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永恒的、被凍住的黑暗。
塵埃緩慢落定的細(xì)微聲響仿佛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一下下敲打在林風(fēng)幾近麻痹的神經(jīng)上。每一次塵埃拂過皮膚的冰涼觸感，都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深埋進(jìn)了萬古冰層之下的活尸。他死死地睜著眼，不敢完全閉合，哪怕視線里只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以及那具無頭骸骨眼眶深處兩團(tuán)凝固的、死寂的暗紅余燼帶來的無邊壓力。那余燼不再跳動，卻比燃燒時更讓他毛骨悚然——那是沉淀了萬載的無邊怨毒，是滔天血海被強行凍結(jié)后的冰冷沉積，是隨時會炸裂、將他撕得粉碎的恐怖源頭。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恐懼的冰線沿著脊髓爬升，幾乎將他的思維都凍結(jié)。他只能拼命地維持一種近乎僵死的狀態(tài)，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努力收斂著自身僅存的一點生命氣息，希望這沉重的死寂能成為他暫時的庇護(hù)。
丹田深處，那縷承襲了暗青古劍本源、帶著淡淡星辰印記的新生霜白氣流，正進(jìn)行著一場無聲的慘烈廝殺。它纖細(xì)、脆弱，如同初生的冰筍，卻被強行灌注了支撐生命和抵抗兩大恐怖存在侵蝕的重任。玉骨邪氣如跗骨之蛆，死灰色的寒氣帶著剝奪生機的陰毒，層層包裹、啃噬著它散逸出的點點冰寒靈氣。更深處，那源自孽龍污血的契約烙印雖然被古劍的極寒本源暫時封凍，但烙印本身并未消失，它像一顆深埋在體內(nèi)的黑紫色毒瘤，冰冷、堅硬、帶著令人窒息的不祥感，時刻等待著解凍復(fù)蘇的契機，徹底污染他的靈魂根基。
每一次霜白氣流艱難地抵抗住玉骨邪氣的侵蝕，林風(fēng)就感覺自己的心神被無數(shù)冰針穿刺一次，劇痛冰冷交纏。而那烙印的存在感，更像是一條毒蛇蟄伏在丹田底部，哪怕不動，也散發(fā)著致命的威脅，不斷啃噬著他的意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一萬年。
林風(fēng)緊貼冰冷地面的身體，忽然捕捉到了極其極其微弱的……震顫？
不是來自骸骨，不是來自地面。那來源……更像是……空氣？或者說，是彌漫在這死寂通道中的能量流本身？頻率極低，如同垂死巨獸心臟最后的微弱搏動，帶著一種衰敗、枯竭、行將崩潰的窒息感。
這震顫起初微弱得如同錯覺，但林風(fēng)全身被死亡危機錘煉過的神經(jīng)卻瞬間繃緊到極限！他眼角的余光，艱難地、一寸寸地移向斜后方的源頭——那柄倚著石壁、裂紋擴大、氣息微弱卻仍在倔強閃爍最后一點藍(lán)光的暗青古劍。
嗡……嗡……
斷劍的嗡鳴比之前在激烈對抗時低沉萬倍，帶著一種近乎金屬疲勞的哀鳴。劍格圓環(huán)處鑲嵌的那片湛藍(lán)的魚鱗玉石，每一次閃爍，光芒都比前一次黯淡一分，光芒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每一次閃爍，劍身上那些擴大了許多的龜裂紋路深處，都仿佛會滲出一點微不可查的本源精華，瞬間被玉石汲取，玉石的光芒這才勉強亮起。每一次亮起，玉石核心那一點剛剛凝聚的微弱意志就清晰一絲，但它消耗的，卻是劍身賴以存在的根本！劍體正在以一種不可逆的、極其緩慢而致命的方式崩潰解體！
它在獻(xiàn)祭！獻(xiàn)祭自己的器身本源，來維持這守護(hù)核心的意志不滅！如同一個老人剜出自己的血肉喂養(yǎng)最后一點心燈！
“蠢……物……”識海深處，玉骨骷髏冰冷的意念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和解氣，“徒……耗……”它似乎也在極力蟄伏，試圖避開那具無頭骸骨最直觀的“注視”范圍，同時又覬覦著古劍崩潰后流散出的本源精華。那點本源對它穩(wěn)固殘魂同樣大有益處。
就在這時——
咔嗒……
一聲輕響，在死寂中如同驚雷！
聲源近在咫尺！來自那具盤坐著的、死寂的無頭骸骨！
林風(fēng)的心臟猛地被一只冰手攥緊！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他全身的肌肉瞬間僵硬如鐵，連眼珠都只敢以最細(xì)微的幅度移動，死死盯住聲源。
只見骸骨胸前那柄斜插著的、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歲月侵蝕、已經(jīng)徹底銹死融進(jìn)肋骨縫隙的暗金色劍柄——不，現(xiàn)在不能稱之為劍柄了，那更像是一截扭曲變形、與胸骨完全銹結(jié)在一起的金屬塊。此時，在這古老骸骨身體內(nèi)部傳來的微弱能量震顫下（這震顫似乎與被古劍引動的通道能量衰敗有關(guān)），這截銹死的金屬竟微微松動了一絲！銹蝕到了極致的金屬再也承受不住這極其微小的內(nèi)外應(yīng)力變化。
咔……嗒……
一塊指甲蓋大小、布滿蜂窩狀孔洞的暗紅金屬片，從那銹結(jié)的部位剝離了下來，墜落在骸骨盤坐的雙腿之間！
金屬片落地滾動的微響，在死寂中如同石破天驚！
嗡?。?！
毫無征兆地，骸骨空洞眼眶深處那凝固的、死寂的暗紅余燼猛地一跳！
一股無形的、冰冷粘稠的惡念瞬間掃過整個通道，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致命！仿佛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舐過皮膚！林風(fēng)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戰(zhàn)栗，皮膚表層瞬間結(jié)出一層細(xì)密的白霜，連骨髓都感到了那種直接作用于靈魂深處的凍傷！
他連呼吸都停滯了，仿佛下一秒那骸骨的手臂就會抬起，用那曾經(jīng)凝聚了斬滅輪回死意的手指，將他徹底洞穿，戳得粉碎！
萬幸！骸骨眼眶中的暗紅余燼在短暫的一跳后，并未完全燃燒起來，反而……似乎又被那通道深處彌漫的衰敗枯竭氣息所牽引。
它的“視線”，只是在那塊跌落的銹蝕金屬片和林風(fēng)之間，極其緩慢地掃了一個來回。
然后，那跳動的、仿佛要沸騰起來的余燼，竟又詭異地沉寂了下去……但那粘稠冰冷、鎖定一切的惡念，并未消散，反而沉甸甸地壓在了林風(fēng)的心頭，比之前更具威脅——它處于一個極度不穩(wěn)定的臨界點！隨時可能爆發(fā)！
空氣似乎凝固了。
冷汗混雜著血痂，從林風(fēng)冰涼的額角滑下，劃過布滿污跡的臉頰。在它滑過嘴角、即將滴落胸口的瞬間，那滴小小的汗珠竟被林風(fēng)胸前傷口逸散出的極寒氣機凍結(jié)，化為一粒帶著紅痕的冰渣，悄無聲息地落向地面。
冰渣墜落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那骸骨雙腿盤坐的中心，那枚掉落的小小暗紅金屬片旁邊！
林風(fēng)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完了！
他幾乎能預(yù)見到冰珠落地清脆一響，如同導(dǎo)火索般點燃那雙暗紅余燼的滔天怒火！
生死一瞬！
噗！
那粒帶著血痕的冰珠并未落地，而是撞在了一小片灰白色、類似某種獸皮或陳舊織物的碎片上！
那碎片，被掩蓋在骸骨碎裂腿骨邊緣的厚厚積塵之下，直到冰珠墜落拂去少量浮塵，才顯露出一角。暗灰的本色，上面用某種色澤暗沉近乎墨黑的顏料，書寫著極其復(fù)雜的、難以辨認(rèn)的細(xì)小符號或文字，透出古老蒼茫的氣息！
冰珠在其上撞得粉碎，聲音被這堅韌的灰白皮卷吸收了大半，只剩下極其輕微的“噗”聲。
嗡…?。。?/p>
林風(fēng)識海中，玉骨骷髏的殘念猛地一震！第一次流露出一種強烈的、帶著貪婪和一絲驚異的波動！
“……骨書？！太古龍蛻皮……錄……錄法秘聞之卷？！”
骸骨空洞的眼眶中，那兩團(tuán)沉寂的暗紅余燼，并未因為這輕微的響動而立刻爆發(fā)。反而……那股鎖定林風(fēng)的、粘稠冰冷的惡念，似乎微微偏移了一絲，落在了那片顯露一角的灰白皮卷上。
極其細(xì)微的沙沙聲響起。
覆蓋骸骨雙腿大部分區(qū)域的厚重塵埃，在震動之后，無聲無息地開始加速滑落，像是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排斥，紛紛從骸骨身上剝離下來，簌簌落下，發(fā)出綿密的聲音。
更多的灰白皮卷暴露出來！
那絕不是一小片！而是足足有成人手掌大小的一塊！它被小心地折疊著，塞在骸骨盤坐的雙腿中央被骨骼擠壓保護(hù)的隱秘位置，歷經(jīng)萬載歲月，雖然蒙塵黯淡，材質(zhì)本身竟并未徹底腐朽！
皮卷上的墨黑古字越來越多，筆畫扭曲古樸，帶著一種蠻荒蒼涼的氣息，林風(fēng)一個字也不認(rèn)識，但其中蘊含的某種古拙蠻霸的韻味，卻讓他心驚肉跳。
骸骨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皮卷之上，那股沸騰的殺意似乎被某種更深刻、更復(fù)雜的東西牽引、束縛著。凝固的暗紅余燼深處，似乎在極力地“閱讀”，或者說是在感應(yīng)著皮卷的氣息。是回憶？是確認(rèn)？是那骸骨殘魂中僅存的執(zhí)念？！
林風(fēng)的心懸到了嗓子眼。趁此時機！他猛地一咬牙，調(diào)動起剛剛恢復(fù)的一絲最精純的心神之力——這是融合了一絲星辰劍意的堅韌神識！不再遲疑，孤注一擲地涌向識海，狠狠撞向玉骨那蟄伏的殘念！
“禁??！” 一個帶著冰碴的意念在他心神中炸開，是他能凝聚的、最果斷的封禁命令，目標(biāo)直指玉骨骷髏的感知和對外傳遞波動能力！同時，丹田內(nèi)那縷新生的霜白氣流被他瘋狂壓榨，冰寒的靈力絲絲縷縷涌入左臂，并非用于攻擊或修復(fù)，而是完全用于壓制那左臂上瘋狂跳動、幾欲再次反噬的污紫筋絡(luò)！這是斷尾求生，用重傷換暫時的遮掩！
“螻蟻……爾敢！”玉骨殘念在林風(fēng)識海核心咆哮！那冰寒精粹的神念撞擊來得毫無預(yù)兆，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它的大部分精力正在貪婪地感應(yīng)著那骸骨顯露出的灰白皮卷，試圖解讀其上蘊含的可能與孽龍源頭有關(guān)的太古氣息，猝不及防下竟被林風(fēng)這一記近乎“自爆神魂”般的意念撞擊強行阻斷了瞬間的對外感應(yīng)！
就是這寶貴的瞬間！
林風(fēng)強忍著識海幾乎要裂開的眩暈劇痛和左臂經(jīng)脈因強行壓制而發(fā)出的撕裂感，他的身體像一塊沒有生命的朽木，朝著遠(yuǎn)離無頭骸骨的方向，順著冰冷濕滑布滿塵埃的地面——極輕微、極緩慢地挪動了一寸！
這一寸，微乎其微！
但在那具無頭骸骨凝固的“注視”下，這一寸距離，足以暫時將他移出之前與玉骨氣息糾纏不清、最容易被直接鎖定攻擊的核心區(qū)域！
他像一條在凍土下掙扎蠕動的瀕死蟲子，小心翼翼。每一寸肌肉的收縮與放松，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極致的恐懼。汗水剛滲出毛孔就被冰冷的體表凍結(jié)，混著血污的冰碴在他移動的軌跡上留下斷續(xù)模糊的暗紅冰痕。石塊的冰冷和尖銳的棱角刺入他破損的衣物，摩擦著胸前焦黑的傷口，如同鈍刀反復(fù)切割，每一次摩擦都帶來新的劇痛浪潮，幾乎要將剛剛凝聚起的微弱意識沖散。他強壓下喉嚨里翻涌的、即將噴出的腥甜，牙齒死死咬住，唇齒間彌漫開令人作嘔的濃郁鐵銹味，那是從內(nèi)腑涌出的逆血被他強行咽下的味道。每一次微不可察的移動，都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
骸骨眼眶中的暗紅余燼，如同萬年沉積的死火山核心，依舊死死鎖定在那塊不斷顯露的灰白皮卷上，那沉重冰冷、如同實質(zhì)鉛云般的惡念卻并未因林風(fēng)的微小移動而改變落點。那折疊的皮卷在加速滑落的塵埃下露出的部分越來越多，皮卷邊緣似乎并非平整，上面分布著一些極其細(xì)微的、螺旋狀的暗紅色刻痕，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悸動氣息。
就在林風(fēng)竭盡全力，如同蝸牛爬行般向外挪了約莫三四寸，后頸的皮膚幾乎能感受到骸骨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陰冷死氣的距離時——
“桀桀……！”
玉骨那冰寒腐壞的意念驟然突破林風(fēng)識海設(shè)下的瞬間壁壘，帶著濃烈的惡意，如同毒蛇吐信般鉆出林風(fēng)身體！目標(biāo)卻不是攻擊，而是帶著清晰的指向性，如同無形的手指，刺向那無頭骸骨雙腿間剛剛展開些許的灰白皮卷！更準(zhǔn)確地說，是刺向皮卷上一處似乎比其他墨黑古字更深邃、像凝結(jié)了萬年污血般的詭異符號！
“以……孽龍……神魔……契印……開……汝……禁……鑰……！” 玉骨意念充滿了扭曲的興奮和解脫的瘋狂！
隨著玉骨意念的引導(dǎo)——
“轟！”
林風(fēng)那強行壓制的左臂猛地一顫！并非痙攣，而是如同封印被打開的容器！臂骨內(nèi)，那屬于孽龍契約的烙印核心驟然亮起！一點深邃到令人靈魂發(fā)寒的黑紫色微芒爆射而出，帶著精純的、源于契約深淵的污穢本源，精準(zhǔn)地射向那處被玉骨意念鎖定的皮卷污血符號！
嗡——?。?！
灰白皮卷上那個污血般的符號，在被這黑紫本源擊中的瞬間，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猛地燃燒起來！一股遠(yuǎn)比玉骨意念更原始、更暴戾、更貪婪污穢的惡念洪流，毫無預(yù)兆地從那燃燒的符號中狂涌而出，順著林風(fēng)射出的黑紫本源逆向沖來！
這惡念不是攻擊形態(tài)！而是純粹的、如同億萬靈魂瘋狂嘶吼匯聚的污濁信息！是關(guān)于深淵孽龍本源的禁忌知識碎片！是侵蝕神智、扭曲認(rèn)知的精神瘟疫！
這股污穢知識的洪流，順著那道黑紫本源搭建的臨時“橋梁”，無視了空間和防御，瞬間灌入了林風(fēng)那與孽龍契約核心烙印緊密相連的識海！如同劇毒的石油被直接灌入油井！
“呃啊啊啊啊——?。?！”
林風(fēng)發(fā)出一聲根本無法抑制的、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凄厲慘嚎！剛剛挪出的那幾寸距離瞬間成了徒勞！
他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頭頂，整個身體猛地向后反弓，頭頸劇烈地?fù)P起，脖頸和額角上的青筋瞬間如扭曲的虬龍般根根暴突、賁張欲裂！眼球瞬間被無數(shù)細(xì)密的血絲徹底爬滿，幾乎將眼白完全染成一片赤紅！粘稠溫?zé)岬难€不受控制地從他的鼻孔、耳孔、眼角瘋狂飆射出來！
痛苦？
那早已超越了肉體的極限！
一種無法言喻的、來自靈魂層面的撕裂感瞬間主宰了一切！仿佛有億萬根燒紅、帶著污穢倒刺的鐵針，由內(nèi)而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貫穿了他身體的每一個細(xì)胞，狠狠刺入他靈魂的最深處，瘋狂攪動、撕扯！
更恐怖的是那些隨著污穢知識洪流涌入的瘋狂意念碎片：
“血……肉……無盡……”
“背叛……神……血……”
“沉淪……即力量……”
“撕裂……所有……”
“吞噬……一切……”
無數(shù)混亂、嘈雜、邪惡到極點、帶著深淵硫磺惡臭的嘶吼和念頭，如同失控的群獸，在他的意識核心深處炸開！它們并非外來攻擊者，更像是點燃了他自身靈魂中被孽龍契約烙印浸染多年、深埋潛藏的瘋狂因子！如同引燃了靈魂內(nèi)部自毀的導(dǎo)火索！
他“看”到了！眼前不再是通道石壁，而是無邊翻騰的血海尸山！枯骨在其中沉浮，伸出尖利手爪。無數(shù)扭曲的、粘稠如石油的暗影觸須從虛無中探出，卷向他的四肢軀干，要將他拉入永恒的墮落深淵！
他“聽”到了！那由污穢知識碎片構(gòu)成的狂亂咆哮和深淵孽龍意志的低語瘋狂交織，如同萬千魔頭在他腦中同時誦唱褻瀆的經(jīng)文，要徹底覆蓋、改寫他屬于“人”的一切認(rèn)知！
自我存在的根基——名字、記憶、經(jīng)歷、情感……所有能證明他是“林風(fēng)”而非深淵孽龍傀儡的認(rèn)知——都在這些源自他自身靈魂烙印的污染信息沖擊下，劇烈晃動、模糊、瀕臨溶解！他感到一種致命的誘惑——放棄抵抗，投入那瘋狂知識的懷抱，沉淪于那無盡污穢的力量之中……
左臂上，那污紫的筋絡(luò)徹底掙脫了玄冰之氣的壓制，瘋狂地跳動、鼓脹！皮膚表面如同有活物在底下蠕動，大片墨黑的鱗片狀花紋迅速蔓延、凸起！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尖長！一股更加濃郁、純粹的孽龍氣息，伴隨著令人暈眩的甜腥味，從被污染的左臂毛孔中彌漫開來！
“成了……?。。 弊R海中，玉骨骷髏的意念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狂喜嘶鳴！它像一個躲在安全處引爆炸彈的瘋子，看著林風(fēng)被自己靈魂深處的污穢之力反噬、崩潰、被深淵意志強行拖向沉淪。
而就在林風(fēng)的身體在污穢知識污染下痛苦扭曲到極限、眼珠徹底被瘋狂的血色侵占、意識即將徹底淪陷的最后千鈞一發(fā)之際——
那雙死寂了許久的、無頭骸骨眼眶中沉淀的暗紅余燼，驟然爆開了前所未有的熾烈火光！不再是之前的純粹怨毒和守護(hù)瘋狂，而是染上了一絲……被褻瀆激怒的滔天殺意！如同冰冷的火山被注入了滾燙的巖漿！
它感應(yīng)到了！
感應(yīng)到了那源自深淵孽龍最污穢的侵蝕之力！
感應(yīng)到了那玷污它殘軀附近、褻瀆了它死死守護(hù)的那片灰白骨卷的禁忌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