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清不愧是列登的貼身AI，果然所言非虛。
列登當晚就回來了，看起來也并沒有受傷。
只是他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了，外面的天色都已經(jīng)蒙蒙亮了。
列登回來的時候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小人魚的好夢。
魚缸的背光已經(jīng)關(guān)了，幾個小時前，在家門口迎接檸路的津清發(fā)消息給他說小人魚已經(jīng)睡著了。
為了避免吵到檸路睡覺，他在飛行器上就把輕甲換了下來，到門口還把鞋給脫了拎在手里，還特意吩咐津清今晚不要開燈迎接他，頗有一種在自己家門口做賊的感覺。
他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直到小人魚充滿怨念的聲音從魚缸所在的方向響起。
列登回頭看魚缸，昏暗的房間里，一雙亮晶晶的小魚眼在閃閃發(fā)光的盯著自己。
“嘰呀……”
這個聲音，還在生氣呢。
“檸路，你怎么還沒睡？”
列登湊到魚缸邊，沒有打開過強的魚缸背光，而是摁亮了手腕上的終端，借著那點幽幽的藍光看著檸路。
“是我吵醒你了嗎？”
檸路上半身趴在魚缸邊的平臺上，一邊揉眼睛一邊打哈欠，沖著列登伸出手。
“嘰……”來，給我看看精神海怎么樣了。
“乖，明早再帶你玩，有驚喜給你。”
拒絕無效，檸路尾巴一卷，繞住了列登手腕，緊緊抱住他的手指頭，長長的尾巴纏得緊緊的，翻露出柔韌的腰線來。
“檸路……我要換衣服。”
檸路看破了他的計謀，緊緊纏住，就是不動。
長長的尾巴軟綿綿的掃過手腕，癢癢的。
列登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認輸，抓著纏了滿手的小魚上了樓，把檸路放在昨天床頭上的魚缸里。
這次檸路倒是很乖巧的攀了下來。
“嘰！”檸路指了指床，試圖制止又想離開臥室的列登。
“我去洗個澡，很快。”
檸路剛剛已經(jīng)睡過一會兒了，補回了一些精神。
列登回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睡衣。
他今天又動用了精神力，和巡邏隊一起斬殺了那只蟲族大君。
不過最后一刀是任希下的手，他只是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調(diào)虎離山，方便隊員們沖破蟲繭解救出人質(zhì)罷了。
但即使如此今天他的頭也還是有點痛，似乎比平時還更痛了。
列登揉捏著眉心，打開了白天何琳給他的那個盒子，從里面取出一支止痛針劑，裝進金屬注射器里。
口服的止痛藥對這種疼痛已經(jīng)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只有打了止痛他才能睡得著，否則他就會一連好幾天都睜著眼睛，陷入長久的失眠與暴躁的惡性螺旋中，不僅無法重返戰(zhàn)場，甚至連教職都無法承擔。
“嘰！”
檸路抓住針劑的尾端，不讓列登繼續(xù)按下去。
“檸路，乖?！?/p>
“嘰！”檸路拍了拍胸脯，極力毛遂自薦。
檸路我啊，可比止痛劑好用多了哦。
“你是想說？”
檸路指了指枕頭。
列登看著突然充滿自信的小人魚，想了想，還是放下了針劑。
只是一晚而已，試一試吧。
大不了明晚再打針。
這才對嘛。
檸路閉上眼，潛入了列登的精神海。
這次戰(zhàn)斗果然給這片本來就狀況不佳的精神海帶來了負面影響，大約有一多半的精神氣泡破掉了，這些重獲自由的污染核給精神海帶來了更嚴重的污染。
好在被這次震蕩影響到的污染核大多位于精神海外側(cè)。
靠近內(nèi)側(cè)的氣泡存活了一部分，被這一小半氣泡包裹的污染核此時已經(jīng)縮小了不少。
檸路將更多的精神力輸進去，將破碎的氣泡補好。
原本擠占了大部分海域的污染變小了，通向精神核的道路被打通了。
憑著精神力小魚嬌小的身體，可以靈巧的躲開氣泡之間的空隙，靈活的靠近精神核。
檸路勇往直前，游到了靠近精神核的位置。
“！”
這顆精神核顏色十分晦暗，呈現(xiàn)一種極為壓抑的蒼灰色，圓球的上半段還有一處不斷流出清液的凄慘破口。
正常的精神核會根據(jù)主人的情緒反饋出不同的色彩，開心時是色彩明艷的暖色調(diào)，低落時則是冷寂的冷色調(diào)。
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如此暗淡，一個有生命力的活人的精神核應該是閃閃發(fā)光，充滿活力，即使情緒不好，也會向外放射能量的。
只有死人的精神海才會如此蒼白。
列登還這么年輕，為什么精神海會變成這樣？看起來簡直像是染上了什么侵蝕精神海的慢性疾病一樣。
一般人要是精神海被污染成這樣，早就死了。
這樣的精神海憑現(xiàn)在幼年期的他可治不好。
但是檸路不會輕易放棄。
雖然列登的精神海沉疴甚重，但他也不是普通的小魚。
他可是重生過一次，積累了兩世精神海治療經(jīng)驗的超級小魚檸路。
小小的魚兒卷起尾巴，滋溜一下鉆進了精神核的破口處，用自己的身體堵住了這處破口。
銀色的小魚微微發(fā)出熒光，包裹住了這處傷口，試圖施予溫柔的治愈。
誰知這灰白的精神核卻比看上去更加敏感，在被外來精神力觸及時，整個精神海都猛得震動起來。
“嘰！”檸路驚慌失措，用力甩著尾巴，試圖從精神核中脫離。
但身后的精神核卻傳來了一股漩渦般強大的吸力，他根本無法脫離。
無助的小魚被狠狠的吸入了混亂的精神力漩渦中，連帶著本體意識都陷入了眩暈。
還沒睜開眼睛，檸路就敏銳的感覺到了包裹自己的水體很臟。
檸路下意識的掙動身體，卻只聽見當啷當啷的鐵鏈聲響。
津清忘記換水了嗎？
不對，列登家的魚缸是全自動換水的。
如此多的青苔和異物，簡直比銷售缸里的水還要臟。
這是？
檸路難以置信的審視自己，他不知何時變回了成年體，長發(fā)一直垂到腰際，脖子和手臂上都拴著沉重的鎖鏈。
這樣子，簡直就像是上輩子……
一條散發(fā)著異味的魚落到檸路面前。
檸路難以置信的從自己趴伏的石頭上直起身。
歐泊色的長發(fā)像一團夢幻的煙霧一般飄散在墨綠色的水中，絢爛的尾鰭也隨著水族缸的造浪緩緩飄動。
“媽媽，這條美人魚好漂亮哦，我可以帶他回家嗎？”一個穿著考究的小少年坐在他同樣穿著考究的媽媽懷里，對著水族缸里的檸路指指點點。
“美人魚就是很漂亮，不過這條不可以買呢，它犯了不能饒恕的罪行，冒犯了皇帝，余生都得在這里贖罪?！蹦赣H憐愛的摸了摸滿臉失望的小少年的頭：“沒關(guān)系，你以后一定會有一條比它乖得多厲害得多的小魚?！?/p>
“也是，它怎么都不動，太無聊了?！?/p>
旁邊的工作人員適時的推銷：“公爵家的公子能喜歡它是它的福氣，公子您喜歡的話可以給它喂條魚。”
“那就喂吧?！?/p>
少年從母親懷里跳到地上，對著玻璃指指點點。
“喂，人魚，本公子賞你魚了，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