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真人的"欠條"比林小凡想象中多得多。
破廟的供桌上堆滿了泛黃的紙片，從"借青云門護山大陣三日"到"賒玄劍宗掌門褲腰帶一條"，琳瑯滿目得讓人頭疼。阿蘿用短刀挑著那張"褲腰帶"欠條，眉毛都快飛進發(fā)際線里了："您老偷人家褲腰帶干嘛？"
"什么叫偷！"趙真人吹胡子瞪眼，"當年他打賭輸給我的！"說著從懷里摸出條鑲滿寶石的金腰帶，"看，還是件防御法寶呢！"
白芷正在清點物資，聞言抬頭："所以我們的計劃是......拿褲腰帶勒死上界巡察使？"
"錯！"趙真人啪地拍在供桌上，"是經(jīng)濟戰(zhàn)！"
他變戲法似的展開一張地圖，上面標滿了紅點："這些門派都欠我東西，現(xiàn)在該連本帶利討回來了——特別是藏經(jīng)閣的功法秘籍。"
林小凡盯著地圖上"玄劍宗-《天劫考功司賬簿》副本"的標記，突然明白了師父的打算："您要斷他們的知識壟斷？"
"聰明！"趙真人掏出一把算盤，"上界靠什么控制修真界？一是靈脈，二是功法?，F(xiàn)在靈脈被我們炸得七七八八，要是連功法都......"
"等等。"阿蘿打斷他，"您不是說炸了飛升通道嗎？怎么變成炸靈脈了？"
趙真人咳嗽兩聲："這個嘛......飛升通道其實就搭在主要靈脈上......"
林小凡扶額——合著師父吹了半天的"戰(zhàn)略大捷"，其實就是拆遷辦水平。
行動計劃出奇簡單：兵分四路，拿著欠條上門討債。林小凡分到的是最危險的玄劍宗，理由是他的"買命錢"能屏蔽天機探測。
"記住，"臨行前趙真人往他懷里塞了包噬靈栗，"要債的核心奧義是——"
"不要臉？"
"錯！是理直氣壯！"
......
玄劍宗的山門比上次來時蕭條許多。守門弟子無精打采地打著哈欠，連林小凡大搖大擺走到跟前都沒反應過來。
"這位道友......"
"討債的。"林小凡啪地把欠條拍在桌上，"趙老六三年前借貴派《天劫考功司賬簿》副本一觀，說好還兩本，現(xiàn)在連本帶利該還五本了。"
守門弟子盯著欠條上玄劍宗掌門的親筆簽名和手印，表情活像生吞了只蛤蟆。
半刻鐘后，林小凡被請進了掌門大殿?，F(xiàn)任玄劍宗掌門是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眼下掛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林小凡暗搓搓地想，這得吃多少"防脫發(fā)丹"才能補回來。
"小友，"掌門皮笑肉不笑地開口，"趙前輩的欠條我們認，但《天劫考功司賬簿》乃上界機密......"
"那正好。"林小凡掏出塊留影石，"我剛從百花谷買了批新貨，據(jù)說能治脫發(fā)還能......"
"且慢！"掌門猛地站起，"來人！帶這位道友去藏經(jīng)閣！"
藏經(jīng)閣的老執(zhí)事看到欠條時手抖得像篩糠，但還是在林小凡的注視下取出了三本賬簿副本。就在交接的瞬間，閣外突然響起急促的鐘聲！
"巡察使到訪！"
老執(zhí)事臉色刷白："快走！"他推開書架露出條密道，"告訴趙前輩，玄劍宗不欠他的了！"
林小凡剛鉆進密道，就聽見頭頂傳來怒吼："賬簿呢？！"緊接著是清脆的耳光聲。密道很窄，他不得不像條蚯蚓似的往前蠕動，懷里緊緊抱著賬簿。爬著爬著，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亮光——
然后他就掉進了溫泉里。
熱氣騰騰的池水中，三個玄劍宗女弟子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天降裸男。林小凡浮出水面時，恰好跟中間那位四目相對。
"嗨。"他抹了把臉上的水，"我說我是來修水管的......你們信嗎？"
女弟子們的尖叫聲中，林小凡連滾帶爬地翻出溫泉，懷里賬簿卻掉了一本。他剛要回頭撿，突然被只濕漉漉的手拽住——
"拿好。"為首的女弟子把賬簿塞回來，壓低聲音，"我兄長......也在采靈點。"
林小凡一怔，隨即鄭重地點點頭。
逃離玄劍宗的過程堪稱魔幻。他先是被迫穿上了女弟子的備用衣裙，接著混進送菜隊伍溜出山門，最后在山腳下的小樹林里與接應的阿蘿撞了個滿懷。
"你......"阿蘿瞪著他淡粉色的裙裝，"有新愛好？"
"閉嘴！"林小凡把賬簿拍在她懷里，"趕緊回去！"
兩人剛跑出幾步，身后突然傳來破空聲！一道金光擦著林小凡耳邊飛過，將前方大樹攔腰斬斷。煙塵中，三個金邊黑袍的巡察使緩步走來。
"把賬簿交出來。"領(lǐng)頭的手腕一翻，掌心浮現(xiàn)出枚銅錢虛影，"還有......財神道的買命錢。"
林小凡下意識捂住胸口。銅錢紋身突然發(fā)燙，燙得他差點叫出聲。阿蘿的短刀已經(jīng)出鞘，但誰都明白——對付三個巡察使，他們毫無勝算。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天空突然下起了......靈石雨？
沒錯，就是靈石！成千上萬顆靈石從天而降，噼里啪啦砸得巡察使抱頭鼠竄。林小凡抬頭，看見趙真人站在云層里，正嘩啦啦地倒著個乾坤袋。
"跑啊傻小子！"老頭扯著嗓子喊，"這都是假靈石！"
兩人拔腿就跑。身后的巡察使剛反應過來要追，突然集體僵住——他們的黑袍上不知何時爬滿了藍色符文，正是百花谷"憶魂散"的痕跡！
"不——"領(lǐng)頭巡察使抱頭慘叫，"我想起來了！我也是礦奴！我是第三萬七千零......"
跑出老遠的林小凡和阿蘿相視一笑?？磥淼つ锏男屡浞?，效果不錯。
反卷盟的新?lián)c設(shè)在廢棄的靈石礦洞里。林小凡回來時，白芷和丹娘已經(jīng)擺好慶功宴——如果一鍋野菜湯加半只烤野兔也能算宴席的話。
"賬簿到手了？"趙真人搓著手問。
林小凡把三本賬簿拍在石桌上："玄劍宗、青云門、赤霄派的。"
"才三本？"老頭皺眉，"還差四......"
"別急。"丹娘變戲法似的摸出本賬簿，"百花谷的在這兒。"
白芷也從懷里掏出一本："流云閣的。"
眾人齊刷刷看向阿蘿。少女撇撇嘴，從靴筒里抽出本小冊子："鬼市黑賬，勉強能湊數(shù)。"
趙真人撫掌大笑："齊活！"他嘩啦啦翻開賬簿，"現(xiàn)在讓我們看看，上界到底在怕什么......"
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著令人心驚的數(shù)字：
【天劫考功司甲子年收支】
下界修士總數(shù)：784,921人
轉(zhuǎn)化為靈力礦：692,540人
自然死亡：89,201人
逃逸：3,180人（含近期趙老六團伙）
林小凡指著"逃逸"欄："這個數(shù)字不對。"按照反卷盟掌握的情況，逃出來的礦奴最多幾百人。
"因為大多數(shù)逃不掉。"趙真人陰沉著臉翻到下一頁，"看這個。"
【特殊損耗】
靈力過載自爆：42,368人
記憶復蘇處決：17,692人
消極怠工銷毀：8,945人
石洞里一片死寂，只有篝火偶爾爆出噼啪聲。林小凡突然覺得野菜湯難以下咽——每本賬簿上的數(shù)字，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
"等等。"阿蘿突然指著某行小字，"這個'備用方案'是什么？"
眾人湊過去，只見賬簿邊緣潦草地寫著：【若下界反抗加劇，啟動"靈災計劃"。】
趙真人臉色驟變："難怪最近靈脈異常......"
話音未落，整個礦洞突然劇烈震動！石壁上的靈石紛紛墜落，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化為齏粉。更可怕的是，那些靈粉像有生命般向眾人飄來，所過之處巖石都被"吞噬"！
"出去！快出去！"
眾人狼狽地逃出礦洞，回頭只見整座山都在崩塌。粉塵形成巨大的旋渦，將周圍靈氣一掃而空。趙真人面如死灰："靈災......上界要提前收割了。"
林小凡胸前的銅錢紋身突然灼痛難忍。他解開衣襟一看，紋身已經(jīng)變成金色，正緩緩浮現(xiàn)出一行小字：
【財可通神，亦可弒神。——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