怎么合？"李大剛急切地問。
"由劍主決定。"李無鋒艱難地擋住黑劍又一波攻擊，"你，李大剛。選擇相信誰，誰就會主導融合后的劍靈。"
血色老白聞言大笑："選我！我能給你無上的力量！看看你在谷口那一劍，多么美妙！"
銀白老白則平靜地看著李大剛："選擇在你手中...我尊重任何決定......"
李大剛陷入前所未有的掙扎。血色老白代表力量，銀白老白代表...良知？但事情真的這么簡單嗎？如果葬劍山莊與影閣是一伙的，那李無鋒的話可信嗎？老白真的如他所說，只是被污染的善念嗎？
"大剛！"林清竹的呼喚將他拉回現(xiàn)實。她手持完整的琴心，青光映照著她滿是淚痕的臉，"無論你選擇什么，我都支持你。"
柳如風也點頭，銀眸中滿是堅定："劍無善惡，全在持劍之人。"
李大剛深吸一口氣，看向空中激戰(zhàn)的兩人。血色老白招招狠辣，充滿殺戮欲望；銀白老白雖然處于下風，但每一劍都留有余地，似乎在顧忌什么。
答案其實一直很清楚。
"老白，"李大剛對著銀白身影喊道，"我相信你！"
銀白老白身形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血色老白則暴怒："愚蠢！你會后悔的！"
就在這時，完整的琴心突然自動演奏起來。悠揚的旋律在石殿中回蕩，青光如潮水般涌向銀白老白。他的身影立刻凝實了許多，力量明顯增強。
"不！"血色老白驚恐地后退，"該死的天音！"
銀白老白抓住機會，一劍刺入血色身影的胸口。沒有鮮血，只有無數(shù)光點從傷口迸發(fā)。血色老白發(fā)出不甘的嘶吼，身體逐漸崩解，最終化作一道紅光，被強行吸回白帝劍中。
銀白老白也緩緩降落，重新融入劍身。白帝劍光芒大盛，銀白色的劍氣如同實質，在劍身上流轉。藍寶石中的紅點依然存在，但被一層銀光包裹，不再那么刺眼。
"成功了......"李無鋒松了一口氣。
但危機遠未結束。祭壇上方的黑劍——現(xiàn)在可以確定是噬劍者的化身——突然暴走，無數(shù)黑色劍氣如同暴雨般射向所有人。
"小心！"紅紙傘女子尖叫著擋在李無鋒面前，紙傘被劍氣撕得粉碎。
李大剛本能地舉起白帝劍，一道銀白色光幕展開，勉強擋住大部分攻擊。但仍有幾道劍氣穿透防御，直奔林清竹而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柳如風閃身擋在林清竹面前。她雙手結印，眉心的銀色劍紋完全顯現(xiàn)，一道冰墻瞬間凝結。劍氣擊碎冰墻，余勢不減地穿透她的肩膀。
"柳師姐！"李大剛和林清竹同時驚呼。
柳如風踉蹌后退，鮮血從傷口涌出，但眼神依然堅定："別管我！完成合璧！"
林清竹含淚點頭，將全部心神投入到琴心中。琴音越來越急，青光越來越盛。白帝劍感應到琴心的召喚，自動飛向祭壇上方，與黑劍對峙。
兩柄劍，一白一黑，形狀完全相同，卻代表著截然相反的力量。它們在祭壇上空盤旋，如同兩只爭奪領地的猛禽。
"現(xiàn)在！"李無鋒大喊，"用琴音引導白帝劍，封印噬劍者！"
林清竹的手指在琴心上飛舞，演奏出一曲復雜而古老的旋律。白帝劍隨著琴音起舞，劍招精妙絕倫，每一式都恰到好處地壓制黑劍的攻勢。
李大剛體內(nèi)的玄鐵精氣也在沸騰，與白帝劍產(chǎn)生共鳴。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能預判到白帝劍的下一步動作，仿佛他與劍已經(jīng)心意相通。
"葬劍血脈與白帝劍的淵源......"他恍然大悟。
戰(zhàn)斗進入白熱化。黑劍雖然被壓制，但兇性不減，反而更加狂暴。它突然放棄防守，全力刺向林清竹！
"清竹！"李大剛不顧一切地撲過去，但距離太遠，眼看就要來不及——
一道銀色身影閃電般掠過，擋在林清竹面前。是寒月劍魄完全覺醒的柳如風！她雙手握住自己的長劍，銀光如月華般流淌。
"寒月......"她的聲音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的，"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獨自戰(zhàn)斗......"
銀光與黑劍相撞，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石殿劇烈搖晃，碎石從頂部掉落。當光芒散去，黑劍已經(jīng)被擊退，劍身上出現(xiàn)了一道細小的裂紋。
"就是現(xiàn)在！"銀白老白的聲音從白帝劍中傳出。
林清竹會意，琴音驟然拔高，達到一個幾乎刺耳的音調(diào)。白帝劍化作一道銀光，直刺黑劍的裂紋處。
"不——"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黑劍中傳出，充滿不甘和憤怒。
銀光貫穿黑劍，裂紋迅速蔓延至整個劍身。隨著一聲脆響，黑劍炸裂成無數(shù)碎片，每一片都在琴音中化為黑煙，最終消散無形。
石殿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琴音停止，白帝劍緩緩飛回李大剛手中。劍身依然銀白，但藍寶石中的紅點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銀輝。
"結束了嗎？"李大剛喘息著問。
"暫時而已。"李無鋒疲憊地坐在地上，"噬劍者不會這么容易被消滅。這只是它的一個化身。"
柳如風——或者說寒月劍魄——轉身看向李大剛，銀眸中滿是復雜情緒："三千年了...終于又見到你了，白帝......"
李大剛一愣："你認識我？"
"不是現(xiàn)在的你。"寒月劍魄搖頭，"是未來的你...或者說，可能的你......"
她的話越來越輕，身體也開始搖晃。眉心的銀色劍紋逐漸暗淡，最終完全消失。柳如風本人恢復了意識，但臉色蒼白如紙，顯然受了重傷。
"柳師姐！"林清竹連忙扶住她。
李無鋒掙扎著站起來："先離開這里。石殿要塌了！"
確實，隨著黑劍的毀滅，石殿開始崩塌。墻壁上的劍形浮雕紛紛脫落，露出后面漆黑的虛空。
紅紙傘女子扶起李無鋒，向一個隱蔽的側門跑去。李大剛抱起昏迷的柳如風，和林清竹一起跟上。
穿過一條狹窄的隧道，眾人終于逃出石殿，回到無聲谷中。谷內(nèi)的霧氣已經(jīng)散去，露出晴朗的天空。奇怪的是，那種吞噬聲音的力量也消失了，鳥鳴蟲叫清晰可聞。
"無聲谷的禁制解除了......"李無鋒喘息著說，"噬劍者的影響在消退。"
李大剛有無數(shù)問題想問，但柳如風的傷勢不容耽擱。他看向李無鋒："我父親...葬劍山莊...這一切到底......"
"會有時間解釋的。"李無鋒打斷他，"現(xiàn)在你們需要療傷。跟我回葬劍山莊吧。"
李大剛猶豫了。雖然血脈相連，但李無鋒和影閣的關系仍然是個謎。更何況，老白和白帝劍的秘密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復雜......
"大剛。"林清竹輕聲說，"我們確實需要休整。而且......"她看向懷中的琴心，"三塊琴心已經(jīng)合璧，也許能幫你完全掌控白帝劍。"
白帝劍在李大剛手中微微顫動，老白虛弱但溫暖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聽她的吧...有些事...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李大剛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帶路吧。"
李無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指向山谷另一側的一條隱秘小路："這邊走。歡迎回家，李大剛。"
家？李大剛心中五味雜陳。他從小在礦上長大，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家族，還有"家"。但現(xiàn)在，隨著真相一點點揭開，一個全新的世界正在他面前展開。
他握緊白帝劍，跟上李無鋒的腳步。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至少現(xiàn)在，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