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老者似有五六十來歲,顯得有些病病殃殃的。
關(guān)韶依舊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緩緩而行,對身后的一切仿若不知。
驀地,他停下腳步,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
只見前面有三人并排而立,擋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的鈴鐺聲也忽然停止。
站在中間的身材瘦小手提大刀,一臉刀疤。
左邊站著的人圓咕隆咚的,腰間別著一條長鞭。
而右邊的人高高的,瘦如竹竿,卻拿著一對比他頭還要大兩倍的銅錘。
中間那人鄙夷地掃了關(guān)韶一眼,譏笑道:“雖然老子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卻還是不及你?!?/p>
圓咕隆咚的那人接著道:“不就爛命一條嗎?沒了就沒了唄?!?/p>
“將同門師妹送到滅門仇人的床上,換取活命的機會,還真是俠骨仁心,明明正派的風(fēng)范??!”
瘦竹竿尖銳的譏諷聲,響徹星空。
關(guān)韶自然是知道這三人的。
人稱湘西三怪,實乃惡貫滿盈之輩。
早些年三人作惡之時,他還曾出手教訓(xùn)過這三人。
因這三人十分陰毒狡猾,終是從他的手底下逃脫了。
若是被別人誤會羞辱便也罷了,偏偏被這樣的人譏諷。
多日以來壓抑的怒火,正好想要得到釋放。
他緊了緊寬袍之下的長劍,冷冷的挑了挑眉。
就在這時,背后傳來一陣大笑。
“呵呵呵……哈哈……咳咳!”
許是笑得太過,所以咳了起來。
背后到底是何人?
關(guān)韶心中也很好奇,但是他不能回頭。
只要他一回頭,前后之人必會同時出手。
他便是再厲害,也定會失去出手的先機。
“咳咳——”
老頭兒似乎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整個人抱著拐杖猛烈的咳嗽著。
五臟六腑,仿佛都要被咳出來了。
圓咕隆咚的那人,名喚尤老三,乃是湘西三怪中最為沉不住氣的。
被那咳嗽聲吵得有些煩了,沖著他罵道。
“一個快要死的老頭兒,出來湊什么熱鬧!”
另外二人,則是密切注視,關(guān)韶的一舉一動。
“哪里來的狗叫,吵得老頭兒,煩躁得很!”
老頭兒看似虛弱,可說起話來卻十分的利索。
只是說完之后,又抱著拐杖喘個不停。
“你罵誰!”尤老三氣得雙目圓睜。
按照以往的脾氣,他手中的長鞭早已揮出。
但此時中間隔著關(guān)韶,他不能貿(mào)然出手。
“哈哈哈……”老頭精銳的目光,直望著尤老三發(fā)笑。
“你!”尤老三哪里還能忍住,正欲出手。
手拿大刀的老大張懷,卻攔著他,沖那老頭冷冷的道:“閣下可是這姓關(guān)的朋友?”
老頭兒搖了搖頭。
張懷又道:“我們兄弟,與這廝有舊賬要算,還望朋友行個方便。”
老頭又搖了搖頭,暗黃色的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
張懷面色一沉:“那閣下何意?”
尤老三道:“老大,這人明顯就是找茬的,你讓我……”
“住口?!敝鞈训吐暫浅庵?。
他看得出這老頭功夫不弱,若他們兄弟三人,聯(lián)合對付他的話。
就算不是對手,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可此時中間還有一個關(guān)韶。
老二赫連勝也低聲道:“老三,不要誤了正事?!?/p>
尤老三這才冷靜下來,緘口不語。
朱懷沖那老頭兒拱了拱手,道:“如有冒犯,煩請前輩見諒?!?/p>
“我們兄弟,只想找這姓關(guān)的麻煩,并不想與前輩為敵。”
老頭兒冷笑道:“冒犯老夫的人,向來只有死路一條!”
朱懷幾乎咬著牙道:“這么說,你是幫定了姓關(guān)的?”
老頭兒依舊一臉病容,冷笑道:“他是老夫要殺的人,旁人動不得!”
朱懷心中暗悔,早知道目的一樣,他們兄弟又何必去招惹這老頭兒?
靜靜的站在一旁,坐收漁翁之利便好了。
不覺放低姿態(tài),誠懇的道:“既然前輩與我等目的相同,那我們兄弟,自覺退在一旁觀戰(zhàn),便是了……”
老頭兒又豈會不知道,這些人心中打的什么主意?
冷道:“老夫說過,冒犯老夫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他要死,你們也一定要死!”
朱懷面色一沉,看來他們與這老頭兒的事,幾乎沒有什么轉(zhuǎn)機了。
既然避無可避,那他們湘西三怪,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呵!”
朱懷輕喝一聲,旋即,整個人疾風(fēng)般閃過。
與此同時,尤老三肥胖的身體,如飛燕掠起。
赫連勝也絲毫不落下風(fēng),帶著一對兒大銅錘,卻如兩手空空一般輕松。
沒想到幾年時間,這三人的武功,居然精進這么多。
關(guān)韶依舊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的動作,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朱懷和尤老三兩人,一左一右避開關(guān)韶,直擊那老頭兒。
身形之快,刀聲嚯嚯,招式凌厲,直削那老頭腰間。
長鞭咻咻,如靈蛇般狠辣,直攻老頭兒脖頸。
外加一對兒大銅錘當(dāng)頭襲來。
那老頭卻依舊從容,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眼看三種兵器同時落下,那老頭兒無論如何,都避不開時。
只見他整個人抱著那根拐杖,那拐杖似乎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嵌入了青石地板之中。
老頭兒抱著拐杖,左搖右晃的。
張懷的刀,尤老三的鞭,赫連勝的銅錘,連老頭兒的衣角,都沾不到。
心中暗暗稱奇,也難怪他這般囂張。
“叮鈴鈴……叮鈴鈴……”
隨著老頭兒的動作,拐杖上的鈴鐺,響個不停。
聲音也越來越急促刺耳。
那聲音好似從地底下鉆出來,又好像是很遠(yuǎn)的地方飄來的。
一時難以辨別。
聽到那鈴聲,原本還斗志昂揚的湘西三怪,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紛紛垂下手中的兵器,耷拉著腦袋,走到老者面前,站成整齊的一排。
老頭兒看似不經(jīng)意地,拔起那入地三分的拐杖,笑了笑。
“還以為你們厲害,不過如此!與其被旁人宰殺,還不如自己死了,還能留個全尸?!?/p>
湘西三怪齊刷刷,點了點頭,說:“是。”
老頭兒又笑了笑,道:“那還不自我了斷?”
“是?!?/p>
湘西三怪頓時,揚起手中的兵器,用自己的兵器,了結(jié)了自己的性命。
血順著青石地縫隙,緩緩流到關(guān)韶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