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過后的玄劍宗山門濕漉漉的，守門弟子打著哈欠，手里的長槍歪歪斜斜地杵在地上。林小凡、阿蘿和白芷趴在遠處的灌木叢里，身上披著白芷從流云閣順出來的隱身蓑衣——雖然只能讓他們的下半身隱形，上半身還得靠趴得夠低。
"你確定那條密道還在？"林小凡壓低聲音問。
白芷翻了個白眼："我三年前跟大師兄幽會時發(fā)現(xiàn)的，除非玄劍宗突然改建茅廁......"
阿蘿猛地捂住她的嘴："有人來了！"
一隊巡邏弟子慢悠悠地晃過去，領(lǐng)頭的那個還在抱怨："倒霉催的，少宗主渡劫失敗，咱們得連值三個月的夜班......"
等腳步聲遠去，三人貓著腰溜到山門西側(cè)的崖壁下。白芷撥開一片藤蔓，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隱約能聞到一股霉味和......某種不可描述的氣息。
"你大師兄口味挺獨特啊。"林小凡捏著鼻子評價。
密道比想象中復(fù)雜，岔路多得像是老鼠洞。白芷舉著夜明珠走在前面，突然"咦"了一聲："這墻上怎么多了這么多符咒？"
林小凡湊近一看，冷汗刷地下來了——哪是什么符咒，分明是用朱砂畫的警戒線！
"退后！"他一把拽回白芷。
幾乎同時，阿蘿的短刀已經(jīng)出鞘，刀尖精準地挑斷了懸在頭頂?shù)囊桓鶐缀蹩床灰姷你y絲。隧道深處傳來"咔嗒"一聲輕響，三支淬毒的弩箭擦著他們的頭皮釘入石壁。
"玄劍宗什么時候在密道里裝機關(guān)了？"白芷臉色發(fā)白。
林小凡盯著那幾支還在冒綠煙的箭，突然笑了："不是防外人的。"他指向墻角幾個新鮮的腳印，"他們在防里面的人出來。"
越往里走，警戒符咒越密集。有幾次阿蘿差點觸發(fā)機關(guān)，全靠林小凡眼疾手快——十年靈田除草練就的眼力，連藏在青苔里的陣眼都能找出來。
當密道盡頭終于出現(xiàn)一絲亮光時，三人已經(jīng)渾身是汗。林小凡扒著洞口邊緣往外瞄了一眼，差點罵出聲——這出口居然開在玄劍宗藏經(jīng)閣的茅坑里！
"你大師兄真是個妙人。"阿蘿捏著鼻子點評。
藏經(jīng)閣靜得出奇，只有個打瞌睡的老道童守在門口。三人躡手躡腳地翻窗進去，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陳舊的墨香。林小凡剛要松口氣，白芷突然拽了他一把："地上有東西！"
月光透過窗欞，照出地板上幾道淺淺的拖痕，一直延伸到樓梯下方。痕跡邊緣還沾著些暗紅色......
"是血。"阿蘿蹲下用手指蹭了蹭，"不超過兩天。"
林小凡順著痕跡來到樓梯后的暗門前，門鎖已經(jīng)被破壞。推開門，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混合著鐵銹和某種腐爛的味道。
"地窖？"白芷小聲問。
"不，"林小凡盯著臺階下那盞長明燈，"是刑房。"
臺階盡頭是個寬敞的石室，墻上掛著各式刑具，中央擺著張鐵桌子，上面攤開一本厚重的賬簿。最詭異的是，桌邊還坐著個人——準確地說，是具穿著玄劍宗長老服飾的干尸，右手還保持著書寫的姿勢。
"是劉長老！"白芷驚呼，"他上個月剛'飛升'......"
林小凡慢慢走近，發(fā)現(xiàn)干尸左手死死按著賬簿某一頁。他輕輕扳開已經(jīng)僵直的手指，泛黃的紙頁上赫然寫著：
【天劫考功司癸卯年收支】
渡劫成功者：117人
實收靈力礦：5840噸
損耗：23人（開采事故）
結(jié)余：......
后面的字跡被一大片干涸的血跡蓋住了。阿蘿突然指著墻角："你們看！"
那里堆著十幾個麻袋，其中一個破了口，露出半截蒼白的手臂——手腕上還戴著流云閣的弟子鐲！
白芷踉蹌著后退兩步："所以那些'飛升'的人，其實是被......"
"煉成靈力礦了。"林小凡聲音發(fā)顫。他翻開賬簿前面幾頁，越看越心驚。原來所謂"天劫考核"根本是場騙局，所有渡劫者都會被傳送到采礦場，活人通過特殊陣法直接轉(zhuǎn)化成靈力結(jié)晶！
正翻看著，阿蘿突然扯他袖子："有人來了！"
樓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搜仔細點！剛接到報告，有逃奴往這邊來了！"
林小凡飛快撕下關(guān)鍵幾頁塞進懷里，剛要轉(zhuǎn)身逃跑，突然發(fā)現(xiàn)干尸的右手食指指著地面。他蹲下一看，地磚上刻著個小小的箭頭，指向刑具架后面。
"這里有暗道！"
三人剛鉆進暗門，藏經(jīng)閣的大門就被踹開了。暗道又窄又陡，林小凡打頭陣，屁股后面跟著兩個姑娘，活像串修仙界的糖葫蘆。
"這暗道通哪？"阿蘿在后面問。
"管他呢，總比變成靈石強！"林小凡剛說完，腳下突然一空——
"啊啊啊——"
三人順著一條光滑的斜坡直接滑進了山腹。當林小凡終于停止翻滾時，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個堆滿靈石的洞窟里，四周墻壁上嵌著無數(shù)夜明珠，照得整個空間綠瑩瑩的。
"發(fā)財了......"他剛要去摸最近的靈石堆，白芷一把拉住他："別碰！那是人煉的！"
林小凡定睛一看，差點吐出來——那些靈石里居然隱約可見扭曲的人臉！
洞窟中央是個巨大的青銅丹爐，爐膛里還燃著詭異的綠色火焰。爐邊站著個穿玄劍宗掌門服飾的老者，正把一塊塊"人靈石"往爐里扔。
"終于來了。"老者頭也不回地說，"趙師弟派你們的？"
林小凡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你、你知道我們要來？"
老者轉(zhuǎn)身，露出一張和趙真人有七分相似的臉："這賬簿我故意留下的。"他指了指丹爐，"看見了嗎？上界給的'化靈爐'，能把修士直接煉成極品靈石。"
阿蘿的短刀已經(jīng)出鞘："你殺了多少同門？"
"啥？"老者突然大笑，"我是在救他們！"他猛地掀開丹爐旁的暗格，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上百塊玉牌，"每個被煉化的弟子，我都留了一縷殘魂。只要湊夠十萬靈石，就能......"
"就是什么？"白芷厲聲問。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就能買通巡察使，給我們整個修真界贖身！"
林小凡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天劫通過率越來越低......"
"因為上界缺礦工了。"老者頹然坐倒，"他們自己的修士早就不修煉了，全靠吸食我們的靈力活著。"
洞窟陷入死寂，只有化靈爐里的火焰噼啪作響。林小凡看著懷里皺巴巴的賬簿頁，突然發(fā)現(xiàn)最下面有行小字：
【注：本月試驗"996修煉法"效果顯著，礦工效率提升40%，損耗率增加200%】
"原來如此。"他苦笑，"所謂'996修煉法'，是給你們篩選更耐用的礦工？"
老者剛要回答，整個洞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夜明珠一個接一個炸裂，碎石從頭頂簌簌落下。
"不好！"老者臉色大變，"上界發(fā)現(xiàn)賬簿被盜了！"
一道刺目的白光從洞頂劈下，林小凡最后看到的，是阿蘿撲過來時飛揚的發(fā)絲，和老掌門被白光吞沒前絕望的眼神......
當林小凡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流云閣的客房里。阿蘿和白芷守在床邊，見他睜眼，同時長舒一口氣。
"我們怎么......"
"趙師叔救的。"白芷遞給他一塊留影石，"他讓你看這個。"
石頭里浮現(xiàn)出趙真人的影像："徒兒，既然你知道了真相，接下來有兩個選擇。要么繼續(xù)裝傻，要么......"影像突然咧嘴一笑，"跟為師干票大的。"
窗外，一道流星劃過夜空。林小凡知道，那根本不是流星——是又一片天劫云團墜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