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婚紗與機(jī)場直播冰涼的緞面婚紗貼在皮膚上,像一層華麗的枷鎖。巨大的落地鏡前,
蘇晚安靜地站著,任由造型師最后一次調(diào)整她頭上的碎鉆頭紗。鏡中的女人眉眼清麗,
妝容精致,白紗曳地,美得不似真人。三年了,
這是她和沈聿白約定的“周年紀(jì)念儀式”——每年今日,拍一組“婚紗照”。
多么諷刺的浪漫。她只是林薇兒的替身,一個贗品,卻每年都擁有一次穿上真正婚紗的機(jī)會,
陪著沈聿白扮演一場他心中完美的婚禮幻夢。過去兩年,她沉溺其中,心甘情愿,
以為滴水穿石,總有焐熱他心的一天。攝影棚里昂貴的打光燈亮得晃眼,
空氣里彌漫著香檳玫瑰的甜膩香氣。攝影師和助理們屏息凝神,
帶著職業(yè)性的艷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等待著男主角的降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約定的時間早已過了半小時。沈聿白的助理陳銘打了幾次電話,都是忙音。
蘇晚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像墜入冰海。不安的預(yù)感如同藤蔓纏繞上來,越收越緊?!疤K小姐,
沈總他…可能路上堵車了?!标愩戭~角冒汗,小心翼翼地解釋。蘇晚沒說話,
只是看著鏡中自己蒼白卻依舊維持著完美弧度的嘴角。她拿出手機(jī),指尖冰涼,
點開一個屏蔽了所有消息唯獨置頂了沈聿白的私人賬號。沒有新消息。一片死寂。就在這時,
手機(jī)屏幕頂端彈出一條來自她另一個工作小號的信息提示,
發(fā)件人是她一個在機(jī)場工作的朋友,沒有文字,只有一個視頻文件。鬼使神差地,
蘇晚點開了它。鏡頭搖晃,背景是機(jī)場VIP通道出口,人聲鼎沸,鮮花簇?fù)?。焦點中心,
一個穿著米白色羊絨大衣、氣質(zhì)溫婉柔弱的女人,正被一個矜貴挺拔的男人小心翼翼扶著。
是林薇兒。她回來了。下一秒,畫面讓蘇晚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只見林薇兒微微蹙眉,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上似乎有些不適的高跟鞋。然后,
那個她等了整整三年、此刻本應(yīng)出現(xiàn)在攝影棚的男人——沈聿白,
毫不猶豫地、單膝跪了下去。他跪在林薇兒面前,在無數(shù)閃光燈和圍觀人群的注視下,
動作輕柔地脫下了林薇兒腳上的高跟鞋,
然后從助理手中接過一雙嶄新的、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平底鞋,虔誠地為她換上。
人群爆發(fā)出巨大的歡呼和口哨聲,閃光燈幾乎連成一片白色的光幕。
視頻里清晰地傳來興奮的議論:“天??!沈總太寵了吧!”“這是在求婚現(xiàn)場嗎?
”“林小姐好幸福!”那歡呼聲浪,像無數(shù)根鋼針,狠狠扎進(jìn)蘇晚的耳膜,刺穿她的心臟。
視頻很短,只有十幾秒。蘇晚卻像是看了一個世紀(jì)。她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連嘴唇都失了顏色。鏡中穿著華麗婚紗的女人,此刻像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小丑。
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期盼,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都在這一跪之下,碎得干干凈凈。原來,
他所謂的“重要會議”,是去迎接他心尖上真正的白月光。原來,
他讓她像個傻子一樣穿著婚紗在這里苦等,
是為了襯托機(jī)場那場盛大“婚禮”的女主角多么被珍視。原來,替身就是替身,
連退場都如此狼狽不堪。最后一絲微光在她清澈的眼底徹底熄滅,只剩下冰冷的灰燼。
攝影師還在小心翼翼地詢問:“蘇小姐,您看這……”蘇晚猛地抬手,沒有絲毫猶豫,
一把扯下了頭上的碎鉆頭紗。昂貴的鉆石刮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細(xì)微的紅痕,
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她將那頭紗揉成一團(tuán),像丟棄一件骯臟的抹布,
隨手扔在昂貴的白色地毯上?!岸忌⒘税伞!彼穆曇舢惓F届o,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剛才那個視頻只是播放了一段無關(guān)緊要的廣告。“今天的拍攝,取消。
”她無視身后工作人員錯愕的目光和竊竊私語,挺直脊背,如同一個即將走上戰(zhàn)場的將軍,
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出了這個精心布置卻充滿諷刺的“婚禮殿堂”。
婚紗的裙擺拖過光潔的地面,發(fā)出沙沙的輕響,是她三年替身生涯最后的挽歌。走出攝影棚,
深秋的冷風(fēng)刀子般刮在臉上。蘇晚沒有哭,甚至沒有一絲表情。她拿出那個私人手機(jī),
找到那個標(biāo)注為“沈聿白”的名字,長按,拉黑。動作行云流水,沒有半分留戀。然后,
她從隨身的包里,摸出另一個款式老舊、屏幕都磨花了的老款手機(jī)。
這是她藏起來的“底牌”,里面只有一張不記名的電話卡。冰冷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
最終停留在一個只存了號碼沒有存名字的聯(lián)系人上——傅承嶼助理的私人號碼。
她深吸一口氣,凜冽的空氣刺入肺腑,帶來一種近乎殘忍的清醒。她按下?lián)芴栨I,
將手機(jī)貼在耳邊。電話接通,傳來對方公式化的“您好”。蘇晚的聲音在寒風(fēng)中異常清晰,
冷靜得沒有一絲顫抖:“轉(zhuǎn)告傅總,蘇晚想和他談一筆交易。”她頓了頓,
目光投向遠(yuǎn)處城市冰冷的鋼鐵叢林,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關(guān)于我這張……和顧小姐很像的臉?!钡诙聝r值與主動出擊沈聿白安置她的地方,
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頂級公寓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燈火輝煌,
車流如織,美得像一幅流動的畫卷??蛇@里,對蘇晚來說,從來都只是一個華麗冰冷的牢籠。
每一件昂貴的家具,每一件奢侈的擺設(shè),都清晰地烙印著“沈聿白”的名字,
提醒著她卑微的替身身份。指紋鎖發(fā)出輕響,門開了。里面一片漆黑,死寂無聲。
沈聿白果然還沒回來,想必此刻正陪著他的林薇兒,在某個溫馨的角落互訴衷腸吧。
蘇晚沒有開燈,任由黑暗將自己吞噬。
她脫掉那雙為了配婚紗而穿的、磨得腳后跟生疼的水晶高跟鞋,
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寒意順著腳心一路竄上脊椎,卻讓她混亂的頭腦更加清醒。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燈火在她眼底明明滅滅。三年前,她像個懵懂的獵物,
被沈聿白的光環(huán)和溫柔陷阱捕獲。他給她優(yōu)渥的生活,替她支付妹妹蘇念高昂的療養(yǎng)費,
用那張酷似林薇兒的臉,填補他心上人離開后的空虛。她曾天真地以為,只要她足夠好,
足夠像,就能贏得他的心。她努力模仿林薇兒的穿著、神態(tài),甚至說話的語調(diào),
把自己一點點磨去棱角,活成了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指尖拂過冰冷的玻璃,映出她模糊的輪廓。這張臉,是林薇兒的復(fù)制品,
是沈聿白精心挑選的贗品。它曾是她最大的恥辱,也是她賴以生存的依仗。但現(xiàn)在,
它或許可以成為她最鋒利的武器。她不再需要沈聿白的施舍。妹妹蘇念的病不能再拖了,
她需要錢,需要力量,需要徹底擺脫沈聿白的控制,更需要……讓那個將她視為玩物的男人,
嘗嘗痛徹心扉的滋味。她轉(zhuǎn)身,徑直走向衣帽間。巨大的空間里,
掛滿了各種當(dāng)季最新款的高定禮服、奢侈品成衣、限量版包包,還有一整面墻的鞋柜,
琳瑯滿目。這些都是沈聿白按照林薇兒的喜好為她置辦的。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每一件都像一個無聲的嘲諷。蘇晚的目光冰冷地掃過這些華麗的“囚服”。
她只打開了最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行李箱,那是她當(dāng)初搬進(jìn)來時唯一屬于自己的東西。
她從最底層,拿出一個用軟布小心包裹的舊相框。照片上,
是穿著高中校服、笑容燦爛如向日葵的少女蘇念。
她有著一雙和蘇晚很像的、清澈明亮的眼睛,只是此刻,那雙眼睛緊閉著,
躺在冰冷的療養(yǎng)院病床上,依靠著昂貴的儀器維持著生命。指尖輕輕撫過妹妹沉睡的臉龐,
蘇晚眼中終于泛起一絲真實的痛楚,但轉(zhuǎn)瞬被更深的決絕取代。“念念,姐姐不會再軟弱了。
姐姐會救你,也會…讓傷害我們的人付出代價?!彼⌒囊硪淼貙⒄掌者M(jìn)行李箱。然后,
她走到那些華服前,毫不猶豫地開始動手。
昂貴的真絲、細(xì)膩的羊絨、閃耀的水鉆…她一件件取下,揉成一團(tuán),
扔進(jìn)客廳空曠的地毯中央。像在清理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最后,
她拖著那件沉重的、綴滿碎鉆和蕾絲的婚紗走了出來。這是今天最大的諷刺,
是她三年癡傻的見證。她將它用力地拋在那些華服堆成的“小山”頂端。她走進(jìn)廚房,
找到了一瓶用來烹飪的高濃度酒精。擰開瓶蓋,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她沒有絲毫猶豫,
將酒精均勻地淋在那堆象征著她屈辱過去的“珍寶”上。火光,在黑暗中驟然亮起。
先是幽藍(lán)的火焰舔舐著布料邊緣,然后猛地躥高,發(fā)出噼啪的爆裂聲,
貪婪地吞噬著那些昂貴的絲線、皮革和鉆石。跳躍的火光映在蘇晚蒼白的臉上,明明滅滅。
她站在幾步之外,靜靜地看著。沒有恐懼,沒有留戀,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靜。
烈焰扭曲了婚紗的輪廓,那些象征著純潔美好的蕾絲和碎鉆在高溫下迅速變得焦黑、變形,
如同她曾經(jīng)對沈聿白那點可憐的幻想,徹底化為灰燼?;鸸庠谒岷诘耐桌锶紵?,
照亮了她眼中從未有過的、破釜沉舟的狠厲。就在這時,被扔在沙發(fā)上的那個老舊手機(jī),
屏幕亮了起來。一個加密的陌生號碼顯示在屏幕上。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走過去,
拿起手機(jī),指尖因為緊張和寒冷微微蜷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了穩(wěn)定。她按下接聽鍵,
將手機(jī)貼在耳邊。一個低沉、慵懶,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磁性的男聲傳來,
像優(yōu)雅的大提琴撥動了最低沉的弦:“蘇小姐?傅承嶼。
”第三章魔鬼的交易“云頂”私人會所,隱匿在城市最繁華也最幽靜的角落,
只對極少數(shù)特定人群開放。蘇晚穿著最簡單的黑色羊絨衫和牛仔褲,
外面罩著一件款式普通的米色風(fēng)衣,素面朝天,與這里低調(diào)奢華的氛圍格格不入,
卻又奇異地透著一股清冷疏離的氣質(zhì)。侍者將她引至頂層最深處的包廂“觀瀾”。
厚重的木門無聲滑開,里面是另一個世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波瀾壯闊的江景,
室內(nèi)光線幽暗柔和,空氣中漂浮著雪茄和頂級威士忌的醇厚氣息。一個男人背對著門口,
坐在寬大的單人沙發(fā)里,姿態(tài)閑適慵懶,仿佛一只在領(lǐng)地休憩的獵豹。僅僅是背影,
就散發(fā)著強(qiáng)大的壓迫感和生人勿近的氣場。蘇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她知道,
這就是傅承嶼。沈聿白在商場上最強(qiáng)勁、手段最狠辣的死對頭。聽到腳步聲,
男人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燈光落在他臉上。那是一張極其英俊、近乎完美的臉,輪廓分明,
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他的眼睛深邃如寒潭,眼尾微微上挑,帶著幾分天然的慵懶和審視。
不同于沈聿白那種冷峻鋒利的英俊,傅承嶼的美更具侵略性,也更危險。
他像一件精心打磨的古老兵器,優(yōu)雅華麗的外表下,藏著致命的鋒芒。
他的目光落在蘇晚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極具穿透力的審視。那目光銳利如刀,
仿佛要剝開她的皮囊,直刺靈魂深處。
蘇晚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震動和……懷念?隨即,
那情緒便被更深的玩味和探究取代。蘇晚強(qiáng)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挺直脊背,不卑不亢。
她知道,在他眼里,她此刻不過是一件待價而沽的、與故人相似的“商品”。
傅承嶼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她,指尖輕輕摩挲著水晶杯壁,
發(fā)出細(xì)微的、令人心弦緊繃的輕響。無形的壓力在空氣中彌漫。蘇晚深吸一口氣,打破沉默。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包廂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平靜:“傅總,冒昧打擾。
我是蘇晚?!备党袔Z微微頷首,示意她繼續(xù),姿態(tài)依舊慵懶,眼神卻銳利如鷹?!叭缒?,
”蘇晚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
“沈聿白等了三年的白月光回來了。就在今天,在我穿著婚紗等他拍所謂周年紀(jì)念照的時候,
他在機(jī)場,單膝跪地為她換鞋。我,蘇晚,他身邊三年的替身,被棄如敝履。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直視傅承嶼深潭般的眼眸,一字一句,
清晰無比:“我知道您和沈聿白是死敵。我也知道,我這張臉,
和您……曾經(jīng)在意的那位顧小姐,很像?!薄案悼?,
”她的聲音陡然帶上了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您需要一把插向沈聿白心臟的刀嗎?或者,
一個能讓他發(fā)瘋、讓他痛苦、讓他失控的……‘贗品’?”她微微揚起下巴,
露出那段纖細(xì)脆弱的脖頸線條,眼神卻亮得驚人,像燃燒的冰:“我能扮演好‘顧晴’。
只要您能給我想要的?!卑鼛麅?nèi)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江水流淌的細(xì)微聲響。
傅承嶼臉上的慵懶笑意緩緩加深,那笑意卻未達(dá)眼底,反而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這個動作讓他身上的壓迫感驟然增強(qiáng)。
“哦?”他拖長了尾音,帶著玩味的審視,“說說看,你能扮演到什么程度?還有,
我親愛的‘贗品’小姐,你想要什么?”“扮演到什么程度,取決于傅總的需要和指點。
模仿一個人的外在,并不難,尤其當(dāng)這張臉是老天賜予的‘資本’時。
”蘇晚的語氣冷靜得近乎殘酷,“至于我要的……”她攤開掌心,
上面躺著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條,上面是她妹妹蘇念所在療養(yǎng)院的詳細(xì)信息和賬戶編號。
“第一,確保我妹妹蘇念得到全球范圍內(nèi)最好的治療,費用由您承擔(dān),
直到她康復(fù)或……我無法繼續(xù)履行我們的交易?!薄暗诙?,我需要一筆啟動資金,
以及一個安全的、沈聿白絕對無法染指的住處?!薄暗谌彼痤^,目光如炬,
“我需要您的資源和人脈,幫我查清楚三年前導(dǎo)致我妹妹蘇念變成植物人的那場車禍的真相!
我要知道幕后黑手是誰!”傅承嶼的目光掃過那張紙條,又緩緩移回到蘇晚的臉上,
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和風(fēng)險。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沙發(fā)的扶手,
發(fā)出規(guī)律的叩擊聲,每一下都敲在蘇晚緊繃的心弦上。半晌,他低沉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條件很明確。那么,代價呢?扮演‘顧晴’,
成為我刺激沈聿白的工具,甚至可能成為眾矢之的……蘇小姐,你做好付出一切的準(zhǔn)備了嗎?
包括你的……自由?或者,更重要的東西?”蘇晚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用疼痛維持著最后的清醒和鎮(zhèn)定。她迎著他洞悉一切的目光,清晰地吐出兩個字:“當(dāng)然。
”傅承嶼笑了。這一次,笑意似乎染上了一點真實的溫度,卻依舊深不可測。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帶來更強(qiáng)烈的壓迫感。他走到蘇晚面前,伸出手,卻不是去拿那張紙條,
而是用冰涼的指尖,極其輕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仰視自己。他的指腹帶著薄繭,
摩挲著她細(xì)膩的皮膚,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的瞳孔,
看清她靈魂深處所有的算計和脆弱?!昂芎??!彼统恋穆曇魩еM惑人心的磁性,
卻又冰冷如霜,“交易成立,蘇晚。”“從現(xiàn)在起,你是我的了。
”第四章斬斷與新生公寓里的火光早已熄滅,只留下一地狼藉的灰燼和刺鼻的焦糊味。
空氣冰冷凝滯,像一座豪華的墳?zāi)?。蘇晚沒有再看一眼那堆殘骸,
仿佛燒掉的不是價值千萬的奢侈品,而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污穢記憶。
她拖著那個小小的、陳舊的行李箱,走到門口。箱子里只有幾件她自己的舊衣服,
一些必要的證件,幾張和妹妹蘇念的合影,以及那張承載著妹妹生命的療養(yǎng)院單據(jù)。
這就是她全部的家當(dāng),輕飄飄的,卻承載著她未來的全部重量。
指紋鎖發(fā)出“滴”的一聲輕響,門開了又關(guān)上。冰冷的金屬門在她身后合攏,
隔絕了那個名為“家”實為囚籠的地方。她沒有絲毫留戀,甚至沒有回頭。電梯下行,
失重感傳來。蘇晚靠在冰涼的轎廂壁上,閉上眼睛。傅承嶼最后那句話——“從現(xiàn)在起,
你是我的了”——還在耳邊回響。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和一絲危險的曖昧。她知道,
這是一場與虎謀皮的交易。傅承嶼比沈聿白更危險,他的心思更深沉難測,他看她的眼神,
除了利用,還有她暫時無法解讀的復(fù)雜情緒。但此刻,她別無選擇。剛走出公寓大堂,
手機(jī)就瘋狂地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那個她剛剛拉黑卻又被另一個號碼打來的名字——沈聿白。
蘇晚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上那個不斷閃爍的名字,
像是在看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符號。指尖劃過屏幕,干脆利落地掛斷。然后,
將這個新號碼也拖入黑名單。世界,終于清靜了。
一輛低調(diào)奢華的黑色賓利慕尚悄無聲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
駕駛座下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神情冷肅、眼神銳利的年輕男人,
正是傅承嶼的貼身助理兼保鏢,陸沉?!疤K小姐,傅總讓我來接您。
”陸沉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沒什么溫度,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執(zhí)行力。
他動作利落地為蘇晚打開后座車門?!爸x謝?!碧K晚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疲憊,
但更多的是塵埃落定后的平靜。她彎腰坐進(jìn)車?yán)?。車?nèi)空間寬敞,
彌漫著淡淡的、與傅承嶼身上相似的冷冽木質(zhì)香氣,干凈而疏離。車子平穩(wěn)地駛?cè)胍股?/p>
蘇晚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的城市霓虹。那些曾經(jīng)象征著她依附沈聿白而得的繁華,
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她不再是那個被困在金絲籠里的雀鳥了。前方是未知的深淵,
還是荊棘叢生的戰(zhàn)場?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必須往前走。
車子最終駛?cè)胧兄行囊粋€鬧中取靜、安保極其森嚴(yán)的高檔公寓社區(qū)——“云璽公館”。
這里的私密性極高,據(jù)說住了不少名流顯貴。陸沉刷了數(shù)道門禁卡,
車子才得以進(jìn)入地下車庫。電梯直達(dá)頂層。門開,是一個寬敞明亮的入戶玄關(guān)。
陸沉將一張全新的門禁卡和鑰匙遞給蘇晚:“蘇小姐,這是您的住處。傅總吩咐,
日常所需會有專人定時送來。這層只有您一戶,安保系統(tǒng)已與主控室連接,非常安全。
我的聯(lián)系方式已經(jīng)存進(jìn)客廳的新手機(jī)里,有任何需要,24小時聯(lián)系我。
”蘇晚接過冰涼的卡片和鑰匙,點了點頭:“麻煩你了,陸助理。
”陸沉微微頷首:“您先休息。傅總說,明天會有造型師過來。另外,您妹妹那邊,
傅總已經(jīng)安排好了最好的醫(yī)療團(tuán)隊介入評估,明天會有詳細(xì)報告給您?!闭f完,
他便轉(zhuǎn)身離開,干脆利落。厚重的房門關(guān)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蘇晚站在玄關(guān),
打量著這個全新的“牢籠”。與沈聿白那里冰冷華麗的風(fēng)格不同,
這里的裝修是極簡的現(xiàn)代風(fēng),線條利落,色調(diào)以高級灰和白色為主,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天際線全景,視野開闊得令人心曠神怡。家具不多,
但每一件都質(zhì)感上乘,透著低調(diào)的奢華??諝庵袥]有任何屬于他人的氣息,
干凈得像一張等待涂抹的白紙。蘇晚赤著腳踩在溫潤的地板上,走到落地窗前。
城市的燈火在她腳下鋪展開來,如同星河倒懸。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仰人鼻息、等待垂憐的蘇晚了。她拿出那個老舊手機(jī),
找到妹妹療養(yǎng)院主治醫(yī)生的號碼,撥了過去。“李醫(yī)生,我是蘇晚。
關(guān)于我妹妹蘇念的治療……”電話那頭傳來醫(yī)生略顯激動的聲音:“蘇小姐!正要聯(lián)系您!
剛才院方通知我,有一位姓傅的先生聯(lián)系了全球頂級的神經(jīng)外科專家格林教授團(tuán)隊!
他們明天就會飛過來對蘇念進(jìn)行聯(lián)合會診!費用方面也完全不用擔(dān)心了!
這簡直是……”后面醫(yī)生說了什么,蘇晚有些聽不清了。她握著手機(jī),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眼眶卻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陣酸澀的熱意。不是因為感動,
而是因為一種沉重的、被命運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傅承嶼的動作太快了??斓米屗捏@,
也讓她更加清晰地認(rèn)識到這場交易的分量。他精準(zhǔn)地抓住了她唯一的軟肋,
并用最快的速度展示了他的力量。這既是保障,也是無形的枷鎖和警告——她必須履約,
且沒有任何反悔的余地。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聲音恢復(fù)了平靜:“好的,
李醫(yī)生,我知道了。麻煩您全力配合專家團(tuán)隊,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睊鞌嚯娫挘?/p>
蘇晚走到空曠的客廳中央,環(huán)顧著這個精致卻陌生的空間。這里沒有過去,也沒有溫情,
只有冰冷的交易和未知的前路。她走到巨大的穿衣鏡前,
看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眼神卻異常清亮銳利的女人。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眉眼。
“蘇晚,”她對著鏡中的自己,低聲說道,“記住今天。記住這身不由己,
記住這被迫的交易,記住那機(jī)場的一跪……”她的眼神一點點沉淀下來,變得深不見底,
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從今往后,這張臉,就是你的武器?;钕氯ィ饶钅?,
然后……讓該付出代價的人,血債血償!”第五章“贗品”的營業(yè)頂級造型工作室里,
蘇晚像一件藝術(shù)品般被精心雕琢。傅承嶼派來的團(tuán)隊專業(yè)、高效且沉默。
他們并未過多詢問她的喜好,只是精準(zhǔn)地執(zhí)行著指令。當(dāng)蘇晚再次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時,
連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一襲煙灰藍(lán)的絲絨長裙,剪裁極盡簡約流暢,
完美勾勒出她纖細(xì)卻不失曲線的身形。顏色清冷,襯得她肌膚勝雪。
長發(fā)被挽成一個優(yōu)雅松散的髻,幾縷碎發(fā)慵懶地垂在頰邊。妝容是近乎裸妝的質(zhì)感,
只著重突出了她清澈的眼眸和略顯蒼白的唇色,營造出一種脆弱又疏離的氣質(zhì)。
耳畔綴著兩粒小小的、水滴形的珍珠,再無其他配飾。這不是蘇晚的風(fēng)格,
也不是她模仿林薇兒時那種刻意營造的溫婉甜美。
這是一種更清冷、更空靈、帶著一絲不食人間煙火氣的……屬于“顧晴”的風(fēng)格。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張臉依舊熟悉,眼神卻變得陌生而遙遠(yuǎn),
仿佛真的被注入了另一個靈魂。陸沉準(zhǔn)時出現(xiàn),依舊是那副冷肅的模樣:“蘇小姐,
傅總在樓下等您。”蘇晚最后看了一眼鏡中那個陌生的“自己”,深吸一口氣,
拿起一個同色系的絲絨手包,挺直脊背,踩著不算高的尖頭鞋,走了出去。每一步,
都像是踏在無形的刀鋒上。樓下,那輛黑色的賓利旁邊,傅承嶼正倚著車門。
他今天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絲絨禮服,襯得身形愈發(fā)挺拔修長,氣質(zhì)矜貴慵懶。
看到蘇晚走出來,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清晰的驚艷,
隨即化為更深的玩味和審視。他緩步上前,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臂。蘇晚頓了一秒,
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臂彎里。他的手隔著絲絨面料傳來溫?zé)岬挠|感,卻讓她指尖微微發(fā)涼。
“很完美?!备党袔Z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絲贊賞,“看來我的團(tuán)隊沒有讓我失望,
蘇小姐也很有天賦?!碧K晚垂下眼睫,沒有回應(yīng)這句不知是夸獎還是評價的話。
車子駛向城中最負(fù)盛名的“尚雅”藝術(shù)中心,今晚那里將舉辦一場匯聚名流的慈善拍賣晚宴。
蘇晚知道,這是傅承嶼為她準(zhǔn)備的“首秀”舞臺。目標(biāo)觀眾,不言而喻。晚宴大廳衣香鬢影,
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空氣中流淌著優(yōu)雅的弦樂和名貴香水的氣息。傅承嶼的出現(xiàn),
本身就是全場的焦點之一。
而當(dāng)眾人看到他臂彎里挽著的、氣質(zhì)清冷空靈、容貌驚人的女伴時,
竊竊私語聲瞬間在人群中蔓延開來?!澳鞘钦l?傅總的新歡?”“天,
她長得……好像顧……”“噓!別亂說!
不過真的好像……”“沈聿白不是剛把林薇兒接回來嗎?
傅總這……”傅承嶼仿佛沒聽見那些議論,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帶著蘇晚從容地步入會場中心。他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全場,最終,
精準(zhǔn)地定格在不遠(yuǎn)處一個被眾人簇?fù)碇纳碛吧稀蝽舶?。沈聿白顯然也看到了他們。
或者說,他的目光在接觸到傅承嶼臂彎里的蘇晚時,瞬間凝固了。他臉上的笑意僵住,
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種被冒犯的、冰冷的怒火。他身邊,
穿著精致白色小禮服、笑容溫婉的林薇兒,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當(dāng)看清蘇晚的臉時,
林薇兒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錯愕和不易察覺的警惕。
傅承嶼像是沒看到沈聿白的臉色,帶著蘇晚徑直朝那個方向走去。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即將碰撞的中心?!绊舶?,林小姐,真巧。”傅承嶼在幾步外停下,
笑容得體,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沈聿白的目光死死鎖在蘇晚臉上,
仿佛要將她穿透。他看到她身上那陌生的煙灰藍(lán)禮服,
看到她清冷疏離、與林薇兒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
看到她平靜無波、甚至沒有看他一眼的眼神……這一切都像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他臉上。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蘇晚,褪去了模仿林薇兒的溫順,
顯露出一種近乎尖銳的、讓他陌生的美麗?!案党袔Z,你什么意思?
”沈聿白的聲音壓抑著怒火,低沉得可怕。他直接無視了傅承嶼的問好,矛頭直指。
傅承嶼笑容不變,甚至更慵懶了幾分。他微微側(cè)頭,看向身邊的蘇晚,眼神專注而溫柔,
仿佛眼中只有她一人。他抬起手,
極其自然地、親昵地幫她把頰邊一縷不聽話的碎發(fā)別到耳后。這個動作,溫柔繾綣,
充滿了占有欲的宣示意味。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隨即,
她強(qiáng)迫自己放松下來。她抬起眼,迎上傅承嶼的目光,
嘴角努力牽起一絲極淡、極柔和的弧度。這笑容,脆弱又依賴,
像一朵在寒風(fēng)中努力綻放的小白花,完全符合傅承嶼想要營造的“顧晴”式氛圍。
她沒有看沈聿白,一眼都沒有。仿佛他只是空氣。傅承嶼對她的反應(yīng)似乎很滿意,
他這才慢悠悠地轉(zhuǎn)回目光,看向臉色鐵青的沈聿白,語氣帶著一絲無辜的調(diào)侃:“什么意思?
帶我的女伴參加慈善晚宴,不是很正常嗎?”他頓了頓,目光在林薇兒臉上掃過,
又落回蘇晚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入周圍豎著耳朵的人群中:“至于這位……是我的蘇晚。她今晚很美,不是嗎?
”“蘇晚”兩個字,被他咬得清晰而曖昧。他看著她,眼神專注,仿佛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
咔嚓!咔嚓!周圍反應(yīng)過來的媒體記者,敏銳地嗅到了頂級八卦的氣息,
閃光燈瞬間亮成一片,瘋狂地捕捉著這修羅場般的畫面:沈聿白鐵青的臉,
林薇兒強(qiáng)撐的微笑,傅承嶼慵懶的得意,
以及……依偎在傅承嶼身邊、清冷美麗卻對舊愛視若無睹的蘇晚!
沈聿白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頭頂,看著蘇晚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看著她對傅承嶼露出的、從未給過自己的那種依賴笑容,
看著她對自己徹頭徹尾的無視……他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林薇兒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柔聲喚道:“聿白……”傅承嶼卻像是嫌這火燒得不夠旺,
他微微俯身,湊近蘇晚耳邊,姿態(tài)親昵無比,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語,
帶著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耳廓:“寶貝,笑一下。看那邊,鏡頭在拍我們呢。
”蘇晚的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
疼痛維持著臉上的平靜和那抹虛假的柔第七章病房外的耳光慈善晚宴的風(fēng)波在圈內(nèi)悄然發(fā)酵,
蘇晚那張清冷如霜的臉和沈聿白失態(tài)的鐵青成了隱秘的談資。但蘇晚無暇顧及這些,
傅承嶼給予的資源如同精準(zhǔn)的鑰匙,迅速為她打通了妹妹蘇念所在高級療養(yǎng)院的層層壁壘。
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將“云璽”頂層公寓照得通透明亮。蘇晚坐在餐桌前,
厚厚的、還散發(fā)著油墨清香的報告——格林教授團(tuán)隊對蘇念的初步評估和全球頂尖治療方案。
“蘇小姐,”陸沉的聲音在電話里依舊平穩(wěn),“格林教授團(tuán)隊下午會進(jìn)行第一次正式會診,
您是否需要到場?”蘇晚的手指輕輕撫過報告上妹妹沉睡的照片,指尖微涼?!拔視ァ?/p>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她交易的核心,是她靈魂唯一的錨點。下午,
蘇晚拒絕了傅承嶼安排的車,獨自打車前往位于市郊、環(huán)境清幽的“晨曦”療養(yǎng)院。
她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去面對沉睡的妹妹,去消化那些冰冷的醫(yī)學(xué)數(shù)據(jù)和渺茫的希望。
熟悉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淡淡的花香。高級VIP病房區(qū)異常安靜,只有護(hù)士輕巧的腳步聲。
蘇晚走到蘇念病房門口,手剛搭上門把,里面卻隱約傳出一個低沉而熟悉的男聲!沈聿白?!
蘇晚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他怎么敢來這里?!她屏住呼吸,
像一尊冰冷的雕塑貼在門邊,透過門上小小的觀察窗向內(nèi)望去。病房內(nèi)光線柔和。
沈聿白高大的身影背對著門口,站在蘇念的病床前。陽光勾勒出他矜貴的輪廓,
卻顯得異常刺眼。他微微俯身,目光似乎落在蘇念沉睡的臉上。蘇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幾乎要不顧一切地沖進(jìn)去。然而,沈聿白接下來的話,卻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冰錐,
狠狠扎穿了她的耳膜,直刺心臟最深處!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專注和懷念,
清晰地傳入蘇晚耳中:“…念念,你和你姐姐,真像。尤其是這雙眼睛…閉上時安靜的模樣,
最像薇兒了…”“薇兒”!又是林薇兒!蘇晚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巨響!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僥幸、所有對過去三年那點可憐溫存的最后一絲留戀,
在這一刻被炸得粉碎!原來如此??!
難怪…難怪沈聿白當(dāng)年會對她這個一窮二白、還帶著植物人妹妹負(fù)擔(dān)的普通女孩另眼相看!
難怪他會不遺余力地承擔(dān)妹妹高昂的醫(yī)療費用!難怪他偶爾看著沉睡的蘇念,
眼神會那么復(fù)雜!不是因為愛屋及烏,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因為,
她妹妹蘇念這雙沉睡時安靜的眼睛,也像他心尖上的白月光——林薇兒!
她蘇晚是林薇兒臉的替身,而她可憐的、無知無覺躺在病床上的妹妹,
竟也成了林薇兒某個神態(tài)的“參照物”?!
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shù)男呷韪腥缤[般席卷而來,將她徹底淹沒!胃里翻江倒海,
她死死捂住嘴,才沒有當(dāng)場吐出來。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惡心而劇烈顫抖,
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幾乎要摳出血來!三年!整整三年!她像個傻子一樣,
以為沈聿白對妹妹的好是源于對自己的情分!原來,她和她最珍視的妹妹,
都只是林薇兒投射下的、供他沈聿白寄托思念的扭曲影子!她們姐妹在他眼里,
根本就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承載他幻想的容器!病房門被猛地拉開。
沈聿白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里撞見蘇晚,
他臉上的表情還殘留著方才對著蘇念說話時那種專注的懷念,
在看到蘇晚煞白如紙、雙眼赤紅、渾身散發(fā)著滔天恨意的模樣時,瞬間僵住,
隨即浮上一絲被窺破隱秘的狼狽和惱怒?!巴硗??你怎么在這里?”他蹙眉,
語氣帶著慣常的不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蘇晚沒有說話。她只是死死地盯著他,
那目光像是淬了萬年寒冰,又像是燃燒著地獄的烈火,
要將眼前這個道貌岸然、虛偽至極的男人焚燒殆盡!下一秒,她用盡全身的力氣,
手臂高高揚起!啪——?。?!一聲比在晚宴露臺上更加響亮、更加狠戾的耳光,
在寂靜的走廊里炸響!如同驚雷!這一巴掌,蘇晚用盡了靈魂深處的所有恨意和屈辱!
沈聿白猝不及防,被打得整個人都踉蹌著向旁邊歪去,臉頰瞬間紅腫一片,
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血線!他捂著臉,難以置信地抬頭,眼中翻涌起暴怒的火焰:“蘇晚!
你瘋了?!”“沈聿白!”蘇晚的聲音嘶啞得如同泣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碾磨出來,
帶著深入骨髓的恨意和無法言喻的惡心,“你真讓我惡心!惡心到骨子里!滾!給我滾!
永遠(yuǎn)別再出現(xiàn)在我妹妹面前!否則,我不介意跟你同歸于盡!”她的眼神決絕而瘋狂,
像一頭被徹底逼入絕境的母獸。那里面燃燒的恨意是如此純粹、如此熾烈,
讓暴怒中的沈聿白都感到了一絲心悸和寒意?!澳恪彼€想說什么?!皾L!
”蘇晚猛地指向走廊盡頭,聲音尖利得刺破空氣,帶著玉石俱焚的瘋狂,“立刻!馬上!
不然我就叫保安,把你騷擾病人家屬的丑態(tài)公之于眾!
”沈聿白看著眼前狀若瘋魔、眼神卻冰冷如刀的女人,再看著病房里沉睡的蘇念,
一股前所未有的狼狽和寒意攫住了他。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最終,
在蘇晚那擇人而噬的目光逼視下,帶著滿臉的陰鷙和未散的驚怒,狼狽地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那挺直的背影,第一次顯出了倉惶的意味。直到沈聿白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
蘇晚強(qiáng)撐的那口氣才猛地泄掉。她背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不受控制地滑落,癱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淚終于決堤而出。不是悲傷,是極致的憤怒和惡心沖刷后的虛脫。
“念念……”她看著病房內(nèi)沉睡的妹妹,聲音破碎不堪,
沒用……姐姐瞎了眼……”第八章盟友的“獎勵”格林教授團(tuán)隊的會診持續(xù)了整整三個小時。
蘇晚強(qiáng)迫自己收拾好情緒,像一個最冷靜的家屬,全程參與,詳細(xì)詢問每一個細(xì)節(jié)。
治療方案復(fù)雜而漫長,需要天價的費用和頂尖的設(shè)備支持,但至少,希望不再渺茫。
回到“云璽”時,已是華燈初上。巨大的城市燈火透過落地窗映照進(jìn)來,
公寓里卻一片漆黑寂靜,只有玄關(guān)感應(yīng)燈微弱的光亮。蘇晚疲憊地脫下外套,
赤腳踩在地板上,冰涼的感覺讓她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一瞬。她走向客廳,想去倒杯水。
腳步卻在踏入客廳區(qū)域的瞬間頓住。黑暗中,一點猩紅的火星在角落的單人沙發(fā)處明明滅滅。
淡淡的雪茄氣息混合著冷冽的木質(zhì)香,彌漫在空氣中。傅承嶼。他就那樣慵懶地陷在沙發(fā)里,
長腿隨意交疊,指尖夾著雪茄,整個人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暗影中,
如同鎖定獵物的猛獸,靜靜地看著她。蘇晚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她沒想到他會在這里等她?!盎貋砹耍俊备党袔Z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他抬手,
按亮了沙發(fā)旁一盞落地?zé)舻拈_關(guān)。暖黃的光暈瞬間驅(qū)散了一小片黑暗,
照亮了他英俊卻莫測的側(cè)臉,和他身前茶幾上放著的一份薄薄的牛皮紙文件袋?!案悼?。
”蘇晚穩(wěn)住心神,走到他對面的沙發(fā)坐下,保持著一個安全而疏離的距離,“您怎么在這里?
”“來看看我的盟友?!备党袔Z撣了撣雪茄灰,目光落在她依舊有些蒼白的臉上,