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劍鳴深海
黎明時分,薄霧籠罩著東海灣。一艘長約二十丈的靈舟停泊在碼頭,船身漆黑如墨,船首雕刻著一柄破浪而出的巨劍,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這正是鐵劍門派來的"破浪號",專門為此次萬劍冢之行準備。
李大剛站在碼頭上,仰頭打量著這艘氣勢非凡的靈舟。他今天換了一身玄色勁裝,腰間懸著白帝劍,整個人顯得英武不凡。三個月的宗門建設讓他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wěn),但眼中的銳氣絲毫未減。
"鐵劍門的手筆不小啊。"林清竹走到他身旁,今天她穿了一身便于行動的淺綠色短打,長發(fā)束成馬尾,腰間掛著一個小巧的玉鈴鐺——這是她最近煉制的音律法器。
李大剛轉(zhuǎn)頭,正要說話,突然注意到林清竹臉色有些蒼白:"昨晚沒休息好?"
林清竹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塊破碎的護心玉:"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海里有無數(shù)把劍在說話......"
"劍語夢境?"老白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腦海中響起,"這可不尋常。劍修在修為達到一定境界后,確實能感應到名劍的'劍語',但你主修的是音律......"
"可能是天音琴心的緣故。"林清竹輕聲說,"我總覺得,琴心和白帝劍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
正說著,柳如風大步走來。她今天依舊一身白衣,只是換成了便于行動的短裝,背后負劍,英姿颯爽。身后跟著十名鐵劍門弟子,個個氣息沉穩(wěn),顯然都是精銳。
"都準備好了嗎?"柳如風問道,目光在李大剛和林清竹之間掃過,最后停留在李大剛臉上,"青冥宗的人昨天就已經(jīng)出發(fā)了。"
李大剛點點頭:"隨時可以啟程。"
柳如風做了個手勢,鐵劍門弟子立刻登船開始做最后的準備工作。她壓低聲音:"我剛收到消息,影閣也出動了。他們乘坐的是一艘黑色樓船,船身上有銀色劍紋。"
"影閣......"李大剛皺眉,"你之前說他們與天音閣滅門有關?"
"只是猜測。"柳如風看了一眼林清竹,"二十年前那場慘案,表面上是青冥宗所為,但有幾個幸存者提到,現(xiàn)場還有一群黑衣人,功法路數(shù)與青冥宗截然不同。"
林清竹的身體微微顫抖,手指緊緊攥住護心玉,指節(jié)發(fā)白。李大剛不動聲色地靠近一步,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別怕,這次有我們在。"
柳如風看著兩人相觸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恢復如常:"上船吧,路上再詳談。"
......
破浪號緩緩駛離港口,向著東海深處進發(fā)。船身兩側(cè)的靈紋逐一亮起,形成一個淡青色的護罩,將海風和浪花隔絕在外。速度越來越快,很快海岸線就變成了一條細線,最終消失在視野中。
李大剛站在船頭,感受著海風拂面的暢快。這是他第一次出海,眼前無邊無際的蔚藍讓他心潮澎湃。白帝劍在腰間微微顫動,似乎也在回應他的情緒。
"按照這個速度,明天中午就能到達萬劍?,F(xiàn)世的海域。"柳如風走到他身旁,遞過一杯熱茶,"嘗嘗,鐵劍門特產(chǎn)的'劍毫',對劍修有好處。"
李大剛接過茶杯,輕啜一口。茶湯入喉,竟如劍氣般凜冽,直沖丹田,隨后化作一股暖流擴散全身,說不出的舒坦。
"好茶!"他由衷贊嘆。
柳如風嘴角微揚:"這茶只有鐵劍門劍峰上的幾株老茶樹才能產(chǎn)出,一年不過十來斤。我特意帶了一罐給你。"
"給我?"李大剛有些受寵若驚,"這太貴重了。"
"比起你給我的《清心劍訣》,這算不了什么。"柳如風看向遠方,"那劍訣讓我停滯三年的瓶頸終于松動,再有一個月,應該就能突破到筑基后期了。"
兩人并肩而立,一時無話。海風拂過,柳如風的發(fā)絲輕輕飄動,有幾縷擦過李大剛的臉頰,帶著淡淡的幽香。
"柳師姐......"李大剛猶豫了一下,"你為什么主動申請當聯(lián)絡使?鐵劍門大師姐的地位可比在我們那小宗門高多了。"
柳如風沉默片刻,突然轉(zhuǎn)身直視他的眼睛:"你覺得我是為了地位?"
李大剛被她突如其來的直視弄得有些慌亂:"不,我只是......"
"劍修之路,貴在誠于己心。"柳如風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選擇留下,自然是因為這里有值得我留下的理由。"
李大剛心跳突然加快,正想說什么,船身突然劇烈一震,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怎么回事?"柳如風立刻警覺起來。
一名鐵劍門弟子匆匆跑來:"報告大師姐,前方海域出現(xiàn)異常靈力波動,船長建議減速慢行。"
三人快步走向船首。只見前方海面呈現(xiàn)出詭異的青黑色,與周圍蔚藍的海水形成鮮明對比。更奇怪的是,那片海域平靜得可怕,沒有一絲波浪,如同一面巨大的黑色鏡子。
"劍冢海域......"老白的聲音突然響起,"萬劍冢開啟前的征兆。"
就在這時,船底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聲響——叮叮當當,如同無數(shù)把劍在互相碰撞。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密集,最后竟如同萬劍齊鳴,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清竹突然捂住耳朵,臉色煞白,"它們在叫我......"
李大剛連忙扶住她搖晃的身體:"清竹!"
柳如風也面露痛苦之色,但比林清竹好一些:"這聲音...只有修為達到一定境界才能聽見......"
李大剛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聽到的劍鳴聲確實比她們描述的輕微許多。老白立刻解釋:"萬劍冢在篩選進入者。修為越高,感應越強,承受的壓力也越大。"
林清竹的情況越來越糟,鼻孔甚至滲出了血絲。李大剛當機立斷:"我們退回船艙!"
三人艱難地離開船首,回到專門為他們準備的主艙室。奇怪的是,一進入艙室,劍鳴聲就減弱了許多,林清竹的臉色也逐漸恢復。
"這艙室有隔音法陣。"柳如風喘息著說,"看來鐵劍門前輩早有準備。"
林清竹虛弱地靠在椅子上,接過李大剛遞來的手帕擦去鼻血:"謝謝。剛才那些劍鳴聲中,我好像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李大剛和柳如風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這次萬劍冢之行,恐怕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復雜。
"你們休息吧,我去看看情況。"柳如風起身離開,艙門輕輕合上。
艙內(nèi)只剩下李大剛和林清竹兩人。陽光透過舷窗照進來,在海圖桌上投下晃動的光斑。船身微微搖晃,如同一個巨大的搖籃。
"大剛......"林清竹突然開口,聲音有些顫抖,"昨晚那個夢,我還沒說完。"
李大剛在她對面坐下:"什么夢?"
"我夢見自己站在一片劍林中,每把劍上都刻著一個名字。"林清竹的眼神有些恍惚,"然后我看到了母親的劍,我想去拔它,但怎么也夠不著。這時身后有人叫我......"
"誰叫你?"
"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女人。"林清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護心玉,"她叫我'妹妹',說我背叛了家族......"
李大剛心頭一震。柳如風提到的影閣閣主,據(jù)說就與林清竹容貌相似!
"只是個夢而已。"他安慰道,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
就在這時,林清竹面前的銅鏡突然泛起漣漪。鏡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個面容與她相似卻滿眼仇恨的女子!
"啊!"林清竹驚叫一聲,后退時碰翻了茶杯。
"怎么了?"李大剛警覺地看向銅鏡,卻只看到普通的倒影。
林清竹顫抖著指向銅鏡:"剛才里面......"
她猶豫了一下,伸手觸碰鏡面。就在指尖接觸鏡面的瞬間,一滴血珠從她指尖滲出,在鏡面上擴散開來,竟然組成了兩個血字:
"叛徒"。
李大剛倒吸一口冷氣,一把拉過林清竹的手檢查,卻發(fā)現(xiàn)她的指尖完好無損,根本沒有傷口。
"這鏡子有問題!"他立刻拔劍,白帝劍出鞘半寸,寒光凜冽。
"不,等等。"林清竹攔住他,"這不是攻擊,而是......"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一種共鳴。我能感覺到,鏡中人與我血脈相連。"
老白突然出聲:"血脈共鳴!我明白了,天音琴心的'地'部一定在附近!只有同源的至寶靠近時,才會產(chǎn)生這種異象。"
"影閣......"李大剛和林清竹異口同聲。
就在這時,船身突然劇烈搖晃,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整個艙室都傾斜了。外面?zhèn)鱽龛F劍門弟子的驚呼和雜亂的腳步聲。
"敵襲?"李大剛立刻起身,白帝劍完全出鞘。
柳如風猛地推門而入,臉色凝重:"不是敵襲,是海獸!一頭筑基后期的'劍脊龍鯊'正在攻擊我們!"
三人迅速沖出艙室,來到甲板上。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驚——一頭體長超過十丈的巨獸正在船周游弋。它形似鯊魚,但背部生有一排劍刃般的骨刺,每一根都泛著金屬光澤,在陽光下寒光閃閃。
"劍脊龍鯊是萬劍冢的守護獸之一。"老白快速解釋,"它們以金屬為食,尤其喜歡吞噬名劍。白帝劍的氣息吸引了它!"
仿佛印證老白的話,龍鯊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直奔破浪號而來。它背上的劍脊劃開水面,速度驚人。
"準備戰(zhàn)斗!"柳如風厲喝一聲,鐵劍門弟子立刻結(jié)陣。
李大剛正要上前,林清竹卻拉住他:"等等,讓我試試。"
她取下腰間的玉鈴鐺,輕輕搖動。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看似微弱,卻在海面上傳得很遠。劍脊龍鯊的動作突然一滯,似乎被鈴聲吸引了。
"天音閣的'安魂曲'......"林清竹一邊搖鈴,一邊輕聲吟唱。歌聲與鈴聲交織,形成一種奇異的韻律。
龍鯊的游動速度明顯放緩,眼中的兇光也減弱了幾分。它慢慢靠近船只,巨大的身軀在船邊游弋,似乎在聆聽這美妙的音律。
"有效!"柳如風驚喜地說。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龍鯊聽到哨聲,立刻變得狂暴起來,猛地撞向船身。
"砰!"
破浪號劇烈搖晃,幾名鐵劍門弟子站立不穩(wěn),摔倒在甲板上。更糟的是,護船靈紋被這一撞出現(xiàn)了裂痕。
"有人操控它!"柳如風指向遠處。
大約半里外的海面上,停著一艘黑色樓船,船身上有銀色劍紋——正是柳如風之前描述的影閣船只!船首站著幾個黑衣人,其中一人手持骨笛,正在吹奏。
骨笛聲與林清竹的鈴聲對抗,龍鯊在兩種音律的影響下變得越發(fā)狂暴。它巨大的尾巴拍打水面,激起數(shù)丈高的浪花。
"保護船只!"柳如風拔劍出鞘,"鐵劍門弟子聽令,結(jié)'七星劍陣'!"
七名弟子立刻站定方位,劍光交織成網(wǎng),護住船體要害。李大剛也拔出白帝劍,準備迎戰(zhàn)。
龍鯊再次沖來,這次它背上的劍脊突然射出數(shù)十道劍氣,如同暴雨般襲向破浪號。鐵劍門弟子的劍陣勉強擋住大部分,但仍有兩道劍氣穿透防御,直奔李大剛而來。
"小心!"柳如風一個箭步上前,揮劍格擋。
然而劍氣速度太快,柳如風格擋不及,眼看就要被擊中。千鈞一發(fā)之際,她體內(nèi)突然迸發(fā)出一道銀色光芒,與白帝劍的銀白色不同,這道光寒冷如月,所過之處海面竟然結(jié)出一層薄冰!
"錚!"
劍氣與銀光相撞,雙雙湮滅。柳如風站在原地,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剛才那道銀光顯然不是鐵劍門的功法。
"寒月劍魄......"老白的聲音帶著震驚,"這女娃體內(nèi)竟然沉睡著寒月劍仙的劍魄!"
李大剛還沒來得及詢問,龍鯊已經(jīng)發(fā)起了更猛烈的攻擊。它不再遠程釋放劍氣,而是直接撞向破浪號,意圖將船只掀翻。
"清竹,繼續(xù)搖鈴!"李大剛喊道,"柳師姐,我們聯(lián)手攻擊!"
林清竹立刻加大鈴音,歌聲也更加響亮。柳如風則與李大剛并肩而立,兩人劍鋒所指,正是龍鯊的雙眼。
"三、二、一,現(xiàn)在!"
兩人同時躍起,劍光如虹。白帝劍綻放出耀眼的銀白色光芒,而柳如風的劍上則纏繞著神秘的銀色寒氣。兩道劍光交織,形成一道螺旋劍氣,直刺龍鯊右眼。
"噗嗤!"
劍氣入肉,龍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嘶吼,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大片海面。它瘋狂扭動身軀,掀起巨浪,但攻擊已經(jīng)失去準頭,不再針對破浪號。
黑色樓船上的骨笛聲突然變得急促,似乎在命令龍鯊撤退。受傷的巨獸不甘地嘶吼一聲,轉(zhuǎn)身游向深海,很快消失不見。
破浪號上的眾人長舒一口氣。李大剛收起白帝劍,轉(zhuǎn)向柳如風:"柳師姐,剛才那道銀光......"
柳如風搖搖頭,眉頭緊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劍氣即將擊中我的瞬間,體內(nèi)突然涌出一股陌生的力量......"
她的話戛然而止,身體突然一晃,向前栽倒。李大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柳如風已經(jīng)昏迷不醒,臉色蒼白如紙,只有眉心處隱約可見一道銀色劍紋,閃爍幾下后消失不見。
"消耗過度。"老白判斷道,"寒月劍魄初次覺醒,她的身體還承受不住。"
李大剛將柳如風抱回艙室,小心地放在床鋪上。林清竹立刻上前檢查,音律法術(shù)在療傷方面有獨特優(yōu)勢。
"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休息。"林清竹松了口氣,然后若有所思地看著柳如風眉心的位置,"剛才那道銀光......我好像在天音閣的典籍中看到過類似的記載。"
"寒月劍仙。"李大剛說出老白告訴他的信息,"老白說柳師姐體內(nèi)沉睡著寒月劍仙的劍魄。"
林清竹倒吸一口冷氣:"上古四劍仙之一的寒月?傳說她與白帝劍仙是......"
"是什么?"李大剛追問。
"道侶。"林清竹輕聲說,"也是死敵。"
兩人沉默下來,看著昏迷中的柳如風,心中五味雜陳。這次萬劍冢之行才剛剛開始,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這么多意外和謎團。影閣、寒月劍魄、天音琴心的共鳴......前方等待他們的,究竟還有什么?
李大剛走到舷窗前,望向遠處那艘黑色樓船。船首站著的黑衣人已經(jīng)收起骨笛,但李大剛能感覺到,有一道銳利的目光正穿過海面,直視著他——或者說,直視著他腰間的白帝劍。
"不管前面有什么,"他握緊劍柄,輕聲說,"我們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