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山占卜尋夫,錯把傻大個當(dāng)良人。真命天子越王遇刺,我舍命相救換來猜忌。
他靠我占卜奪皇位,我遭天譴吐血他假意心疼。登基那日,他笑著:“工具用盡,該丟了。
”彌留之際,傻大個提著染血的斧頭闖進(jìn)來。他笨拙地擦我嘴角的血:“別怕,他死了。
”原來鳳凰泣血簽,從來不是越王。1山風(fēng)帶著清冽的草木香,卷動了出塵素白的裙裾,
也撩起她面前攤開的簽筒里幾枚古樸的竹簽。指尖拂過微涼的簽身,
最終停在一支觸感迥異的簽子上——它溫潤如玉,帶著一絲幾乎要灼傷皮膚的熱度。
“鳳凰泣血?”她低聲念出簽文,黛眉微蹙。身后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
了悟師兄的聲音溫潤如玉:“塵緣動,劫數(shù)生。師妹,是時候下山了。
”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簽子上,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
下山的路蜿蜒在云霧繚繞的群山之間。山腳下,人間的喧囂如同渾濁的暖風(fēng)撲面而來。
集市上人聲鼎沸,各色面孔匆匆而過。出塵的目光帶著幾分茫然掃過人群,
那支鳳凰泣血簽的灼熱感似乎還在指尖縈繞,指引著縹緲的方向。突然,人群外圍一陣騷動,
伴隨著幾聲粗野的喝罵?!皾L開!臭傻子!擋著爺?shù)穆妨?!”“打死他?/p>
”出塵和了悟循聲望去。只見幾個兇神惡煞的潑皮正圍著一個身形異常高大的男子拳打腳踢。
那男子抱著頭,蜷縮著蹲在地上,像一頭笨拙又沉默的巨熊,任憑雨點般的拳腳落在身上,
竟是一聲不吭,只有寬厚的脊背微微起伏。他穿著粗陋的麻布短褂,沾滿泥污,
露出的手臂肌肉虬結(jié),蘊(yùn)含著野性的力量。就在一個潑皮獰笑著舉起粗木棍,
狠狠朝他后腦砸下的瞬間,出塵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顫。一道無形的氣勁掠過人群,
精準(zhǔn)地打在潑皮的手腕上。木棍“哐當(dāng)”落地。潑皮們一愣,驚疑不定地看向出塵這邊。
了悟適時上前一步,灰布僧袍無風(fēng)自動,一股無形的威壓悄然彌漫。
潑皮們色厲內(nèi)荏地罵了幾句,終究悻悻散去。出塵這才走近。蹲在地上的男人慢慢抬起頭。
一張沾著污泥的臉龐,五官卻意外地深邃而英挺,鼻梁高直,下頜線條剛硬,只是那雙眼睛,
像蒙著厚厚塵霧的山泉,澄澈卻茫然,空空洞洞地映著出塵的身影,沒有一絲波瀾。
他懷里緊緊抱著一團(tuán)臟兮兮的東西,仔細(xì)看去,竟是一只被啃掉半邊的烤野豬腿,
油污蹭了他滿身。“喂,你還好嗎?”出塵蹲下身,盡量放柔聲音。男人只是呆呆地看著她,
目光沒有焦點。他懷里那半只油乎乎的野豬腿,散發(fā)出濃烈又古怪的肉腥氣。就在此時,
出塵腰間貼身放著的那支鳳凰泣血簽,毫無預(yù)兆地猛地一燙,熱度驚人,
隔著薄薄的衣衫幾乎要將皮膚灼傷!出塵渾身一震,目光驚疑地落回男人臉上,
心頭劇跳:難道是他?這鳳凰泣血之劫的應(yīng)驗之人,
竟是眼前這個挨了打只知道護(hù)著半只野豬腿的癡傻之人?簽文指引的灼熱,
與這男人身上那股原始、粗糲的氣息,奇異地糾纏在一起。“你叫什么名字?
”出塵試探著問。男人依舊沉默,只是下意識地把那半只野豬腿往懷里藏了藏,
像個護(hù)食的孩子。他寬大的手掌沾滿油污和泥土,指節(jié)粗大。了悟在一旁,眉頭微鎖,
目光在男子空洞的眼神和出塵腰間那似乎還殘留著灼熱的位置之間游移,
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循著男人身上那點模糊的記憶碎片,
以及沿途打聽來的零星信息,他們跋涉數(shù)日,
終于找到了大山深處一個幾乎被荒草湮沒的小村落。
幾間低矮破敗的泥坯房孤零零地立在山坳里,透著一股被時光遺忘的凄涼。
推開吱呀作響、幾乎要散架的柴門,一股濃重的霉味混合著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
屋內(nèi)空空蕩蕩,除了角落里一張鋪著破爛草席的木床,幾乎別無他物。蛛網(wǎng)在房梁間飄蕩,
厚厚的灰塵覆蓋了僅有的幾件粗陋家具。男人——他們后來喚他“阿蠻”——進(jìn)了屋,
便像回到了熟悉巢穴的野獸,徑直走到那破床邊,坐下,抱著膝蓋,
眼神空洞地望著門外連綿的荒山。村里僅剩的幾戶老人顫巍巍地告訴他們,
阿蠻爹娘早些年就病死了,也沒個近親,這孩子從小力氣大得驚人,腦子卻不大靈光,
全靠鄉(xiāng)親們有一口沒一口的接濟(jì),在野地里刨食活下來。了悟看著蜷縮在床角的阿蠻,
那高大健碩的身軀與這破敗環(huán)境和空洞眼神形成的強(qiáng)烈反差,讓他眉宇間的憂色更重。
他轉(zhuǎn)向出塵:“師妹,此地不宜久留。他既無依無靠,心智不全,
獨自留在這荒山……”話未說完,意思已明。出塵的目光掠過阿蠻茫然的臉,
又落在自己腰間。那支鳳凰簽自那日灼燙之后,竟再無絲毫動靜,
仿佛那瞬間的熾熱只是她的錯覺??尚念^那份奇異的感覺卻揮之不去。她咬了咬唇:“師兄,
再等等……或許,不是他?”了悟沉默片刻,終究點了點頭。
兩人在阿蠻隔壁一間勉強(qiáng)能遮風(fēng)擋雨的破屋里暫時安頓下來。阿蠻大部分時間依舊癡癡傻傻,
常常一整天不見人影,不知在深山老林里游蕩什么,偶爾回來,身上總會多些野果、蘑菇,
甚至有時是半只血淋淋的野兔,他只會一股腦地堆在出塵腳邊,然后便又沉默地坐在門檻上,
望著遠(yuǎn)處發(fā)呆。2出塵的心,卻越來越焦躁。鳳凰簽的沉寂讓她不安。一日,
她終于按捺不住,在院中尋了塊還算干凈的青石板坐下,取出隨身攜帶的三枚古樸銅錢。
指尖拂過微涼的銅錢,凝神靜氣,心中默念:“吾之真命,身在何方?
”銅錢在青石板上叮當(dāng)作響,跳躍翻轉(zhuǎn)。出塵的呼吸隨著銅錢落定的軌跡而變得急促。
當(dāng)最后一枚銅錢停止旋轉(zhuǎn),卦象清晰顯現(xiàn)的剎那,她臉色驟然煞白?!按髢?!血光之災(zāi)!
”她失聲低呼,心臟狂跳不止。指尖幾乎不受控制地再次掐算,銅錢在石板上飛速碰撞。
“方位……東南,竹林!時間……就在一炷香之內(nèi)!”竹林!東南方那片幽深的竹林!
出塵猛地起身,素白的衣裙帶起一陣風(fēng)。她甚至來不及跟屋內(nèi)誦經(jīng)的了悟打聲招呼,
提起裙擺便朝村外東南方向發(fā)足狂奔!山風(fēng)在耳邊呼嘯,樹枝刮過臉頰也渾然不覺,
胸腔里心臟狂跳如擂鼓。鳳凰簽指引的到底是阿蠻還是他人?這大兇之卦又應(yīng)在誰身?
紛亂的念頭幾乎將她撕裂,只剩下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茂密的翠竹遮天蔽日,
光線變得幽暗而破碎。就在她沖入竹林深處不久,前方傳來兵刃破風(fēng)的銳響和壓抑的悶哼!
透過層層搖曳的竹影,出塵看到了令她血液幾乎凝固的一幕——七八個黑衣蒙面的刺客,
如同鬼魅般圍著一個身著月白錦袍的年輕男子。男子身形清瘦,
臉色是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此刻更無半分血色。他手中一柄長劍舞得密不透風(fēng),
劍法精妙,卻明顯氣力不繼,腳步虛浮,每一次格擋都顯得異常吃力,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
他腳下,已經(jīng)倒下了兩名侍衛(wèi)打扮的人,鮮血染紅了地面的竹葉。
刺客的刀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一次次險之又險地擦過他的要害,
月白的錦袍上已綻開幾道刺目的血痕。是他!那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
腰間鳳凰簽驟然升騰起的微弱暖意,都在瘋狂地告訴出塵——這才是簽文所指之人!
與阿蠻那日灼燙不同,此刻簽文傳來的是一種溫和卻無比清晰的牽引!“住手!
”出塵清叱一聲,聲音穿透竹林的肅殺。刺客們的動作齊齊一頓,
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闖入的不速之客。那被圍困的男子也循聲望來,
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錯愕,隨即又被更深的戒備覆蓋。出塵沒有絲毫猶豫,
纖指如穿花蝴蝶般飛速掐動,口中念念有詞。頃刻間,林中平地卷起一股怪異的旋風(fēng)!
無數(shù)枯黃的竹葉被狂風(fēng)裹挾,如同千萬把旋轉(zhuǎn)的利刃,帶著尖銳的呼嘯聲,
鋪天蓋地地射向那群刺客!“妖法?!”刺客首領(lǐng)驚駭怒吼,揮刀格擋,但竹葉細(xì)碎密集,
無孔不入。慘叫聲接連響起,刺客們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被割出無數(shù)細(xì)小的血口,
眼睛更是首當(dāng)其沖,劇痛讓他們陣腳大亂。趁著這混亂的間隙,
出塵已如一道輕煙般掠至那月白錦袍男子身邊。她一把抓住他冰涼的手腕,
觸手只覺一片寒濕?!案易撸 闭Z氣不容置疑。男子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深邃的眼眸中警惕與審視一閃而過,但此刻情勢危急,由不得他猶豫。
他反手緊緊握住出塵的手,借著她的牽引,兩人在混亂的竹葉風(fēng)暴和刺客的怒吼聲中,
跌跌撞撞地沖入竹林更深處。身后的喊殺聲漸漸遠(yuǎn)去,最終被風(fēng)吹竹葉的沙沙聲取代。
直到確認(rèn)暫時安全,兩人才在一處隱蔽的溪流邊停下?!翱取瓤取蹦凶铀砷_出塵的手,
扶著旁邊一桿翠竹劇烈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tài)的潮紅,
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身上的傷口,月白錦袍上的血跡又洇開了幾分。
出塵看著他單薄顫抖的身影,心頭莫名一緊,上前一步想攙扶:“你……”男子卻猛地抬手,
動作雖虛弱,卻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疏離。他喘息稍定,抬起眼,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
直直地看向出塵,里面沒有絲毫劫后余生的感激,只有冰冷的審視和濃得化不開的疑慮。
“姑娘好手段。”他的聲音低沉微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卻字字清晰,
“這御風(fēng)驅(qū)葉之術(shù),非尋常江湖術(shù)士所能為。不知姑娘……是恰巧路過,
還是專程在此等候本王?”本王?出塵心頭一震。他微微揚起蒼白的臉,
語氣平淡卻重若千鈞:“當(dāng)今天子第四子,蕭彧,封號越王。
”出塵不知是怎么同他一起回到的王府。王府的書房內(nèi)燃著上好的銀霜炭,暖意融融,
驅(qū)散了深秋的寒氣,卻驅(qū)不散空氣中無形的冰冷。紫檀木書案后,
蕭彧已換上了一身玄青常服,襯得臉色愈發(fā)蒼白如雪。他端坐在寬大的圈椅里,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溫潤的羊脂玉佩,目光落在站在下方的出塵身上,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熬让?,本王自當(dāng)厚報?!笔拸穆曇魶]什么起伏,
像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黃金千兩,京郊別院一座,仆役二十人。姑娘以為如何?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針,“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那竹林偏僻,尋常人跡罕至。
姑娘為何恰在彼時彼地出現(xiàn)?那些刺客……姑娘當(dāng)真全不知情?”懷疑像冰冷的毒蛇,
纏繞上出塵的心。她挺直脊背,迎視著蕭珩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殿下信或不信,
皆在殿下。我不過循卦象指引,去應(yīng)我的劫數(shù)罷了?!薄敖贁?shù)?
”蕭彧唇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似嘲非嘲,“了塵山神女座下高徒的劫數(shù),
倒是與本王息息相關(guān)了?”他竟已查清了她的來歷!出塵心頭微凜,
面上卻依舊平靜:“殿下若覺此禮過重,或疑心未除,我即刻離去便是?!薄安槐?。
”蕭彧打斷她,指尖在玉佩上輕輕一叩,發(fā)出清脆的微響,“神女弟子,本王豈敢怠慢?
宅邸仆役,權(quán)當(dāng)謝禮。只是……”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陡然帶上不容置疑的命令,
“本王近來心神不寧,府中或有邪祟作亂。還請姑娘……暫居王府,為本王‘驅(qū)邪安神’。
”這哪里是邀請,分明是變相的軟禁與監(jiān)視!他要將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得清清楚楚。
出塵看著他那張俊美卻冷硬如冰雕的臉,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卻倔強(qiáng)地沒有退縮。
她深吸一口氣:“可以。但,我并非孤身一人。我有一個師兄,
還有一個……心智不全的家人阿蠻,需與我同住?!薄凹胰耍磕莻€傻大個?”蕭彧眉峰微挑,
眼中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隨即化為無所謂的神態(tài),“王府不缺幾雙筷子。隨你。
”黃金的光澤冰冷刺目,地契的紙張帶著新墨的味道。出塵帶著這沉重的“謝禮”,
回到了阿蠻那破敗的山村小屋。了悟師兄聽完她的講述,望著桌上那金燦燦的元寶,
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眼中是洞悉世事的沉重:“師妹,越王府……那是龍?zhí)痘⒀ǎ?/p>
更是劫數(shù)漩渦的中心。那蕭珩心機(jī)深沉如淵,絕非良配。他此刻留你,不過是為他所用。
聽師兄一句勸,隨我回故國,那里……”“師兄!”出塵打斷他,語氣異常堅定,
帶著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光芒,“鳳凰泣血簽已顯,他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劫數(shù)又如何?
既是我命中該歷的,我便去歷!”她看著了悟眼中的痛惜,聲音低了些,“師兄,
你的故國……也正逢多事之秋吧?你先回去,不必為我憂心。待我……了卻此間塵緣,
再去尋你?!绷宋蚩粗壑胁蝗輨訐u的決心,沉默良久,最終化作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
帶著無邊無際的憂慮。他深深看了出塵一眼,又看了看蹲在門檻上,
依舊茫然望著遠(yuǎn)處山巒、對一切變故渾然不覺的阿蠻,終是搖了搖頭,拿起自己簡單的行囊,
轉(zhuǎn)身踏入蒼茫暮色之中,灰布僧袍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山路的盡頭。
3出塵和阿蠻搬進(jìn)了越王賞賜的京郊別院。宅院雕梁畫棟,仆役成群,一派富貴氣象,
卻冷清得像座巨大的墳?zāi)埂A宋虻碾x去,讓這華麗的牢籠更添了幾分空寂。阿蠻依舊懵懂。
他像一頭誤入人類精致牢籠的野獸,對華服美食毫無興趣,只對廣闊的外界充滿本能的向往。
他常常一大早就沒了蹤影,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傍晚才帶著一身塵土、樹葉或是偶爾的幾道細(xì)小劃痕回來,有時手里攥著幾朵不知名的野花,
有時是幾枚奇形怪狀的石頭,依舊一股腦地塞給出塵,然后便抱著膝蓋,
安靜地坐在庭院角落的石階上,望著天空發(fā)呆。仆役們對這個沉默又癡傻的巨人敬而遠(yuǎn)之,
私下里議論紛紛。而出塵,則將全部心思系在了那座戒備森嚴(yán)的越王府上。
她隔三差五便遞上拜帖,以“驅(qū)邪安神”之名前往王府。
蕭彧對她的態(tài)度始終是冰封的疏離與客套的利用。他從不主動見她,
但每當(dāng)她踏入王府那森嚴(yán)的門禁,總能感覺到無處不在的、冰冷的審視目光。
一次例行的“安神”之后,蕭彧難得地留她在書房稍坐。他蒼白的手指按著額角,
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陰郁和疲憊:“近日朝中……頗多異動。本王這病弱之軀,
倒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地刺向出塵,“神女高徒,
可能為本王……卜上一卦?看看這府邸內(nèi)外,可有暗藏的刀兵血光?”語氣平淡,
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試探。出塵的心猛地一沉。窺探天機(jī),
尤其是涉及皇家權(quán)柄更迭這等大因果,反噬之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看著蕭彧眼中那深藏的、如同困獸般的焦慮與對力量的渴望,拒絕的話在舌尖滾了滾,
終究化作無聲的嘆息。她沉默地取出三枚古舊的龜甲銅錢,置于掌心,闔上雙目。
書房里靜得可怕,只有炭火偶爾爆裂的輕響。一股無形的力量開始在她周身凝聚,
空氣仿佛變得粘稠。她凝神,將意念沉入那浩渺難測的天機(jī)長河之中,
搜尋著指向蕭彧安危的那一絲脈絡(luò)。就在卦象即將顯現(xiàn)的瞬間!“噗——!”毫無征兆,
一口滾燙的鮮血猛地從出塵口中噴出!猩紅的血點濺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上,
如同雪地里驟然綻放的刺目紅梅。她身體劇震,眼前瞬間發(fā)黑,天旋地轉(zhuǎn),
整個人軟軟地向后倒去,手中的銅錢叮叮當(dāng)當(dāng)滾落一地?!俺鰤m!”一聲帶著驚愕的呼喚。
預(yù)期的冰冷地面并未觸及。一雙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下滑的身體。
出塵勉強(qiáng)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里,是蕭彧那張驟然失色的俊臉。
他不知何時已從書案后沖了過來,此刻半跪在地,緊緊攬著她,
那雙總是冰封著疏離和算計的深邃眼眸里,此刻竟翻涌著清晰可見的震驚、慌亂,
甚至……一絲真切的恐懼?“你……”蕭彧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看著懷中女子慘白如紙的臉頰和唇邊刺目的血跡,扶著她肩膀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怎么會這樣?來人!傳太醫(yī)!快!”“沒……沒事……”出塵虛弱地?fù)u頭,
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卻牽動臟腑又是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劇痛。她清晰地感覺到,
一股陰冷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正順著剛剛強(qiáng)行窺探天機(jī)的那縷神識,
兇狠地反噬著她的命元。這就是代價?!笆裁礇]事!”蕭彧低斥,
眼中那短暫的慌亂迅速被一種復(fù)雜難言的情緒取代,是懊惱?是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