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特级免费观看中文字幕,国产免费永久视频观看,日本免费亚洲午夜,99思思在线ww精品

    1. <p id="rx6vx"><pre id="rx6vx"><optgroup id="rx6vx"></optgroup></pre></p><source id="rx6vx"><ins id="rx6vx"></ins></source>

      <p id="rx6vx"><ins id="rx6vx"></ins></p>
      <td id="rx6vx"><ins id="rx6vx"><label id="rx6vx"></label></ins></td>
        1. 精選章節(jié)

          >>> 戳我直接看全本<<<<

          靖安王蕭徹娶我三年,始終冷眼相待。只因他心中藏著一位救他性命的醫(yī)女。他不知,

          那夜雨幕中背他三十里求醫(yī)的人是我。更不知,他書房中日夜研讀的兵書批注出自誰手。

          我摘下王妃玉簪,留下和離書。“王爺,白月光回來了,我這替身該退場了。

          ”蕭徹撕碎和離書冷笑:“你連替身都不配?!敝钡剿匆娢伊粼跁康氖指?。

          那字跡與他珍藏的戰(zhàn)場知己“無名先生”如出一轍。他瘋了一樣沖進(jìn)暴雨,

          卻只拾到我遺落的醫(yī)典。扉頁寫著:“愿君此去無傷,歲歲安康。

          ”---1 1 雨夜離殤深秋的夜雨,冷得刺骨。

          豆大的雨點(diǎn)狠狠砸在靖安王府的琉璃瓦上,碎裂成一片令人心頭發(fā)緊的嘈雜。

          這聲音鉆透重重朱門錦帷,直直撞進(jìn)正院西暖閣里,悶得人喘不過氣。燭火不安地跳躍著,

          在沈知意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投下深深淺淺、搖搖晃晃的影子。

          她面前那張光可鑒人的紫檀木案幾上,

          靜靜地躺著兩份東西:一份是早已墨跡干透的“和離書”,字字清晰;另一份,

          則是那支象征靖安王妃無上尊榮的九尾銜珠赤金鳳簪,在昏黃的光線下,

          依舊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華彩。三年了。整整一千多個日夜的晨昏定省,冷暖自知,

          都濃縮在這兩樣?xùn)|西里,沉甸甸的,壓得她指尖冰涼。

          “王妃……”貼身丫鬟素心捧著一件厚實(shí)的素錦披風(fēng),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眼圈紅得厲害,

          “雨太大了,天又這般黑冷,您…您就不能等天亮了再……”話沒說完,

          眼淚就斷了線似的滾下來,砸在冰涼的地磚上。沈知意沒回頭,

          目光像是穿透了窗紙上那一片模糊的、被雨水肆意涂抹的水痕,望向王府深處,

          那個她從未被允許靠近的書房方向。那里,此刻想必?zé)艋鹜鳌?/p>

          她甚至能清晰地勾勒出蕭徹的模樣——他定是端坐在那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后,劍眉微蹙,

          薄唇緊抿,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正緩緩摩挲著書頁上娟秀工整的批注字跡。

          那是他視若珍寶的“無名先生”的手筆,一個在千里之外的戰(zhàn)場上,

          與他神交已久、引為畢生知己的奇人。也是他心里,

          那個救過他性命、如今又化身智慧化身的神秘女子。一絲極淡、極苦的笑意,

          終于在她干裂的唇角洇開,無聲無息?!八匦模彼穆曇艉茌p,被窗外的雨聲輕易吞沒,

          卻又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你看,這雨下得多好。正好……洗一洗這三年的灰塵。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鳳簪上冰冷的金鳳羽翼,那觸感,

          一如蕭徹偶爾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疏離,審視,從未有過暖意。她曾多么愚蠢地以為,

          只要守著這個王妃的位置,守著這偌大王府的方寸之地,替他打理好一切,

          總能等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天。直到三日前。

          那個據(jù)說與蕭徹心中“白月光”眉眼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被蕭徹的貼身侍衛(wèi)親自護(hù)送著,

          堂而皇之地住進(jìn)了王府東面那座最精致、最靠近書房的“擷芳院”。那女子一身素雅衣裙,

          弱柳扶風(fēng),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一種怯生生的、惹人憐惜的嬌柔。蕭徹看向那女子的眼神,

          是她沈知意從未得到過的專注與溫和,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探尋。那一刻,

          沈知意才真正明白。原來她這三年的存在,從頭到尾,

          都只是一個拙劣的、供人緬懷的替代品。而如今,正主歸位,她這個贗品,

          連留在臺上礙眼的資格都沒有了。心口深處,某個地方,

          像是被這冰冷的秋雨徹底浸透、凍結(jié),然后無聲地碎裂開來。沒有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疼,

          只有一種空茫到極致的冷,絲絲縷縷地纏繞上來?!白甙?。”沈知意終于收回目光,

          不再看那簪子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塊毫無意義的頑石。她拿起案上那份薄薄的和離書,

          指尖用力,紙張發(fā)出輕微的脆響。素心慌忙將披風(fēng)抖開,

          裹住她單薄得似乎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的身體。主仆二人,

          只帶著兩個早已收拾好的、不大的包袱,悄無聲息地推開暖閣沉重的雕花木門。

          寒風(fēng)裹挾著冰涼的雨絲,瞬間撲了滿臉,激得人一個哆嗦。沈知意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

          決然地踏入廊下那片深沉的、被雨水浸泡的黑暗里。王府的回廊深且長,

          懸掛的宮燈在風(fēng)雨中飄搖不定,投下幢幢鬼影。值夜的下人遠(yuǎn)遠(yuǎn)看見她們,

          都驚愕地瞪大了眼,卻懾于王妃平日里雖不得寵但積威猶在,竟無一人敢上前詢問,

          更無人敢阻攔,只眼睜睜看著那素色的身影,一步一步,

          堅定地消失在通往王府側(cè)門的風(fēng)雨長廊盡頭。雨幕如織,徹底吞沒了她們離去的背影。

          寅時三刻,靖安王府那兩扇沉重的鑲銅釘朱漆大門被數(shù)騎快馬粗暴地撞開,

          馬蹄鐵踏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發(fā)出刺耳的金石交擊之聲,瞬間撕裂了雨夜的死寂。

          蕭徹翻身下馬,墨色的大氅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壓在他寬闊的肩背上,

          邊緣還在不斷往下淌著渾濁的水線。他剛從城外軍營連夜趕回,

          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和一絲被軍務(wù)煩擾的郁躁。玄色的軟底皮靴踏過門內(nèi)積水,

          濺起一片水花。王府總管趙德全早已得了門房急報,連滾帶爬地迎了出來,

          臉色在檐下?lián)u晃的燈籠光里,白得像紙。“王爺!您可回來了!

          ”趙德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噗通一聲跪在冰冷的水洼里,

          濺起的泥點(diǎn)沾污了他簇新的袍角,“王妃…王妃她……”蕭徹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

          徑直往里走,聞言只是眉頭習(xí)慣性地一蹙,語氣里是不加掩飾的淡漠與不耐:“她又怎么了?

          ” 這三年,沈知意這個名字,在他口中喚起的情緒,大抵只有不耐。

          無非又是些女人家的瑣碎煩心事,或是又用了什么拙劣的手段,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趙德全的頭垂得更低,幾乎要埋進(jìn)積水里,聲音帶著哭腔:“王妃…王妃留下書信和鳳簪,

          帶著貼身丫鬟素心…走了!是、是從西側(cè)門冒雨走的!走了快一個時辰了!”“走了?

          ”蕭徹的腳步猛地釘在原地。他霍然轉(zhuǎn)身,動作帶起一陣?yán)滹L(fēng),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

          那雙深邃銳利的鷹眸,此刻清晰地映著檐下跳動的燈火,

          里面先是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捕捉的錯愕,隨即被濃重的嘲諷和冰冷的慍怒覆蓋。

          他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其荒謬的笑話,薄唇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她能走去哪里?沈家?

          ”趙德全渾身篩糠似的抖:“老奴…老奴不知!

          王妃只留下了這個……”他哆哆嗦嗦地從懷里掏出一份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素箋,

          雙手高舉過頭頂,遞到蕭徹面前。紙張邊緣已經(jīng)被他緊張的汗水濡濕了一小片。

          蕭徹一把奪過。素箋入手微涼,

          上面是沈知意那一手他熟悉至極、清麗工整卻從未入過他眼的簪花小楷。

          只寥寥數(shù)語:“王爺敬啟:蒙君三載冷眼,妾心已知?dú)w處。舊人既歸,明珠在側(cè),

          妾自當(dāng)避位遠(yuǎn)引,不敢再污尊目。此去山高水長,愿君與心之所念,歲歲常歡,朝朝如愿。

          王妃玉簪奉還,從此兩清,各不相干。沈知意 拜別”字字清晰,句句平靜,

          卻像淬了冰的針,密密麻麻扎進(jìn)蕭徹的眼底。尤其是那句“舊人既歸,明珠在側(cè)”,

          刺得他瞳孔驟然一縮。她竟敢!竟敢如此直白地挑破他對擷芳院那位的特殊!

          誰給她的膽子窺探他的心思?又是誰給她的勇氣,妄自揣測他的決定,

          自作主張留下這所謂的“和離書”?一股邪火猛地從心底竄起,燒得他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她沈知意算什么東西?一個頂著王妃名頭的擺設(shè),

          一個連他救命恩人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庸脂俗粉!替身?她連當(dāng)替身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是占著個位置,如今竟敢以退為進(jìn),用這種決絕的姿態(tài)來要挾他?“兩清?各不相干?

          ”蕭徹從齒縫里擠出這幾個字,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裹挾著雷霆之怒。

          他攥著那薄薄的信紙,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手背上青筋虬結(jié)。下一瞬,

          只聽“嗤啦——嗤啦——”幾聲刺耳的裂帛之音,那份字字“平靜”的和離書,

          在他掌中被狂暴地撕扯、揉捏,瞬間化作無數(shù)紛飛的白色碎片,如同被蹂躪的蝶,

          混著冰冷的雨水,無力地飄落在腳下泥濘的石板上?!吧蛑?!”蕭徹低吼出聲,

          胸膛劇烈起伏,墨色的大氅在夜風(fēng)中獵獵作響,整個人如同被激怒的兇獸,

          散發(fā)出駭人的戾氣,“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休想踏出王府一步!休想!”他猛地抬頭,

          目光如淬毒的利箭射向跪在地上抖成一團(tuán)的趙德全,聲音冰寒刺骨:“給本王找!立刻!

          封鎖所有城門!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給本王抓回來!

          ” 滔天的怒火和一種被冒犯權(quán)威的震怒,

          瞬間淹沒了那一閃而逝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異樣心悸。趙德全連滾帶爬地應(yīng)聲:“是!

          是!老奴這就去!這就派人封鎖城門!” 連傘都顧不得拿,連滾帶爬地沖向雨幕深處,

          嘶聲呼喝著侍衛(wèi)。蕭徹看也不看地上狼藉的紙屑,裹挾著一身冰冷的怒意和濕重的寒氣,

          大步流星地朝著王府深處,他日常處理軍政要務(wù)的書房走去。

          靴底重重踏過那些寫著“兩清”、“各不相干”的碎紙,

          如同踐踏著那個膽敢忤逆他意志的女人最后一點(diǎn)尊嚴(yán)。他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用書房里那些浩如煙海的兵書戰(zhàn)策,用“無名先生”那洞悉戰(zhàn)場玄機(jī)的睿智批注,

          壓下心頭這股莫名而洶涌的煩躁。沉重的書房門被他一掌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

          他反手甩上門,隔絕了外面凄風(fēng)苦雨的世界。書房內(nèi)燭火通明,

          溫暖干燥的空氣里彌漫著熟悉的墨香和紙張的味道,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了一絲。

          他煩躁地扯下濕透的大氅,隨手扔在旁邊的紫檀木花架上,大步走向那張寬大的書案。

          目光習(xí)慣性地,先投向書案一角。那里,

          本該端端正正擺放著一只素雅的青玉筆洗——那是沈知意的東西,

          據(jù)說是她嫁妝里帶來的玩意兒。他總是嫌它礙眼,

          嫌它破壞了書案上屬于他的、冷硬鐵血的氣息。以往每次進(jìn)書房,第一眼看見它,

          總會讓他心頭涌起一絲莫名的不快??纱丝獭莻€位置,空了。光滑的紫檀木案面上,

          只留下一個淺淺的、被常年放置壓出的圓形印痕,像一個突兀的傷疤,

          刺眼地提醒著那件東西的存在,以及……它的消失。蕭徹的腳步,

          第一次在這屬于他的絕對領(lǐng)域里,頓住了。他盯著那片空出來的地方,

          濃黑的劍眉一點(diǎn)點(diǎn)擰緊,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

          心頭那股剛剛被兵書勾起的、屬于“無名先生”的寧靜智慧,

          瞬間被一種更加強(qiáng)烈的、難以言喻的煩躁取代。他煩躁地移開目光,

          試圖忽略那片礙眼的空白,視線掃過書案。案頭堆積如山的軍報奏章,

          依舊被整3理得一絲不茍,分門別類,重要的放在最上面,邊角都壓得平平整整。

          這并非他親衛(wèi)的手筆,而是沈知意三年如一日、沉默的“本分”。

          他厭惡這種無孔不入的“侵入”,卻又早已習(xí)慣了這種井井有條的便利。他冷著臉,

          隨手拿起最上面一份關(guān)于北境馬場糧草調(diào)度的急報翻開。目光落在上面,卻猛地凝滯!

          急報的空白邊緣處,赫然有幾行朱砂小楷批注。那字跡……清逸剛勁,力透紙背,

          轉(zhuǎn)折處帶著一種熟悉的、金鉤鐵劃般的銳利鋒芒,如沙場點(diǎn)兵,

          透著一股洞穿迷霧、直指要害的冷靜與犀利!這絕不是他手下任何一個幕僚的字!

          這字跡……這字跡分明是……蕭徹的呼吸,在剎那間徹底停滯。他像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

          高大的身軀瞬間僵硬如石雕,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凍結(jié),又在下個瞬間瘋狂地逆流沖上頭頂,

          撞擊得耳膜嗡嗡作響。他猛地丟開那份急報,如同被燙到一般,

          手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他失態(tài)地?fù)涞綍盖埃?/p>

          雙手近乎粗暴地在一摞摞厚重的兵書戰(zhàn)策中翻找。那些書,

          每一本都曾被“無名先生”批注過,是他最珍貴的珍藏?!段浣?jīng)總要》……找到了!

          他顫抖著手,幾乎是搶一般抓起那本翻得卷了邊的厚冊子,嘩啦啦急速翻動。

          熟悉的、帶著戰(zhàn)場硝煙氣息的批注字跡躍入眼簾,與他剛剛在急報空白處看到的朱砂小楷,

          在眼前瘋狂地重疊、交錯、對比……一模一樣!不!不止是形似!那份神韻,

          那份運(yùn)筆間蘊(yùn)含的殺伐決斷與運(yùn)籌帷幄的磅礴氣魄,

          那份力透紙背、仿佛能聽到金戈鐵馬之聲的鋒芒……完全出自同一人之手!“轟隆——!

          ”窗外一道慘白的電光撕裂墨黑的夜空,緊隨其后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

          仿佛就劈在書房頂上。慘白的光芒透過窗欞,

          瞬間照亮了蕭徹那張英俊絕倫、此刻卻血色盡褪、只剩下駭然與無邊震動的臉。

          他死死盯著兵書上的字,又猛地低頭看向那份被丟開的急報邊緣的朱批,

          巨大的、打敗性的認(rèn)知如同滔天巨浪,將他徹底淹沒,沖垮了他所有堅固的認(rèn)知堤壩。

          無名先生……那個在遙遠(yuǎn)的北境戰(zhàn)場,與他隔空神交,于尸山血海中以字跡引為知己,

          的“無名先生”……竟然……竟然是一直被他棄若敝履、冷眼相待了三年的王妃——沈知意?

          !“呃……”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不受控制地從蕭徹緊咬的牙關(guān)中溢出。

          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像是承受不住這驚濤駭浪般真相的重?fù)?,踉蹌著向后倒退一步?/p>

          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堅硬的書架之上。沉重的書架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呻吟,

          幾卷書冊嘩啦啦掉落在地,如同他此刻轟然倒塌的世界觀。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一個深閨婦人,一個只會打理王府、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的沈知意,

          個在字里行間指點(diǎn)江山、揮斥方遒、洞悉他每一個戰(zhàn)略意圖甚至能預(yù)判敵情的“無名先生”?

          那個在他重傷昏迷、命懸一線時,

          …那個他尋覓多年、奉為心底唯一暖色與執(zhí)念的女子……無數(shù)被刻意忽略、刻意扭曲的畫面,

          此刻如同解開了封印的洪水猛獸,咆哮著沖入他的腦海,帶著尖銳的諷刺,

          狠狠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他重傷初愈,意識模糊時,

          曾聞到過一縷極淡的、帶著苦澀藥香的清冽氣息,縈繞在鼻端。而沈知意嫁入王府后,

          她的身上,似乎總帶著若有似無的、類似的氣息。他只當(dāng)那是她熏的香料,廉價,

          且令人厭煩。他書房里那些浩如煙海的兵書,有些艱深晦澀之處,

          連他麾下最得力的幕僚都需苦思冥想,而“無名先生”的批注總能一語中的。

          他曾無數(shù)次對著那些批注贊嘆不已,卻從未想過,

          那個為他整理書房、連碰一下這些書都要被他冷眼呵斥的女人,是否也曾在整理時,

          目光掠過那些字跡,心中作何感想?還有那盆擺在書房窗邊、幾乎被他遺忘的素心蘭。

          在無人照料的三年里,它竟然從未枯萎,反而年年如期綻放,幽香清遠(yuǎn)。

          他一直以為是下人盡責(zé)……此刻才驚覺,王府的花匠,從不被允許靠近他的書房重地!

          那照料它的人……“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蕭徹猛地抬手捂住嘴,

          指縫間溢出刺目的鮮紅。

          書架、書案、兵書上熟悉的字跡、急報邊緣那刺目的朱批——都在劇烈地旋轉(zhuǎn)、扭曲、變形。

          那抹猩紅,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被震驚和悔恨瞬間攫住的心上。原來,

          他視若神明的知己,他苦苦追尋的恩人,他一直踐踏在塵埃里的女人……竟是同一個人!

          他一直捧著魚目當(dāng)明珠,卻將真正的稀世珍寶,棄如敝履,親手推入了這無邊的風(fēng)雨寒夜!

          “沈知意——!”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嘶吼,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

          猛地從蕭徹胸腔里爆發(fā)出來,帶著毀天滅地的悔恨與恐慌,瞬間穿透了書房的厚墻,

          蓋過了窗外傾盆的暴雨和滾滾的雷鳴!他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猛地轉(zhuǎn)身,雙目赤紅,

          帶著一種毀天滅地的瘋狂,朝著書房大門撞去!“王爺!王爺您要去哪?!

          ”被驚雷和嘶吼聲引來的侍衛(wèi)長秦川剛沖到門口,差點(diǎn)被狂沖出來的蕭徹撞飛。

          蕭徹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見任何人。他眼中只剩下外面瓢潑的、無邊的黑暗雨幕。

          沈知意那單薄的身影,她離去時決然的背影,

          她批注兵書時可能就坐在這書案前沉靜的側(cè)臉……無數(shù)個畫面瘋狂地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

          悔恨和一種滅頂?shù)目謶?,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纏住了他的心臟,越收越緊,讓他窒息。

          他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秦川,力道之大,讓這個沙場悍將都蹬蹬蹬連退數(shù)步才穩(wěn)住身形。

          蕭徹如同離弦的箭,更似撲火的飛蛾,

          一頭扎進(jìn)了書房外那片冰冷刺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滂沱暴雨之中!“王爺!雨太大了!

          危險!”秦川和幾個驚醒的侍衛(wèi)魂飛魄散,抓起旁邊的油紙傘就追了出去。晚了。

          蕭徹的身影已經(jīng)徹底融入那片狂暴的雨簾。冰冷的雨水瞬間將他從頭澆透,

          昂貴的錦袍緊貼在身上,沉重冰冷,卻遠(yuǎn)不及他心頭那滅頂?shù)暮狻K癔偭艘粯樱?/p>

          朝著王府西側(cè)門的方向狂奔。那是她離去的方向!雨水模糊了視線,

          腳下濕滑的青石板幾次讓他踉蹌,冰冷的雨水嗆進(jìn)口鼻,他卻渾然不覺,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燃燒、嘶吼——找到她!必須找到她!立刻!馬上!

          王府西側(cè)門洞開著,幽深得像一張吞噬光線的巨口。門外的長巷空無一人,

          只有雨水在石板路上肆意奔流,匯成渾濁的溪澗。巷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一點(diǎn)微弱的、被雨水浸泡得變了形的白色,刺痛了蕭徹赤紅的雙眼。他幾乎是撲了過去,

          膝蓋重重砸在冰冷濕滑的石板上,泥水四濺。他顫抖著伸出手,不顧骯臟的泥濘,

          死死攥住那本幾乎被雨水泡爛的書冊。是一本醫(yī)書。封面早已模糊不清,

          紙張濕透粘連在一起,脆弱得一碰即碎。他不敢用力,只能用指尖,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令人心碎的顫抖,小心翼翼地,一點(diǎn)點(diǎn)地,

          試圖分開那被雨水泡軟、緊緊黏連在一起的扉頁。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匯成小溪,

          滴落在書頁上,和原本的雨水混在一起。指尖的顫抖越來越劇烈,

          每一次細(xì)微的動作都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終于,扉頁被艱難地掀開了一角。

          一行熟悉的、清麗工整的簪花小楷,被雨水浸染得有些模糊,

          卻依舊清晰地烙印在發(fā)黃的紙張上,也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進(jìn)了蕭徹的眼底、心底:“愿君此去無傷,歲歲安康?!甭淇钐帥]有名字,

          只有一個簡單的日期——天啟十七年,九月初三。天啟十七年,九月初三!

          蕭徹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凍結(jié)!那是三年前,

          他奉旨出征北狄、大軍開拔前夜的日子!這本醫(yī)書……是她在那時,懷著怎樣的心情,

          寫下的祝愿?是期盼?是擔(dān)憂?還是……訣別?“呃啊——?。?!”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

          如同心肝肺腑被生生撕裂,猛地從蕭徹胸腔里爆發(fā)出來,湮滅在震耳欲聾的雷雨聲中。

          他高大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猛地佝僂下去,額頭死死抵著冰冷骯臟的石板,

          攥著那本殘破醫(yī)書的手,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瀕臨斷裂的呻吟。

          溫?zé)岬囊后w混雜著冰冷的雨水,失控地涌出赤紅的眼眶。這聲嘶吼耗盡了蕭徹所有的力氣,

          他像一座被徹底抽去筋骨的山岳,轟然坍塌在冰冷的泥水里。昂貴的錦袍浸透了污濁的泥漿,

          緊貼著身體,刺骨的寒意卻遠(yuǎn)不及心口那被生生剜去一塊血肉的劇痛。

          雨水瘋狂地沖刷著他慘白的臉,沖刷著他緊攥著那本殘破醫(yī)書、指節(jié)青白凸起的手?!巴鯛敚?/p>

          ”緊隨而至的秦川和侍衛(wèi)們看到這一幕,駭?shù)没觑w魄散,慌忙沖上前想將他攙扶起來。

          “滾開!”一聲沙啞破碎、卻帶著野獸般兇狠的低吼從蕭徹喉間擠出。

          他猛地?fù)]開伸過來的手,力道之大,讓幾個訓(xùn)練有素的侍衛(wèi)都踉蹌后退。

          他依舊死死地匍匐在泥水里,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肩膀劇烈地聳動著,不是因為寒冷,

          而是那洶涌的、幾乎要將他溺斃的絕望與悔恨,正如同這漫天冰冷的雨水,

          無孔不入地將他淹沒。秦川等人僵在原地,

          看著他們心目中如同戰(zhàn)神般永遠(yuǎn)挺拔、永遠(yuǎn)掌控一切的王爺,

          此刻如同瀕死的困獸般蜷縮在泥濘里,心中翻江倒海,卻無人敢再上前一步。

          只有冰冷的雨水,無情地砸落,在寂靜的長巷里發(fā)出單調(diào)而沉重的回響。不知過了多久,

          仿佛一個世紀(jì)般漫長。蕭徹才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泥污,

          露出那雙布滿血絲、空洞得令人心悸的眼眸。他不再嘶吼,不再掙扎,

          只是死死地盯著手中那本被泥水浸透、字跡模糊的醫(yī)書扉頁。

          “歲歲安康……”他喃喃地重復(fù)著那四個字,聲音破碎得不成調(diào),

          每一個字都像在咀嚼著帶血的玻璃渣,

          “沈知意……你好狠的心……”你給了我世間最珍貴的救贖與知己,

          卻在我親手將這一切碾碎、將你推開后,才讓我看清這血淋淋的真相!你留下這四個字,

          究竟是祝福,還是對我這蠢貨最刻骨的諷刺?悔恨如同千萬根燒紅的鋼針,

          密密麻麻地刺穿著他的五臟六腑。他想起新婚之夜,他冰冷地挑開她的蓋頭,

          迎上那雙清澈卻帶著怯意的眼時,自己那毫不掩飾的審視與不耐。他想起這三年來,

          她默默為他打理王府,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而他回報的永遠(yuǎn)是視而不見和冰冷的背影。

          他想起書房里那盆被照料得極好的素心蘭,想起她偶爾欲言又止的眼神,

          想起自己一次次為了擷芳院那位“相似”的女子,

          對她流露出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與急切……原來,他所有的珍視,所有的追尋,

          都像一場天大的笑話,狠狠扇在自己的臉上!他捧著魚目當(dāng)珍珠,卻將真正的明月,

          棄于污泥之中,親手碾碎!一股前所未有的、滅頂般的恐慌,驟然攫住了蕭徹的心臟,

          比這冰冷的雨水更讓他渾身發(fā)冷。她走了!帶著被他徹底踐踏的尊嚴(yán)和一顆死寂的心,

          消失在這茫茫雨夜!她會去哪里?沈家?不,她留下那樣的信,以她的傲骨,

          絕不會回去自取其辱!“找……”蕭徹猛地抬起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住秦川,

          那眼神里的瘋狂和不顧一切,讓見慣了沙場生死的秦川都心頭一寒,“動用所有暗線!

          給本王查!查她離府后的去向!查她可能去的一切地方!江南……對!江南!

          ”他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沈知意的母族似乎有遠(yuǎn)親在江南,“立刻派人,

          快馬加鞭,封鎖所有通往江南的水陸要道!給本王一寸一寸地搜!

          活要見人……死……”那個字眼像一把燒紅的刀子卡在喉嚨,灼燒得他幾乎窒息,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鮮血混著泥水滲出,“……必須給本王活著帶回來!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偏執(zhí)的瘋狂。“是!屬下遵命!

          ”秦川心頭劇震,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刻領(lǐng)命,轉(zhuǎn)身沖入雨幕,呼喝著調(diào)派人手。

          王府的平靜被徹底打破,無數(shù)人影在暴雨中穿梭,

          馬蹄聲、呼喝聲、急促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蕭徹依舊跪在冰冷的泥水里,

          任由雨水沖刷。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稀世珍寶般,將懷中那本濕透的醫(yī)書緊緊護(hù)住,

          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捂熱它,盡管徒勞。他低下頭,

          貪婪而絕望地看著扉頁上那行模糊的字跡,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沈知意……你等我……無論天涯海角,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找到你!一個月后。江南,

          湖州府。一場纏綿的秋雨剛歇,空氣里彌漫著濕潤的草木氣息和淡淡的桂花甜香,

          與北地的肅殺蕭索截然不同。城西臨湖的“清漪園”內(nèi),景致更是清雅。亭臺樓閣依水而建,

          曲折的回廊下,一叢叢晚桂開得正盛,細(xì)碎的金黃色小花綴滿枝頭,香氣馥郁卻不甜膩。

          回廊深處,臨水的一座敞軒里,沈知意正憑欄而立。她穿著一身素凈的月白襦裙,

          外罩一件煙青色的薄紗褙子,烏發(fā)只用一根簡單的白玉簪松松挽起,幾縷碎發(fā)垂在頰邊,

          襯得她側(cè)臉清減了許多,卻更添了幾分洗盡鉛華的沉靜。

          比起一個月前逃離王府時的蒼白驚惶,此刻她的眉宇間雖仍有淡淡的倦意,眼神卻平和如水,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氨斫悖幇竞昧?,快趁熱喝了吧。

          ”一個穿著鵝黃衫子、眉眼靈動的少女端著黑漆托盤快步走來,正是沈知意的表妹,

          林府的小姐林晚。她將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放在軒內(nèi)的石桌上,看著沈知意依舊清瘦的身影,

          忍不住又念叨,“江南雖好,可這濕氣也重,你身子骨還沒養(yǎng)利索呢,湖邊風(fēng)大,

          快過來暖暖?!鄙蛑饴勓裕浇菑澠鹨荒O淡的、卻真切的笑意,轉(zhuǎn)過身來:“晚晚,

          我哪有那么嬌弱了。”她順從地走到石桌邊坐下,端起那碗濃黑的藥汁,眉頭都沒皺一下,

          小口小口地喝著。“還說呢,”林晚在她對面坐下,托著腮,大眼睛里滿是心疼,

          “剛來那會兒,夜里總是驚醒,還發(fā)著低熱,可把娘親嚇壞了。

          虧得溫家哥哥送來的那幾味珍貴藥材,才壓下去……唉,

          真不知道你在京城那三年……”她話說到一半,猛地意識到失言,趕緊捂住嘴,

          小心翼翼地覷著沈知意的臉色。沈知意握著藥碗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收緊了一下,

          隨即又緩緩松開。碗中深褐色的藥汁映著她平靜無波的眼眸。京城,靖安王府,

          蕭徹……那些名字,連同那些刺骨的寒冷和無盡的屈辱,仿佛已經(jīng)隔了千山萬水,

          遙遠(yuǎn)得像一場褪色的噩夢。她輕輕放下空了的藥碗,聲音平靜:“都過去了,晚晚。

          如今在這里,很好?!绷滞硪娝裆珶o異,才松了口氣,又恢復(fù)了活潑:“就是!

          咱們湖州多好!山清水秀,人杰地靈!溫家哥哥前兒個還問起你呢,

          說新得了些前朝的古琴譜殘卷,知道你精通此道,想邀你一同參詳參詳?!彼UQ?,

          帶著點(diǎn)促狹的笑意,“表姐,溫家哥哥對你可真是上心呢?!鄙蛑馕⑽⒋鬼?,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光滑的碗沿。溫子衍,湖州溫氏這一代的翹楚,書畫琴棋皆精,

          為人溫潤如玉,謙和有禮。自她投奔母族遠(yuǎn)親的林府以來,這位林府的世交之子,

          確實(shí)對她多有照拂。送藥,送書,邀她品茶賞畫,舉止有度,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讓人如沐春風(fēng)。這份細(xì)致與尊重,是她在過去三年里,從未體會過的?!皽毓友帕扛咧拢?/p>

          只是鑒賞琴譜,自然無妨?!彼瓚?yīng)道,語氣溫和卻疏離,并無半分旖旎之意。

          林晚正想再打趣兩句,忽然,敞軒外通往園門的曲折小徑上,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

          伴隨著林府管家林伯那帶著驚惶和阻攔的低聲:“這位公子!您不能硬闖!

          這里是林府內(nèi)宅花園!您要找誰也得容老奴通稟一聲??!”一個高大得極具壓迫感的身影,

          猛地闖入了敞軒內(nèi)兩人的視線!來人一身玄色錦袍,風(fēng)塵仆仆,衣袍下擺濺滿了泥點(diǎn),

          顯然經(jīng)過長途跋涉。他面容依舊英俊得驚心動魄,只是此刻憔悴得可怕,眼窩深陷,

          下頜布滿青色的胡茬,薄唇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那雙曾睥睨天下、冷冽如寒潭的眼眸,

          此刻布滿了駭人的血絲,里面翻滾著濃得化不開的疲憊、焦灼,還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瘋狂。

          他死死地盯著憑欄而坐、一身素凈的沈知意,仿佛要將她的身影烙印進(jìn)靈魂深處!正是蕭徹!

          他身后,緊跟著一臉焦急、試圖阻攔卻根本攔不住的秦川??諝猓谑拸仃J入的瞬間,

          徹底凝固了。桂花甜膩的香氣似乎都凍結(jié)在了冰冷的空氣中。沈知意端著藥碗的手指,

          猛地一顫。碗底與石桌發(fā)出清脆的一聲輕響。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迎上了那雙布滿血絲、死死攫住她的眼睛。沒有預(yù)料中的憤怒,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

          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死水般的平靜。

          平靜得……讓蕭徹那顆在煎熬與狂喜中劇烈跳動的心,驟然沉入了無底的冰窟。

          “知意……”蕭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帶著長途奔波的干裂和一種小心翼翼的、幾乎卑微的試探。他無視了旁邊的林晚,

          無視了一切,向前踉蹌了一步,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又僵在半空,

          仿佛怕驚擾了什么易碎的幻影,“我……終于找到你了?!鄙蛑忪o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伸出的、帶著細(xì)微顫抖的手,看著他眼中那濃烈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悔恨與痛苦。

          那眼神,她曾在夢中奢求過無數(shù)次??扇缃?,真的看到了,心底卻掀不起一絲波瀾。

          她輕輕地、極其緩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空藥碗,動作從容得像是在拂去一粒微塵。然后,

          她站起身,素色的裙裾在微涼的秋風(fēng)中輕輕拂動。她的目光掠過蕭徹伸出的手,

          掠過他布滿血絲的眼,最后落在他憔悴不堪的臉上,帶著一種全然陌生的、看路人的疏離。

          紅唇微啟,清冷平靜的嗓音,如同冰珠落玉盤,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氣里:“這位公子,

          怕是認(rèn)錯人了?!鄙蛑獾穆曇舨桓撸迩邈鲢?,如同檐角風(fēng)鈴,落在蕭徹耳中,

          卻比九天驚雷更震魂攝魄。敞軒里馥郁的桂花甜香瞬間凝固。蕭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指尖因長途奔波的疲憊和心底翻涌的驚濤而微微顫抖。他布滿血絲的瞳孔驟然收縮,

          死死鎖住那張清淺卻平靜的臉,試圖從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找出一絲偽裝的裂痕,

          一絲久別重逢的漣漪,哪怕是一絲怨恨也好。沒有。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片漠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平靜。平靜得像秋日無波的湖面,映不出任何倒影,

          也……映不出他蕭徹分毫?!罢J(rèn)錯人?”蕭徹的聲音像是被砂礫狠狠磨過,嘶啞破碎,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不可置信和一種瀕臨失控的恐慌,“沈知意!你看著我!

          你看看我是誰?!”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軀帶著濃重的壓迫感和風(fēng)塵仆仆的寒氣,

          瞬間逼近。那股獨(dú)屬于他的、混合著冷冽松香與鐵銹般氣息的侵略感,

          曾經(jīng)是沈知意午夜夢回時最深的恐懼與隱秘的奢望,此刻卻只讓她胃底泛起一陣冰冷的惡心。

          “放肆!”一聲清越的呵斥驟然響起。一直處于震驚中的林晚猛地站起身,張開雙臂,

          像只護(hù)崽的幼鳥,勇敢地?fù)踉诹松蛑馍砬?,隔開了蕭徹那幾乎要吞噬人的目光。

          小姑娘氣得臉頰通紅,大眼睛里燃燒著純粹的怒火:“哪里來的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

          竟敢擅闖私宅內(nèi)院,對我表姐無禮!林伯!林伯!快叫人!”她聲音又急又亮,

          在寂靜的敞軒里回蕩。被推搡到一邊的老管家林伯這才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沖過來,

          臉色煞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公…公子息怒!這位真的是我們表小姐,姓林!

          不是什么沈…沈姑娘!您真的認(rèn)錯了!求您快走吧,不然…不然老奴只好報官了!

          ”他一邊說,一邊拼命給秦川使眼色。秦川額上冷汗涔涔,硬著頭皮上前一步,

          試圖拉住蕭徹的手臂:“王爺…王爺您冷靜!王妃…林小姐她…她……”他語無倫次,

          看著沈知意那全然陌生的眼神,連他自己都開始動搖。

          眼前這個素衣淡妝、氣質(zhì)沉靜如水的女子,眉眼依稀是王妃的模樣,可那眼神,

          那周身的氣息,卻像換了一個人。那份從骨子里透出的疏離和平靜,絕不是偽裝?!皾L開!

          ”蕭徹猛地?fù)]臂,力道之大,帶著一股戾氣,直接將秦川搡開幾步。

          他的目光依舊死死盯在沈知意身上,赤紅眼底翻涌著狂怒、受傷,

          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巨大的恐慌?!吧蛑?!你還在跟我賭氣是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錯了!是我有眼無珠!是我瞎了心!”他嘶吼著,聲音因為激動而扭曲,

          “跟我回去!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你要什么我都給你!這王妃之位永遠(yuǎn)是你的!

          擷芳院那個女人我立刻送走!我……”“這位公子,”沈知意終于再次開口,

          聲音依舊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怠,仿佛在聽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荒唐故事。

          她輕輕抬手,按住了氣得渾身發(fā)抖的林晚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目光淡淡地掃過蕭徹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寫滿痛苦與悔恨的俊臉,

          如同掃過廊下一片無關(guān)緊要的落葉?!澳愕墓适潞軇勇牐?/p>

          ”她的唇角甚至微微勾起一個極淺、極冷的弧度,帶著洞悉一切的悲憫和漠然,“只可惜,

          我姓林,單名一個‘意’字。生于江南,長于江南,從未踏足過北地京城,

          更不認(rèn)識什么靖安王,也不知曉什么王妃之位、擷芳院?!彼D了頓,眼神清澈而冰冷,

          如同寒潭映月,清晰地倒映著蕭徹此刻狼狽不堪的模樣,“公子執(zhí)念深重,怕是尋錯了人,

          也找錯了地方。還請自重,莫要在此糾纏,驚擾了舍下清凈?!泵恳粋€字,

          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精準(zhǔn)無比地扎在蕭徹的心口。生于江南?長于江南?從未踏足京城?

          不認(rèn)識靖安王?她竟然敢……她竟然敢如此徹底地否認(rèn)他們之間的一切!連同她自己!

          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shù)目只潘查g攫住了蕭徹的心臟,讓他幾乎窒息。

          他看著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種徹底的、冰冷的、無法逾越的距離。

          仿佛她真的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他只是一個無理取鬧的瘋子。

          “不…不可能……”蕭徹高大的身軀晃了晃,臉色慘白如金紙,嘴唇翕動著,

          卻發(fā)不出完整的聲音。他想上前抓住她,想搖晃她的肩膀,想質(zhì)問她怎么可以如此殘忍!

          可她那拒人千里的眼神,她護(hù)在身前那個小丫頭憤怒的目光,還有老管家驚懼的阻攔,

          免費(fèi)章節(jié)試讀完成,戳我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